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晉江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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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七七】

    拎著飯團和牛奶站在鐵欄外的果戈裏,  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個美○外賣來送餐的小哥。

    隻關了奈奈子一個人的拘留區裏空空蕩蕩,寂靜得落針可聞,開口說話時甚至能隱約帶起回聲,  沒有哪家的外賣小哥是可能把外賣送進拘留所裏的,這一點上不管是美○還是餓x麽都一樣。

    更何況果戈裏他也不是來送外賣的外賣員,他的身上穿著的是看守的獄警服,  男女的款式看起來幾乎沒有什麽差別,所以奈奈子一開始甚至都沒有注意到,  進來的並不是往常的看守女警,  而是個男性。

    站在了鐵欄的內側,  奈奈子停住了動作,一動不動地看著鐵欄另一側的果戈裏,  像是個忘記了上發條的人偶,黝黑的眼眸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果戈裏帶著微笑的臉龐,  小臉上什麽情緒也看不出來。

    “被嚇到了嗎!”果戈裏眼眸彎彎地看著奈奈子,腦袋歪向了一側,  誇張地舉起了手裏拿著的帽子,在空中畫出了一條大大的弧線,“突——如其來的登場!是不是就像是電視劇裏那些閃亮登場的救世主?”

    他的語調昂揚,  但奈奈子卻並沒有配合地露出“驚喜”、“震驚”、“喜出望外”的表情,  她的小眉頭甚至都擰起來了一點點,小臉上是嚴肅思考的神情。

    “果果裏。”奈奈子叫了他一聲。

    “什麽?”果戈裏接話。

    奈奈子一板一眼地對他問道“你是怎麽跑進來的?”

    “哎呀~該要怎麽說好呢!讓我想一想——”果戈裏仿佛很為難似的,發出了幾聲意義不明的“唔……”、“嗯……”、“嘛……”,然後才慢慢悠悠地回答了奈奈子“先是混進運輸食材的車隊裏,在進入拘留所之後,去保管室偷到一套衣服換上,因為今天是例行周會的日子,  所以看守們這個時間點都不在,隻有監控室有值班的人留守。”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入侵監控室的網絡,將這片區域的監控替換成以前的錄像,然後拿著從看守長的辦公室裏偷來的備用鑰匙,光明正大地從門口進來——就是這樣!可真是驚心動魄的行動啊。”

    奈奈子“……”

    奈奈子已經開始思考果戈裏幹的這些事夠他判幾年了,這日子真是越來越有判頭了。

    “不問一問我是來做什麽的嗎?”麵對沉默的奈奈子,果戈裏笑意盈盈地說道,“比如說——帶你一起從這裏逃跑、或者是幹脆殺人滅口?”

    他的語氣很輕鬆,但是奈奈子一點都不覺得輕鬆,她最好果戈裏隻是來送個早餐的,不然再加上劫獄的罪名,那可就又夠他多判幾年的了。別最後偵探社解除了通緝,但是果戈裏還得多蹲幾年局子,到時候她還要給果戈裏來送牢飯。……話說現在這算不算是果戈裏在給她送牢飯?

    奈奈子不回答,果戈裏也不追問她,隻笑眯眯地問道“想要從這裏出去嗎?沒有電燈開關、沒有柔軟的枕頭被子、沒有習題本和書籍,也沒有手機和小蛋糕——感覺一定很不舒服吧。趁著看守們都不在,我可以帶你一起從這裏逃跑出去唷!”

    他將手裏拿著的帽子戴回了頭上,手腕一抖,就從袖子裏勾出了一把鑰匙來,拿在了手中“這是拘留室的鑰匙,隻要你想出來,我就能幫你把門給打開。”

    奈奈子看著他拿在手裏的鑰匙,是黃銅色的鑰匙,在明亮的燈光下折射出一點近似金色的光。她肯定是想要出去的,畢竟住在拘留室裏雖然沒有多難受,但當然也絕不舒服,但是、

    “出去”的方式大概是不應該包括“劫獄”或者是“越獄”的。

    她還是想要正常一點的被釋放出去,然後反手就請偵探社樓下的律師事務所把橫濱警察本部告個傾家蕩產,讓他們賠一大筆錢,充實一下她的小金庫存款,這樣就算爸爸以後上班繼續摸魚,那也沒關係了。

    因此奈奈子想了一下,對果戈裏問道“為什麽他們會說,偵探社殺人了?”

