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算計複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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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支驟然出現的西征軍,不但把康德嚇了一大跳,也把他們自己給嚇了一大跳。

    康德沒想到的是,在距離北宛城和沙漠軍如此之近的地方,居然還有一支西征軍,觀其人數還不少,足足有近三千人。

    秦賦也沒有想到,之前被沙漠軍打跑的康德,居然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雙方見麵之後,皆是愣了一下,但是,秦賦率先反應過來,在看到疲憊不堪,丟盔棄甲的西域聯軍之後,想也沒想,直接發起了進攻,一場遭遇戰就這樣展開了。

    站在北宛城城頭的許凱歌,徹底的愣住了,康德的出現,本身就出乎他的預料,後麵出現的軍隊,跟沙漠軍廝殺到一起,更是讓他摸不著頭腦,然而,真正讓他感到詫異的是,原本已經脫離戰場的康德,居然又跟人廝殺在了一起,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許凱歌感到莫名其妙。

    “將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隆良才看著已經打作一團的兩處戰場,開口問道。

    許凱歌沒有說話,隻是搖搖頭,他娘的,他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不過,眼下的戰況,對許凱歌來說,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不管是麵前的沙漠軍也好,還是康德大軍也罷,他們現在都忙得很,唯一閑置的隻有許凱歌了,這可是消滅兩者的絕佳機會。

    戰機稍縱即逝,許凱歌盯著兩處戰場,沉思了一番,突然說道:“開城門,前後夾擊,務必要把康德給我留下,沙漠軍也要給我留下。”

    隆良才早就想這麽做了,隻是,許凱歌不下令,他也不敢貿然行動,聽到許凱歌這麽說,重重一抱拳,說道:“得令!”

    說完,隆良才就轉身去安排了。

    秦之豹一行人,從西德鎮追擊康德,一路來到北宛城,兵法有雲,窮寇莫追,此乃兵法大忌,但是,秦之豹卻始終緊追不舍,眼看著就要一點點吃掉康德大軍的時候,卻突然遭遇了沙漠軍,雙方見麵,根本來不及反應,也來不及說什麽,直接就廝殺起來。

    一支軍隊的戰力如何,隻要接觸之後,廝殺一番,就一目了然了,沙漠軍的人數跟康德大軍差不多,可是,其戰力卻明顯高出不少,之前在對戰康德大軍的時候,還能以一敵二,甚至以一敵三的秦之豹大軍,在和沙漠軍作戰的時候,明顯不一樣了。

    以一敵二是不可能的,勉強能做到一換一,本身兵力就不占據優勢,更何況,秦之豹還是疲憊之軍,戰況不敢說一麵倒的屠戮,但秦之豹大軍也被打的節節敗退。

    短短幾個眨眼的功夫,秦之豹這邊的人就倒下無數人,當然了,沙漠軍那邊也不好受,畢竟,秦之豹帶領的是精銳部隊,無論在軍事素質上,還是其裝備上,都要超出沙漠軍不少,而這也是他們唯一的優勢。

    秦之豹、湯義還有餘休,三人始終保持著一個犄角陣型,不斷的廝殺著,越打三人越心驚,越打他們心裏越沒底,開打之前,他們不知道這支軍隊是什麽人,開打之後,他們瞬間就知道對方是誰了,他娘的,這就是那支從塔撒哈沙漠走出來的沙漠軍。

    秦之豹渾身浴血,心中充滿了苦澀,他沒想到,一場偷襲擊殺康德的戰役,居然到了最後,會變成他跟沙漠軍對壘,而康德卻置身事外,他娘的,自己被康德給算計了。

    一想到這個,他就倍感憋屈,這都是什麽事兒啊,打鷹不成,反而讓鷹給啄了眼,真是失算啊。

    不過,現在的戰況已經由不得秦之豹多想什麽,現在想抽離戰場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做的,隻有拚命的廝殺了。

    “三公子,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我們的兵力太少了。”湯義一邊廝殺著,一邊說道。

    秦之豹點點頭,說道:“通知許凱歌,讓他馳援。”

    “是!”

