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

    江銘用力睜開眼，呢喃了一句。

    眼前是斑駁的天花板，自己正躺在床上，狹窄的房間裏除了酒味，還混著一股鹹鹹的荷爾蒙的味道。

    江銘掙紮著起身，身體像是整個被掏空。

    他隻記得自己剛談成一筆大訂單，在慶功宴上喝斷了片，最後怎麽上的床都不知道。

    “這是我們之間，最後一次了！”

    突然，房間裏響起清冷的女聲，把江銘嚇了一跳。

    轉頭望去，一道誘人至極的婀娜背影坐在木椅上。

    昏暗的燈光下，滿頭秀發如瀑般順著雪頸滑落，映襯得肌膚格外白皙。

    光潔如玉的美背後方，一雙纖手正在窸窸窣窣地扣著內衣帶子。

    這！會所小妹？

    難怪房間裏會有海的味道，昨晚自己摟著這女人折騰了一宿？

    看這身材，應該不便宜吧！

    這時，女人已經開始弓身穿起了絲襪，姿勢妖嬈優雅。

    又薄又透的肉色絲襪被纖手抓著，緩慢地套進修長白嫩的美腿，像是情人由下而上的撫摸。

    江銘咂摸了下嘴，可惜昨晚喝醉了沒來得及細品，要不，再來一次？

    “妹子，你先別穿了，過來加個鍾，自己動。”

    “江銘，你混蛋！”

    女人霍然回頭，惡狠狠地瞪著他，俏麗的瓜子臉上滿是憤怒“你把我當什麽了？用這種話來羞辱我，你覺得有意思嗎！”

    嘚嘚嘚！

    看著眼前這張精致的俏臉，那熟悉的柳眉杏目，薄唇瓊鼻，眼角細小的紅痣……

    江銘牙關打顫，差點被嚇得心髒驟停！

    “李雅晴？是你？你不是已經……”

    這女人是他前女友，二十年前就死了啊！

    聽說她被盛海某個富豪包養後始亂終棄，大著個肚子就從十幾層樓跳了下去。

    怎麽會突然出現在自己床邊？

    靠！這他媽是春夢還是噩夢啊！

    見江銘一臉呆滯，李雅晴冷聲嗤笑，語氣尖酸。

    “怎麽？剛才還敢罵我是雞，現在又裝傻不敢承認？”

    “你還是個男人嗎你！除了這張臉你還有什麽？當初我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等等！

    江銘突然反應過來，這一幕他太熟悉了！

    當年李雅晴跟他分手時，就是在小旅館裏，那天自己也喝得爛醉如泥……

    “告訴我，現在是哪一年？多少號？”

    江銘心髒狂跳，聲音有些緊張。

    “1991年7月27號，怎麽，真喝傻了？昨晚翻來覆去折騰我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傻？”

    李雅晴冷冷嘲諷了一句，隨即似乎想起了什麽，臉色放緩了些。

    “江銘，我知道今天是我們在一起兩年整，但你別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心軟。”

    “從你被分配回昭陽日化二廠那天起，我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1991年7月11號？分配到昭陽日化二廠？

    江銘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這麽說，我特麽居然重生了！

    回到了三十年前？

    啪！他扇了自己一巴掌，疼得呲牙咧嘴“嘶！真不是夢……”

    李雅晴卻一臉怒其不爭地看著他。

    “江銘！別鬧了行不行，你一個大男人就會裝可憐嗎？”

    “我們結束了，你聽見沒有！”

    “算了，我不想跟你廢話，希望你以後別再纏著我！”

    宣泄了一通情緒，李雅晴穿上長裙，蹬上小巧的紅皮鞋，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似乎隻要走得夠快，就能把江銘這坨沒出息的爛牛屎甩得越遠！

    當初她的確迷戀過江銘，畢竟後者長得不賴，成績又好，還有點小才華。

    但在現實麵前，這些東西全都一文不值！

    長得帥又怎樣？唱歌好聽會彈吉他又怎樣？能當飯吃嗎！

    她李雅晴現在是省城中專留校的人民教師，端的是人人羨慕的鐵飯碗。

    而江銘呢，被分配回老家日化廠，不管福利待遇還是發展前景，都差她十萬八千裏。

    這樣的江銘，怎麽配得上她李雅晴？

    “嗬……”

    房間裏響起江銘神經質的低笑。

    那笑意裏，有著曆經千帆歸來的滄桑，有著看透一切虛假的悵惘。

    “李雅晴，其實你早就準備好這一步了吧？”

    “從你明裏暗裏示意我，把留校名額讓給你開始……”

    江銘沙啞著嗓子，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李雅晴頓了頓足，沉默離去。

    身後，江銘的笑聲卻越來越響。

    “哈……你說的對，我們的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但不是我江銘配不上你李雅晴，而是我的世界，你高攀不起！”

    江銘放聲大笑。

    上輩子，他執著於所謂的愛情，結果接二連三被弄得遍體鱗傷。

    渾渾噩噩了十幾年，錯過無數機會，吃了無數苦頭，最終才混成個千萬身家的小老板。

    而現在，是1991年。

    國內商業剛剛開始野蠻生長的年代。

    遍地都是黃金的年代！

    這一年，偉人還未南巡，下海潮還未掀起，改開春風還沒吹滿大地……

    到處都是商機！

    “去他媽的愛情！老子這把天胡開局，想胡哪個胡哪個！哪有時間談什麽狗屁愛情！”

    “草！這輩子老子要當野蠻時代最牛逼的大亨！草！草！草……”

    房間裏，饒是江銘兩世為人，也壓抑不住心頭的狂喜，發泄般怒吼，狀若癲狂。

    房間外，快步走遠的李雅晴柳眉緊蹙，滿臉都是厭惡。

    他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