    果戈裏金色的眼眸眨了一下,用一本正經的表情思考了兩秒,才回答奈奈子“也許是因為我殺了人?”

    奈奈子“……?”

    奈奈子很茫然。

    但是果戈裏臉上的表情卻顯得十分輕鬆又自然,完全不像是在講“殺人”這麽嚴重的事情,但卻又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他說道“就是如此。我用電鋸將幾個人的身體鋸斷了,大概是斷成了四五塊的樣子吧,他們臨死的時候,可是發出了非——常悲慘的哀嚎聲呢。”

    “然後,在那之後,偵探社就被作為犯人通緝了。”他微笑地說道,又問了奈奈子一遍他不久才問過的問題,“被嚇到了嗎?”

    “……”奈奈子有點判斷不出來果戈裏是在胡說八道,還是在說真的。雖然她覺得是假的,但偵探社被通緝了,就說明確實是有人死了,而且之前在會客室訊問過她的那個警察,好像確實又說過,有人是“被電鋸四分五裂”了。

    她沒有說話,仰起一點腦袋,看著果戈裏始終維持著唇角微揚的臉,過了一小會兒,才有點猶豫地張開了嘴巴,對果戈裏問道“為什麽要殺人?”

    “是呀……為什麽呢?”果戈裏的手裏還穩穩地端著餐盤,飯團和牛奶也始終被他拎在手中,他像是思考了一下,才回答了奈奈子,“——或許是為了‘自由’。”

    奈奈子有一點不太好的預感。

    ——她感覺果戈裏可能又要開始講一些她聽不懂的東西了。那種很像是青春期少年的中二發言,但又因為果戈裏看了很多書,有時候可能還會引用一些拉丁語、法語、意大利語、俄語的名言,所以又顯得很深奧、很有道理、但本質上依然是“中二發言”的中二發言,俗稱“作業太少想的太多”。

    果戈裏開始了他的表演……說錯了,是開始了他的發言。

    “最低級的自由,叫做‘服從和本能’,也就是隨心所欲,隻跟隨著自己本能最想要的目標走。而在此之上,更高一階的自由,就是突破這種和動物本能無異的,不被所桎梏,能夠明確地跟隨著自己的理智而前行,從跟隨本能、變成打破本能。”果戈裏語氣輕柔地說道,像是在十分耐心地念著一首詩,“但是在這二者之上,還有著一種更高的自由,那就是讓自己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衝破理智和道德給自己設下的枷鎖,不被它們所限製。”

    “人生來便開始思考,‘囚籠就是頭蓋骨’,神明賦予了人類思考的特權,但這一特權也是禁錮著我們靈魂最為牢固的那一條枷鎖,因此,想要得到‘絕對的自由’,就得要同時擺脫名為‘’和‘理智’的這兩條鐐銬。”

    奈奈子努力理解他的話,但最終還是覺得很茫然,不管怎麽翻來覆去地理解,不知道為什麽,她都感覺果戈裏的台詞轉換成人話,好像就是一句“我不要腦子了”。

    【……但是真的會有人不要腦子嗎?】

    奈奈子感覺十分迷惑,並且開始懷疑自己的閱讀理解水平。

    她迷惑了半天,還是沒能找到新的思路理解果戈裏的話,於是她隻能頂著一張看不出什麽表情的臉,十分耿直地詢問果戈裏“果果裏……你是想要當傻瓜嗎?”

    “……嗯?”微笑的果戈裏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雖然似乎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好像也微妙的是差不多意思,但為什麽從奈奈子口中說出來就特別的……“特別”呢?

