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慕兒、兵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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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極北之地!

    這裏的世界,隻有一個顏色,那就是白色,不管是你腳下踩著的土地,還是遠處的山峰,亦或者更遠處的風景,入目之後,都是白色的。

    這裏溫度很低,地麵早已經被厚厚的冰層覆蓋,而高聳入雲的山峰,也成為了一支支巨大的冰柱,舉目望去,除了一片潔白之外,就沒有了其他的顏色。

    這裏是冰雪的世界,這裏死寂一片,在這裏,看不到任何的活物,這裏的氣溫,最少也在零下五六十度,滴水成冰都不足以形容這裏的煩人。

    可是,如果有幸來到這裏,還活著話,就會發現,在視野的盡頭,會一座直插雲霄,被白雪覆蓋,被雲團包裹的大山,如果,剛好有鳳吹過,吹散雲團的話,就會發現,在那不知道有多高的山峰上,居然有一座建築。

    此刻,在山頂之上的一處被厚厚的冰層覆蓋的山崖上,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女,正負劍而立,遠眺南方。

    少女個子不高,年齡也不大,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長得卻粉雕玉琢,皮膚白皙賽雪,在白雪和白衣的襯托下,愈發的白皙起來,她有著一雙很好看的秋水眸子,不用說話,單單一個眼神,就能訴說心中的千言萬語。

    少女此刻眼神恍惚,看著遠方,似乎在期待著什麽,又仿佛是在等待著什麽。

    “他不會來的。”

    突然,在少女的身後,傳來了一個老嫗的聲音,聲音不大,聽起來略顯沙啞,按理說,老人的聲音往往都是慈祥的,可是,老嫗的聲音,卻無比的冰冷,仿佛沒有感情一般。

    少女聞言,並沒有回頭,而是淡淡的說道:“他會來的。”

    “他不可能找到這裏的。”老嫗又說道。

    “會的。”少女反駁道。

    “就算他找到了這裏,來了這裏,又能如何,他會死的。”

    少女則倔強的搖搖頭,說道:“不會,我相信他,他答應過我的事情,從來沒有食言過。”

    “哎......”

    老嫗歎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然後說道;“就算他真的來了,也不可能帶你走的,別說十年了,就算給他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五十年,他還是會失敗的。”

    “那我就等他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直到他來了為止。”少女猶如賭氣般的說道。

    “如果他死了呢?”老嫗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

    少女聞言,猛地轉過身,看向老嫗,原本就沒有笑臉的她,神情愈發的冰冷起來:“你們要殺了他?”

    老嫗聞言,啞然失笑。

    “嗬嗬.......”

    “他不值得我們這麽做。”老嫗語氣平淡的說道,語氣當中充滿了自信和霸氣。

    當然了,老嫗確實有自信的底氣,因為她是聖地的人。

    少女不說話,眼睛死死地盯著老嫗,似乎在等她的解釋。

    “他出身低賤,如果沒有天大機緣的話,他最大的成就,無非就是在世俗王朝當一個官員而已,而且,沒有了孫瞎子的庇護,你覺得,他能活多久?等待是毫無意義的,還是安心的修行吧。”老嫗說道。

    “不,安然哥哥不會的,他不會死的,而且,他一定會來找我的,他答應過我的。”少女緊咬著嘴唇,激動的說道。

    “哎...早知道,當年就應該早點把你帶回來了。”

    說完,老嫗轉身離開了,而少女則愣愣的看著老嫗消失的方向。

    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才轉過身,繼續看向南方。

    她叫慕兒,現在,她叫薑姬瑤,這個名字,是她來到這裏之後,她外公取的,對於這個名字,她不喜歡,甚至是厭惡,她還是喜歡有人叫她慕兒,隻可惜,那個稱呼她的人,現在並不在身邊。

    很難想象,眼前這個聖潔如仙子,肌膚賽雪的少女,會是當年那個流著鼻涕,天天跟在許一凡屁-股後麵的那個枯瘦如柴,黑的像個小煤炭的小丫頭。

    這裏是哪?是聖地嗎?

    是也不是,慕兒被老嫗和三九從安民鎮帶走之後,就直接來到了這裏,在來這裏的路上,她就成為了一個修行者,其修行天賦讓人咂舌,僅僅四年時間,她已經是六品中期境界了。

    如果按照武夫的等級劃分,她現在已經是大宗師的實力了。

    一個年僅十一歲的大宗師,如果讓外人知道了,那該是一件讓人多麽驚悚的事情啊,東海城四大天才少女,其中天賦最好的少女裴古夢,現在也才是三品武夫而已,如果按照修行者的等級劃分的話,她應該是七品初期而已,而這還是慕兒憊懶,對修行格外不上心的緣故。

    按照老嫗的預計,慕兒在去年,就能躋身五品了,在二十歲之前,晉升四品,二十四歲之前,晉升三品,這還是保守估計。

    這四年時間裏,不管老嫗或者其他人怎麽勸說慕兒,慕兒對修行還是不怎麽上心,她更多時間,還是習慣性來到這裏,眺望南方,因為在那邊有她等著的人。

    “安然哥哥,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慕兒相信你,你說到肯定能做到,慕兒相信你。”

