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三章 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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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冷的夜晚,萬籟俱靜,始終籠罩在峽穀上方的重重迷霧,不知道何時已經逐漸淡去,可是人們看到的依舊隻有漆黑的夜晚,天空上的月亮和星星,並未出現。

    霎時間,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淒涼的寒風,吹動著石壁上的樹木瑟瑟發抖,似乎在失去了迷霧的包裹之後,它們就失去了衣裳一般,赤-裸裸的出現在眾人眼前,讓其感到羞臊。

    此時,正是九月中旬,寒風凜冽,寒風呼嘯,掀起密集的灰塵,拍打在眾人凍僵的臉頰上,又無情把地上所剩不多的枯草拔出來,同時又吹起屍骨上的碎屑,相互夾雜著,裹挾著拋向空中,逐漸遠去,然後消失在眾的目光當中。

    初秋的夜卻仿佛嚴冬來臨一般,黑漆漆的夜色沉沉的壓在眾人的心頭,使他們喘不過來氣,無法呼吸,除了眼前的篝火不斷跳動,偶爾有火星炸裂之外,隻有不遠處的泥潭內,有鬼蛭在翻動身軀時傳來的聲響。

    大地早已經睡去,可圍坐在篝火旁的眾人,卻無心睡眠。

    這趟死亡峽穀之行,眾人看到了太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和事情,可這並不是眾人最關心的地方所在,李承政和文星辰他們此刻正在思考幾個關鍵性的問題。

    第一,許一凡在進入鎮妖樓之後,到底經曆了什麽,又做了什麽,為何好好的鎮妖樓會塌陷,沉入地底?

    第二,那條盤踞在許一凡頭頂的金龍,到底是什麽東西,此物肯定不是冥龍,可若它不是冥龍,那它又是什麽?

    第三,許一凡在跟菲爾頓殊死相搏的時候,他身上出現的鱗片到底是怎麽回事兒?還有他自身的境界修為,為何提升如此之快,這一切是否跟鎮妖樓有關?

    第四,為何要招降這些鐵犛牛軍團?

    第五,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他們該何去何從,又該如何離開這裏?

    諸如此類的問題,其實還有很多,比如馬?在看到金龍之後,那無動於衷的樣子,還有慎武怎麽就成為了宗師強者。

    可是,這些問題都隨著許一凡的昏迷,沒有一個人率先提出來,盡管他們都很想知道答案。

    慎武的異常,受到衝擊最大的還是文星辰,畢竟,作為曾經俠義軍的締造者之一,在俠義軍陷入黑暗時期的那段歲月裏,他選擇了置身事外,遇到了慎武,二人成為了好友,可以說,慎武能走到今天,完全是文星辰看著其成長起來的。

    按理說,文星辰應該對慎武很是了解才對,而文星辰也一直這麽認為的,可是,今天他卻發現,其實他根本不了解慎武。

    想到這兒的時候,文星辰下意識的看向坐在另一處篝火旁,脖子上吊著繃帶,另一隻手正在把玩著匕首的慎武,眉頭微微蹙起,眼睛細眯起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文星辰的視線,慎武轉過頭,看向文星辰,然後咧嘴憨憨一笑,似乎慎武還是以前那個打鐵的慎武,沒有什麽不同,可現如今,在文星辰看來,慎武已經不是原來的慎武了,一個能在不到二十年的時間,就從一個普通人,一躍成為宗師強者的武夫,豈會用簡單二字形容?

