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魔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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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賢茶樓,五樓,古道閣!

    房間內檀香嫋嫋,茶香四溢,兩男兩女,一老三少,四個人神情各異。

    翁浩淼依舊端著茶杯,閉著眼睛,感受著茶香的餘韻,相對而坐的許一凡,卻臉色凝重,那張俊俏稚嫩的臉上,帶著深深地狐疑,而兩個年齡相仿的少女,一個緊張的看著翁浩淼,一個饒有興趣的望向許一凡。

    伴隨著許一凡話音落下,房間內頓時靜的出奇,落針可聞,唯獨紅泥小火爐的火舌舔舐、著水壺,使得原本就已經沸騰的開水,愈發的沸騰起來。

    “喝茶,先喝茶。”

    良久之後,翁浩淼終於睜開眼睛,放下茶杯,看著許一凡笑嗬嗬的說道。

    許一凡深深地看了一眼翁浩淼,又低下頭,看向放置在自己麵前的茶杯,茶湯泛黃,略顯渾濁,很顯然,這不是今年的新茶,而是陳茶。

    猶豫了一下,許一凡還是收斂心神,正襟危坐,端起茶杯,跟翁浩淼一樣,先是放在鼻子下聞了聞,茶香並不濃鬱,卻給人一種沁人心脾的感覺。

    在聞完茶之後,許一凡把茶杯靠近嘴唇,抿了一小口。

    當茶湯剛剛進入口中時,味道微澀,但當它在緩緩滲入喉嚨時,你會感到一種清香的回味,甜甜的,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慢慢的就會融入其中,等到茶湯入腹之後,許一凡感覺自己猶如喝了一壺陳年老酒。

    看到許一凡放下茶杯之後,翁浩淼開口問道:“如何?”

    許一凡皺了皺眉頭,抬起頭,看向翁浩淼,從進門開始就一直緊皺著的眉頭,愈發的緊蹙起來。

    此刻,他看向翁浩淼的眼神,除了困惑還是困惑。

    “不怎樣。”許一凡想了想,老實說道。

    “哦,說說看,為什麽不怎麽樣。”翁浩淼饒有興趣的看著許一凡。

    “茶葉隻是普通的茶葉,市麵上一兩銀子能買十幾斤,雖然是雨前茶,可是,最起碼放置了幾十年,而且保存的不算好,茶葉受潮了,可惜了。”

    說到最後,許一凡有些歎息的搖搖頭。

    “哈哈哈......”

    許一凡把翁浩淼鄭重其事泡製的茶湯說的一無是處,他非但不惱,反而心情大好的大笑起來,讓人有些無語。

    “你說的沒錯,這茶葉是五十五年前,我花了半兩銀子,賣回家準備自己喝得,茶葉確實不是什麽好茶葉,就是普普通通的茶葉,茶葉雖不好,卻貴在其保存的時間長,不過,老夫對茶道確實沒有什麽天賦,喝茶如喝水,讓你見笑了。”翁浩淼笑著解釋道。

    聞聽此言,許一凡點點頭,沒有說什麽。

    前世的時候,許一凡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外,但是,和外國人喜歡喝咖啡不同,許一凡獨獨喜歡喝茶,除了是因為他那個不靠譜的老爹喜歡喝茶,也喜歡收藏茶葉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小姨也喜歡喝茶,而且許一凡的老家盛產茶葉。

    每年,許一凡獨自一個人回到老家的時候,小姨總是喜歡帶著他去茶山上采茶,炒茶,再次出國的時候,他都會帶上不少茶葉,有雨前茶,雨後茶,清明茶,芽茶和普茶。

    小姨喝茶很講究氣氛和環境,她每次跟許一凡喝茶的時候,總喜歡自己煮茶,而許一凡的老爹則是直接用大玻璃杯,放上一把茶葉,就那麽泡著喝了,無論多貴的茶葉,都是如牛飲水一般,暴殄天物。