    分明表達的是相似的含義,但是陀思說出的回答就是“你是在抵抗神明、為了迷失自我而戰鬥啊”,如此感人至深的話語。

    但是果戈裏也知道,奈奈子確實是在很認真地這麽思考的。

    眼前這個人偶一樣麵無表情的少女,是個思維時常令人有些難以理解的女孩,但同時,卻又是一個很好讀懂想法的女孩。比如說如果是想敷衍他,奈奈子這時候就應該會說“噢”、“嗯”、“唔”,這種一聽就知道很不認真的回答,比較努力的情況下,可能會再加上一句“你說得對”,就隻差把“我有在認真敷衍你”這句話寫在臉上了。

    這種情況下通常代表著她其實根本沒聽懂,或者說是懶得動一動小腦瓜去想。這樣一對比,至少現在奈奈子給出的回答,說明了她還是有試著去分析了一下他的話的。

    但是果戈裏還是要糾正她“傻瓜也是會思考的。”

    奈奈子遲疑了,遲疑的奈奈子繼續遲疑地問道“……植物人?”

    果戈裏“……”

    見到果戈裏不說話,奈奈子也不管這個話題了,她想了一下,語調平板地對果戈裏說道“拘留所的旁邊,是警察局,你可以去找青木警官,然後和她自首,去自首的話,可以判的輕一點。”

    她的語氣幹巴巴的,聽不出起伏。連說話都不是很擅長,奈奈子完全就不知道怎麽勸說人,而且還是“勸人自首”這種高難度的任務。如果果戈裏真的犯罪了的話,那他就得要去自首才行,還要說清楚偵探社沒有殺人。

    奈奈子還垂著小腦袋站在原地,努力思考著要怎麽說服果戈裏去自首,比如說答應每天給他送牢飯,還沒想好,就聽見果戈裏愉快地輕笑了一聲。

    她抬起了腦袋,看見了眼眸彎彎的果戈裏,蓬鬆漂亮的銀白色碎發落在臉頰邊,他麵帶笑容地說道

    “——剛才說的那些是騙人的唷!”

    奈奈子“……!”

    “壞孩子可是會說謊的,就像是因為貪玩所以就連續幾天沒回家那樣。一個不聽話的壞孩子,會說謊那不是很正常的嗎?所以可不能把壞孩子的話全都當真啊。”果戈裏的上半身微微前傾,臉龐靠近了冰冷的鐵欄,離得鐵欄裏的奈奈子也進了一些。

    他豎起了食指,笑眯眯地說道“那麽提問時間到,我剛才說的那些話,從哪裏開始是謊言呢?”

    奈奈子“……”

    她看了看果戈裏,又低頭看了看還被他拿在手裏的飯團和牛奶,然後抬起手指著飯團,慢吞吞的說道“……這個不是金槍魚蛋黃醬的。”

    雖然是金槍魚蛋黃醬的包裝,但是沒有聞到飯團二次加熱過的輕微的魚腥味,奈奈子不喜歡金槍魚蛋黃醬飯團,就是因為加熱後金槍魚的腥味和酸甜蛋黃醬混在一起,讓她一點都沒辦法接受。

    “bgo☆~!”果戈裏語調輕快,“答對了!外表看起來是金槍魚蛋黃醬、但實際上是烤牛肉飯團——!作為獎勵,飯團和牛奶都一起給你吧!”

    飯團和牛奶穿過了鐵欄間的間隙,遞到了奈奈子的麵前,奈奈子伸手接住了,還能感覺到牛奶和飯團透過包裝的溫熱觸感,還沒有涼。

    “這是第一個‘謊言’、”果戈裏收回了手,打了個響指,繼而揚起了語調,繼續說道“第二個‘謊言’就是——!這次的官員挾持事件中並沒有人死去!所謂的官員的屍體都是假的,全都是找了身形相近的新鮮屍體替換掉的,真正的官員們都還在安全的地方。”

    “雖然說是上了鎖的籠子,但但姑且也算是‘安全’的地方吧!”他補充了一句。

    所謂“安全的地方”,實際上就是組合的前成員埃德加愛倫坡的小說異能世界中,一個絕對不會被人發現的地方。

    奈奈子沉默了一下,然後重複了一遍他說出的某個詞“……新鮮屍體。”

    “那不重要。”果戈裏很快地回答道。

    “新鮮的屍體,也是殺人。”奈奈子抓著手裏的飯團,沒有拆開。

    “隻是‘恰巧’地有這麽幾句屍體,於是就‘合理利用’了一下而已!”果戈裏這麽解釋道。

    奈奈子想說侮辱屍體也犯法,但是她想了一下、

    她想了兩下、

    她想了三下、

    奈奈子想起來自己以前好像也有想幹過“毀屍滅跡”的事情,於是她閉嘴不說話了。

    果戈裏“?”