    可是,從大戰結束,一直到現在,文星辰都沒有主動詢問過慎武,而慎武也不曾主動找到文星辰解釋什麽,似乎一切都在不言中。

    看完了慎武,文星辰又把目光轉移到慎武對麵的馬?。

    馬?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在方才針對鐵犛牛軍團的作戰當中,馬?是出力最大的,當然,馬氏一族也是損失最為慘重的,方才己方這邊的傷亡,絕大多數都來自馬氏一族,似乎馬氏一族跟鐵犛牛軍團,天生就是敵人一般。

    然而,這個疑問的答案,文星辰也不曾知曉真相,因為馬?在大戰結束之後,就繼續回到了他原來的崗位之上,不願跟人交流,哪怕文星辰主動去找馬?,馬?也隻是盯著文星辰看了片刻,就轉身離開了。

    隊伍的人數增多了,可人心卻也變得複雜起來。

    夔夏他們這些不良人,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什麽,但文星辰可以肯定的是,隻要他們能夠活著從這裏走出去,那麽死亡峽穀內發生的一切,都會一字不差的出現在不良人的檔案簿上,而這些東西會牽扯到很多人,尤其是許一凡。

    別的文星辰可以不管,可關係到許一凡的事情,他不得不上心一二。

    如果李承政他們沒有來,那文星辰自然有他的辦法,可以讓夔夏他們出去之後,不會亂說什麽,可現在不同了,李承政就在這裏,而且親眼看到了很多他不該看到的事情。

    如果李承政隻是一個普通的武將,文星辰也有辦法可以讓其對看到的事情守口如瓶,可關鍵是李承政不是普通武將,他是皇室中人。

    李承政的立場如何,尚未可知,可李承政既然看到了一切,那夔夏他們作為皇家最鋒利的鷹犬,豈敢在這件事上隨意糊弄和隱瞞?

    許一凡身上的秘密太多,單單他們看到的秘密就有如此之多,那他們不曾看到,又有多少呢?在其還沒有徹底成長起來之前,這些秘密是不能曝光的,也絕對不能泄露出去。

    想到這兒,文星辰看向夔夏和李承政的眼神,就變得晦暗不明起來,殺心已起,然而,文星辰也很清楚,單單依靠他,依靠俠義軍,是殺不死這些人的,很有可能他們會被對方殺死。

    關於許一凡的秘密太多了,而且他擁有的也太多了,血芒劍暫且不去說,他手裏的龍牙刀,幼年冥龍,還有那條金龍,這三樣東西,隨便拿一樣出去,就會引起整個天下的震動,也會引來很多勢力的爭奪。

    在他們這支隊伍當中,文星辰不敢保證沒有人對這三樣東西不覬覦的,許一凡能守得住這些東西嗎?

    文星辰抿了抿嘴唇,隻感覺嘴裏苦澀異常,難,很難,非常難。

    就在文星辰想著這些的事情的時候,李承政率先打破沉默。

    李承政先是看了一眼低著頭,盯著地麵想事情的文星辰,他眯了眯眼睛,剛才文星辰有意無意看向他的眼神,讓他感覺很危險,這讓他心中一驚,不過,他很快又放鬆下來,因為他想到文星辰在想什麽。

    “許參將情況怎麽樣了?”

    文星辰聞言,抬起頭,看了一眼李承政沒有說話,而一旁的趙雷符卻說道:“性命無礙,就是力竭而已,傷勢看似嚴重,其實並無大礙,將養幾日即可。”

    聽到趙雷符這麽說,李承政點點頭,對於這個曾經的趙天師,他還是很信任的,尤其是對方的醫術,他可是有所耳聞的,畢竟,對方當年可是入宮給先帝瞧過病的人。

    “那他何時能醒過來?”李承政又問道。

    趙雷符想了想,說道:“短則數個時辰,長則兩三日。”

    李承政聞言,不在說什麽,他低下頭,看著眼前的篝火。

    對於許一凡的傷勢,眾人在大戰剛剛結束,就去查看過,許一凡傷的確實不輕,在跟菲爾頓對打的時候,身上多處骨頭錯位,斷裂,五髒六腑都出現了移位的情況,這還是內傷,而其外傷更是不計其數。

    不過,這些外傷對於在場的人來說,治療起來都不是什麽太大的問題,雖然隊伍裏缺醫少藥,可給許一凡治傷的藥還是有的。

    許一凡之所以陷入昏迷,除了是力竭之外,最重要的是他太累了,就像一個很多天未曾合眼的人一般,這屬於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畢竟,這一路上,隊伍大大小小的諸多事宜,他都親自參與過問著,勞力談不上,勞心是實打實的。

    沉默一會兒之後,李承政又問道:“菲爾頓的情況怎麽樣?”

