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父債子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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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鬆雲一聲大喊把周淼嚇了一激靈,扭頭驚詫莫名的看著他“幹啥?”
趙鬆雲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指著周淼正在犯罪的爪子問“我還想問你想幹啥呢!”
周淼撓了撓臉“我沒想幹嘛,我就是看到翹起來的牆皮裏麵好像有另一幅畫,想仔細看一看的。”
安琦聞言湊過去一看,隻見那猶如豬耳朵般耷拉著的牆皮下,一束紅色飄帶印入眼中,她再趴下一些,隱約還能看到飛天神女裸露的腰肢。
安琦驚奇道“真的哎!牆皮底下好像真的藏著另一幅畫!”
趙鬆雲無語的搖搖頭,這是來了兩個小傻子。
“其實,很多敦煌壁畫扒開底下都有畫的,有的還不止一層,畢竟敦煌洞窟一共就這麽多,每個朝代都有畫師在上麵作畫,時間一長,洞窟自然也就被畫滿了。
沒地方畫了怎麽辦呢?於是,就有很多古人用泥土將原有的壁畫覆蓋,然後重新作畫,清朝之後,國內陷入戰亂,洞窟長久沒有人維護,風化蠶食嚴重,一些翹起來的地方自然露出底下的畫了,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周淼有些尷尬,他還以為他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呢。
身前的一塊壁畫修補完,趙鬆雲艱難的往邊上挪了挪,開始接著補下一塊。
趙鬆雲往粉末狀的礦物質顏料中倒入一點稀釋過的膠水,一邊攪拌一邊說道“好些年前,有個姓安的年輕畫家,來敦煌臨摹壁畫。
有一天他跟你一樣,發現破損壁畫底下藏著其他朝代的畫作,他沒有經過我的允許,私自撕毀了最外層的壁畫,好在我及時發現把他攆走,不然還不知道有多少待修補的壁畫要遭殃。”
安琦聞言身體一顫,表情有些呆滯,好了一會,她忽然問道“那個姓安的畫家,是不是叫安博文?”
趙鬆雲動作一停,皺眉苦思,“好多年了,好像是這個名兒,不過你怎麽知道?”
安琦苦笑,不由得開始感慨世界真奇妙。
她爸媽還沒離婚的時候,有一年暑假她爸爸說是要去敦煌采風,說好要去三四個月,結果一個月不到就回來了,問他怎麽回來的這麽早他也不說,支支吾吾的,原來是發生了這麽一檔子事。
安琦“我是他的女兒,我叫安琦。”
趙鬆雲一驚,扶了扶眼鏡仔細看了看安琦的樣貌,“真的假的?這麽巧?你爸最近怎麽樣?”
安琦情緒有些低落的說道“我爸去世很多年了,外出采風,不幸墜崖。”
趙鬆雲聞言也沉默了一會兒,說“這倒像是他的風格,雖然我和他接觸不多,但他的性格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膽大包天,什麽都敢做,他肯定是為了尋找最好的觀摩風景的位置才走到了險地。”
周淼看了安琦一眼,說起來,安琦的性格應該就是遺傳自她的父親,激進,果敢。
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還未成年便敢隻身前往韓國訓練出道,這個決定是需要莫大的勇氣和毅力的。
歸國後,和灰色天空的合約一到期,就立刻轉投對她事業幫助更大的彩虹唱片,沒有絲毫的留戀和猶豫。
而在周淼和胡叁分手後,她順應自己的心意,主動出擊。
現在回過頭看,安琦人生中每一次的重大轉折點,她都準確的找到了最正確的道路,並且果斷而堅定的走了下去!
趙鬆雲問安琦“你畫畫學的怎麽樣?”
安琦“還可以,很小我爸就開始教我畫畫,但是高中之後我就很少畫了。”
趙鬆雲點點頭,“有底子就行。”
他在麵前的牆壁上找了找,指著一塊巴掌大的破損道“跟著我好好學,走之前把這塊給我補上,就當是替你爸贖罪了。”
安琦深深的凝望著那塊小破損,表情十分認真的點頭,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周淼不解的問道“為什麽不能撕,反正都壞的差不多了,底下有畫的話不是也省得修了嗎?”
趙鬆雲悠悠道“從藝術角度來看,一幅爛掉的壁畫的確已經失去了價值,但從國寶文物的角度來說,它的價值從來都不是其外表所決定的。
而且古人在重修壁畫時,非常有可能將原有壁畫劃破,如果因為外層壁畫破損價值不高就將其剝落,那萬一裏麵的壁畫也是破損的,沒有價值呢?難道要一層層的毀壞,直到找到有價值的?”
周淼仔細一想,的確是這麽個理。
簡單的小插曲過後,趙鬆雲的修複教學繼續,這次安琦聽得格外的認真,連帶著周淼都不禁收斂了心思,開始集中注意力跟著一起學習。
趙鬆雲“修複壁畫和醫生看病一個道理,首先要搞清楚壁畫是什麽問題,是空鼓,酥堿,還是起甲,隻有找到病灶,才能對症下藥。”
他指著麵前的一小塊壁畫,“像這一塊,就是最常見的起甲,稍微用點勁兒壁畫就會像雪花一樣的往下掉,所以處理的時候要特別注意。
你們不要以為壁畫修複就隻是簡單的在牆上畫畫,實際上補繪隻是壁畫修複流程中的其中一步,除塵、填墊、脫鹽、粘結、按壓、支頂……這裏頭,學問大著呢,就算我做了七十多年,也依然在不停的學習中。”
趙鬆雲看了兩人一眼“不過我估計你倆也不會久留,你們就把補繪練好就行,後麵有石頭板,一個圖案練熟了再上牆。”
周淼和安琦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下午,周淼和安琦一人腿上放了一塊石板,在趙鬆雲的指導下開始學習補繪。
“先用鉛筆構圖,框架搭好再用畫筆上色。”
安琦有童子功在身,學補繪上手還算快的,而周淼,盡管他精通十八般樂器,但這並不能給他學補繪帶來一絲一毫的幫助。
畫了一整個下午,趙鬆雲看著安琦的石板畫,微微點頭,再走到周淼身後,整個人頓時愣了一下,俯身仔細看,皺眉道“你這畫的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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