    湯義應承一聲,揮起手裏的戰刀,砍倒兩名敵人之後,原地站定,深呼吸一口氣,氣沉丹田,然後,猛地大喝一聲道:“許凱歌,許副將,都蔚秦之豹在此,速速馳援!”

    這一聲大喝,聲音之洪亮,其傳播之廣,別說是城牆上的許凱歌了,就是城內正在熟睡的百姓,此刻都聽到了,而剛剛決定坐收漁翁之利的許凱歌,聞聽此言之後,眼皮子劇烈的抽搐了幾下,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

    “將軍......”

    隆良才回到了許凱歌身邊,聽到湯義的那聲大喝之後,轉過頭,看向許凱歌。

    原本,隆良才以為許凱歌在知道,此刻正在跟沙漠軍交戰的人是秦之豹之後,肯定會立即派兵出城馳援的,可是,許凱歌的反應卻出乎了他的預料,許凱歌緊蹙著眉頭,細眯著眼睛,看著已經完全處於劣勢,苦苦支撐的秦之豹,一言不發。

    良久之後,許凱歌才動用內力,大聲喝到:“秦都蔚稍等片刻,我這帶人馳援。”

    話是這麽說,可許凱歌卻遲遲沒有什麽動作,隻是靜靜的,冷冷的看著人數越來越少,逐漸被沙漠軍包圍的秦之豹一行人。

    隆良才見狀,頓時心中大駭,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許凱歌。

    “將軍,秦都蔚堅持不了多久了,我們......”

    然而,不等隆良才說完,許凱歌就轉過頭,冷冷的看了一眼隆良才,說道:“我知道,再等等。”

    隆良才跟隨許凱歌的時間也不短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眼神如此冰冷,神情如此陰鷲的許凱歌。

    許凱歌的用意很明顯,他並不打算馳援秦之豹,或者說,他並打算立刻馳援秦之豹,他想用秦之豹的兩千餘人,最大程度的消耗的沙漠軍,然後在進行馳援,從而坐收漁翁之利。

    這樣做的結果很明顯,時間每耽擱一分鍾,秦之豹那邊就要多死很多人,就算許凱歌最後前去馳援了,那秦之豹帶著的這些人,到最後還能剩下多少,那真的很難說,甚至可能秦之豹本人,都可能命喪沙場,這可是赤-裸裸的見死不救啊。

    正在和沙漠軍廝殺的秦之豹,在聽到許凱歌的回答之後,先是鬆了一口氣,覺得危機應該很快就解除了,但是,在等了片刻之後,他卻發現,北宛城的城門,始終沒有開啟,秦之豹剛剛放下去的心,就再次懸了起來。

    “三公子,許凱歌這是打算讓我等命喪於此啊。”湯義說道。

    “許凱歌早就看三公子不順眼了,借此機會,坑殺我等,也很正常。”人狠話不多的餘休,此刻也開口說道。

    聽著兩個心腹的話,秦之豹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除了拚命的廝殺之外,始終沒有說話。

    許凱歌這邊不打算立即馳援,可有人卻前來馳援了。

    就在秦之豹大軍和沙漠軍交戰在一起的時候,在南方又有一支人數不多的大軍出現,人數確實不多,但是,他們出現的時機,卻恰到好處,而領頭之人,秦之豹和湯義等人,無比的熟悉,正是大帥殷元魁親衛隊長殷氹。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許一凡感染的緣故,殷氹出現的時候,居然也身穿一身白袍,隻是,相對於許一凡那亮如白雪的戰甲,殷氹的白色戰甲要暗淡很多。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隻見身披白袍的殷氹,一手持劍,一手持刀,策馬而來,在其身後,有一支旌旗隨風搖曳,旌旗黑底紅字,一個許字格外的耀眼,而其身後是大約兩千餘人的輕騎。

    這群人從出現,到殺入戰場,寂靜無比,沉默無比,沒有嘶吼聲,沒有喊殺聲,有的隻有不斷揮舞的炎刀。

    殷氹帶人出現之後,並不是直接衝入戰場,而是騎著戰馬,在沙漠軍的外圍不斷環繞,在其環繞的同時,不斷的彎弓搭箭,收割一條條人命。

    沙漠軍近戰幾乎無敵,這一點兒,秦之豹深有體會,而殷氹帶領的兩千餘人,卻根本不給對方近戰的機會,騎著戰馬,在其外圍不斷的遊蕩,不斷的射箭。

    原本處於被動挨打的秦之豹,在殷氹一行人出現之後,頓時壓力大減。

    “撤!”

