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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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大戰剛過,現場的血腥味還無比的濃重,許一凡這邊死了不少人,他並沒有跟許睿慈多寒暄什麽,而是去查看現場的情況。

    那八個護衛確實全都死了,屍體早已經冰涼,有的人屍體是全乎的,就是身上多了好幾個窟窿,而有的人連個囫圇屍首都沒有拚起來,八個護衛,隻有七具屍體,因為祁來在最後的時刻,選擇了自爆,屍體是找不到了,就算找到了,在這黑燈瞎火的地方,也分不清是祁來的,還是敵人的。

    因為許睿慈的到來,現場的清理工作自然是他們來做的,不管是許一凡這邊的人,還是法海那邊的人的屍體,都被清理出來了,一一擺放整齊。

    死了就是死了,多看無益,許一凡在瞥了一眼已經死去的人之後,就走到古沫汐身邊,看著正躺在她懷裏的俞蝶。

    俞蝶的情況很不妙,臉色蒼白如紙,而且大汗淋漓,瞎掉的左眼已經被包紮起來了,但是,在其腹部還有一個很大的傷口,那才是致命傷。

    看到在昏迷當中,還緊蹙著眉頭的俞蝶,許一凡的心情很複雜。

    對於俞蝶,在以前,許一凡並沒有多重視,在初次見麵的時候,兩個人還是敵人,隻是因為洪公公的一句話,她就跟在了許一凡身邊,成為了許一凡的貼身護衛之一,因為其咬掉了自己的舌頭,淪為了一個啞女。

    俞蝶在許一凡身邊的存在感很低,除了無時無刻跟著許一凡之外,她就是一個啞巴,跟隨都不怎麽親近,起初,很多人還好奇她的身份,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沒有多少人關注這個存在感很低的女人。

    俞蝶的年齡其實不算大,也就二十多歲,長得不是很漂亮,卻也不是那種很醜的類型,屬於那種很普通,也很耐看的類型,她平時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條狗一般跟著許一凡,而此時的她,卻看起來無比的虛弱,虛弱的就像是一個嬰兒一般。

    “她怎麽樣了?”許一凡蹲下身,輕聲問道。

    古沫汐看了一眼許一凡,又看了看懷裏的俞蝶,搖搖頭,說道;“左眼被刺瞎了,腹部被刺了一劍,雖然暫時止血了,可是她這種情況......”

    說到這兒,古沫汐搖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了,但是,意思很明顯,這個啞女可能活不下去了。

    許一凡沉默不語,隻是伸出手,看了看俞蝶的眼睛,又看了看她腹部的傷口,眼睛的傷口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腹部的傷口也敷上了藥粉,可是,依舊有鮮血滲出。

    在這個時代,受了外傷,往往就是外敷加內服,一般很重的外傷,往往都是靠他們自己扛過去的,能扛過去,自然就活下來了,扛不過去,那自然就是死了。

    “把我的箱子拿來。”許一凡檢查了一番,頭也回的說道。

    聽到許一凡的聲音,有人進入一片廢墟當中,沒多久就出來了,手裏拿著許一凡的隨身攜帶的箱子。

    箱子拿過來之後,許一凡就吩咐道:“拿水來。”

    許一凡他們雖然晝夜兼程,但是,該攜帶的必需品還是帶了不少,而水源就是其中最關鍵,也是最重要的東西,自然不可能落下。

    很快,水就來了,許一凡卷起袖子,開始洗手,許一凡洗的格外的仔細,格外的認真,很快,一盆清澈見底的水就變成了泥湯。

    髒水倒掉之後,許一凡又反複了洗了兩次,直到確定雙手幹淨之後,許一凡這才開始從箱子裏取出各種瓶瓶罐罐,還有很多小工具,他這是打算給俞蝶做手術。

    俞蝶腹部傷口上不知道是什麽成分的粉末,被許一凡三下五除二的清理幹淨了,然後,許一凡許一凡就盯著傷口看,順便伸出手,去感應傷口內的情況。

    傷口確實很深,對髒器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傷害,但是,萬幸的是,這一劍雖然很嚴重,卻沒有傷及到主要的髒器,算是不幸當中的萬幸了,不然,就算是俞蝶是武夫,估計也早就涼涼了。

    既然沒有傷及到主要的髒器,那接下來的出來就簡單的多了, 他直接把俞蝶腹部的衣服撕開,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然後,他就在眾人瞠目結舌的眼神下,把傷口擴大,直接切開了對方的皮膚,然後,一邊清理傷口附近的血跡,一邊開始進行縫合手術。

    寧致遠和穀歌他們不是第一次看到許一凡這樣做了,沒有太意外,但是,百夫長許睿慈和古沫汐他們則睜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幕,大夫給病人療傷的場麵,他們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是,像許一凡這樣療傷的,真的是第一次看到,如果不是確定許一凡這是在救人,他們都以為許一凡這是在殺人。

    在江湖上,像俞蝶這樣的傷勢,往往就是外敷一層金創藥,別的也做不了什麽,而軍中那就更加直接了,如果能活著被抬回來,軍醫也就是清理傷口,縫合傷口,然後敷上草藥,也就完事兒了,而許一凡不但清理了傷口,還從傷口把手伸進去,在對方體內搗鼓著。

