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各懷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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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都蔚,你看,這......”
在許一凡離開之後,兩位跟著房子墨一起過來的男子,滿臉不悅和不忿的走到房子墨身邊,手裏拿著圖紙,看著許一凡遠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那位姓竇的將領,叫竇斌蔚,是一名校尉,主要就是負責軍中後勤調配的任務,歸房子墨直接指揮,另一名叫雷同,也是一名校尉,不過,雷同的職權要比竇斌蔚低一級,兩個人屬於一正一副的關係。
軍中的校尉和一般的校尉,是有很大區別的,在西征軍當中,統帥全軍的自然是西征大元帥殷元魁了,其次就是兩名副將童真和許凱歌,副將往往都是兩個,又被稱之為左右將軍,然後就是都蔚了,都蔚分為三種,大都尉,左都蔚,右都蔚,而大都蔚又被稱之為提都,地位僅次於副將。
在都蔚之下,就是各種雜號將軍了,比如什麽遊擊、破虜將軍之類的,然後就是校尉,在之後就是萬夫長、千戶長、百夫長之類的。
不過,在這些等級當中,歸不同人管轄的校尉,跟的人不同,做的事兒不同,他們的職位、權利、地位也不同,像直接聽令於副將的校尉,他們往往都是能夠單獨領兵五千人以上,最高多達三萬,單獨進行作戰,地位等同於雜號將軍,甚至還要略高一等。
像一般的雜號將軍麾下的校尉,那地位就低下很多了,這種人校尉的地位,大多數都是一些千戶長什麽的,總而言之,雖然大家都是校尉,但是,地位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後勤對於一個軍隊而言,是僅次於沙場作戰的,房子墨雖然是一名都蔚,但是,軍中幾乎所有的軍需調動,都需要經過他,沒有他的同意,一針一線都拿不到,其權利之大,可想而知,而他手底下的校尉的權利,也可想而知。
在這三十萬的西征軍當中,房子墨負責後勤,他有一支五萬人的軍隊可以任由其指揮,不過,僅限於物質運輸,而在其麾下有三大校尉,除了在後方的許睿慈之外,剩下的兩位都在這兒了。
許睿慈、竇斌蔚、雷同三個人,除了許睿慈是京城的官宦子弟之外,竇斌蔚和雷同,都是在軍隊摸爬滾打多年,一步一步爬上來的。
在許一凡沒來之前,他們的地位和身份是很高的,誰看到他們都要給個笑臉,哪怕是那些官職比他們高一級的雜號將軍,看到他們都要奉承一番,可是,今天,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這個新來的參將卻絲毫不給他們名字,那說出來的話,是何其的霸道,聽著就讓人不舒服。
如果不是有房子墨在身邊,其又是皇帝欽點的參將的話,估計這二人當場就翻臉了,現在許一凡走了,他們自然要問問自己的長官,這件事到底該怎麽處理了。
房子墨手裏拿著一遝清單,聞聽竇斌蔚的話,他收回視線,瞥了一眼竇斌蔚手裏的圖紙,眯了眯眼睛,麵無表情的說道:“聽參將大人的,他讓他們怎麽做,你們就怎麽做,別動那些小心思,他是真的敢殺人的。”
“這......”
竇斌蔚和雷同聞言之後,麵麵相覷,欲言又止,但是,最後還是重重一抱拳,說了一聲喏,轉身就帶人去幹活兒了。
房子墨雖然也屬於子弟兵當中的一員,也算是紈絝子弟,但是,他的身份背景使其跟大部分的紈絝子弟都不一樣,受到了教育不同,接觸的人也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自然也不同了。
許一凡昨晚夜行百裏,趕到康城,沒有休息,也沒有客套含蓄,上來就燒了一把火,一陣連消帶打的王八拳之後,直接把所有人打蒙了,看似是許一凡在軍賬當中,當中中高層將領的麵立下了軍令狀,還不如說,是他逼著所有人跟他立下軍令狀。
這種極其霸道的做事方式,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至少,房子墨就做不到,或者說,如果他不依靠爺爺還有父親的影響力的話,根本不可能做到,也不敢這樣做,然而,許一凡卻做到了。
許一凡一行人在岩門鎮的遭遇,房子墨自然聽說了,其中細節了解的非常詳細,畢竟,他是管著後勤的,在軍隊的大後方出現這樣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許一凡不追究還好,一旦深入追究下來,他這個後勤都蔚肯定是要承擔罪責的。