    最後這句話,仿佛是對許一凡說的,又仿佛是對她自己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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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城。

    摘星樓,在樓頂,一個身穿白衣,卻頭戴黑色鬥笠的男人,背對著樓梯口,坐在那裏。

    在其身後,放置著一個茶台,兩個蒲團,宰相徐肱正跪坐在蒲團上,自飲自酌。

    長安城是大炎王朝的國都,在整個長安城內,沒有比皇城更高的建築,但是,跟皇城等高的建築,還是有的,而摘星樓就是唯一一座可以和皇城等高的建築。

    摘星樓緊鄰著皇城,在這裏,可以看到整個長安城內發生的一切。

    說起摘星樓,就不得不提到不良人了,因為摘星樓就建立在不良人死牢附近。

    至於不良人的死牢,是天底下所有人都畏懼的地方,不管你是朝中大臣、皇親國戚,還是江湖武夫,亦或者是修行者,凡是進去死牢的,不死也離死不遠了。

    整個摘星樓,一共八層,嚴格來說,它有九層,因為有兩層被合成了一層,而摘星樓的頂樓,隻有寥寥數人才有資格上去,除了那個身穿白衣,頭戴黑色鬥笠的男人之外,也就當今聖上,還有宰相徐肱和仆射房巨鹿,除此之外,其他人沒有資格來到這裏。

    徐肱喝完一杯茶,看向背對著自己的男人,開口問道:“那件事兒,你怎麽看?”

    “陛下的意思就是我的看法。”男人低沉而空靈的聲音緩緩響起。

    徐肱聞言,苦笑著搖搖頭,不在說話,對於這個答案,他絲毫不感到詫異,畢竟,眼前這個男人,是大炎王朝最有權勢的人之一,跟他一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就在徐肱剛剛端起茶杯,準備喝茶的時候,男人突然說道:“李嗣源出京了。”

    “哦?他去哪?”徐肱下意識的問道。

    “這要問你自己了。”

    “啊?他去東海城了?”徐肱抬起頭,詫異的說道。

    男人不在說話,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動過,哪怕是一絲一毫。

    “李嗣源此次出京,會不會給那小子帶來麻煩?”

    “麻煩是肯定有的。”

    “我們該怎麽辦?要不然,我讓人把詩芷那丫頭接回來?”

    男人沒有說話,而是緩緩地搖搖頭。

    “這是陛下的意思?”

    男人沉默不語,徐肱瞬間明白了,他緊蹙著眉頭,看著眼前的茶水,頓時沒有喝下去的興致了。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徐肱再次開口了。

    “那個人還不死心?”

    “他何時死心過?”男人反問道。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大炎會出現動-亂的。”徐肱憂心忡忡的說道。

    “已經亂起來了。”

    “哦?”

    “攻打西域,我們敗了。”

    “什麽時候?”

    “昨天。”

    “陛下知道嗎?”

    “當然。”

    “陛下怎麽說?”

    “什麽都沒說。”

    “那我們的十萬大軍......”

    “全軍覆沒。”

    “這...明日朝會,恐怕會引起軒然大-波。”

    “他們安逸的太久了,也該敲打敲打一番了。”

    “又要殺人了?”徐肱詫異的看向男人。

    男人點點頭,緩緩地說道:“所有的教訓,都是靠鮮血澆灌出來的,很多人已經忘記了這一點兒,恰好,這一次可以讓他們長長記性。”

    徐肱聞言,臉上的表情愈發的凝重起來,他看著男人的背影,看了很久,才沉聲問道:“西征兵敗,是不是跟你有關。”

    “嗬嗬!”

    男人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難道是他?”徐肱想了一會兒之後,突然問道。

    “不知。”

    徐肱不在說話了,他端起已經涼透的茶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他知道,西征兵敗的事情,估計很快就要傳遍整個長安城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因為這件事人頭落地。

    最重要的是,這次西征,十萬大軍當中,有三千子弟兵,他們的死,估計會讓整個朝堂都震動起來的。

    所謂子弟兵,就是那些身居高位的子嗣,其中,不乏一些軍中大佬的兒子,他們去隨軍出征,不是去打仗的,而是去鍍金的,隻要打完仗,而且打了勝仗,那麽,這群人回到京城之後,等待他們的就是高官厚祿,從此一飛衝天。

    這樣的鍍金行為,早已經屢見不鮮了,不管是每年麵對北蠻的叩關,還是和西域的小規模戰役,更或者是跟南夷的戰爭,都會有不少大臣,想盡一切辦法把自己的兒子送到軍隊當中。

    因為家裏有關係,這些子弟兵去了戰場,其實,什麽都不用做,隻要在眾軍麵前,露個臉,到了大決戰的時候,對方潰逃的時候,讓他們上陣去追殺一番,砍下幾顆腦袋,那麽,這筆打敗敵軍的功勞,就有他們一份兒,而這些人,在回到京城之後,自然免不了要被皇帝召集,勉勵一番不說,還會賞賜下來不少東西,東西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們有了一個很好的政治資本,而這也是很多大臣,保證自己家族綿延的常用手段。