    許一凡對茶葉的了解,基本上都是來自小姨的悉心教導,雖然,來到這個世界,許一凡對於茶道,還是比絕大多數人要了解一些的。

    見許一凡沉默不語,翁浩淼也不甚在意,他沒有再看向許一凡,而是轉過頭,看向秋歌。

    “你是日月齋的人吧?”翁浩淼問道。

    此話一出,許一凡頓時心中一驚,不過,臉上卻不動聲色,微微轉過頭,看向秋歌。

    秋歌從進門到現在,都一言不發,始終扮演著許一凡侍女的身份,此刻,聽到翁浩淼的問話,秋歌施了一禮,輕聲道:“奴婢確實是日月齋的人,不過,現在奴婢是公子的人了。”

    “嗯,這樣啊,很好。”

    說完這句話,翁浩淼先是點點頭,然後看向翁可心,說道:“你帶著這位小姐出去轉轉。”

    翁可心沒有什麽意見,她十分乖巧的點點頭,徑直轉身離開,而秋歌則有些遲疑,抬起頭,看向許一凡,見許一凡微微頷首之後,她這才再次施了一禮,跟著翁可心一起出去了。

    待到兩個少女都離開了,房間內隻剩下翁浩淼和許一凡兩個人了。

    “你剛才問我,是怎麽會這套泡茶手法的對嗎?”

    翁浩淼率先開口了,話題再次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問題上。

    許一凡點點頭,他確實很好奇,雖然許一凡在來到東海城之前,隻在嘉州,主要是在安民鎮生活,但是,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其實還是不淺的,這種泡茶手法,他從來沒有看到過,也未曾在書上看到過,所以他在看到翁浩淼使用鳳凰三點頭的泡茶手法的時候,才會大吃一驚。

    “這套泡茶手法,我是跟一個人學的,嗬...”

    說到這,翁浩淼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繼續說道:“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喝茶是泡茶,卻不是煮茶的時候,大為吃驚,但我喝過泡製的茶湯之後,卻感觸良多,那種茶湯的清香,至今記憶猶新,而我也始終在學習這種泡茶手法,幾十年過去了,還是徒有其行,正如他當年說的一樣,我不適合飲茶,適合喝酒。”

    翁浩淼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露出追憶的神色,而在這追憶神色的背後,還有一絲強烈的不甘心。

    “他是誰?”許一凡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開口問道。

    聽到許一凡這麽問,翁浩淼轉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許一凡,說道:“這段時間,你一直在打聽關於我的事情,你不是猜到了嗎?”

    許一凡心中又是一驚,不過,這一次,他已經習慣了。

    “我昨天去了一趟日月齋,聽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消息。”許一凡緩緩地說道。

    “哦?什麽消息?說說看。”比

    “五十多年前,從海上來了一男一女,據說當時東海城無人是那男子的對手,唯獨有一個憨子喜歡跟在他們身後,後來,那對男女離開了,過了幾年之後,東海城出了一個習武天才。”許一凡緩緩說道。

    翁浩淼聽得很認真,等到許一凡說完,他看著許一凡的桃花眸子,點點頭,說道:“日月齋的情報說的沒錯,當年確實有這樣一對男女來到了東海城,而你口中的那個憨子,就是我,你猜的沒錯,我的這套泡茶的手法,就是跟他學的。”

    “他是誰?”許一凡好奇的問道。

    翁浩淼卻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嗯?”

