人性之惡，是他這個小縣城中學生沒有深切體會過的。

    那種平和寧靜的地方，很適合普通人繁衍生息，一年都不一定能出個轟動性的案子，大多數衝突也局限在推推搡搡，打破頭的都少。

    陳鋒以前碰到最壞的人，不過是體校的小坤幾個街痞子而已，後來他才從李貓的遭遇中知道，人性可以卑劣到那種地步。

    他的三觀受到極大衝擊，隨之而來的連續冒險、拚殺、戰鬥中，錘煉出的堅韌神經、堅定意誌、強大精神，都讓他開始不受這些負麵信息的困擾。

    但親眼看到有人作惡，他還是忍不住憤怒。

    陳鋒的視覺基本不受黑暗影響，強大的主動夜視能力可以看清數公裏之內的情況，那些從遠處鬼鬼祟祟過來的人，臉上的表情，手裏的武器，身上的血腥氣，乃至眼神和透出的混亂氣息、波動，都一覽無餘。

    這些人的殘忍都寫在了臉上，一些手上剛剛沾了血，他們包裏裝著的一些東西上，來自另一個生命的最後波動還沒有徹底消散，說明是從活人身上弄到的，看情況基本是搶劫。

    他們絕不是單純為了求存，而搜刮必須的食物飲水醫藥之類物資，那些東西隨處可見，每一條街道上隔不遠就有一家小店，滿夠用了。

    他們的包裏多數是金銀首飾之類，平日裏的昂貴財物，甚至還有成捆的鈔票。

    陳鋒不知道是否該笑他們蠢，真到了末世的話，紙鈔擦屁股都嫌硬，搶再多有毛用啊！

    大概他們心裏還存著萬一的念頭？

    是啊，萬一末世不會到來，說不定隻是一場大雨下過之後，雲開霧散，一切回到從前了呢？到時候，一大包鈔票就是巨額財富啊！

    “可惜，你們沒有那個機會享用了！”

    陳鋒看到人群裏裹挾的幾個女人後，眼睛微眯，臉色徹底沉下來。

    隱隱約約的，他聽到那幾個女人的抽泣，那幫家夥驅趕她們跟上的喝罵，在她們身上揩油亂摸時發出的淫邪笑聲，以及扯破的衣服，淩亂的頭發，累累傷痕，足以說明一切。

    “老大，前邊兒就到了！這幾天打得那麽熱鬧，撤退的時候跟逃命一樣，肯定扔下不老少好東西！”一個聲音諂媚的說道。

    “我也聽說了，槍炮什麽的全有啊，說不定還有導彈！”另一個聲音附和。

    “哈哈，吳老三那幫孫子真是笨的可以，跑去警察局打劫武器庫！他們也不想想，那種地方肯定嚴防死守，人家都還沒完全撤走呢，強攻強搶，跟找死沒區別啊！還是咱們老大聰明，知道從這裏下手！”

    “誰說不是呢！別人都說這裏多可怕，好像深淵地獄似的，我看出了黑一點兒，味道難聞一點兒，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啊……哎呀我去，有死屍！”

    那群人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呼聲，跟中箭的兔子一樣往旁邊跳開。

    他們的手電筒照射下，一具破碎的屍體橫在馬路牙子上，被打爆的腦袋剩下半邊，紅的白的噴了一地，隻剩一隻的眼珠子瞪著他們，情形真是夠嚇人的。

    兩個剛才叫囂最起勁兒的家夥登時仍不住，撲到旁邊一陣幹嘔。

    被稱為老大的家夥眉頭一皺，使勁憋著氣不去聞那古怪的味道，上前兩步從花壇裏扯著槍帶，拉出一條G36突擊步槍，單手擎著得意的橫了他們一眼：“一幫半瞎，眼睛都往沒用的東西上瞎幾把瞅，這才是正經好東西啊，看到了沒？！”

    “是是，老大太英明了！”

    “簡直就是黑暗明燈！”

    “大海舵手啊！”

    一幫臭不要臉的馬屁連連，瞅著那條造型給力的大槍，滿眼的貪婪。

    槍就是實力啊，可惜落在老大手裏了……

    有了火器，他們的膽氣陡然壯了數倍，也不覺得死屍有多可怕，從旁邊繞過去之後，一個個眉飛色舞的揮舞手電，四處踅摸。

    圍攻天烽隊的多方武裝來的人成百上千，死在這裏的超過半數，丟棄的武器裝備數量眾多，往裏走不遠，很快就輕易找到了幾條形式各異的長短槍械，以及各種手雷、軍刺、防彈衣等等。

    一幫蟊賊興奮的嗷嗷怪叫，老大怒斥道：“都特麽給老子小點兒聲，把別人引過來跟咱們搶啊？！”

    這種好事，當然要吃獨食才最爽嘛。

    看到眾人懾服的模樣，老大誌得意滿的一手叉腰，用G36朝著整個戰場一劃拉：“這片地盤以後就是老子說了算啦，把所有武器都收拾起來，咱們就是天都市頭一號勢力！特麽的，警察來了也照樣辦他！”

    眾走狗也揮舞著槍械興奮的歡呼，不過都注意控製嗓門，悶聲大發財啊！

    “走走，快點往中間兒去，大頭肯定在那邊啊！”

    老大昂首挺胸走在前頭，還知道把左手抓著的強光手電與槍口方向一致，擺來擺去的好似山寨NYPD。

    驀地，雪亮光束掃到一個站立的高大人影，把他嚇了一跳，以為眼花了，急忙晃回去。

    其他幾道手電也紛紛照亮，發現沒有看錯，的確是個人站在那兒，活得。

    “怎麽還有人過來了，特麽的這一身什麽打扮啊，奇奇怪怪！”

    “嘿呦，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逼崽子！”

    燈光照亮了十六歲少年的年輕臉龐，沒有任何遮掩，看上去白嫩鮮活，帥氣的讓人嫉妒。

    另外，那譏諷的笑容是怎麽回事，嘲笑老子麽？

    老大看的心中不爽，一股惡念抑製不住的猛然衝上頂門，他陰沉著臉冷哼一聲，猛的抬高手電光束，直刺那張討厭的臉龐，同時手指按壓扳機，就要開火！

    這種時候，這種地方，敢一個人出來攔路，不是傻大膽，就是有所仰仗。

    無論哪種，都是威脅，最好的辦法是，弄死！

    砰！

    槍響，火焰閃耀，老大的嘴角剛剛浮現出暢快的獰笑，驀地發現手電光束裏空空如也。

    人呢？

    人呢？！

    他心中一驚，慌忙晃動手電搜尋，忽聽耳邊一連串嘁哩喀喳嘭嗵咣當的嘈雜響聲傳來，猛回頭看去，發現所有手下一個不拉全部倒地，七扭八拐的攤開，眼瞅著都在捯氣兒，幾個劫掠來的女人傻愣愣的站著。

    “這……到底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