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七章 宣戰不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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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開數朵,各表一枝。

    關承鎮。

    關承鎮是鄜洲內諸多城鎮當中的一個,在很早以前,關承鎮還不是一個鎮子,隻是一個小村子,人口不算多,也就不到千戶的人口,可隨著鄜洲的快速發展,關承鎮也慢慢發展起來,成為了鄜洲諸多城鎮當中大型城鎮之一。

    唐式武館是關承鎮諸多武館當中的一個,其存在的時間並不長,也就不到三百年的曆史,而其門下的弟子卻很多,除了收徒教拳之外,還做著幫人押鏢走鏢的行當。

    武館不大,人數卻不少,因為曆代館主都是廣結善緣之人,因此很多南來北往,經過關承鎮的商人,都喜歡找他們押鏢。

    隻是,從五天前開始,唐式武館就關門歇業,對外宣稱是館主身體抱恙,需要靜養,很多跟武館關係好的人,得知這件事之後,紛紛攜帶禮品前來慰問,卻始終沒能見到館主本人。

    習武之人也有身體不便的時候,尤其是像這種跑江湖的武夫,走江湖嘛,打打殺殺是在所難免的事情,年輕時候年輕氣盛,好勇鬥狠,與人交手沒有分寸,留下一些隱患也很正常。

    唐式武館館主不姓唐,而是姓南,名字也好記,南歸,四十來歲的年紀,樣貌體型跟尋常人沒有什麽不同,長相普通,既不帥氣,也不醜陋,身材也不是那種充滿了爆炸性肌肉的身材,看起來跟旁邊賣古玩的老板差不多,讓人見了之後,很難留下什麽深刻的印象,可誰又能想到,就是這麽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男人,會是一個大宗師境界的武夫呢。

    卯時,武館的前院,正有不少弟子,正赤-裸著上半身,在那打樁練拳,是不是發出哼哈聲,無比的熱鬧,而在武館的後院,卻坐著四個人,三男一女,其中為首之人,正是南歸。

    剩下的兩男一女,是昨天抵達清晨時分抵達關承鎮的,他們不是中原人,從穿著和樣貌看不出來,可從他們說話的口音還是很輕易的就分辨出來的。

    這三人都姓唐,三人當中,年齡最大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看著卻像三十來歲的女子,她叫唐孤傲,五品後期境界,是一名劍士。

    眾所周知,江湖有劍客,修行界有劍修,而劍士則是位於二者之間的存在,他們修習俗世劍術,同時又修煉劍修功法,是一個極其難纏的對手。

    天下劍術千千萬,劍道眾多,不管是劍客也好,還是劍修也罷,都在劍道上走的極遠,而劍士也分為很多種,比如吳家的藏劍士,群玉山的養劍士,還有徐家的鑄劍士,各自都有各自的特點,而唐門也有劍士,不過相對於其他劍士,唐門的劍士就比較特殊,是一種比劍客還難培養的存在。

    眾人皆知,南夷是蠻瘴之地,那裏巫蠱盛行,毒蟲遍布,在南唐建立之前,南夷是以村寨為單位,彼此互不侵犯,但是,這種和平並不是永恒的,很多時候,兩個村寨就會為了某些小事兒,而大打出手,唐門在南夷的地位很高,雖然其以暗器著稱,可其箭術成就也極高。

    在他們當中,分為三個派係,一個派係專門鑽研暗器,該派係的弟子眾多,可以說,天底下大部分的暗器都是出自唐門之手;另外一個派係就是專門修習巫蠱之術,把巫蠱之術融合在暗器之上,嚴格來說,該派係算是暗器派係的分支,不過,他們也走出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最後一個派係就是唐門劍客。

    唐門劍客分為三種,一種是武夫劍客,一種是修士劍修,還有一種則是劍士,而在三種用劍人群當中,劍士最難培養,原因無他,唐門劍士一生都在作戰,以戰養戰是唐門劍士的主要培養手段。

    每個勢力,無論大小,都有負責戒律的部門,唐門劍士就是負責這方麵的,他們從出生開始,就會被丟擲在極度惡劣的環境當中,除了一把劍之外,他們別無他物,能活下來,並且走出來,就能獲得培養。

    唐門劍士極少待在唐門,他們行走在南夷的各個地方,凡是唐門劍士出現的地方,往往都會死人,像南唐皇帝身邊,就有一支劍士軍隊,在南唐建立初期,這支劍士軍隊殺人的數量絲毫不比軍隊少,可以說,唐門劍士是唐門當中最能打的。

    唐孤傲正是一名劍士,別看她是個女子,死在她手裏的人不計其數,除了人之外,她還曾經孤身一人搏殺過高她一境的妖獸。

    唐孤傲雖然是個女子,可長相卻像個男人,臉上還有胡子,若不是沒有喉結的話,很多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都認為這是個男人。