    許一凡緊蹙起了眉頭,一臉懷疑的看著翁浩淼,顯然,他不是不相信翁浩淼說的話的。

    麵對許一凡質疑的目光,翁浩淼也不在意,他不在看向許一凡,而是看向窗外,幽幽的說道:“我不知道他和她叫什麽名字,他們也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不但我不知道,東海城的人也不知道,甚至這座天下的人也不知道,他們就像幽靈一般,行走在這個世界上。”

    “五十年前,我一戰成名,當時,我二十五歲,二品,幫助家族退卻強敵,離開東海城之後,我用了不到三年,晉升一品武夫,同境無敵,之後,我又用了近十年時間,晉升小宗師,而從小宗師晉升為大宗師,我隻用了三年不到,在跟寇英叡那個老匹夫一戰之後,我成為了十大宗師之一,在外人眼中,我是難得一見的習武天才,可是,我自己知道,我不過是個蠢材而已。”

    聽到翁浩淼的話,許一凡強忍著沒有翻白眼,不到五十歲的年紀,就成為了十大宗師,這可是別人夢寐以求的榮譽,他卻還說自己是個蠢材,如果翁浩淼這樣的人都不算習武天才的話,那麽,什麽樣的人才能稱之為習武天才呢?

    別的不說,單單說風月評上的十大宗師,哪個不是在五十歲之後晉升為十大宗師的?當年翁浩淼上榜的時候,引起了天下嘩然,如此年輕的十大宗師,已經幾百年未出一個了。

    “是不是覺得我在自我炫耀啊?”

    翁浩淼似乎知道許一凡在想什麽,他搖搖頭,說道:“其實,我從習武到現在,哪怕我已經是十大宗師了,隨著年齡越大,境界越高,知道的事情越多,我就發現,這個世界的秘密很多,在別人看來很了不起的大宗師,在修行者眼中,也就隻是一個略大的螻蟻而已,武夫跟修行者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

    對於翁浩說的這些,許一凡是知道的,因為之前在家的時候,唐青竹曾經跟他說過關於武夫和修行者之間的區別的,所謂的大宗師境界,不過是修行者六品的實力而已,所以翁浩淼的話也沒說錯。

    翁浩淼沒有去看許一凡,依舊在那自說自話道:“當然了,在修行者之上,還有一群人,一群特殊的人,他們來自哪裏,走的什麽路線,沒人知道,他們似乎無所不知,似乎無所不能,他們極少入世,可是,每一次他們入世之後,都會掀起一場大風暴,別說大宗師了,就連修行者當中的高手,在他們麵前都如同土雞瓦狗一般。”

    “你說的是聖地的人?”許一凡聽到這,忍不住插嘴道。

    翁浩淼轉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許一凡,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不知道啊。”

    “嗯?不知道?”

    許一凡一臉詫異的看著翁浩淼,他的內心是無比震驚的,翁浩淼居然說不知道。

    翁浩淼重新端起已經涼透的茶杯,抿了一口茶,緩緩地解釋道:“以前,我以為大宗師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隻要晉升為大宗師,哪怕麵對修行者也可以一較高下,可是,後來我發現我錯了,我錯的離譜,所謂的大宗師,在真正的修行者高手麵前,是根本不夠看的,你知道嘛,在十三年年前,我曾經在長安跟修行者交過手,一招,就一招就我敗了,嗬嗬......”

    翁浩淼說到這裏的時候,語氣無比的淒涼,有種心灰意冷的感覺。

    許一凡的內心卻再次震驚不已,他之前就聽說過,在十三年前,也就是元符二年的時候,十大宗師之一的翁浩淼,曾經出現在長安,還跟一個神秘人交過手,遭受重創,那一戰之後,斷絕了翁浩淼晉升宗師的機會。

    起初,許一凡還覺得不可能,畢竟,在大多數人眼中,大宗師已經是武夫的天花板了,能夠重創一個大宗師的人寥寥無幾,更何況當時的翁浩淼即將晉升宗師境界,要知道,他可是一個可以躍境殺人的大宗師,能夠一招打敗並且重創他的人,其實力可想而知。

    “那個人是宗師?還是說,他是修行者?”許一凡試探性的問道。

    聽到許一凡這麽問,翁浩淼有些詫異的看著許一凡,可能,他沒想到,什麽都不會的許一凡,居然會知道武夫宗師這個境界,不過,他也沒有多問,而是解釋道:“那個人不是武夫,而是五品修行者。”

    “儒家弟子?”許一凡又問道。

    翁浩淼再次搖搖頭,說道:“不是,那個人不是儒家弟子,也不是其他修行體係的人,他是聖穀的人。”

    “聖穀?”

