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大慈大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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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目門!
    一片一望無垠的沙海中,一個少年艱難著邁著步伐。
    在幾個時辰之前,他已經覺得自己幾乎要渴死了,但是少年眼神堅定,依然一個步子接著一個步子向前邁出。
    修士畢竟不是神仙,修士不吃飯可以,但是不喝水會死。
    好在少年正以一種極其緩慢的呼吸之法呼吸著。否則在幾個時辰之前他已經倒下。
    天空中太陽毒辣異常,現在它已經西轉,即將落下。
    這一天的艱辛路程,讓少年走的非常緩慢,走了三十裏還是五十裏,少年已經記不得了。
    太陽終於完完全全落下,氣溫急速降低著,沙地變得不再滾燙。
    少年終於可以躺在沙地上了。他仰頭倒下,看著星空,繁星點點。
    一顆流星劃過天空。
    他看著那轉瞬即逝的耀眼光點,心中卻不知道想些什麽。這一日的艱辛旅程讓少年此刻已經無法起身,漸漸他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少年臉上一會喜悅,一會驚奇,一會卻又悲傷,隻不過最終他臉上的神情終於這悲傷,眼角滾下兩滴淚來。
    “叮當叮當”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卻是一縱駝隊。
    這駝隊很長,約莫有三十匹駱駝。每一匹駱駝身側馱著不少木箱,看那駝蹄陷入沙地的深度這些箱子裏裝的東西定然不輕。
    “咦,木駝子,這裏怎地死了個人?”一個黑臉漢子用腳踢了踢倒在地上的一個少年叫喊著說道。
    一個駝背老漢走上前來用手探了探少年的鼻息,說道“唉,一個人走在這沙海中,這人怕是渴死的。”說完,這木駝子轉身向著黑臉漢子說道“老李,把他綁在駝背上回去後找個地方埋了吧。”
    “有這個必要嗎?”黑臉的老李問道。
    “死在這裏,做個孤魂野鬼,帶回去,找子午法師給超度一番,也算了卻了你我遇到的緣分。”木駝子說道。
    “你、你、你,你們三個上來搭把手,把這小子的屍首抬到駝背上。”黑臉老李似乎是這駝隊裏一個領頭的,地位僅次於那木駝子,向著圍觀的幾個青年說道。
    “叔叔,叔叔,你瞧死人還會流淚呢?”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孩在一匹駱駝上指著另一匹駱駝上被綁著的少年說道。
    “胡說,死人怎麽會流淚?你個小鬼頭”黑臉的老李一臉根本不相信的樣子,順著小孩手指方向看向那少年“屍體”的眼眶。他那假意責怪小孩的話語隻說了一半就停止了,因為他看到“死人”真的在流淚。
    “木駝子,木駝子,快過來,這小子屍體在流淚呢。”這時的老李跳下駝背向著前麵的木駝子喊道。
    “胡說,哪有死人流淚的道理。你這老李,辦事總是”木駝子也是跳下駝背,走回來,責罵老李的話語也隻說了一半,也是戛然而止。
    “快,快,抬下來,抬下來。”木駝子向著圍過來的眾人說道。
    “拿水,拿水!”木駝子見眾人已將少年抬下,放在沙地上,又是急急吩咐道。
    木駝子搶過老李遞上來的水囊,叫人掰開了少年的皸裂的嘴唇,向少年嘴裏灌著水。