二十餘人對戰三百人,不但打贏了,而且幾乎全殲了敵人,這種戰績,如果放在沙場上,沒有什麽可說道的,可是,在了解了這三百人的戰力和實力之後,就不得不深思起來了。
尤其是許一凡五個人最後血戰那三十餘人的情況,具體的情況他不知道,可是,從後來那些人的屍體的情況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年,殺起人來,不比那些沙場的將領差多少。
許一凡能殺人,也敢殺人,更是攜帶著聖旨和滿腔怒火而來,如此一來,別說房子墨這個都蔚了,就算是大元帥和兩位副將,都要暫避鋒芒。
房子墨的職責不單單是給全軍將士分配糧草、軍需,發放餉銀的事情,全軍的傷亡、戰損,還有死亡將士的安排,傷員的安排,這些事情他都要管,也必須管,一旦出了事兒,首當其衝就是他了。
西征軍內出現瘟疫這麽大的事情,他的罪責是最大的,一旦處理不好,那麽房子墨這次西征,一路上立下的所有功勞,都會化為烏有,如果僅僅是功勞沒有了,可能不算什麽,怕就怕瘟疫控製不住,朝廷追究下來,那他就是吃不了兜著走。
當然了,朝廷追究下來的時候,受到責罰和牽連的肯定不止他一個,而他家族的能量,肯定能夠保衛周全的,但是,如此一來,他這次西征還要什麽效果。
沒錯,房子墨是有一個好爺爺,一個好老子,他出了事兒,家裏人肯定會給他擦屁-股的,然而,擦屁-股的代價是什麽,作為從小就在各種大臣當中長大的房子墨而言,他是很清楚的。
瘟疫出現之後,殷元魁他們擔心的是軍心問題,而他擔心的,則是責任的問題,要說著急,房子墨才是最著急的,隻是,對於如何應對瘟疫,他也是瞎子摸象,沒有什麽好的辦法,現如今,許一凡既然主動攬下這件事,他是高興至極的,不管許一凡提出如何過分的要求,他都會答應的。
對於許一凡為何在看完傷兵的營房之後,就提出調集三萬軍隊,建造工棚這件事,他看不太懂,可是,他還是這麽做了,而對於他現在手裏握著的這一遝清單,其中大部分東西,他是知道幹嘛的。
比如許一凡要的艾葉、雄黃之類的東西,都是針對瘟疫,在瘟-疫-爆-發之後,已經有軍醫提出來了,而他也準備了不少,再比如許一凡要的鹽巴、酒之類的東西,他也知道是做什麽的,但是,還有很多東西他也不清楚做什麽,尤其是其中一項要大量的布匹這件事,最讓他搞不懂了。
術業有專攻,房子墨自己是搞不懂,但是,他很清楚,許一凡既然要了,肯定有用,至於怎麽用,如何去用,他好奇卻不多問,準備就是了。
想到這些,房子墨就轉身去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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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在殷元魁的元帥府內,很多人也是一頭霧水的。
從昨晚許一凡抵達康城開始,許一凡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從看到許一凡開始,許一凡的操作就讓他們看不懂。
許一凡遭遇襲殺,這是在場所有人的一根刺,也是懸在所有人頭上的一把刀,皇帝欽點的人,在距離康城如此之近的地方,遭遇了襲殺,而他們事先卻毫不知情,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到了軍賬之後,許一凡先是掏出聖旨,然後又拿這件事說事,更是直接指出,在他們當中有人想要謀害他,雖然他沒有指名道姓,可是,這種人人都有懷疑的情況下,誰能證明這件事不是自己做的,誰又敢證明,這件事跟他們西征軍無關呢?
戰事僵持不下,本來就已經引起了朝廷的不滿,然後又爆發了瘟疫,更會引起朝廷的強烈不滿,而在這個時候,皇帝欽點的人,又遭遇了襲殺,朝中的那些大臣知道,會怎麽想?炎武帝知道之後,又會怎麽想?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話是這麽說,可是,他們作為手握兵權的武將,真的敢無視嗎?真的不在意朝中官員的看法嗎?
好,就算他們不在意朝中官員的看法,那皇帝的看法呢?
在整個西征軍當中,上到大元帥殷元魁,下到普通士卒,可是有不少人是戴罪之身的,殷元魁不用多說,作為大將軍,其統領的鎮海軍,居然在他離開軍營之後,沒多久就叛變了,這讓別人怎麽看他,又該如何想他?
跟著殷元魁一起來的鎮海軍,他們又會被其他人怎麽看待?要知道,在之前的幾次大戰當中,跟著殷元魁一起來的五萬鎮海軍,往往是衝在最前麵的,也是傷亡最慘重的,為何?
答案不言而喻!
除了殷元魁和他的鎮海軍之外,還有都蔚秦之豹,他老子是鎮西大將軍秦嘉涆,西征兵敗,二十萬大軍全軍覆沒,這可是要抄家滅族的大罪,他如果不能在這次西征當中有所建樹,如何給秦家正名?