    第一次聽到這個勢力名字的許一凡,第一時間想到了聖地,因為他們的名字當中都帶著一個聖字。

    “聖穀是聖地的人?”許一凡看著翁浩淼問道。

    “聖穀不是聖地的人,它還有一個名字,叫魔穀,無論是在各大王朝,還是在江湖上,甚至是在各大修行體係當中,魔穀都是一個禁忌,一個不外傳的禁忌。”翁浩淼解釋道。

    “禁忌?為什麽?”

    “人們都以為這個世界上隻有七大未知之地,除了聖地之外,另外的六大未知之地也都被人所知,其實,在七大未知之地之外,還有一個未知之地,那就是魔穀,他們自成體係,成員神秘,修行的功法十分的霸道、陰毒,其成員構成十分的複雜,很多都是六大未知之地的棄徒。”

    “六大未知之地的棄徒?既然是棄徒,為什麽魔穀還會存在呢?”許一凡好奇的問道。

    “因為魔穀的創始人來自聖地,據說,他是聖地的棄徒。”

    聽到這,許一凡終於明白,為什麽魔穀的大部分成員都是六大未知之地的棄徒,魔穀卻依舊可以存在,聖地是神秘而縹緲的存在,盡管它始終沒有怎麽露麵,可是,它的威嚴無人敢挑釁。

    “你知道魔穀第一條,也是唯一一條祖訓是什麽嗎?”翁浩淼問道。

    許一凡搖搖頭,暗自翻了個白眼,心說我怎麽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勢力的。

    “是什麽?”許一凡反問道。

    翁浩淼沒有急著回答許一凡這個問題,而是問道:“你知道聖地在哪嗎?”

    許一凡搖搖頭,他怎麽可能知道,如果知道的話的,他早就去聖地了。

    “那你知道,為什麽六大未知之地和聖地鮮有人入世嗎?”翁浩淼又問道。

    許一凡再次搖搖頭。

    “那是因為魔穀唯一的一條祖訓就是獵殺六大未知之地和聖地的人。”

    “啊?!”

    翁浩淼此話一出,許一凡大吃一驚,他猛地從榻上站了起來,顯然,翁浩淼說出的這個信息太過於驚悚了,太不可思議了。

    對於許一凡的震驚,翁浩淼似乎不覺得意外,他擺擺手,示意許一凡重新坐下,然後繼續說道:“還記得當年從聖地出來的八嗎?”

    許一凡點點頭,這個他當然記得,這個世界關於聖地記載的書籍,實在是太少了,少得可憐,唯一記載的比較多的,就是五百年的八了,一人入世,吊打六大未知之地的人,其風頭一時無兩,沒人是其一合之敵。

    當年,八入世之後,橫掃六大未知之地的人,惹起了眾怒,最後銷聲匿跡了,不知道他是回到了聖地,還是被六大未知之地的人給聯合擊殺或者俘虜了,真相不得而知。

    許一凡有些疑惑的看著翁浩淼,不明白他為什麽在這個時候提起八。

    “八,當年沒有被六大未知之地的人擊殺或者俘虜,他也沒有回到聖地,他死了。”翁浩淼說道。

    “死了?怎麽死的?”許一凡連忙追問道。

    “被魔穀的人殺死的。”

    聽到這個答案,許一凡雖然不太相信,但是,仔細想想也說得通,能夠殺死聖地的人,也隻有同為聖地出身的人,可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第一,翁浩淼隻是一個粗鄙的武夫,他是怎麽知道這些隱秘的?

    要知道,武夫和修行者一直都是涇渭分明的兩種人,能夠知道武夫真實境界的,也隻有一小撮人,而翁浩淼這個獨行俠又是如何得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