    “夠了,夠了,再灌嗆死了。”老李喊道。
    “嘿嘿,我一著急手裏沒把握住。”木駝子尷尬地說道。
    少年終於咳了起來,他真的被水嗆到了,從兩個鼻孔中都噴出水來。
    “多謝老丈搭救。”少年起身向著駝子一拜說道。
    “可不敢說救不救的,路過嘛,難道我還看著你暴渴死不成。”木駝子說道。其實他本想說看你暴屍沙漠不成,說到一半急忙改口。
    “哎哎哎,木駝子,剛才你不是說這小子死了麽?”老李追問道。
    “我說了嗎?我明明說這個年輕人還沒死,得想辦法搭救才是。”木駝子矢口否認。
    “死人活人你看不出,唉,咱們這一趟能安全到了這裏也算是幸運哦。要不,你那向導的費用咱們再商量商量?”老李說著,看向木駝子。
    周三一臉歉意地看向木駝子。他通過兩人的對話已經猜出,這個被叫做木駝子的人剛才肯定是斷定自己已經死了。他知道自己那怪異的呼吸之法,任誰也無法判斷自己是個活人,因為那呼吸實在是太緩慢了。
    “不怪這老丈,我剛才是死了的,可是閻王爺可憐我這輩子連個媳婦也沒娶到呢,就找他老人家報道,把我又打發回來了,嘻嘻。”周三此刻恢複了精神,笑著說道。
    “哈哈,你小子也就是十六七吧?怎麽就想著娶媳婦了?也不害臊嗎?”老李大聲笑道。
    “叔叔,叔叔,什麽是娶媳婦啊?”那小孩坐在駝背上一臉茫然的問道。
    “哈哈哈”老李、木駝子連同其他眾人都大聲笑道。
    這個少年正是周三。或許是因為疲累,剛才的他在睡夢的狀態中無法走出。
    在夢中,一個紅裝女子的靈魂被人抽出的畫麵不斷重複著。準確的說他不是醒不來,而是因為不舍,所以不願醒來。
    “叮叮當當”之聲再度響起,駝隊重新行走起來。
    “老丈,咱們這是去向哪裏?”周三坐在一隻駱駝上問道。
    “十八裏鋪子。”木駝子說道。
    當下周三便與這木駝子攀談起來。
    原來這片沙海中,存在著四十多個村落。這十八裏鋪子就是其中一個。
    那駱駝上的木箱之內裝的都是些村落之間交流的貨物。
    飛鷹堡盛產鐵器,而十八裏鋪子則是盛產瓜果一類的。駝隊將十八裏鋪子的瓜果運往飛鷹堡換回了些農耕用的鐵器。
    木駝子是這沙海中有名的向導。那黑臉的老李便是十八裏鋪子的首領。
    駝隊乘著星夜又行走了四五個時辰,終於到達了十八裏鋪子。
    這村落是一個由數十個砂石堆積成的沙堡組成的。
    駝鈴聲響,村落中不少人從沙堡走出,迎接著這駝隊。
    “當家的回來啦!”一個青年叫喊道,接著迎接隊伍中不少人也都是高興的喊了起來。
    村民從駱駝背上卸下木箱,牽著駱駝去飲喂。
    “來呀,咱們一起去子午法師那裏焚香禱告!”老李向著眾人招呼道。
    眾人響應著,跟在那老李身後向著一座沙堡走去。
    村民們在沙堡之外停了下來,老李走進沙堡。不一會一個僧人和老李一道走出。
    那僧人一身白袍裝扮,手裏拿了木魚和香爐,盤膝坐在眾人前麵,在香爐中點起三束香來,敲著木魚,口中念起佛經來。
    老李與村民們虔誠地跪倒一片,安靜地聽著。
    不一會,和尚轉身站起,向著老李說道“禮佛已畢,老李你們且去休息吧。”
    轉而又向著周三的方向說道“小友,不妨進來一絮?”
    周三錯愕,他不知道這和尚如何知道自己,又喚自己前去一絮的目的。
    沙堡內,和尚盤膝坐著,向周三問道“金光寺的僧人?”
    “是。”
    “小僧法號子午,敢問你如何稱呼?”
    “慧真。”
    “慧真,我且問你何為慈悲?”
    “愛護眾生是為慈,憐憫眾生是為悲。”
    “那何為大慈大悲?”
