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殺……”
    山口停下了前衝腳步，一臉瞠目結舌。
    稍慢了一步的竹井也是猛力地點著腦袋，“好厲害！完全不給打手上壘的機會。”
    兩人的交談打破了場下寂靜，學生們嗡的一下子討論起來。
    “剛才那是接殺吧？絕對是接殺吧！？”
    “也太強了吧！！”
    “啊！而且居然連球棒都打斷了，到底有多大力啊？？”
    “真是個怪物！”
    “剛才的球速……是多少？”平川老師扭頭問道。
    皮膚黝黑的前捕手艱難開口：“1……165km/h……”
    聞言，平川的表情瞬間變得恍惚起來。
    「問：日本職業棒球投手中，球速超過160以上的一共有幾人？」
    「答：僅有十人。」
    而165呢？答案是沒有。
    這是一個打破日本高中球速的記錄，同時也是美國職業棒聯mlb的頂尖級投手水準。
    “甲子園啊……”平川老師以僅有自己才能聽到的嗓音喃喃道，眼中煥發著神采。
    場下的攝影部仍在拍攝。
    迎著所有人的目光，投手丘上的加藤悠介安靜地走到了石川麵前。
    “交換吧。”少年這樣說道，視線由高向下的看著石川。
    聲音中不含絲毫的喜悅或自滿，有的隻是平靜。
    似乎全然沒把剛才的成績放在心上。
    石川的眼睛動了動，渙散的瞳孔瞬間有了焦距，並神色複雜的看著加藤悠介。
    相隔許久，他才從地上起身，並一言不發的向著投手丘走去。
    路過時還說了一句：“球棒……你自己找吧。”
    對此，少年就笑了笑，然後對著觀眾席那邊揚起手臂揮動著。
    不一會兒，山口孝就抱著一頂黑色頭盔與球棒跑了過去。
    這是兩人約定好的信號。
    把裝備交給加藤悠介，山口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不過看了看一旁的捕手和裁判，最終還是沒說什麽。
    隻是對著少年叮囑了一句：“小心一點，別用壞了啊。”
    眼中似有不舍。
    見狀，加藤悠介不由得啞然失笑。
    “放心吧，我會盡量注意一點的。”
    頓了頓，他又接著道：“如果壞了就賠你一支新的。”
    “喂，所以才說不準用壞啊！”對方做出一個單手下劈的動作吐槽道：“那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支全壘打球棒！混蛋。”
    略作思索，山口又有些猶豫的說：“……算了，裝備什麽的隨你用，但是可別輸了啊！”
    說完就立刻轉身離去。
    而看著手中那支被擦得鋥光瓦亮的金屬球棒，加藤悠介隻是低聲說了一句。
    “嗯，我知道。”
    然後就站上了打擊區，擺出一副與石川剛才相同的打姿。
    與投球時不同，這一次悠介選用了左手發力。
    見此，平川老師眼中精光一閃，卻沒說話。
    於是比賽再度開始。
    ……
    “一好球！”
    “滴，球速143km/h。”
    “二好球！”
    “滴，球速145km/h。”
    “三好球！”
    “滴，球速147km/h。”
    讓人有些出乎意料的，當二人攻守易位之後。宛如要報剛才的一箭之仇，石川馬上就對加藤悠介回以了顏色。
    連續投了三球，每球都是精準的落入了捕手手套，沒給對方一點機會，每一擊都是空揮不中。
    滑球、曲線球、指插球交替使用，每一球的完成質量都很高。
    不僅直接給了對方一個下馬威，也讓場下的質疑聲小了許多。
    看著少年那有些疑惑的表情，信心也開始一點一滴的在他心中恢複。
    沒有選擇去跟加藤悠介拚球速，石川所使用的這幾種球在入壘前都出現了明顯的弧度。
    使得悠介有時候明明覺得瞄準了打擊位置，但棒球的運動軌跡卻往往在某一刻突然產生了變化。
    而這也是導致他空揮不中的原因。
    “棒球的運動會因握法的不同而產生變化，別著急，試著仔細觀察球路吧。”蹲在地上的平川老師語氣和旭的提醒道。
    態度非常之好。
    加藤悠介便緩緩點了點頭，眼中若有所思。
    於是少年調整好打姿，目光凝視著前方，開始仔細觀察起對方的出手。
    隻可惜……
    “一好球！”
    “滴，球速149km/h！”
    “二好球！”
    “滴，球速150km/h！”
    又是兩棒空揮。
    場下發出一陣讚歎。
    “不愧是石川前輩，換成投手位就完全不同了耶！”
    “原來球還可以像那樣子變化，太精彩了～”
    “那樣子根本打不中啦！”
    正在幾人熱烈討論的時候……
    “叭——！”
    一道厚重的聲響卻是突然從觀眾席響起。
    “加藤大哥加油——！”
    卻見棒球部的四人組不知從哪裏找來兩個小喇叭，正一邊吹得叭叭作響一邊為場上的加藤悠介加油，引得眾人一陣捂耳側目。
    瞬間就把學生們為石川的應援聲給壓了下去。
    “突然之間在做什麽啊！”
    “吵死人了！”
    麵對對方的抱怨，四人組毫不客氣的回懟了過去。
    “囉嗦，不滿的話你們自己也可以去找道具來啊！”
    就在這時——
    “砰——！”
    伴隨著一道震蕩鼓膜的沉悶聲響。
    “漂亮！”裁判大喊。
    蔚藍的天空之下，隻見一枚白點迅速劃過天際，並向著遠處而出。
