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敗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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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說完開設分店的事情,許一凡讓秋歌把四個管事叫來,他想和這幾個人聊聊天。

    找下屬談心這件事,其實,在古代很少有人會去做,一般就算有人做,也是針對那些對他們而言,很重要的人才會去做,像許一凡這樣的,還是很少見的。

    當然,這主要是人們生活的時代不同,思維方式不同,在這個階級分明的時代,上位者看待下麵的人,都如同看待螻蟻一般,他們生活的怎麽樣,心中在想什麽,重要嗎?

    不重要,隻要他們好好做事就夠了,至於其他,都不重要。

    而下麵的那些人,也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隻要能吃飽飯,有錢拿,就很開心了,他們每天除了不停的勞作之外,想的事情,其實並不多,無非是家長裏短,一日三餐,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事情而已,這是一個時代的可愛之處,也是一個時代的可悲之處。

    本來,找下屬談心這件事,是應該秋歌他們這三個掌櫃去做的,可是,之前,他們都沒有做過,而現在許一凡既然回來,就打算找他們談談心。

    四個管事,分別是負責香水區的邵琪和宓幼,負責白酒區的邱山,跟著雲一鳴,負責百貨堂的風莫問。

    “見過公子!”

    四個人在被秋歌叫來之後,看到許一凡,立即躬身作揖道。

    許一凡看著四個人,笑了笑,擺擺手,說道:“坐吧。”

    相對於秋歌他們,這四個人在麵對一臉溫和笑意的許一凡的時候,都顯得格外的緊張,哪怕是在坐下之後,都隻敢半個屁股一挨著椅子。

    看到這一幕的許一凡,既覺得好笑,又覺得無奈。

    邵琪是日月齋的人,而邱山則是翁家人,至於宓幼和風莫問都是招來的。

    邵琪年齡不大,今年也才二十歲,她不屬於那種讓人一看,就覺得很驚豔的女子,而是第一眼看去,沒有什麽印象,多看幾眼,還是記不住其長相,但是,卻很願意跟其站在一起的那種,邵琪給人的感覺隻有兩個字,安心!

    邱山則是一個大概三十歲不到的年輕男子,皮相生的不錯,人也白白淨淨,臉上總是帶著燦爛的笑容,但是,其眼睛很小,一笑,眼睛就下意識的眯成一條縫,看起來格外的具有喜感。

    至於風莫問,年齡是四個人當中最小的一個,至於十五歲,是個很成熟內斂的小夥子,雖然臉上沒有笑臉,但是,就算他不笑,也會讓人產生親切感。

    許一凡的目光在四個人當中一一掃過,然後問道:“這段時間,你們辛苦了!”

    聽到許一凡這麽說,四個人立即站起身,說道:“公子言重,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許一凡擺擺手,示意他們坐下。

    “我經常不在這裏,百貨樓的事情,主要都是三個掌櫃負責的,但是,掌櫃們也很忙,有些時候,有些事情,肯定注意不到,或者忽略了,你們既然是管事的,要對這些事情,多多留意,多多提醒掌櫃,幫忙查漏補缺。”許一凡溫聲道。

    “我們一定會盡職盡責的做好分內的事情。”邵琪說道。

    許一凡聞言,卻搖搖頭,說道:“做好分內的事情,那是肯定的,但是,在做好分內事情之外,你們也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今天這樣的事情,你們作為管事,肯定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的,但是,你們知道,卻沒有人站出來說出來,這就不對了。”

    幾人聞言,以為許一凡這是打算秋後算賬,再次起身,彎腰作揖道:“請公子責罰。”

    許一凡卻擺擺手,說道:“我沒有揪著這件事不放的意思,既然這件事,我交給兩個掌櫃去處理,我就不會插手的,我之所以這麽說,是希望你們能夠多多協助掌櫃們,幫忙查漏補缺,不要讓今天的事情再發生了,我們百貨樓不大,人卻不少,既然都是在一個鍋裏吃飯的,那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就要有一家人的樣子,你們說呢?”

    “公子說的是,我們是一家人。”

    “好了,都坐吧,不要動不動就作揖施禮的,我不喜歡這個,我看著鬧心,你們做的也累,何必呢。”許一凡又說道。

    “謝公子!”

    等到四個人都坐下之後,許一凡繼續說道:“百貨樓馬上就要重建擴大了,等新的百貨樓建成之後,肯定是需要人去管理的,掌櫃肯定會增加一到兩個,而管事肯定也會增加六七個,我希望到時候,能夠在你們當中,有人成為新的掌櫃。”

    此話一出,四個人頓時精神一振。

    剛才,許一凡那番連敲帶打的話,著實讓他們心驚不已,生怕許一凡因為剛才的事情,遷怒於他們,這樣的事情,是很正常的,雖然秋歌和趙文華在這件事上的很不好,給百貨樓帶來了很大的損失,可是,許一凡卻沒有懲罰他們。