    秦之豹看到沙漠軍的隊伍出現的混亂,第一時間下令道。

    本來人數就不多,滿打滿算也就三千人的隊伍,在這一場混戰之後, 剩下的人並不算多,也就一千多人左右,在明知不敵的情況下,繼續廝殺,那無疑是以卵擊石,找死的行為。

    幸好有殷氹帶兵馳援,在他們不斷的遊獵之下,秦之豹終於帶著僅剩不多的一千來人,突出重圍,殺了出來,開始後撤。

    不過,秦之豹也沒有後撤多遠,在撤出包圍圈大概三裏之後,秦之豹選擇停下,跟沙漠軍展開了對峙。

    殷氹在看到秦之豹等人撤出包圍圈之後,也趕了過來,跟秦之豹的人馬匯合到了一起,跟沙漠軍展開了對峙。

    如果是在之前,沙漠軍看著人數明顯少於自己的軍隊,肯定會選擇吃下的,但是,此刻他們卻沒有繼續追擊,而是收攏隊伍,一邊跟秦之豹對峙,一邊警惕的注視著北宛城方向的動靜。

    戰場就是如此,勝負的天秤,往往會在一瞬間互換,剛剛還處於絕對優勢的沙漠軍,在殷氹帶著兩千餘人出現,又跟秦之豹匯合之後,勝負已經互換。

    尤其是在秦之豹等人撤出包圍圈之後,遲遲未曾出現的許凱歌一行人,也姍姍趕來。

    隻見許凱歌親自帶著五千人,出現在城牆之下,跟沙漠軍展開了對峙,同時也跟秦之豹前後呼應,前後夾擊著沙漠軍,隻是,三方人馬都沒有率先動手,剛才還混亂不堪的戰場,瞬間又恢複了寧靜。

    秦之豹坐在馬背上,看了一會兒沙漠軍,然後,轉過頭,看向殷氹,問道:“許參將呢?”

    “將軍不在這裏。”殷氹回道。

    “那在哪?在北宛城嗎?”秦之豹皺了皺眉頭問道。

    殷氹卻搖搖頭,說道:“從康城出發之後,將軍就脫離了大軍,去往了弓月城。”

    “他去弓月城做什麽?”秦之豹眉頭又皺緊了幾分。

    “在來的路上,我們得到探報,弓月城出現了一支三萬人左右的隊伍,將軍懷疑是沙漠軍的後援部隊,他決定親自去看看。”

    “後援部隊?”

    秦之豹先是一愣,隨即,臉色難看的說道:“胡鬧,簡直是胡鬧。”

    說完這句話,他就冷冷的盯著殷氹,質問道:“為何不攔著他?”

    殷氹聞言,頓時苦笑起來,說道:“將軍是什麽樣的人,你難道不清楚嗎?我也知道此舉不妥,也出言阻攔過,可......”

    說到最後,殷氹無奈的搖搖頭。

    看到殷氹這幅表情,秦之豹也很無奈,許一凡不走尋常路,做事兒從不按套路出牌,他是深有體會的,對於許一凡這種脫離大部隊,孤身去刺探情報的事情,別的將領可能做不出來,但是,許一凡肯定做得出來,別說殷氹攔不住許一凡,估計就算他在場,也攔不住許一凡。

    既然許一凡去往弓月城已經是事實,現在說再多,都無濟於事,他隻好轉移話題,看著建製完整的殷氹的部隊,皺了皺眉頭,問道:“你怎麽會在此?秦賦呢?”