    武將彰顯軍功,除了斬掉的敵人頭顱之外,最有利的證據就是他們身上的傷疤,而唐孤傲身上的傷疤更是不計其數,這一點兒,從她那張傷疤縱橫交錯的臉就可以看的出。

    另外兩個男子,年齡相仿,都是三十多歲的年齡,長相酷似,是一對雙胞胎,老大叫唐悔,老二叫唐悟,唐悔是個武夫,宗師境界,而弟弟唐悟是名修士,還是名劍修,五品初期。

    武道雖然在武朝滅亡之後,就衰落下去,數千年來,武夫的最高境界,也就是大宗師這個境界,很少有人能夠成為宗師,一方麵是沒有突破宗師的功法,另一方麵則是修士對武夫的遏製,但是,宗師少見,卻並不罕見,像慎武現如今就是一個宗師武夫,而在唐門當中,也有屬於他們自己的武夫晉級方法。

    唐門當中的宗師武夫其實不少,就外界知曉的,就有兩位,而其中之一就是唐悔。

    “真的要在此時動手嗎?”南歸看著唐孤傲問道。

    唐孤傲沒有說話,隻是看了一眼南歸,答案不言而喻。

    南歸聞言,微微蹙眉道:“選擇在此時動手,即便得手了,我們在鄜洲,甚至是在中原一地的經營,都會毀於一旦,這麽做值得嗎?”

    “隻要殺死李承德,一切都是值得的。”唐孤傲淡淡的說道,其說話的語氣粗聲粗氣,比男人還像男人。

    “為何不在關城動手呢?”南歸忍不住問道。

    唐孤傲瞥了一眼南歸,沒有說話,而唐悔則說道:“李承德離開薊州的消息,是在他離開一個月之後,我們才知曉的,為了截殺他,我們動用了很多力量,卻始終沒能準確的掌握他的行蹤,原本我們是打算在關外動手的,隻是沒想到他沒去關外,而是留在了關城,等到我們知曉的時候,他已經進入使團。”

    “既如此,有使團在其身邊,想要殺死他,很難!”南歸直接說道。

    對於南歸的說辭,唐悔和唐悟點點頭。

    西域使團從進入康城,一路走來並不平靜,前前後後遭遇的事情很多,使得使團現如今完全處於杯弓蛇影的地步,即便是現在到了鄜洲城,也不見得他們如何放鬆下來,反而變得愈發的警惕起來,此時,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顯然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

    “這是門主的意思。”唐孤傲直接說道。

    此話一出,南歸就不在試圖阻攔什麽,而是說道:“想要殺死李承德,首先就得解決掉許一凡,有此人在,我們想要殺死他很難。”

    “無需理會他,自然有人拖住他。”

    “誰?唐家人?”南歸忍不住問道。

    唐孤傲搖搖頭,說道:“唐家靠不住,另有其人。”

    聽到唐孤傲這麽說,南歸點點頭,隨即又蹙眉道:“即便沒有了許一凡在其身側,李承德身邊的扈從和死士也不少 ,尤其是戰無雙,還有他身邊的丫鬟,實力都很強,單純依靠一個唐薊,恐怕不夠吧。”

    這次不等唐孤傲說完,唐悔就笑著說道:“這不是還有我們呢。”

    南歸聞言,卻苦笑道:“我們此刻早已經被不良人盯著了,別說離開關承鎮去往鄜洲城了,就是離開武館都難。”

    “那就是你應該解決的問題了。”唐孤傲冷冷的說道。

    南歸聞言,除了苦笑還是苦笑,想要解決不良人,可沒有那麽容易,不良人無孔不入,不說別的,就唐式武館內,就有不良人的棋子。

    不過,在苦笑之後,南歸還是點點頭,說道:“不良人我來解決,不過,有件事,需要提前說清楚。”

    “說。”

    “此事之後,不管結果如何,成與不成,我欠唐門的就算還清了,從此之後,跟唐門再無瓜葛。”

    “可以。”唐孤傲直接點頭說道。

    不過,在說完之後,唐孤傲看向南歸的眼睛,說道:“現在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你最好別做什麽愚蠢的事情。”

    麵對唐孤傲那明顯帶著威脅的話語,南歸卻不以為然,直接說道:“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我心裏有數,就不同你來教我。”

    “如此最好。”

    在說完這些之後,南歸就站起身,抱拳道:“我卻解決一些事情了,至於你們,就請自便吧。”

    說完,南歸轉身離去,去了前院。

    前院早起練拳的諸多學徒弟子,在看到館主南歸出現之後,紛紛停下抱拳行禮,南歸隻是點點頭,讓所有人聚集起來。

    當所有人都聚集起來之後,南歸就背著手,從所有人麵前一一走過,一雙眼睛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當他走到其中一個來到武館差不多有二十年的男人麵前的時候,停下腳步,然後,突然出手,一拳就擊中了對方的太陽穴,這個在武館地位很高的男人,瞬間斃命。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把眾人嚇了一大跳,而南歸卻沒有解釋什麽,而是伸出手,在人群當中點了幾下,然後就有南歸的嫡傳弟子,走上前去,把這些還不明所以的弟子當場擊殺。

    當然,也不是所有被點到的人,都束手就擒,他們在看到南歸出手之後,就知道他們的身份暴露,紛紛出手還擊,然而,南歸早有準備,這些人的反擊,隻是垂死掙紮而已,隻是片刻時間,就有六七人慘死當場。

    這些人都是不良人這些年,陸陸續續放進來的探子,現如今,這些探子悉數斃命。

    南歸在清理完武館內的不良人之後,就看向驚魂未定的眾人,開口說道:“方才殺掉的這些人,都是不良人的細作。”

    “啊?”