    先是內野，接著是外野，最後又從高高的外野圍欄上飛了出去。
    人群先是一靜，隨即驟然爆發出驚人聲響。
    “全、是全壘打——！”有人忍不住站起來說道。
    當棒球中最精彩的瞬間出現在眼前的時候，目睹到這一幕的人們皆是興奮的叫了出來。
    而場上，平川老師也是用力拍了拍打出這一擊的少年後背，以示讚賞。
    但他們卻不知道，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
    “砰——！”
    “砰——！”
    依舊是熟悉的聲音，依舊是熟悉的味道。
    又是兩棒全壘打！
    “漂亮！！”平川老師的聲音因為興奮而發出顫抖，臉上也爬滿了亢奮的紅潮。
    觀眾席、圍欄內、圍欄外。
    許多人紛紛不由自主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並一臉震撼的看著這一幕。
    “啊啊啊啊啊——！”
    山呼海嘯，人們開始高呼那個人的名字！
    即便是在29度的溫度下，卻依舊無法阻止人們的熱情。
    “全壘打！三連全壘打！！”
    “騙人騙人騙人！簡直無法相信！”
    “還有一球！還能繼續嗎！！？”
    那熱情仿佛比太陽還要熾熱。
    便在這樣一種情況之下，一直到最後一球。
    投手丘上，石川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夏季吹來的風被吸入鼻中，並不斷灼燒著肺部。
    猶如是破風箱一般，他呼哧呼哧的不斷喘著粗氣。
    手臂上的酸痛，後腰間的疼痛，此時都已經麻痹。
    就像是在水裏泡過的一樣，汗水濕透了他的衣服。
    但石川卻隻是死死的盯著遠處那道身影，眼中帶有血絲。
    ‘不能在這裏倒下！‘他不由得如是想到。
    手中緊捏著棒球，石川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然後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於是世界又重新變得安靜。
    過往的畫麵如走馬燈一樣的在腦中閃過，從第一次觸摸棒球開始，鮮花與掌聲就一直圍繞著他。
    手指摩挲著棒球表麵，仔細感受著那份觸感。
    「我……是天才，是從未有過敗績的天才。」——他這樣告訴自己。
    石川將手指貼在球的側麵，四根手指呈x狀的夾著棒球。
    最後一球，他打算用自己最擅長的指插球。
    這種球在投出去的時候，會產生類似於子彈一樣的旋轉效果。
    猛地張開眼睛。
    舉手抬腿！甩臂投球！
    “滴！152——”
    “砰——！！”
    “哢哢哢哢哢哢哢！”
    黑色的金屬球棒打中棒球，棒球在一瞬間變成了扁圓形，並被相機所記錄。
    白色的棒球化為一枚小點，消失於天際！
    “二刀流、四連貫！”平川老師瞪大了雙眼，“牛逼！”
    加藤悠介：？？？
    世界仿佛停止了下來。
    隨即驟然爆發出猛烈的嘶吼。
    “啊——！！！”
    “又是全壘打！！！”
    石川無力地坐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慘笑。
    加藤悠介放下球棒，抬手握拳。
    “加藤同學——！！！”
    這一刻，不論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每個人都自發的為他歡呼。
    諾大的校園便被一個人的名字所籠罩。
    “幹得好！加藤！”
    “加藤大哥！”
    相熟的人們紛紛大喊著、歡呼著朝場上的那道身影飛奔而去。
    山竹兄弟一人勒著少年脖子，一人用拳頭鑽著少年腦袋，打鬧著。
    佳子在一旁笑著，四人組圍著他們。
    男生們一臉震撼，女生們眼神發亮
    人群中，新條香有些複雜的看著這一幕，眼中似有羨慕。
    “真耀眼。”詩羽學姐輕聲自語道，眼中也有星光蕩漾，不過卻並未上前。
    惠則是問了一句：“那個，學姐你不去嗎？”
    凝望著場上的少年，詩羽搖了搖頭說：“他現在已經足夠惹眼了，我還是不要給他添麻煩了。”
    說完後就轉身離開了這裏。
    注視著對方離去的背影，惠的目光輕輕搖曳著。
    並也由此明白了學姐對悠介的情愫，如果不是喜歡一個人又怎麽會在意這些細節呢。
    不知過了多久，訓練場突然安靜了下來。
    “加藤同學。”
    一道清澈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撥動了少女的心弦。
    轉眼看去，隻見剛才還談論著少年此時便出現在她麵前。
    發皺的襯衫，被汗水打濕的發梢，褲腳也是沾染了不少灰塵，顯得有些邋遢。
    但臉上的笑容卻依舊溫和。
    身後還跟著沉默不語的石川。
    見到這一幕，少女那安靜的眸子便倏地張大了一點。
    “那個，加藤君……”
    還不等她把話說完。
    “實在是萬分抱歉！今早的事情還請原諒！”石川的聲音響徹操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