    沒有等到奈奈子繼續說話,於是果戈裏也繼續說了下去“雖然陀思——也就是天人五衰的成員之一,我認識的一個好朋友——陀思很有意思,和他聊天也讓人心情愉快,他的提議也是如此的讓人心動,但是、”

    果戈裏語調忽的一轉,變成了一副十分惋惜的語氣“因為被亂步先生發現了,那也就沒有辦法了。而且太宰先生的提議也同樣的十分讓人心動——‘為陀思送上一個讓他嚇一大跳的超級驚喜’。於是,我們就將天人五衰的計劃整個兒的掉包了。”

    而這一切的目的,就是找出那個在政府內部,躲在了幕後、想要動用天人五衰的力量摧毀掉偵探社的人。

    果戈裏說的激情澎湃、跌宕起伏,奈奈子也聽得……聽得……

    奈奈子沒聽懂。

    雖然她有在很努力地理解了,但她還是沒能聽懂。

    陀思是誰。

    天人五衰是什麽東西。

    太宰提議了啥。

    還有爸爸又發覺了什麽——難道說是發覺了果戈裏的叛逆期嗎?

    奈奈子試圖將果戈裏的話按照自己的思維進行理解。大概就是犯人(應該就是那個“陀思”?)想要讓果戈裏幫忙嫁禍偵探社,但是爸爸發現了果戈裏交了壞朋友,所以……

    所以爸爸到底幹了啥?

    奈奈子還是沒能理解明白。

    果戈裏看出了奈奈子的茫然。他簡單明快地回答道“概括來說,就是亂步先生和太宰先生將計就計,想要利用陀思設下的圈套,反過來將幕後黑手給找出來。但是中途出現了一點點的小差錯,所以才讓你和直美小姐他們一樣,被暫時關押在了拘留所裏。”

    更準確的來說,並不是小差錯,而是因為陀思有所防備,並沒有事先透露過計劃開始的具體時間,而是突然就直接宣布了計劃開始。不過亂步先生大約是在事先就和那位安井警官……現在應該是安井副總監了,和安井副總監通過了氣,讓無法被藏進異能空間裏保護起來的奈奈子,在事件爆發後的最短時間內,就被安置到了安井副總監能夠伸手照顧到的保護範圍內。

    雖然陀思是個能夠聊天的好對象,但看起來陀思也並不完全信任他呢。

    果戈裏十分能夠理解陀思的“不信任”,畢竟他可是個相當“不聽話”的壞孩子,麵對一個不可信的壞孩子說的話,大人們總是要保持十二分的警惕心的,這也是“常識”的一種。

    這一次,奈奈子基本聽懂了。她想了想,還是問了果戈裏一句“那個陀……陀思是誰?”

    “你知道的唷。”果戈裏金色的眼眸眨了一下。

    奈奈子的腦袋上冒出了一個小問號。

    果戈裏從懷裏拿出了他的手機,將手機屏幕朝向了奈奈子,屏幕上是電子郵箱的界麵,郵箱已經清空了,唯一一條孤零零的郵件,發件人是一串俄文。

    奈奈子有點眼熟這個俄文,因為她有看見過果戈裏和這個名字發郵件。

    她感覺自己好像知道果戈裏是怎麽被爸爸抓包的了。果戈裏老是亂丟手機,奈奈子都能經常在偵探社或者家裏的某個角落撿到被他遺落的手機,那麽每天都在偵探社裏的亂步就更能撿到了。雖然她看不懂俄文,但是亂步是看得懂的,大概就是哪次撿到手機的時候發現的。

    “陀思是個很有趣的人。”果戈裏將手機收回了懷裏,臉上的微笑變得淺淡而寧靜,“他能夠理解我的想法,和我談論“飛鳥的自由”,還會提出很多絕佳的點子,雖然說是他和我截然不同的兩類人,但是在世界上,有著一個能夠理解你所追尋的本質的人,那難道不是一件十分值得令人喜悅的事情嗎,麵對著這樣一個珍貴的好友,又有誰能拒絕他的邀請呢?”