    此話一出 ,現場響起一陣的驚呼聲和詫異聲,所有人的腦海當中,此刻隻有一個問題:不良人混入武館所圖為何?館主出手擊殺不良人,又是為何?

    知道眾人在想什麽的南歸,直接說道:“不良人是一群爛人,自從不良人出現以來,江湖上有多少門派被其顛覆,又有多少武學世家淪為不良人的傀儡,唐式武館創立的初衷,隻為武道,可現如今,不良人卻插手我武館,其狼子野心可想而知。”

    “這些人平日裏你們都很熟悉,可能你們也猜測過他們的身份,甚至有些人已經知曉他們的身份,暗中投靠了他們,沒關係,我理解你們。”

    聞聽此言的眾人,頓時麵麵相覷起來,看向彼此的眼神,都變得懷疑和警惕起來,尤其是那些之前跟這些已經被擊殺之人走的很近的人,他們身邊的人更是下意識的退回幾步,拉開距離。

    就在這個時候,南歸看著眾人,緩緩開口道:“你們可能很好奇,為何武館突然關門,我告訴你們答案,因為不良人打算血洗我們武館。”

    “啊......”

    又是一陣驚呼聲響起,對於南歸的這番話,他們還是半信半疑的,不過,大多數人還是選擇相信南歸的話,畢竟,不良人在江湖當中的名聲,可以用聲名狼藉來形容。

    “現如今,是我唐式武館生死存亡之際,現如今,有兩條路擺在你們麵前,要麽你們現在脫離武館,至於離開武館之後,何去何從,那就是你們的事情,我不會追究什麽,也不會責怪什麽,可有人離開?”

    此話一出,現場這百來號人,又是一陣麵麵相覷,有人有些意動,隻是,沒人敢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畢竟,在他們身邊還躺著好幾具屍體呢,另外,南歸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

    “好,既然沒人離開,那就說明你們選擇第二條路了。”

    “第二條路是什麽?”終於有人忍不住問道。

    南歸循聲望去,看了一眼說話的人,然後說道:“既然不良人容不下我們,那我們就殺出去。”

    “這是謀逆......”

    有人開口了,隻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一巴掌給拍死了,這讓在場所有人,都心中一凜,而南歸卻仿佛沒有看到一般,直接說道:“我也是迫不得已,沒辦法才這樣做的,我輩武夫,為何習武,又為何練拳?”

    “就是為了向一切不公平,不平等的事情說不,我經常告訴你們,武夫習武,要做到身前無人,而能做到這一點兒的又有幾個?你們可知這是為何?”

    不等有人回答,南歸自顧自的說道:“就是因為你們心有畏懼,是,我承認,不良人確實厲害,天底下沒有人不畏懼他們的,可我南歸就不畏懼,所以我是宗師,你們若想在武道走的長久,首先就要向一切不平事說不。”

    說完這句話,南歸看向眾人,緩緩道:“路給你們了,至於你們怎麽選,就是你們自己的事兒了,開門。”

    隨著其話語落下,武館的大門被打開,南歸徑直朝大門走去,一股宗師氣息,從其體內噴湧而出,讓人感到窒息,其身上那股天下無敵和舉世皆敵的矛盾氣息,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讓這些習武之人,心生向往,於是,在南歸走出去之後,就有人緊隨著其步伐,跟著朝門外走去。

    很快,在場除了十來人還在猶豫之外,大部分人都跟著南歸離開了武館,與此同時,武館外響起了廝殺聲和打鬥聲,顯然,走出武館的這些人已經跟不良人交手了,如此一來,也就說明,不良人是真的想要血洗唐式武館,這讓剩下的這十餘人也不在堅持什麽,他們已經別無選擇,隻能選擇跟著南歸一條道走到黑了。

    武夫和士卒都是很簡單的人,也是很單純的人,往往因為幾句話,或者一個命令,他們都會舍生忘死,很多人到死都不明白,他們究竟為何而死,比如此刻,南歸既說出了武館的危機,讓所有人都心生不安,同時又以雷霆手段,殺死不良人的探子,讓所有人都沒有了退路。

    看似給了他們選擇,其實他們沒有選擇,在這個時候該如何?能如何?除了廝殺沒有別的選擇。

    於是,在南歸的鼓動之下,唐式武館這百來號人,衝出大門,跟那些負責監視武館的不良人廝殺到一起,而待在後院的唐孤傲一行三人,也趁機離開了武館。

    臨走時,唐悔說道:“這個南歸是個人才。”

    “一個將死之人而已。”唐孤傲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