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奔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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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柳珠聽到蔡氏的聲音也走了過來,“娘,晨晨怎麽了?”

    

    蔡氏說道:“晨晨聽說他師傅走了,正哭著!”

    

    “娘!”沐晨也轉過身來,滿臉的淚水,帶著絲絲害怕和無助喊著陳柳珠。心裏也一直告誡自己,師傅是壽終正寢,爺奶年紀都還不大,爹娘他們也都健康的很,人生也沒有那麽多的意外,可任憑再怎樣理智的告誡自己,心裏的酸意和難受任然如決堤的洪水般收不住。

    

    馮興旺走了的事沐家上下也都知道了,陳柳珠也正是因為這個來找沐晨換身衣衫後好去參加他師傅的喪禮,心裏想著女兒是聰明,可這件事到底是沒經曆過,以她這個年齡肯定也是不懂的,哪知她哭得這麽厲害,小身子一抽一抽的,眼淚簌簌的往下羅哥不停,身前的衣襟已被打濕一片。哭泣的小模樣讓陳柳珠的心一下就揪了起來,聲音不覺的更輕柔了一些,“晨晨,到娘這兒來!”說著就伸手向沐晨。

    

    接過沐晨後,陳柳珠拍著她的後背,如同更小一些的時候哄她睡覺般時小聲輕柔的說道:“乖乖不哭,娘在這,娘抱著乖乖呢!”邊說著的時候,也把臉靠近了沐晨的臉上,“師傅會在天上看著晨晨,看著晨晨學好醫術後看病救人。”

    

    許是從小聽慣了陳柳珠哄她的聲音,即便現在已經不再用這樣的聲音哄她入睡,可聽著仍然能讓她平靜下來,扯著袖子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又喊道:“娘!”

    

    “晨晨乖,不哭了啊,我們去換件衣裳後去送送你師傅!”陳柳珠見她平靜了下來,仍然輕柔的說道。

    

    “好!”沐晨忍住淚水應道。

    

    陳柳珠見她答應,對蔡氏說道:“娘,我抱她進去換身衣裳再出來。”

    

    蔡氏馬上回道:“去吧,快去吧!我去打盆熱水等你們出來,等會好給晨晨洗把臉,”

    

    陳柳珠應道:“好,辛苦娘了!”

    

    蔡氏去後廚打水,陳柳珠抱著沐晨往她睡得屋子走去,路上又說道:“晨晨,你師傅去天上了,以後你要是想你他了,你就抬頭看看天上的星星,其中一顆就是你師傅。”

    

    知道這隻是騙小孩的話,沐晨仍然抬頭往天上看去,一顆星星就代表著一個離去的親人,在自己沒有經曆父母意外離去時,這一直就是被自己認為的嘴低端的安慰人的手法,但是現在卻願意去相信,即便知道這是假的,因為她開始相信爸爸媽媽和逝去的所有親人朋友們都會如自己一般在黑夜的哪一麵生活著。在陳柳珠說完,沐晨也回道:“嗯,我想師傅的時候就抬頭看天上的星星,師傅一定是最亮的哪顆。”

    

    陳柳珠把沐晨抱回到她的屋子,就把她放在了屋裏的椅子上,又說道:“你在這坐著,娘去給你找件衣裳來換。”

    

    沐晨坐在椅子上看著陳柳珠給她找衣裳,其實這些事她自己就能做好,畢竟平日裏也是她自己照顧著自己的穿衣吃飯,此刻卻很喜歡看著陳柳珠為她忙碌著,有娘親寵著真幸福。

    

    陳柳珠找出了一件梨花白的衣裙,拿在手裏,道:“就這件吧,簡單大方。”

    

    沐晨看著陳柳珠手裏的衣裙,點頭應道:“嗯。”說罷就開始解身上衣裳的衣扣。

    

    陳柳珠又道:“去了師傅家後,要給你師傅燒香叩頭,不能吵鬧說笑,要莊重肅穆些。”

    

    沐晨點頭應道:“好!”

    

    交代好了沐晨,又幫著她把衣裙換好後又把她頭上的粉色頭花摘了下來,找了一根白色的絲帶係在頭上。一應收拾好才拉著她走出房門。出門來就看見蔡氏把冒著熱氣的臉盆給端了過來,嘴裏還喊道道:“晨晨,快來,洗把熱水臉,敷敷眼睛。”

    

    蔡氏把盆子放在屋簷下的地上,熱氣騰騰的水裏放著的是一張潔白的棉布,棉布的一角是一朵盛開的梅花。等著沐晨走到盆邊的時候,蔡氏就伸手從盆裏擰出了棉布,擰出水後再打開後就給沐晨敷到了臉上,動作輕柔小心,生害怕手上的勁用大了把孫女臉擦紅了。便給沐晨洗臉,又邊對陳柳珠說道:“我給她洗臉,你也快去換身衣裳。”

    

    陳柳珠應道:“好。”馮家,她肯定也是要去的,自己女兒的師傅去了,沒道理她不去送送。

    

    沐晨蹲在地上仍有蔡氏給她洗臉,衣服有人幫她換,現在就連洗臉也有人幫她洗,這日子恍惚又回到了一兩歲時。洗好臉後,沐懷德,沐慶明也走了出來。沐慶明上前把沐晨抱了起來,看著乖女兒眼圈還有些發紅,心痛的說道:“晨晨,不哭了啊!”

