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鬼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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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葉一如來,一砂一極樂,一方一淨土,一笑一塵緣,一念一清靜。

    青山城這邊的神奇怪異之處還有很多,它就像是一個位於喧囂世界的另類一般,自成一方世界,不管外界再如何的紛紛擾擾,都無法影響到這裏,或者說,無法從根本上影響這裏。

    青山城的百姓是不用納稅的,也不用禮佛的,他們不信佛,至於他們信什麽,誰也不知道,哪怕佛門接管青山城那麽久了,還是沒能度化這裏的百姓。

    青山城算是佛門版圖當中最另類的存在,不過,既然歸佛門管轄,青山城還是要為佛門做些什麽的。

    西域在跟中原作戰的那些年裏,不管是炎軍作戰,還是跟當年的秦軍作戰,亦或者更早的時期,青山城都是西域方麵最大的糧倉。

    西域軍在跟中原王朝作戰的時候,有百分之三十的糧草,是從青山城輸出的。

    或許,有人會覺得,才百分之三十而已,連一半都不到,有什麽好說的,如果這樣想,那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西域王國眾多,雖然他們在後勤和兵源上,可以做到源源不絕,可是,想要把後勤補給從大後方送到前線,要經過的王國眾多,需要辦理的手續,走的流程眾多,再加上路途遙遠,人吃馬嚼,一石糧草送到前線,能剩下十之六七就很不錯了。

    這說的還是位於西域東部的王國,如果再往西一點,這種消耗就更高了,而且西域王國雖然眾多,可是,其王國有大有小,國力有強有弱,貧富差距也很大,越是靠近中原的,越是貧瘠,西域的中部和中原腹地差不多的繁華,可是,在中原西北,西域東北部,這一段距離當中,是相當貧瘠的,仿佛是上天專門給兩地劃出了一道分界線一般。

    西域常年跟中原作戰,糧草能夠源源不斷,不會出現彈盡糧絕的情況,青山城可謂是居功至偉。

    當然了,如此一來,很多人都會想到,既然青山城是西域的重要糧倉,那想辦法拿下青山城,斷絕西域的糧草來源,那戰役豈不是打的更加的輕鬆。

    這個想法是不錯,可是,想要做到卻很難。

    西域跟中原的主要戰場,基本上都是在西北三洲附近,偶爾會有差異,要麽是西域強盛,打到了玉門關附近,要麽就是中原占領了西域數個王國,而像殷元魁這般,直接一口氣連下六國,連拿十八城的情況,其實是很少出現的。

    而且就算如此,青山城距離康城也有數百裏距離,還相隔甚遠,距離看起來不算遠,用一支奇兵出動的話,最多兩到三天就能趕到,可事情沒有想的那麽容易。

    青山城作為西域重要的糧倉所在,從中原到青山城,這途中可謂是重兵把守,如果殷元魁想要從康城打到青山城來,其難度不比他連下六國的難度低,甚至還要高上很多。

    有重兵把守還在其次,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那座秦山橫亙在兩者之間。

    秦山很大,山脈連綿,跟南夷最西端的山脈是連接在一起的,秦山山高林密,山勢陡峭,裏麵毒蟲肆虐,青山城的百姓也隻敢在其外圍活動,不敢深入其中,根本不適合大軍翻山而過,因此,想要依靠機動部隊偷襲這裏,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另外,青山城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除了本地居民在其中生活無礙之外,很多外來者在這裏都會感到極度的不適應,尤其是針對軍人和修行者。

    進入青山城的軍隊越多,越容易出事,而其中最典型的意外就是營嘯。

    在部隊當中,最可怕的有三件事,第一是嘩變,第二是瘟疫,第三就是營嘯。

    嘩變很好理解,無非就是有人野心大,欲望大,擁兵自重,起兵謀反等等,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往往也很簡單,把領頭之人解決了,局麵基本上就控製下來了。

    瘟疫自然也無需多說,瘟疫最容易滋生和蔓延的地方,一個是災難之後的災區,一個就是死人如割草一般的軍隊當中,一旦出現瘟疫,如果防護的不及時,造成的影響很大。

    至於營嘯,曆朝曆代發生這類事情的情況,並不罕見,這種一種群體性的心理疾病,說的直白一點,就是精神崩潰。

    皇權統治時期的軍隊,軍營之中營規森嚴,別說高聲叫喊,連沒事造造謠都有生命危險。

    而且軍營是地道的肅殺之地,中國傳統的軍規有所謂“十七條禁律五十四斬”,當兵的都是提心吊膽過日子,經年累月下來精神上的壓抑可想而知。

    另外一方麵傳統軍隊中非常黑暗,軍官肆意欺壓士兵,老兵結夥欺壓新兵,軍人中拉幫結派明爭暗鬥,矛盾年複一年積壓下來,全靠軍紀彈壓著。尤其是大戰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麽時候一命歸西,這時候的精神簡直處於崩潰的邊緣。