除了秦之豹和秦之國這兩兄弟之外,西征軍當中還有不少中低層將領,都是原屬於鎮西軍,他們也算是戴罪之身的,連坐雖然在大炎王朝不多見,可是,不代表沒有。
至於說其他的將領,他們每個人心中也都喲自己的小算盤。
童真的老子是兵部尚書,才提上去沒多久,位置沒有坐穩,如果他這個當兒子的不能做出一份漂亮的成績來,他老子那個兵部尚書的位置能不能坐穩,能不能坐長久,很難說,如果不是炎武帝要再次西征,兵部尚書的位置可輪不到他老子的。
許凱歌更不用說了,他這一脈的許家,這些年,在京城的位置是上不上,下不下的,雖然老子升官了,可是,他的境地和童真一樣,甚至相較於在京城經營多年,根基深厚的童家而言,許凱歌所在的許家,就要薄弱很多,危險很多。
在眾多將領當中,最輕鬆的就是房子墨和監軍李承政了,如果是在之前,這二人的功勞之大,回到京城之後,那肯定是扶搖直上的,李承政如何,暫時不好說,但是,房子墨肯定會高升的,可是,現如今出了這麽多事兒,房子墨和李承政能輕鬆嗎?
當然不能,他們不但不是最輕鬆的,反而是承受壓力最大的。
打仗打贏了,自然是好事兒,可是,為官者,誰心裏沒有一點兒小九九,這些高級將領尚且如此,那那些依附他們的中低層將領,隻會更加的不堪起來。
許一凡能夠一來就拿到指揮權,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卻又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為許一凡手裏的底牌太多了。
第一,許一凡是炎武帝欽點的,職位雖然不高,卻懷揣著尚方寶劍,放在平時,自然可以無視他,現在卻不行。
第二,西征軍之前屢戰屢勝,除了他們這些人指揮得當,將士們作戰勇猛之外,在軍備上可是需要好好感謝許一凡,箭矢、炎刀、重甲,還有之前的糧草和被服,這可都是大功勞。
第三,許一凡遇襲這件事。
第四,自然就是瘟疫發生之後,到現在,他們並沒有抑製住瘟疫的傳播,打仗他們是專業的,可是,在防疫這件事上,他們真的是門外漢。
除此之外,許一凡還有其他其他的一些底牌,比如跟著許一凡身邊的寧致遠,那可是跟宰相徐肱一個時代的大儒荀德華的弟子,比如跟在許一凡身邊的四個死灰營的戰士,他們可是攜帶著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武器,還有更多其他的東西,這讓他們不得不謹慎對待許一凡。
昨晚的那場莫名其妙的博弈,看似誰也沒有贏,但是,真實的情況是如此嗎?
顯然不是,看看從許一凡開始下令做事開始,全軍上下的態度就知道了。
“大元帥,這小子到底想幹什麽啊?”童真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童真年齡不算大,卻也不算小了,快四十的人了,脾氣卻異常的火爆,說話也是快人快語的,不然他也不可能是先鋒營的主將。
其他人聞言,也紛紛看向殷元魁,在這些人當中,唯一和許一凡打過交道的,也隻有殷元魁了。
殷元魁此刻也緊蹙著眉頭,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許一凡到底想要做什麽,從許一凡要的東西來看,他確實是為了控製瘟疫在做事兒,可是,他做事的方式方法,跟所有人都不同,至少,他們搞不懂,許一凡動用三萬人建造工棚是怎麽回事兒。
見殷元魁不說話,童真也不好再問,他看了一眼許凱歌。
許凱歌見狀,也開口了。
“他真的能控製瘟疫嗎?”
許凱歌算是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他們之所以放縱許一凡胡來,最重要的就是想要知道這個結果,如果許一凡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可以控製瘟疫的話,那自然什麽都好說,怕就怕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是在紙上談兵,是在瞎搞,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可就壞菜了。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句話在江湖上,在軍隊當中,是經常聽到的一句話,但是,這隻是針對那些普通的士卒和低級將領而言,等到了他們這個位置之後,有福同享那是肯定的,但是,有難能否同當,那就不一定了。
看到所有人都看向自己,殷元魁想了想,反問道:“你們能控製瘟疫嗎?”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如果他們能,還會把指揮權交給許一凡嘛,肯定不會。
對於許一凡,他們是抱著很大希望的,可是,也充滿擔憂的,這種矛盾的心理,每個人都有,而且隻多不少,包括他大元帥殷元魁,然而,他們畢竟不是專業的,可是,許一凡貌似是專業的。
真正讓殷元魁下定決心,跟許一凡簽下軍令狀的,其實是秦之豹說的一件小事兒,就是許一凡給俞蝶做的那次外科手術。
一個能把瀕臨死亡的人,從閻王殿拉回來,這份本身,在場的所有人可是做不到的,送人去閻王殿,他們是專業的,而且是職業的,可是,救人這件事,那就嗬嗬了。
殷元魁雖然跟許一凡接觸的不多,但是,許一凡在東海城做的那些事情,有些事情殷元魁是看不上的,比如從商,可是,有些事情,殷元魁是很佩服這小子的,比如說製造箭矢的機器,比如最新一款的炎刀,還有讓他們無比頭痛的重甲,這小子都能搞出來,總是給人帶來驚喜和意外,殷元魁下意識的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見眾人沉默不語,殷元魁再次說道:“先看看再說,如果他可以控製,那自然最好,如果不可以,那隻能......”
殷元魁沒有說下去了,但是,意思眾人都明白,如果瘟疫失控,那隻能棄車保帥了,屠殺感染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