    十四年前,炎武帝禦駕親征的時候,就帶了一批子弟兵上了沙場,不過,相對於以往的鍍金,那一次可是需要拚命的,而那次去了五千子弟兵,回來的時候,卻隻剩下二千不到,可是,就是這兩千不到的子弟兵,不但得到了炎武帝的高度讚賞,還給予了他們很大的賞賜,現在,這些人,從軍的,最起碼都是校尉,而從政的,最起碼也是七品以上的官員了,而且都是肥差。

    四年前,北蠻提兵南下,也有不少人子弟兵去了嘉州城,本來,他們以為會有一場血戰,可是,沒想到,他們去了之後,卻發現這場仗根本打不起來,最後,北蠻退兵,這些去鍍金的子弟兵,也得到了一定的賞賜,不過,沒有當年跟隨炎武帝禦駕親征的子弟兵那麽豐厚而已。

    這一次,當炎武帝下旨,同時跟北蠻、南夷、西域開戰的時候,很多人又開始活動起來,在很多朝中大臣看來,北蠻那邊沒有什麽功勞,如果不打滅國戰的話,去了北方,最多就是站在城牆上看看而已,至於南夷,南夷因為地勢的緣故,想要發生大規模的戰役,也不太現實,功勞也撈不到多少,但是,西域則不同。

    這些年來,雖然大炎和西域發生過無數次小規模的戰役,互有勝負,可是,大多數時候,還是大炎王朝勝利次數多,而炎武帝下令西征,那肯定是要打滅國戰的。

    西域不是隻有一個皇權,而是有無數個王國,不管這些王國大小如何,隻要西征,肯定能滅掉一些國家的,隻要滅了一個王國,那就是有滅國之功的,這其中的含金量可不低啊。

    正是因為如此,很多人托關係的托關係,走後門的走後門,全都一股腦的那這些子弟兵,給送到了西域,在他們看來,這次西征是十拿九穩的事情,敗,那是不可能的,他們關心的是,這次到底能滅掉幾個王國的問題。

    如果西征兵敗,全軍覆沒的消息傳回長安,那最震動的恐怕不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陛下,而是這群大臣了,其中又少人,可是把嫡長子送到西征軍當中去了,就算不是嫡長子,這次死的也是家族當中最有出息的幾個孩子了。

    到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哭暈在金鑾殿上,又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死諫炎武帝,再次西征,而徐肱作為朝中宰相,作為文官之首,麵對下屬們的喪子之痛,就算他不想說話,恐怕到時候也要站出來說話,要求嚴查此事了。

    一旦嚴查下去,不管問題大小,恐怕會有不少人的項上人頭不保了。

    這才過去多久了,長安城又有血流成河,白衣素高。

    一想到這兒,徐肱就感到揪心,也感到頭疼。

    “你該走了。”男人突然說道。

    徐肱聞言,猛地回過神來,發現太陽已經西斜了,他確實該走了。

    於是,徐肱掙紮著站起身來,緩緩地朝樓梯口走去,最終,他在樓梯口停下,轉過頭,看向男人問道:“明天......”

    “我隻負責殺人,別的,我不會。”

    徐肱頓時苦笑不已,搖搖頭,就知道是這個結果,他不在說什麽,緩緩的順著樓梯走下了摘星樓。

    在徐肱走後,又有兩人出現在樓頂,看到男人之後,這一男一女立即單膝跪地,恭聲道:“義父。”

    “心月狐,你去一趟東海城。”

    “是。”頭戴鬥笠的女子恭聲說道。

    “什麽都不用做,什麽都不用說,看著就行,但是,絕對不能讓李嗣源回京。”

    “是。”

    女子說完,起身離開了。

    “你去一趟西域,找到一個叫慧法的小和尚,想辦法把他留在西域。”男人又說道。

    “是。”

    “即刻動身。”

    “是。”

    跪倒在地的男子也起身離開了。

    “墨白。”

    “義父。”

    墨白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樓梯口。

    “你去一趟南夷,協助魏學海,蕩平鬼王窟。”

    “是。”

    “做完之後,你不用回京複命,拿著這個東西,出海一趟,找一個叫吳道子的道士,把這個交給他。”

    男人說完,不見其有什麽動作,茶台上有多了一個盒子。

    墨白對此見怪不怪,走過去,拿起盒子,看向男人,問道:“義父,還有何吩咐。”

    男人擺擺手,示意墨白可以離開了,而墨白直接轉身下樓,至此,整個摘星樓的樓頂才徹底的安靜下來。

    這個常年坐在這裏,背對眾人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不良人最高統領不良帥。

    不良帥抬起頭,看了一眼西方,太陽已經落山,天空的雲彩此刻也變成的血紅色,猶如被鮮血浸染過一般。

    “亂世已起,能否挽天傾,接下來,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