    營嘯一旦發生,那就可謂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往往一個人的崩潰,會產生連鎖反應,也就是蝴蝶效應,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蔓延到整個軍隊,其蔓延速度比瘟疫還要可怕。

    營嘯發生之後,其後果往往都十分的慘烈,將士們狀若瘋狂,自殘、自-殺的比比皆是,而自相殘殺更是十分的正常,往往一次營嘯發生之後,其發生營嘯的軍營,是無人可以生還的。

    在曆史上,就曾經發生過很多次營嘯,而炎朝和秦朝統治的時候,軍紀還是比較寬鬆的,而營嘯發生的次數很少,在炎朝統治中原的近千年時間裏,一共發生過三次營嘯。

    其中影響最大,蔓延最廣,死亡人數最多的,還是六百多年的發生在鎮北軍當中的一次營嘯,那一次營嘯,足足死了近十萬人,因為這一次營嘯,北方的門戶差一點兒就淪陷了。

    而在青山城內,前前後後發生過三次營嘯,第一次是佛門拿下青山城之後,在青山城建立政權的時候,派遣了大量軍隊進入青山城,結果進駐青山城不到三個月,就引發了營嘯,數萬人自相殘殺,最終隻有百餘人存活下來。

    第二次營嘯是有人想要以青山城為國都,在此建立王國,其征集了很多將士,組成軍隊,進入青山城,就在其把大部分都準備好之後,打算宣布建國的時候,卻突然發生了營嘯,其大軍直接崩潰,不但軍隊潰散,自相殘殺,其辛辛苦苦經營起來的王宮,也淪為了一片廢墟。

    第三次則是秦朝西征的時候,來到青山城,結果引發了營嘯。

    當然了,青山城發生營嘯的次數,遠遠不止三次,隻不過,其他的營嘯範圍都很小,波及的不廣,鮮為人知罷了,可如此一來,本身就怪異的青山城,更是被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導致不管是中原的將領,還是西域的將領,都不會輕易派軍進駐青山城。

    深處敵軍大後方的許一凡,在沒有任何支援的情況下,除了酆都之外,青山城是許一凡最佳的庇護所,不過,許一凡來此並不是為了尋求庇護的,他是來取一樣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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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聽說過鬼璽嗎?”站在一座黑色寺廟前的許一凡,轉頭問道。

    “鬼璽?”

    夔夏聞言,愣了愣,看著許一凡,緊蹙起眉頭,仔細的想了想,然後搖搖頭,說道:“未曾聽說過。”

    說完之後,夔夏看著許一凡,反問道:“難道公子聽說過?”

    許一凡搖搖頭,又點點頭,說道:“算是吧。”

    “嗯?”

    夔夏被許一凡說的一臉懵逼。

    其實,鬼璽這個名字,許一凡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而知道這個東西正是他在酆都地界外,表現異常的時候。

    在黑霧襲來,許一凡耳邊響起炸雷般的呼喚聲,起初,許一凡並不知道那到底是呼喚聲還是咆哮聲,亦或者是其他的什麽,可是,在他陷入昏迷之後,原本雜亂無序的聲音,變成了一句話。

    【秦山城!鬼璽!】

    這句話,一直在許一凡腦海當中盤旋,直到他被夔夏徹底帶離呼喚聲所能蔓延的地界之後,那生意才徹底的消失。

    在回到孤煙鎮的時候,許一凡就在想這件事,秦山城指的是不是青山城,鬼璽是不是就在青山城,而在跟夔夏的一番談話之後,許一凡確定了第一個問題,秦山城就是現在的青山城,因此,許一凡才決定來青山城一探究竟。

    在從孤煙鎮去往青山城的路上,許一凡也對青山城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在抵達青山城之後,許一凡又找到了不良人安插在青山城的諜子,從諜子口中,許一凡了解到了康城目前的情況,而他也在第一時間製定出了一個計劃,於是,他就寫信送往康城。

    本來,按照既定計劃,許一凡是在抵達青山城,製定完計劃之後,就想辦法從青山城離開,回到康城的,可是,他卻沒有那麽做。

    在寫好書信,差人送往康城之後,許一凡就留在了青山城,他並不著急離開,因為他要尋找一樣東西,而這個東西正是鬼璽。

    可問題是,鬼璽長什麽樣子,它在青山城哪裏,去哪裏尋找,成為了許一凡目前麵臨的最大的問題。

    在詢問夔夏之前,許一凡曾經問過在青山城生活多年的諜子,問他知不知道鬼璽,然而,對方當時的表情和反應,就跟現在的夔夏一模一樣,他根本不知道啥是鬼璽。

    在看到夔夏那副茫然無知的臉之後,許一凡開始懷疑,他當時聽到的那句話,會不會是他的幻聽,然而,許一凡的直覺告訴他,那絕對不是幻聽,那是真實存在的。

    青山城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雖然這裏的常住人口也才不到二十萬,而且還是四座城池加起來,按理說,尋找起來不難,可是,想要在偌大一個城池找到一樣東西,無疑是大海撈針。

    最關鍵的是,許一凡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甚至他都懷疑,鬼璽到底是不是一樣東西,它會不會是個人啊、

    雖然這個猜測很扯淡,但是,許一凡還是對夔夏說道:“安排人去打探一下,看看有沒有一個鬼璽的人。”

    “啊?”