    他們可是親眼看到,許一凡正在給出現傷口的兩節腸子做縫合手術,單單這場景,就讓許睿慈他們感到不寒而栗。

    其實,此刻的許一凡很累,尤其是身體上,在一路奔逃,在到血戰一場之後,他真的是到了強弩之末,但是,他還是堅持給俞蝶做手術。

    此時,許一凡額頭上滲出了大量的汗水,身體也開始出現顫抖,但是,他那雙手卻無比的穩健,縫合的動作無比的穩當。

    髒器的縫合並沒有用多長時間,在縫合完裏麵之後,許一凡在清理完外麵的傷口之後,又開始縫合,在傷口縫合之後,許一凡又從一堆瓶瓶罐罐當中取出很多不知名的東西,有粉末,有藥膏,總之很多,全都塗抹在傷口周圍。

    做完這一切之後,許一凡整個人都快虛脫了,可是,他並沒有停下,隻是喘了幾口氣,又開始清理俞蝶的左眼。

    原本應該是一雙靈動眼眸的眼球,此刻早已經不翼而飛,留下的隻是一個空蕩蕩的眼眶,看著格外的滲人。

    許一凡這一次並沒有進行縫合,他隻是小心翼翼的清理掉眼眶內的淤血,還有一些髒東西,確定不會再出血之後,許一凡又是給其傷口外敷了不少藥物。

    俞蝶身上的傷口當然不止這些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十餘處,許一凡都一一清理過去,需要縫合的縫合,不需要縫合的,也會塗上藥膏。

    這一番處理之後,俞蝶的樣子就變得慘不忍睹起來,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乞丐一般,身上打滿了補丁,樣子格外的滑稽,但是,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笑話,因為他們發現,原本已經瀕臨死亡的俞蝶,在許一凡這一番操作之下,雖然沒有好轉太多,但是,也沒有繼續惡化下去。

    “這...就可以了?”古沫汐一臉詫異和古怪的看著許一凡問道。

    其他人聞言,也紛紛看向正在默默洗手的許一凡,想要聽到答案。

    許一凡洗完手,一邊擦手一邊說道:“能做的,該做的,我都做了,接下來,她能不能活下來,就看她自己了。”

    說到這,許一凡看向依舊昏迷不醒的俞蝶,喃喃道:“我相信她可以!”

    俞蝶現在這種情況,不可能在行動了,而許一凡他們這邊的人,幾乎各個帶傷,不可能離開,許睿慈手底下的兵,依舊搭起了好幾個帳篷,在許一凡為俞蝶處理完傷口之後,就被古沫汐抱去了帳篷休息。

    在處理完俞蝶的傷勢之後,許一凡也隻是歇了一會兒,就開始給其他人清理、縫合傷口。

    穀歌他們雖然看起來沒事兒,但是,很多傷口已經不在流血了,但是,許一凡知道,這些都是表象,如果不處理好的話,肯定會出現各種問題的。

    這裏的條件很簡陋,幾乎什麽東西都缺乏,不過,這也難不倒眾人,有許睿慈在,許一凡這邊缺什麽,他就讓人去準備什麽,軍隊的駐地距離這裏不算遠。

    待到旭日東升之後,許一凡已經把所有人的傷口都處理的差不多了,包括那四名死灰營的人,都是許一凡親自處理的。

    能做的,該做的,可以做的,許一凡都做完了,而當他給最後一名死灰營的戰士處理完傷口之後,整個人都累癱了,他看著一群不是打著繃帶,就是打著夾板的眾人,他們的樣子要多滑稽就多滑稽,看的許一凡忍不住樂了,其他人見狀,也紛紛笑了起來。

    隻是,這陣笑聲沒有持續多久,他們就看到許一凡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這可把眾人給嚇壞了,連忙去查看許一凡的情況。

    一群人在七手八腳的查看一番之後,發現許一凡是太累了,加上自身受傷,失血不少昏迷過去了,於是,一群人又七手八腳的把許一凡抬進了一個單獨的帳篷內休息。

    許一凡從回來到倒下,說的話並不多,主要就是在忙著替眾人處理傷口,許一凡處理傷口的手段如何,許睿慈不好說,但是,許一凡的所作所為,他都看在眼裏。

    從一個軍人的角度來說,許一凡作為‘一軍’統帥,他無疑是合格的,甚至是優秀的,類似的情況,在軍中也時有發生,但是,像許一凡這樣做的如此極致的,還是很少見,甚至可以說沒有,許睿慈很佩服他。

    起初,在得知許一凡他們一行人的身份之後,尤其是在看到許一凡這個參將本人之後,許睿慈多多少少都有點兒看不起他,甚至是鄙夷他的。

    哦,遇到襲殺,你不和護衛們並肩作戰,自己卻跑路了,怎麽看都給人一種逃兵的不好印象,這樣的人,別說一個參將了,就是當一個普通的卒子,一旦上了戰場,肯定是逃兵,而這樣的人,往往就是一棵老鼠屎,不是死在敵人的屠刀下,就是死在督戰隊的屠刀下。

    可是,當外麵負責去查看情況的斥候陸續回來,把昨晚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他之後,他看向許一凡帳篷的時候,眼神就變了很多。

    八個人殺了二百人,單單這個戰績就讓人為之動容,至於許一凡到底是如何殺死這二百人的,他還不清楚,但是,過程重要嗎?