    奈奈子自動翻譯了一下他的話,大概就是“我在網上認識了一個聊得來的好友,然後接受了邀請和他麵基了”。

    其實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唯一的問題大概就是這個網友他是個恐怖分子,而且還是個想要對付偵探社的恐怖分子。在這種情況下,奈奈子覺得最佳的麵基地點可能是警察局,果戈裏可以去給對方送牢飯。

    “——但是、”果戈裏話鋒一轉,“雖然陀思是難得的摯友,如果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理解我的人,想必我會毫不猶豫地就為他提供幫助的吧。然而十分遺憾,人類就是這樣冷酷的生物,當能夠理解自己的人變得多起來之後,那麽其中的一個,也就並不會顯得尤為特殊了。”

    他像是十分傷心地歎了口氣,用念誦著悼詞一樣的語調說道“這可真是件讓人難過的事情。”

    他和陀思本可以成為最最要好的摯友的,然而,在陀思之前,就有著能夠看透一切的亂步先生,在陀思之後,又有著和陀思十分相似的太宰先生,這可真是一道讓人難以抉擇的選擇題。因此果戈裏隻好十分戀戀不舍地、滿懷惋惜地、心情愉快地送陀思上路了。

    畢竟,對被馴養的“鴿子”而言,想要獲得自由,本就不需要殺死馴鴿人,隻要自己揮動翅膀,就能夠離開那溫暖的“鴿棚”。反過來說,為了追求自由,於是抱著這樣的目的堅持要去殺死馴鴿人的話,那豈不就是又被“為了證明自己追尋自由的決心”這一思想,而束縛住了自己的意誌嗎?

    所謂的“摧毀偵探社”,與其說是他追尋自由所必須做出的行動,倒不如說單純隻是作為好友的陀思所交托給他的“幫忙請求”。然而,正如之前所言,陀思並非是這世界上唯一能夠理解他的人,或許在某個無法觸及的平行時空中有著這樣“可能的未來”,但十分可惜,至少在這一個時空裏,他並不是“唯一特殊”的“那一個人”了。

    那麽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就不會去協助陀思殺害那些官員。

    【“如果你不殺的話,那麽你就還有著在‘殺’和‘不殺’間進行選擇的自由,但是如果你殺了的話,那麽你就會永遠地失去‘不殺’的自由了。有的門檻隻要跨過去了,那扇門就會永遠地在你背後合上,你就再也跨不回去了。這道門檻既不是法律也不是道德,而是一種退路——一種能讓你有著更多‘選擇的自由’的退路。”】

    奈奈子不知道他難過什麽,可能是在為他之後注定要蹲大牢的網友難過,於是她沒有打擾果戈裏,自己默默地拆了手裏的飯團包裝,準備開始吃飯團,畢竟她還不能出去,等會兒還得要讓果戈裏把包裝袋帶出去丟掉。

    她努力地大口吃掉了飯團,又喝完了一袋牛奶,吃得太多,感覺好像都有點撐了。

    把吃完的包裝袋從鐵欄間遞了出去,都拿給了果戈裏,奈奈子就又聽見果戈裏說道“而且,唯有這個問題,即使是陀思,也無法給出我一個答案。”

    “……?”奈奈子黑漆漆的眼睛很慢地眨了一下,“什麽答案?”

    果戈裏的嗓音很輕,就像是一片落下的羽毛,輕飄飄得毫無實感“人在死了之後會到哪裏去?在那裏能夠獲得自由嗎”

    能不能獲得自由不知道,但是應該能獲得一個爹。

    奈奈子結合了一下自己的經驗,在心裏默默地這麽想到。

    “你知道答案嗎?”果戈裏麵帶微笑地對奈奈子問道。

    不明白果戈裏為什麽這麽關注死了之後會怎麽樣,明明他們現在都還隻是個小孩子,活都沒活夠。但是青春期愛思考人生好像也是常規操作,奈奈子想了一下,問他“你想要死嗎?”