    “秦賦在那邊。”

    殷氹說完,伸出手,指向了北方。

    秦之豹聞言,又皺了皺眉頭,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你們怎麽還沒有進入北宛城?”

    “這是許參將的意思。”

    “嗯?”

    秦之豹一愣,不解的看向殷氹。

    殷氹解釋道:“將軍在臨行前,讓我和秦賦各帶兩千五百人,埋伏在北宛城南北方向,於今夜五更天對沙漠軍發起進攻。”

    秦之豹聞言點點頭,目光看向北宛城,皺了皺眉頭,然後問道:“他還說什麽了?”

    “不管進攻沙漠軍戰果如何,萬萬不可進入北宛城。”殷氹也沒有多想什麽,直接說道。

    “嗯?”

    秦之豹猛地轉過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殷氹,沉默良久之後,他才一字一頓的問道:“他真的這麽說?”

    “千真萬確。”

    秦之豹聞言,不在多問什麽,而是緊蹙著眉頭,看向隔著沙漠軍的許凱歌,眯起了眼睛,而湯義和餘休聞言,頓時麵麵相覷,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一些東西來。

    如果是在之前,他們聽到許一凡下達這樣的命令,肯定會疑惑不解,但是,現在嘛,他們就明白了一些事兒,從剛才許凱歌打的做法,他們就看出一些端倪來了。

    如果方才不是殷氹帶兵前來馳援,秦之豹一行人,現在還能站在這裏的,到底還有多少人,還真的未曾可知。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秦之豹收回視線,轉過頭,看向殷氹問道:“現在怎麽辦?繼續進攻?”

    湯義和餘休在聽到秦之豹的話之後,都無比詫異的看向秦之豹,最後目光落在殷氹身上,似乎想聽聽殷氹會說什麽。

    然而,殷氹卻搖搖頭,說道:“將軍臨行前,隻留下了四個字。”

    “哪四個字?”

    “圍而不攻。”

    “......”

    秦之豹先是一愣,隨即想到了什麽,心中頓時恍然,眯起眼睛,看著殷氹,良久之後,才說道:“許參將果然與眾不同。”

    湯義和餘休也是一愣,他們沒明白秦之豹此話的意思,不過,見秦之豹沒有解釋的意思,也就沒多問什麽。

    在說完了這件事之後,秦之豹表情凝重的看向北方,這邊的廝殺暫時告一段落,可是,北方的廝殺卻還在繼續,顯然,康德遇到了秦賦。

    “秦賦能留下康德嗎?”湯義順著秦之豹的目光看過去,忍不住問道。

    秦之豹沒有說話,殷氹卻笑了笑,說道:“他可以的。”

    “嗯?”

    “什麽意思?”

    湯義和餘休幾乎同時看向殷氹,顯然對殷氹如此篤定的語氣產生了懷疑,就連秦之豹也詫異的看向殷氹。

    殷氹見狀,也沒有繼續賣關子,笑著解釋道:“我們在從康城出發之前,將軍抽調了八百重騎兵,他們提前趕到了這裏,現在歸秦賦指揮。”

    “原來如此!”

    此話一出,三人頓時明白殷氹為何如此篤定了,原來重騎兵來了。

    聽到有重騎兵在這兒,始終懸著一顆心的三人,頓時鬆了一口氣,有重騎兵在,那康德就別想跑了,隻要抓住了康德,那無疑是斬斷了法阿和尚一條胳膊。

    一想到這,秦之豹就覺得這一次傷亡如此慘重的奔襲,十分的值得。

    現如今,他們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秦賦那邊的戰役的結果,希望秦賦不要讓他們失望。

    雖然知道了有重騎兵在那邊,可是,不管是秦之豹也好,還是湯義也罷,亦或者餘休,其實都很不放心,別人不知道秦賦有幾斤幾兩,他們可是非常清楚的,如果把秦賦換成湯義,或者餘休,他們都不擔心這場戰役的走向和結果,可是,偏偏帶隊的是秦賦,他們心裏多多少少有些沒底。

    說實話,到現在,秦之豹都不明白,許一凡為何非要點秦賦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