    其實不重要,單單敢以八人對戰二百人,本身就很厲害了,更何況是在這種極端劣勢下,他還能做到反殺,這就真的很了不起了,設身處地的去想想,如果他處在許一凡的位置上,他能不能做一點兒?

    答案是否定的,他如果是許一凡,那他的下場很明顯,肯定不可能活下來,不但他活不下來,跟著他的人都會死,最多就是多拉幾個墊背的而已。

    至於說許一凡回來之後,給傷者治傷的場麵,不管他是出自真心的,還是為了籠絡人心,總的來說,許一凡選擇這麽做,願意這麽做,就真的很不錯了,畢竟,他還是個孩子,至少,在許睿慈看來他還是個孩子。

    眾人拚殺了一個晚上,每個人都很疲憊,更何況,死了那麽多人,自己也受傷不輕,在確定許一凡安然無恙之後,不知道是身體的疲憊,還是精神上的放鬆,亦或者是許一凡給他們傷口塗抹的藥膏起到了催眠的作用,一個個在安排好許一凡之後,也都陷入了沉睡當中。

    許睿慈很盡職盡責的充當起了護衛的職責。

    在這一群人當中,有四個人沒有休息,薑三甲、法海、寧致遠和古沫汐,他們都是修行者,受傷也很輕,累肯定是累了點兒,但是,也沒有其他人那麽疲憊。

    在許一凡他們陷入沉睡的時候,薑三甲、法海、寧致遠還有許睿慈圍坐在一起,開始了交談,而古沫汐卻去了許一凡的帳篷,趁著許一凡沉睡的時候,幫他處理傷口。

    許一凡不是受傷最終的,但是,確實受傷最多的,畢竟,在最後麵對那三十餘人的時候,許一凡可是拚了命的廝殺,雖然有死灰營的四個人掩護,可是,許一凡還是受了不少傷。

    大部分傷口都不嚴重,就是皮外傷罷了,可是,還是有幾處傷口是很致命的,當古沫汐脫掉許一凡衣服的時候,她有些震驚的發現,這個看起來文文弱弱,風一吹就倒,長得像個小相公的少年,他那副並不算健碩的身體上,居然有無數的傷疤,而且很多傷疤看起來都有一定的年頭,很顯然,這個看似平日裏嘻嘻哈哈的少年,也曾經經曆了很多事情。

    對於許一凡,古沫汐並沒有什麽殺心,或者說,她殺心不重,反而是好奇心居多。

    不管是第一次從唐青竹嘴裏聽到這個少年的時候,還是在見到他本人之後的相處,亦或者是在昨晚的那一場殊死搏鬥當中,許一凡的表現都一次次的刷新了她對他的認知,好奇是肯定的,而且是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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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許一凡感到好奇的,不單單是古沫汐,還有許睿慈和老和尚法海。

    說來也奇怪,自從許一凡拿出殺手鐧之後,前來襲殺許一凡的人,要麽是死了,要麽是被俘虜了,要麽是逃走了,而法海作為領頭者,居然沒逃走,反而跟著薑三甲回來了。

    可能是因為打不過薑三甲,知道自己逃不掉,所以選擇跟著回來了,也可能是他還有其他的目的,所以選擇了回來,總而言之,法海沒有走,留在了這裏。

    薑三甲看了一會兒許一凡的帳篷,轉過頭,看向法海問道:“如何?”

    此話一出,其他幾個人都紛紛看向法海,如果不是法海是跟著薑三甲一起回來的,估計,寧致遠早就動手了,而且動手的肯定不止他一個。

    “阿彌陀佛,許施主有一個佛心,可修佛,當修佛,需修佛!”法海雙手合十的道。

    法海的語氣無比的篤定,無比的認真,而且無比的嚴肅,對於那近三百人的傷亡,法海顯得很平靜,或者說是冷漠。

    “嗬嗬!”

    薑三甲聞言,卻嗤笑一聲,然後說道:“修佛?你可拉到吧,早在很多年前,他就曾經想修佛,可是,被你們佛門的人拒絕了。”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法海惋惜道!

    薑三甲撇撇嘴,不在看向老和尚,而寧致遠和許睿慈則紛紛看向法海,又看了看薑三甲,露出了詫異和疑惑的表情,他們想不通,法海這個老禿驢到底是怎麽了,上一秒還要打打殺殺,下一秒居然要拉著許一凡修佛,這種翻天覆地的改變,著實讓兩人看不懂了。

    在眾人沉默良久的時候,許睿慈突然問道:“他...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許睿慈很好奇,無比的好奇,相當的好奇,所以他直接問出口了,隻是,麵對這個問題,卻沒有人立即給他答案,而是紛紛看向帳篷,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