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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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
伴隨著這道輕微到微不可聞的碎裂聲響起之後,猶如傷痕累累的鏡子一般的光罩,瞬間破碎。
在光罩破碎的一瞬間,金色法相整個身軀直接後仰,下一秒就可能砸倒在青山城內,而此刻的金色法相,已經跟一件即將破碎的瓷器差不多。
“啊?!”
伴隨著一聲聲或激昂,或高亢,或淒厲的尖叫聲響起之後,眼看著就要倒下的金色法相,卻猛然停下,以一個極度詭異,常人根本無法做到的姿勢,重新站立起來。
看到這一幕的許一凡,瞳孔一陣的緊縮。
金色法相的狀態不好,很不好,非常的不好,以防禦著稱的佛門法相,最終還是被黑色法相給擊破了。
當然,黑色法相的狀態也好不到哪去,其三頭六臂的身軀,此刻隻剩下一個兩個腦袋,三隻手臂,剩下的一個腦袋還有三隻手臂,在之前的擊打當中,已經化為了一團黑煙。
在金色法相重新站立起來之後,觀看這一幕的眾人,沒來由的鬆了一口氣,隻是,還不等這口氣鬆完,一陣驚呼聲再次響起。
“啊......”
許一凡的瞳孔也猛地睜大,隨即收縮起來。
隻見金色法相剛剛站立起來,一隻巨大的手臂,直接錘擊在金色法相的胸膛,手臂直接穿膛而過,大量的金色鮮血,從傷口處迸濺出來,同時,一道道黑煙從傷口上升騰而起,其場麵之血腥,堪稱慘烈。
然而,金色法相的臉上,卻麵無表情,仿佛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他完全無視那條穿過其胸膛的手臂,原本盤坐的他,居然站了起來。
單單站起來還不算什麽,在站起來的一瞬間,金色法相就邁動著腳步,直接走向了黑色法相,然後雙手直接握住了黑色法相僅剩的兩隻手。
“哢哢哢......”
伴隨著一陣爆炒豆子,讓人感到牙酸的聲音響起,黑色法相的兩隻手臂,被金色法相硬生生的從肩膀處掰斷。
“吼......”
黑色法相在雙臂斷裂之後,發成一聲淒厲至極的喊叫,而其巨大的法相,也開始顫抖翻騰不已,在其傷口斷裂處,有大團的黑霧在不斷的翻滾,似乎是想重新幻化出臂膀一般,然而,在其傷口處,卻有佛光閃爍,使得其傷口根本無法愈合,也無法重新幻化。
見無法重新幻化手臂,黑色法相也放棄了這麽做,他直接用頭顱撞向金色法相的頭顱。
金色法相被撞的一個踉蹌,忍不住的倒退了兩步,而黑色法相也趁機把僅剩的那條手臂從對方的胸膛抽了出來,手臂雖然抽出來了,可是,整個手臂明顯比之前小了一圈不止。
在這一幕發生之後,雙方都十分有默契的停了下來,雙方實力相當,打的旗鼓相當,但是,嚴格來說,黑色法相明顯要技高一籌,畢竟,他破開了金色法相的極限防禦。
黑色法相的斷臂無法幻化出來,而金色法相的胸口卻多了一個大窟窿,雖然傷口周邊有無數佛光湧動,想要修複傷口,卻始終無法奏效,在其傷口邊緣,有一圈黑色的霧氣盤旋著,阻止著傷口的愈合。
“你攔不住我的。”黑色法相看著金色法相,突然開口說道。
其聲音十分的難聽,比夜梟烏鴉的鳴叫還要難聽幾分,單單聽著這聲音,就讓人心生恐懼,遍體發寒。
“你殺不了我。”金色法相語氣不急不緩的說道。
“你在找死。”
“阿彌陀佛。”
金色法相佛唱一聲,開口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哼,狂悖。”
金色法相不在說什麽,而是雙手合十,盤膝坐下。
黑色法相也沒有再說什麽,二人就這麽隔空對峙起來,一切仿佛又恢複了平靜,這讓周圍的看客,都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嗚......”
“吼......”