    

    沐晨趴在沐慶明肩上回道:“爹,我不哭了,我知道師傅去天上了,我要是想他了就抬頭看天上的星星。”

    

    沐懷德摸了摸沐晨的頭,道:“晨晨乖!”

    

    陳柳珠很快就換了衣裳又走了出來,和沐懷德和沐慶明一樣,都穿的是顏色深一些的衣裳,隻有沐晨的是一套白色衣裙,這也不怪她,陳柳珠給她做的衣裙裏麵,就沒有一件是深色的,全是顏色淺淡的,不過這也沒啥,都是合適的顏色。

    

    按照當地習俗,人去世後要三日下葬,都是挨著的,倒也不用再馮家歇,晚上回來睡上一覺再趕過去也是一樣的,送上山後至親們有些等著頭七後才回家。沐晨雖是弟子,可年齡太小,送上山後也就可以不用再去。

    

    一行四人往鄰村馮家走去,快到馮家的時候,遠遠的就聽見了高亢悲戚的,催人淚下的嗩呐聲,聲聲嗩呐聲中又夾雜著鑼鼓聲,聲聲入耳,人未到,淚先流,本來已經止住了的淚水在耳邊響起的悲戚的嗩呐聲和鑼鼓聲時又決堤般的滾落了下來。不要說沐晨忍不住淚流,就是陳柳珠也抹起了眼睛來。

    

    生老病死,人間常態!可誰又能開得開?

    

    走近院子,院裏已是一片白芒,院門下,院內都掛滿了白幔,來往走動的人從頭至腳都是一色的白,一個個神情肅穆莊重,悲傷之色也是爬滿了臉頰。

    

    都是鄰村的人,且沐晨又是馮興旺的徒弟,大家都相熟,門口迎著人的是馮家大兒子馮家財。馮家財一臉悲戚的把沐懷德一行人迎了進去,待把沐懷德一家人進到院裏後,院子裏的人就給沐晨送來了一頂白色麻布的鬥篷和麻布外褂,和一根麻布的腰帶。陳柳珠接過來就給沐晨套在了身上,穿好後再往靈堂走去。

    

    走進靈堂,賢子賢孫跪倒在放在板凳上的黑色棺木前,埋頭低泣,棺前的大鐵盆裏紙錢還未燃盡正冒著星星火氣和煙霧。鐵盆的前麵放著三個布墊子,沐慶明,陳柳珠拉著沐晨往鐵盆前的布墊子走去,跪下磕頭後又燒了些紙前後才又起身,起身後,屋裏的孝子孝孫就上前來磕頭謝禮,沐慶明忙拉著起來。

    

    沐晨是弟子,師傅去世,弟子自然是要盡孝,可她又太小,幫不了什麽忙,沐慶明和陳柳珠就待她去幫忙,沐慶明幫忙招呼人或是搬個啥東西的,陳柳珠則是進到了廚房去幫忙去了。沐懷德帶著沐晨,也不好讓她一直再旁邊坐著,坐上一會後又讓她去給馮興旺燒些紙磕個頭,上個香。等到晚上的時候,陳柳珠幫著收拾好碗筷後方才和沐懷德,沐慶明帶著沐晨往家裏走去,臨走前,馮家財說道:“今日讓你們受累了,晨晨也受累了,她還小,明日裏等她睡合適了再慢慢來也不遲。”

    

    沐慶明道:“累啥啊!家財哥,你也抽個空打會盹,這還要忙幾天去了,別熬壞了身子。”

    

    馮家財道:“唉,我曉得!這天又黑了,你們路上慢點!”

    

    沐懷德打著火把,沐慶明背著沐晨,陳柳珠跟在旁邊,四人慢慢往清河村走去。

    

    幾人也就走了差不多兩刻鍾就到了家裏,洗去一身煙火味後就準備上床休息。陳柳珠在沐晨洗漱好後,說道:“晨晨,今晚要和爹娘一起睡嗎?”

    

    沐晨知她是擔心自己害怕,點頭應道:“要!”說完就一把撲進了陳柳珠的懷裏。

    

    陳柳珠抱起沐晨親了一口道:“睡覺去了!”

    

    第二日,陳柳珠醒來後見沐晨還睡得香,就沒忍心喊她起來,想著再讓她多睡一會,碰了碰身旁的沐慶明。沐慶明在陳柳珠的觸碰下也悠悠醒來,兩人輕手輕腳的起床,生怕弄出點動靜後把沐晨吵醒。隻是讓兩人多慮了,動作再輕,沐晨也睜開了眼睛,可看著父母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又把眼睛閉了起來,暗道:過一會再起來。

    

    沐晨也沒多睡多久,估計有個一二刻鍾就起來了,洗漱好後,又在家吃了早膳後才往馮家走去。走到院門口,仍是白幔掛滿了院裏院外,許是嗩呐鑼鼓暫時歇下來的原因,還沒走進院子就聽見一陣爭吵聲。現在這個時辰,也就是早飯才吃過一會,這麽早,在吵鬧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