    聽到李承政問起這個,在場的人臉色都微微變了變,他們對視一眼,紛紛看向趙雷符,畢竟,在這方麵趙雷符才是專業的。

    “其身體多處骨折,內傷很重,外傷也......也不輕。”

    趙雷符的這個說法,算是很委婉了,相對於許一凡,菲爾頓的情況可謂是很糟糕的,整個腦袋現如今腫的像個豬頭不說,還破了相,身上的甲胄,更是被許一凡硬生生的給錘碎了,右臂折斷,左臂脫臼,肋骨至少斷了七八根,尤其是其胸口的位置,更是被許一凡給打的凹陷進去,如果不是菲爾頓體魄強健的話,就這一處的傷勢,就能要了他的命。

    除了這些外傷之外,菲爾頓的內傷更是嚴重,五髒六腑均出現移位破損,體內的真氣更是十去七八,而其修為,也在其昏迷之後,直接跌境不止。

    昏迷前,菲爾頓是五品後期,算是眾人當中武力值最高的一位,可在其昏迷之後,菲爾頓已經跌境到六品中期,真正跌了一個大境界還多。

    之所以跌境如此之多,除了因為許一凡的緣故之外,更重要的還是跟菲爾頓施展的秘法有關,那種能夠讓其瞬間增加實力的秘法,肯定有後遺症存在的,如果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情況,想必菲爾頓也不會施展,隻是,他還未曾完全展露,就被許一凡給摁在地上一陣的摩擦。

    之後,趙雷符又簡單的說了一下了塵和慎武的傷勢情況。

    了塵的金剛罩被破開,導致受了內傷,境界不穩,隱隱有跌境的跡象,不過,暫時穩住了,而慎武則好一些,傷勢蠻重的,一條胳膊斷裂,肩膀的骨頭也出現的皸裂,不過,沒有跌境,而這主要是其體魄打熬的不錯。

    其實,在連番作戰之後,在場的眾人,人人都有傷在身,隻是相對於慎武他們而言,他們的傷勢並不算太嚴重而已。

    在說完這些之後,現場又陷入到了沉默當中。

    “今天的事兒.......”李承政猶豫一下,開口說道。

    隻是,不等李承政說完,文星辰就驟然打斷道:“一切都等公子醒了之後再說吧。”

    聞聽此言,李承政和夔夏他們都無比意外和詫異的看向文星辰,沒想到李承政在主動說起這個問題的時候,文星辰卻選擇避而不談。

    不過,李承政在看了文星辰幾眼之後,瞬間明白文星辰在想什麽了。

    現在才剛剛安穩,正是軍心動蕩的時刻,在這個峽穀內,到處都充滿了危險,在這裏,最危險的不是人,而是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妖獸們,正是需要眾人團結一心的時候,如果在這個時候,隊伍出現了分歧和矛盾,那是很致命的。

    在這裏的眾人,連日來始終都緊繃著一根心弦,毫不誇張的說,所有人睡覺的時候都需要睜著一隻眼睛,防止意外的發生。

    文星辰確實起了殺心,可他並不打算那麽,一來是機會渺茫,二來許一凡如果醒來之後,也不會答應這麽做的,而且現在這個矛盾還沒有徹底的凸顯出來,暫時可以壓製著,等到許一凡蘇醒之後,想必很多事情和問題,都能得到答案和解決。