    “哦。”

    夔夏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臉色古怪的看著許一凡,最終還是點點頭,應承下來。

    在安排完這件事之後,許一凡看著眼前漆黑如墨,猶如一個張開嘴的怪獸的寺廟,他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還是走進了寺廟。

    寺廟很大,也很破敗,從其建造的風格和年代來看,確實有數千年的曆史了,比許一凡見過的大多數寺廟都要悠久,至少是比他在安民鎮看到的十方寺要久遠的多。

    寺廟雖然不小,可是,香客寥寥,許一凡從來到這裏,再到其走入寺廟,一路上基本上都沒有遇到幾個人,這在以佛法著稱,人人信佛的西域,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在中原,寺廟的香火也不至於如此的凋零。

    香火不好,僧人自然也很少,許一凡帶著夔夏走進佛殿的時候,隻有一個垂垂老矣,須眉皆白,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腐朽氣息的老和尚在那敲打木魚,在身身邊,還有三個十來歲的小沙彌,跟著誦經念佛。

    許一凡的進來,並沒有老和尚的注意,反而是那三個一看就才進入佛門沒多久的小沙彌,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這個不速之客,三個小和尚光溜溜的小腦殼上,已經冒起了短短的發茬兒,一看就是有一段時間沒有剃度了。

    走進佛殿之後,最先引起許一凡注意的,自然是正對著他的那尊佛像,佛像很高,至少有三四十米,其樣式就是寺廟常見的佛祖閉目的樣子。

    若是在其他地方看到此等佛像,會給人一種佛法浩然,讓人忍不住跪下修佛的衝動,然而,在這裏,看到的佛像卻顯得鬼氣森森,別說讓人心生親近了,能強忍著不倒退,就很不容易了。

    佛像漆黑如墨,渾身上下爬滿了蛛網般的裂縫,看上去就像是得了什麽皮膚病一般,雖然佛像是閉著眼睛的,可是許一凡總感覺,它是睜著眼睛的,正在注視著自己。

    當然了,許一凡知道這是錯覺,在其他寺廟當中,許一凡也有這樣的感覺,比如在上陽城的大陽寺的時候,許一凡遠遠地看過佛殿的佛像,就是這種感覺。

    佛殿內,除了正中間的如來佛像之外,還有五百羅漢,其樣式跟其他寺廟的樣式一樣,形態各異,表情各異,或坐或臥,不一而足,隻是,他們都有一個很明顯的特點,那就是通體漆黑,雕塑上布滿了裂紋,看著像是年久失修的樣子。

    站在佛殿門口,許一凡環顧一周,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此地怎麽如此破敗?佛像都不修繕?”許一凡忍不住嘀咕道。

    夔夏聞言,則小聲的解釋道:“據我所知,不是不修繕,而是無法修繕。”

    “嗯?什麽意思?”許一凡聞言,好奇的問道。

    “據我所知,這些裂紋是在佛像黑化之後,在長久的歲月當中,逐漸浮現出來的,佛門中人也曾來此,花費巨大代價修繕過,可是,修繕進行的非常不順利,不但沒能將佛像修繕一新,反而加劇了裂紋的出現,為了保證佛像不損壞,他們隻能放任不管,任其出現裂紋。”夔夏解釋道。

    “這樣啊,果然是怪城怪事。”許一凡聽完之後,忍不住感歎道。

    夔夏對此,沒有做出任何評價。

    許一凡來寺廟,自然不是來禮佛的,他是來尋找鬼璽的,盡管是抱著瞎貓撞上死耗子的心態,可是,既然來了,他還是決定去試一試,於是,他就邁動腳步,從第一尊羅漢開始看起。

    在許一凡去查看這些羅漢像的時候,那位垂垂老矣的老和尚,終於抬起頭,睜開眼,看了一眼許一凡,不過,他也隻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繼續撚動佛珠,敲打木魚,嘴裏念念有詞。

    許一凡走的並不快,對每一尊羅漢像都觀察的很仔細,其目光主要集中在這些雕塑的手中,或者腰間,看看有沒有像鬼璽的東西,可惜的是,許一凡都看完了左邊的羅漢像,還是沒有找到他想要找的東西。

    雖然暫時還是一無所獲,許一凡卻在此期間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事情。

    這五百羅漢像,越是靠近門口的地方,黑化的程度越是厲害,身上的裂紋也就越多,而越靠近大日如來佛像,黑化的程度越淡,裂紋也沒有那麽多。

    去觀看佛像的隻有許一凡一個人,夔夏並沒有跟在其身邊,所以許一凡這一路走的很安靜,表情也時陰時晴。

    可是,在走完一圈最後,許一凡再次回到原點的之後,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他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