    “誰知道呢。”果戈裏這麽回答道。

    “死掉就什麽都沒有了。”奈奈子這麽對他說道。

    “你也是這樣嗎。”果戈裏語氣好奇地問道,“——死掉就什麽也沒有了。”

    奈奈子閉著嘴巴,不回答了。

    她死掉之後有了比以前更多的東西,但是她還是不想死掉……想要爸爸,但是不想死掉。

    果戈裏微微垂下了眼眸,臉上的微笑依然不變“死亡的盡頭有什麽呢?”

    “……”奈奈子覺得他問題好多,但還是胡亂地回答他,“什麽也沒有。”

    她不是因為死掉所以獲得了爸爸,而是因為她還活著,所以才獲得了爸爸,如果隻是死掉的話,那麽就什麽都沒有了。

    “沒有束縛嗎?”果戈裏問道。

    奈奈子搖頭。

    “沒有自由嗎?”果戈裏又問道。

    奈奈子還是搖頭。

    她覺得沒有,但她也不知道,畢竟她其實猝死完一睜眼就穿越了,所以她隻是搖頭。

    果戈裏若有所思“那我就得要再想些別的辦法了呢。”

    別的辦法倒是可以和陀思聊一聊天,但是唯有死亡,是隻能來詢問奈奈子的。

    因為人隻會將自己經曆過的東西當做是“常識”,然後將“常識”告訴給他人。

    但那些事情可以之後再去慢慢思考,現在還是要先處理眼前的問題,他又問了奈奈子一遍“不想出去嗎?”

    奈奈子搖頭。

    出去就是越獄了,到時候一定有更多追捕的人,而且既然是有計劃的話,那麽等偵探社洗清嫌疑了,她也一樣能被放出去。

    她問果戈裏“爸爸什麽時候來接我?”

    果戈裏“唔”了一聲,想了想,回答道“大約再過三天,遲一些的話或許是五天。”

    “嗯。”奈奈子點頭。

    果戈裏看了看她,就算有安井副總監和青木警官照拂,拘留所到底也是拘留所,奈奈子本來就矮,看起來小小的一隻,穿著不合算的囚服、又睡得有點不習慣,看起來也就不太精神。

    “想要回家了嗎?”果戈裏問道。

    奈奈子垂著小腦袋“……嗯。”

    果戈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感覺自己就像是在摸一棵窩在牆角的小蘑菇。

    “三輪和越前他們回家了嗎?”奈奈子問果戈裏。

    “回去了,他們和事件沒有關係,所以在被例行詢問之後,就被放回去了。”果戈裏回答她。

    奈奈子又小聲地“嗯”了一聲。

    果戈裏離開了,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奈奈子看不到的角度。奈奈子也就又走回到了床邊,爬上了硬邦邦的床板坐著。

    她發了一會兒呆,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真正的看守女警進來收走了餐盤,聲響讓奈奈子回過了神來。

    奈奈子突然覺得有點奇怪,她發現了一件事。

    果戈裏說他是偷了鑰匙進來的,但是他來的時候,還有他走的時候,奈奈子卻都沒有聽見厚重的鐵門吱呀打開的聲音。

    【……難道說是果戈裏特別會開門嗎?】

    奈奈子撓了撓腦袋。

    作者有話要說  簡言之就是因為這個陀思對果戈裏來說不是“唯一的理解者”了,地位down,所以果戈裏對他的友情有點塑料(bhi

    另外就是偵探社影響到了他對“絕對自由”這一概念的思考

    手機亂丟也有點是故意的成分,因為知道會被亂步發現。在雙方情報量相當的情況下,亂步就是yyds,再加上太宰聯手,所以這次事件表麵上看是天人五衰給偵探社下套,實際上是亂步+太宰聯手反下套陀思,主要目的是勾出“政府裏的敵人”到底是誰(也就是勾出福地)

    把奈奈子放拘留所是因為她進不了坡的小說和露西的異能房間,隻要一發子彈就能殺了她,所以和安井警官事前通了氣,萬一偵探社出事(陀思沒有事先告訴果戈裏計劃開始的具體時間,隱瞞了果戈裏,友誼十分塑料),安井就立馬先把奈奈子撈到他能保護的範圍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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