    聽到文星辰這麽說,原本緊繃著心弦的眾人,也暗暗地鬆了口氣,然後彼此對視一眼,都紛紛起身去休息。

    在眾人都離開之後,現場隻剩下李承政和文星辰兩個人。

    二人隔著篝火相對而坐,一個人看著不遠處的帳篷,愣愣出神,一個人則盯著篝火,眼神迷離。

    “文先生方才起了殺心。”李承政率先打破沉默說道。

    “是的。”

    麵對李承政的話,文星辰沒有絲毫的猶豫,幹脆利落的承認了。

    “你擔心我會把此間之事泄露出去?”李承政問道。

    文星辰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李承政,點了點頭。

    李承政見狀,卻不在看向文星辰,而是抬起頭,看向鎮武閣方向,嘴裏緩緩道:“文先生多慮了,許參將是個人才,是我炎朝未來的國之棟梁,有這樣的人物在,對我李氏而言,對整個大炎而言,都是幸事,愛護都來不及呢,怎麽會做出那等事兒呢?”

    對於李承政的說辭,文星辰不置可否,隻是隨口說道:“但願如此!”

    很顯然,文星辰不相信李承政的話,或者說他不相信皇室之人的話,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可不是什麽戲言,而是用無數鮮血換來的事實。

    一言九鼎說的是皇室中人,出爾反爾說的也是皇室中人,每一個皇室中人,都是天生的謀略家,也是天生的陰謀家,他們的話可信,卻又不可信,至於哪些話該信,哪些話不該信,那就看個人的理解了。

    在文星辰看來,李承政之所以主動說起這些,並且表麵自己的立場,無非是文星辰他們一係占據了優勢而已,拋開俠義軍不說,馬?的人馬,了塵的人馬,在關鍵時刻,肯定會站在自己這邊的。

    另外,李承政帶來的這些士卒,其中大部分都是許一凡訓練出來的,相對於李承政,他們可能更傾向於許一凡,如果矛盾爆發,他們可能不會選擇站隊,最大的可能就是兩不相幫,而這樣一來,李承政能依靠的人並不多,除了隊伍當中的嫡係之外,估計也隻有不良人會站在他這邊,但是,夔夏他們是否會站在李承政這邊,也是一個未知數。

    當然,這是文星辰自己的想法,而你成長是否是這樣想的,那就隻有李承政自己知道了。

    李承政轉過頭,看了一眼文星辰,滿臉苦笑,不過,也沒有解釋什麽,日久見人心嘛,自己說的是心裏話,也是大實話,文星辰信不信,那是他的事兒,而自己反正說的都是真的。

    而且,文星辰信不信其實不重要,等到許一凡蘇醒之後,他信了就可以了。

    另外,李承政之所以如此承諾,還有其他的原因,許一凡極有可能是皇子,如果這是真的話,那許一凡就不算外人,是本家人,而既然是本家人,那就不用過分的警惕,反正他又不覬覦皇位,當然,就算他想覬覦,也沒有那個可能性。

    若許一凡真的是皇室中人,現在的表態,就等他的站隊,賭贏了自然賺的盆滿缽滿,即便賭輸了,也無妨,反正知道這件事的人也不多,隻要這次戰爭打贏了,他就是有大功勞在身的人,其他人也不敢更不會把他怎麽樣的。

    就算許一凡不是皇室中人,以許一凡的能力,將來必定成為國之棟梁,扶搖直上是肯定的,現在賣個好,也算是一種投資,天底下最會做生意的,其實不是那些商賈人士,而是他們這些出身高貴的皇室中人。

    對於鎮妖樓內有什麽,許一凡在裏麵得到了什麽,以及許一凡此刻身上發生的異樣,李承政確實很好奇,可也僅僅是好奇而已,有些東西,許一凡拿得,他卻拿不得,一旦拿了,是會死人的。

    相對於這些問題,李承政更好奇的是,許一凡在蘇醒之後,打算怎麽處置菲爾頓他們,是收服,還是另作他用,這讓李承政很是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