就在雙方沉默對峙的時候,天空之上突然響起兩聲龍鳴,一條比之前縮小了無數倍,遍體鱗傷的金龍,從高空之上墜落下來,伴隨著它的下落,金色的雨點就像是不要錢一般,從高空一路潑灑下來。
金龍受傷很重,身軀上布滿了傷痕,原本有五爪的它,此刻隻剩下兩爪,在其頸部和腹部,都有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
金龍以極快的速度下墜,眼看著就要砸在地上的時候,被金色法相給雙手拖住,金龍落在其手心,金龍在落下之後,軟趴趴的趴在手掌上,仰起頭,嗚咽不止,似乎是在哭訴,又似乎在是抱怨,場麵滑稽卻又悲愴。
在金龍落下之後,那條黑龍也隨之出現,黑龍的情況不比金龍好多少,同樣遍體鱗傷,同樣氣息萎靡,它下墜的速度也很快,不過,它並不需要有人去接,在即將砸落地麵的時候,它下墜的速度急速減弱,然後,就懸浮在黑色法相麵前,揚起殘破不堪,猙獰無比的頭顱,衝著金龍發出了一聲咆哮,這既像是咆哮,又像是挑釁。
雙方的戰鬥到了這裏,終於告一段落,許一凡整個時候,已經從院內走到院外,站在大街之上,而跟著他一樣做的,還有很多人。
就在眾人都以為雙方會繼續這麽僵持不下的時候,新的變故又出現了。
許一凡的院子就在青山城城中心的主幹道上,而此時,有一個老僧,身穿紅黃兩色袈裟,手持一根禪杖,從青山寺走出,站在了街道的一頭。
這位老僧,許一凡認識,正是青山寺那位老和尚,許一凡依稀記得,這位老僧的法號好像是淨空。
而在老僧出現的時候,街道的另一頭,走出來一個形銷骨立,瘦骨嶙峋,全身籠罩在寬大袍子當中的男人。
老僧的胸口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跟金色法相胸口的窟窿一模一樣,而那位看不清楚麵容的男人,此刻隻有一隻左臂,其右臂從肩膀處斷裂,有鮮血從傷口滴落,鮮血漆黑如墨,滴落在堅硬的石板上,瞬間冒起縷縷黑煙。
老僧,許一凡認識,卻不熟悉,而男人,許一凡既不熟悉,也不認識,但是,他注意到,男人是從鬼玩店那邊過來的。
二人不約而同的超前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在距離許一凡大概一百米的地方停下。
停下之後,二人在對視一眼之後,又不約而同的轉過頭,看向緊蹙著眉頭的許一凡。
“你在尋找鬼璽?”男人開口問道,聲音依舊那麽難聽,猶如刀磨砂石一般。
許一凡聞言,緊蹙的眉頭愈發的緊蹙,他看著男人,不知為何,他並不感到恐懼,反而有種莫名的親切感,於是,他下意識的點點頭。
見許一凡點頭之後,男人卻搖搖頭,說道:“弱,太弱了,現在的你,還不配擁有鬼璽,等你有足夠的實力之後,再拿吧。”
“鬼璽在你手中?”許一凡下意識的問道。
男人再次搖搖頭,看了一眼許一凡,隨即轉移視線,看向淨空說道:“在他手裏。”
“嗯?”
聞聽此言,許一凡頓時一愣,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向老僧。
對於許一凡投來的詢問和疑惑的視線,老僧卻點了點頭,顯然,鬼璽確實在他手中。
“難道我現在不能拿走嗎?”許一凡又問道。
“嗬嗬...哈哈...”
男人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直接發聲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看向許一凡,撇撇嘴,譏諷道:“你有多少筋骨脊梁能承載鬼璽的重量?若你覺得你能承載的住,你可以殺了他,現在就拿走鬼璽,隻要你拿起。”
對於男人這明顯帶著唆使意味的話語,老僧卻已經不喜不悲,臉色平靜的看著許一凡。
許一凡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老僧,他並沒有什麽動作,而是低下頭,沉吟起來。
片刻之後,他抬起頭,看向男人問道:“鬼璽到底是什麽?讓我來青山城的是你?”
“鬼璽就是鬼璽。”
男人淡淡的回了一句‘廢話’,然後繼續說道:“讓你來青山城的不是我,而是祂。”
“祂?祂是誰?”
聽到男人的話,許一凡明顯愣住了,一臉不信的看著男人,似乎是不相信男人說的話。
“嗬嗬......”
男人見狀,隻是笑了笑,沒有解釋什麽。
“我知道你來青山城做什麽,也知道你接下來想做什麽,在這裏,我奉勸你一句,想活著,就別輕易作死,佛門比你想象的要強大,而酆都也比你想象的要神秘,別妄想拿我們當棋子,現在的你,還不配。”
說完這句話,男人又說道:“天亮之後,滾出青山城,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許一凡的臉色很難看,非常的難看,尤其是男人在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那不屑的眼神,倨傲的語氣,都讓許一凡十分的不爽,但是,他知道,對方完全有資格這麽做,這麽說,因為對方是強者,對方的拳頭比他的硬。
許一凡的神情變化,被男人盡收眼底,可他並不在乎,或者說,現在的許一凡在他麵前,跟一隻螻蟻沒有什麽區別。
男人也不在看向許一凡,而是看向老僧,笑著說道:“你是跟我走,去看一看地獄,還是留在這裏繼續當看門狗?”
“貧僧願往。”
老僧緩緩開口,然後就邁步朝前走去,而男人也在同一時間轉身。
老僧在經過許一凡身旁的時候,停了下來,衝著許一凡施了一禮,然後開口說道:“施主佛緣深厚,不入佛門可惜了。”
麵對老僧的行禮,許一凡連忙回禮,隻是,在聽到老僧的話之後,許一凡忍不住挑了挑眉頭,顯然,他對這個說法很是不以為然。
老僧見狀,微微一笑道:“施主把這個世界看的太小了,也把佛門看的太小了,以後若是有機會,施主可以去懸空寺走一遭。”
“大師來自懸空寺?”許一凡聞言,下意識的問道。
老僧搖搖頭,說道:“貧僧來自南陀山。”
“那大師為何......”