    “愛護眾生,給予一切歡樂是為大慈;憐憫眾生,拔除一切苦難是為大悲。”
    “你聽。”和尚向著周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並緩緩閉上眼睛,似在凝神聽著什麽。
    “吱吱吱”之聲由遠及近而來。
    “是甲蟲,甲蟲來了!”村子內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王娃子,快去,挨家挨戶叫大家起來幫忙!張三、李四,快,點起火把,倒上油!”這是老李的聲音。
    接著是一片嘈雜聲傳來。婦女和孩童的哭聲,駱駝的嘶鳴聲,村民奔走跑動的聲音
    “轟轟隆隆”之聲傳來。
    “怎麽這麽多甲蟲?”卻是木駝子的聲音,他又急急喊道“老李,溝不夠深,油也不夠,將婦女和孩子想辦法先送走!”
    “朱麻子、趙麻子你們兩個速度去把婦女和孩子聚集起來,順著地堡帶出去,快!”老李喊道。
    接著便是“滋滋滋”“劈劈啪啪”之聲傳來,聽去像是甲蟲衝進了火溝,燒起來爆開的聲音。
    “眼下這村民之苦,敢問慧真,作為佛門弟子如何替村民解除這苦難?”和尚睜開眼,看著周三說道。
    周三沉默了,他緩緩走出沙堡,走向火溝處。
    眼前黑壓壓一片的甲蟲,接著星光看去,就像沙海被人蓋上了一塊巨大的黑布一般。
    “滋滋滋”“劈劈啪啪”之聲不停,但是甲蟲依然毫不畏懼的衝進火溝,已經有一半火溝被燒焦的甲蟲屍體填滿。
    婦女和孩子哭著向著一處地下通道走去,男人們聚集在火溝前揮動這火把向著那衝過火溝的甲蟲燒著。
    那甲蟲每個都有拇指大小,發出“吱吱吱”的叫聲,聚集在一起,聽去十分恐怖。
    “給你。”子午站在周三身邊,遞過一個玉符說道。
    “這是什麽?”周三看那玉符,不解地問道。
    “捏碎它,你就可以恢複修為,使用功法。”子午說道。
    周三知道子午的用意。甲蟲填滿火溝之時就是村民遭殃之時。這子午應該是金光寺祖師在這一關的引子,目的就是為了測試弟子在麵對眾生苦難時候的反應。
    “啊”突然一聲慘呼,卻是那個叫做張三的被一隻甲蟲從腳底鑽入,直接鑽入他小腿肌肉中,順著小腿向上鑽著。
    一陣刀光閃過,卻是木駝子拿起一把菜刀砍在那張三小腿處,將一條腿小腿切斷。
    “啊”張三不住的慘呼著,短腿處鮮血直冒出來。
    那甲蟲從被切斷的小腿中鑽出,又向著張三衝去。
    “嗞嗞”之聲,老李拿著火把燒死了那衝向張三的甲蟲。
    看到如此嗜血的甲蟲,男性村民中不少人已經臉色慘白,抓住火把的手都顫抖著。有十來個人甚至轉身向著那地下通道跑去。
    源源不斷的甲蟲衝進火溝,本就三尺多深的火溝已經被甲蟲燒焦的屍體填滿了。這下後麵的甲蟲暢通無阻起來,衝過火溝向著村民衝去。
    轉瞬間已有數人被甲蟲群撲倒,也就是一刻,被撲倒之人肉身已經被甲蟲啃光。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呼。
    子午平靜的看著這一切,盤膝坐在地上,仿佛與自己毫無幹係。
    “老李,快跑吧!”木駝子喊道。
    “木駝子,你先走,我在這裏拖住。”老李叫到。
    其他村民已經見到甲蟲衝過火溝知道大勢已去,盡數向著地下通道衝去。
    一瞬間,老李和木駝子都被甲蟲圍在中間,兩人轉著圈,用火把向著圍上來的甲蟲燒去。
    “哢”一聲清脆的響聲,卻是周三已將手中的玉符捏碎。
    那老李和木駝子救過周三,他必須要出手搭救兩人。
    周三身影像一道閃電飛起,抓起老李與木駝子,落在那地下通道洞口,將兩人放下。
    甲蟲群豈能輕易讓著到嘴的肉跑掉,一擁而上,向著洞口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