    當然,不是許一凡不可以懲罰他們,而是不能懲罰,一來,百貨樓能有現在這個規模,可全依靠秋歌和趙文華的管理了,如果沒有他們,百貨樓不可能這麽好,如果懲罰了他們,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二來,許一凡隻是借著這件事立威而已,並不是真的非要揪著這件事不放,稍微的訓斥一番就可以了,至於懲罰,那就算了,如果許一凡真的懲罰了,立威和警告的效果是達到了,可是,也會讓彼此之間產生隔閡,這就得不償失了。

    許一凡不懲罰掌櫃的,可以懲罰管事的啊,畢竟,他們才是真正管著下麵那批人的管事,出了這麽大的紕漏,不可能什麽都不做,就這麽輕飄飄的揭過去了。

    現在,聽到許一凡這麽說,他們頓時就知道,許一凡不會在繼續抓著這件事不放了,不受懲罰,他們已經很開心了,在聽到他們還有晉升的機會,頓時,一個個都振奮不已。

    看到眾人麵露喜色的樣子,許一凡卻笑著說道:“當然,機會是有的,至於能不能把握住,爭取到,就看你們自己的表現了,新增的掌櫃不多,你們四個人,不可能都上去,而至於誰上去,我說了不算,掌櫃的說了也不算,隻有自己說了算,所以,你們要好好努力。”

    眾人聞言,先是麵麵相覷,然後,看向彼此的目光,都開始變得不一樣了,那是一種熊熊燃燒的鬥誌。

    “好了,你們出去吧。”許一凡擺擺手說道。

    四人聞言,立即站起身,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四個人準備離開的時候,許一凡突然開口道:“哦,對了。”

    聽到許一凡似乎還要話說,他們連忙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許一凡。

    “剛才都是我在說,你們有什麽想說的嗎?如果有困難,不管是工作上的,還是生活上的,都可以提,正好趁著我今天在,有什麽都可以說,暢所欲言,你們也知道,我平時很忙,很少來這裏的。”

    眾人聞言,再次麵麵相覷,不明白許一凡為什麽這麽說。

    邵琪看了看許一凡,又看了看身邊的邱山和風莫問一眼,最後,看了一眼宓幼,猶豫一下,還是搖搖頭,說道:“回公子,我沒有什麽困難,也沒有什麽要說的。”

    許一凡看著邵琪,點點頭,說道:“好,那你先出去吧。”

    邵琪轉身離開,而邱山也連忙說道:“回公子,我也沒有什麽困難,百貨樓很好,如果有困難,我會直接說的。”

    “嗯。”

    許一凡再一次點點頭,然後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在邵琪和邱山離開之後,房間內隻剩下宓幼和風莫問了。

    許一凡沒有去看宓幼,而是看向風莫問,笑著問道:“風莫問,莫問,好名字,你是百貨堂的管事兒吧?”

    風莫問點點頭,說道:“是的公子。”

    “百貨堂做的很好,你做的也極好,一鳴都跟我說了,他很看好你,我也很看好你,好好努力。”

    “多謝公子和掌櫃栽培,這些都是小的應該做的。”

    “嗯。”

    許一凡擺擺手,示意風莫問也出去。

    等到風莫問也離開之後,許一凡這才看向宓幼。

    宓幼此刻的額頭上已經滲出汗水來了,她此刻很緊張,或者說,很糾結,她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說,也不知道許一凡到底知道多少,她更不知道,自己錄個現在說了,會麵對什麽樣的後果,是被打死,還是交給官府,亦或者是其他的懲罰,她真的不知道。

    “宓幼,你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許一凡看著局促不安的宓幼問道。

    “我...我...”

    宓幼結結巴巴,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選擇搖搖頭,說道:“沒有。”

    “哦,這樣啊......”

    許一凡臉上還是帶著笑容,隻是,眼神當中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不在看著宓幼,而是拿起賬本,一邊翻閱,一邊自顧自的說道:“你有一個殘疾的父親,其年輕的時候,幫一家大戶人家做事,因為這家人丟失了一樣東西,懷疑是你父親做的,於是,就打斷了他一條腿,還砍掉了三根手指,以示懲罰,饒是如此,你父親還是一直強調自己沒有偷竊,哪怕是成為了廢人,你父親還是靠著做苦力,積攢了一筆錢,還給了這家人,而在事後,丟失的東西找到了,確實不是你父親偷的,而是被他們家一個小孩子偷偷藏起來,你父親用生命證明了他的清白,我很敬佩他。”

    “你母親,出身富裕之家,隻是家道中落,差一點兒淪為青樓女子,幸虧遇到了你父親,兩個人結為連理,組建了家庭,一個寧願去碼頭撿別人不要的東西,也不遠去賣身的女人,我同樣很敬佩,哪怕是遇到了之前,導致她們家敗落的敵人,你母親也隻是微微一笑,她真的很了不起。”

    “你弟弟,從小就很聰明,十歲就成為了秀才,至今也十分的刻苦,也很孝順,我很喜歡他。”

    說到這,許一凡抬起頭,看著臉色蒼白,汗如雨下的宓幼,笑著問道:“你父母都是通情達理的人,兩個弟弟也是飽讀詩書之人,就連你那年僅五歲的妹妹,都知道幫家裏人做活兒了,為什麽卻出了你這樣一個忘恩負義、吃裏扒外的東西呢?”