不等許一凡說完,老僧就笑著說道:“世間不該隻有一尊佛,眾生皆可成佛,施主說的極好。”
聞聽此言,許一凡心中一驚,隨之,臉色就變得極度怪異起來,連帶著他看向老僧的眼神都變得古怪起來。
然而,不等許一凡繼續反問,老僧就緩緩轉身,邁步離開。
直到老僧漸行漸遠漸,許一凡突然開口問道:“若我需要鬼璽,去哪找你們?”
“答案已然告知,施主需要之時,自取便是。”
當這道聲音傳來的時候,老僧和那個男人已經消失不見,隻剩下一臉茫然和凝重的許一凡呆立當場。
等到二人走遠之後,許一凡轉過頭,看向夔夏的時候,他才驚愕的發現一件事,就站在自己身邊的夔夏,此刻並沒有看著自己,而是抬起頭,看著天空上的兩尊法相,似乎對剛才發生的一幕毫無察覺一般。
不但夔夏如此,跟著許一凡一起出來的其他人,亦是如此,而許一凡環顧一周,發現街道上出現的其他人,更是如此。
這些人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又仿佛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一般,場麵太過於詭異,也太過於不可思議,讓許一凡一時之間,分不清這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夢境之中的景象。
不過,這個問題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在老僧他們徹底消失不見,走出青山城之後,靜止不動的眾人,這才緩緩地回過神來。
“咦?”
就在許一凡察覺到異樣的時候,夔夏突然輕咦了一聲。
許一凡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向夔夏,發現他正抬頭望天,而許一凡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剛才還懸浮在空中的兩尊巨大法相,此時已經消散不見。
不管是金色法相,還是黑色法相,都不翼而飛,而之前不知道躲到哪裏去的月亮,此時再次出現在夜空當中,跟著月亮一起出現的,還有漫天的繁星,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一般。
幻覺嗎?
許一凡很茫然,然而,夔夏接下來的一句話,直白無誤的告訴許一凡,剛才經曆的一切都不是幻覺。
“剛才那是什麽東西?冥王降世嗎?”
許一凡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的目光不在空無一物的天空上,而是轉過頭,看向了青山寺。
在黑夜當中,青山寺還是那麽高大巍峨,隻是,其寺廟黑漆漆的,並無半點燈火,看起來冷冷清清的。
盯著青山寺看了好一會兒,許一凡猛然想起了什麽,他直接轉身,在夔夏等人一臉錯愕的表情的當中,轉身就跑,直奔他所在房間而去。
房間的門打開著,有燈光順著門口映射出來,把狂奔而來的許一凡的影子拉的極長,但是,許一凡根本沒有心情去關注這些,他一口氣從外麵跑回來,衝進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看那十三幅骨畫。
隻看了一眼,許一凡的瞳孔就猛地收縮了一下,因為骨畫不見了,十三幅骨畫一幅不剩,全都消失了。
緊跟著許一凡一起跑回來的夔夏,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他看了看許一凡,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畫架,也大吃一驚。
“來人,有刺客!”
“嘩啦啦......”
伴隨著夔夏的一聲怒吼,跟著跑回來的護衛們,紛紛拔劍出鞘,警惕的看著四周,有人已經第一時間躍上屋頂,查看四周情況,而有人在去查探一些陰暗的角落。
許一凡並沒有理會這些,他徑直走進放進,來到第一幅骨畫擺放的位置,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畫架,然後,蹲下身,盯著地麵上的一堆灰燼看了起來。
看了一會兒之後,許一凡伸出手,摸了摸灰燼,灰燼觸之溫熱,還帶著火焰的燃燒之後的溫度。
許一凡的奇怪舉動,立即引起了夔夏的注意,他走到許一凡身邊,也蹲了下來,看了看地上的灰燼,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畫架,忍不住蹙眉道:“公子......”
許一凡轉過頭,看了一眼夔夏,點點頭,說道:“讓他們回來吧。”
夔夏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站起身,走了出去。
骨畫並不是失竊了,而是自燃了,這從許一凡方才走進來,聞到那股焦糊味開始,他就有所猜測,而事實也證明,他猜測的很對,骨畫燒毀了,十三幅畫隻剩下十三堆灰燼而已。
之所以方才許一凡著急忙慌的跑回來查看骨畫,是因為許一凡響起了男人在臨走前,曾經轉過頭,看了一眼許一凡身後的院落,而其目光落在的地方,就是許一凡現在待的地方。
花了近二十萬兩黃金買下來的骨畫,現在卻成為了一地的灰燼,這讓許一凡的嘴角不停的抽搐起來,如果不是因為經曆了剛才的鬥法事件,估計此刻的許一凡都忍不住跳腳罵娘了。
不過,就在許一凡盯著灰燼看了好一會兒之後,站起身,走到床邊準備坐下的時候,卻發現床鋪之上多了一樣東西。
此物不是別的,正是曾經在黃泉路骨畫上看到的鬼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