    “噗通!”

    隨著許一凡這一句話說完,宓幼再也站不住了,噗通一聲跪下,磕頭如搗蒜,嘴裏不停的說道:“公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請公子責罰。”

    “嗬嗬!”

    許一凡對於已經額頭冒血,還在不停磕頭的宓幼,視而不見,繼續低下頭,翻看著賬本,淡淡的說道:“你做的事情,我在沒有回東海城之前就知道,在我回來的時候,我沒有來百貨樓,我以為你會來找我,就算不來找我,至少也應該停手才對,可是你沒有。”

    “今天,我當眾說出這件事的時候,在嚴姝她們被我點出來的時候,我以為你會主動站出來,可惜,你沒有。”

    “剛才,我在找你們談話的時候,我以為你會主動說出來,可惜,你沒有。”

    “宓幼啊,你太讓我失望了,不說你做的這些事情,我能不能原諒你,你爹娘知道了,你弟弟妹妹們知道,他們會不會原諒你呢?”

    “公子...我錯了...”宓幼聲音淒厲的喊道。

    許一凡卻依舊沒有看她,隻是自顧自的翻看著賬本。

    秋歌在看到管事們都出來了,唯獨宓幼沒有出來,以為許一凡應該沒有什麽事兒了,就打算過來問問許一凡,中午是留在百貨樓食堂吃飯,還是回家吃,然而,才走到門口,就聽到許一凡那語氣平淡,內容卻十分驚人的話語,她頓時驚呆了。

    宓幼這個女孩,她是知道的,當初,宓幼來應聘的時候,就是她負責召見的,在經過一番簡單的問話之後,她覺得這個女孩不錯,不管是待人接物,還是說話,都很不錯,是個好苗子,於是,就留下來了。

    事實也證明,秋歌的眼光真的不錯,宓幼在來到百貨樓之後,做事確實很用心,比其他人都要努力和賣力,於是,秋歌就讓她成為了管事。

    今天,許一凡因為香水破損的事情而大發雷霆的時候,她雖然很意外,很震驚,卻也沒有懷疑過宓幼,因為在她看來,這個家境貧寒的女孩,肯定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

    可是,這一次,秋歌錯了,大錯特錯。

    許一凡不知道秋歌就在門外,他繼續低頭說道:“秋掌櫃知道你家裏不容易,曾經悄悄給你家送了不少東西,還額外從自己工錢裏,給你加了不少工錢,她這麽做,就是覺得你不容易,你家裏也不容易,想要讓你好好做事兒,好好培養你,可你就是這麽報答她的?你這麽做,對得起她嗎?對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嗎?”

    說完這句話,許一凡猛地抬起頭,把手裏的賬本砸在宓幼麵前,厲聲道:“你看看,你好好看看,短短一個半月的時間,你就從百貨樓拿走了一百瓶香水,你就那麽缺錢嗎?啊?!”

    秋歌聞言,徹底的震驚了,她原本以為,丟失的香水,隻有六十多瓶,沒想到,居然有這麽多,她現在除了震驚還是震驚,而在震驚之餘,更多的還是憤怒,深深地憤怒。

    宓幼也驚呆了,她猛地抬起頭,看向許一凡,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因為她沒想到,許一凡居然知道的這麽清楚,她偷偷拿走的香水數目,居然和許一凡說的一模一樣,絲毫不差,許一凡是怎麽知道的?

    看著一臉震驚和疑惑的宓幼,許一凡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問道:“你是不是很震驚?是不是很意外我是怎麽知道的?”

    “哼,自作聰明。”

    “百貨樓是我開的,香水是我弄出來的,我自己的店,我會不清楚?凡是進入百貨樓做事兒的人,我這裏都有一份檔案,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情很隱蔽嗎?可笑。”

    說完這些,許一凡頹然的縮進椅子,眯著眼睛,看著重新低下頭的宓幼問道:“現在,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我......”

    宓幼抬起頭,看了許一凡一眼,又再次低下頭,搖搖頭,說道:“既然公子已經發現了,我沒有什麽可說的,我隻求一死,隻是希望,公子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我家裏人。”

    “哈哈......”

    許一凡聞言,頓時大笑起來。

    “死?你以為死就可以解決問題了嗎?那丟失的香水怎麽辦?”

    “香水,我拿不回來了,我會把錢還給公子。”

    “嗬嗬...”

    “我把賺取的錢,悉數交給公子,還有我這兩個月的工錢,也還給公子。”宓幼繼續說道。

    “你知道大炎律例嗎?盜一錢上者,斬左趾,黥為城旦,贓滿六百六十錢以上,黥劓為城旦,贓滿八百八十八錢以上,絞監候,家人連坐,你說如果我把你交給官府,你會怎麽樣?你家人會怎麽樣?”許一凡站起身,走到宓幼麵前,緩緩地蹲下,幽幽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