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五章 意欲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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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時左右。

    宴席在嘉明殿正式開始。

    一道道珍饈美味被端上餐桌,一個個身材婀娜的宮女穿梭其中,一眾大臣們相對而坐,推杯換盞,歡聲笑語。

    禦膳,可不是什麽時候都能夠吃上的,也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去吃的,今日的禦膳規格很高,即便是皇帝也不是什麽時候想吃就能吃的。

    禦膳的滋味如何,暫且不去說,光看著就挺不錯的。

    許一凡是第一次吃禦膳,對於禦膳他一直都很好奇,覺得很神秘,畢竟,在前世的時候,他可是聽說過某位末朝太後,為了吃一頓飯,其奢靡程度令人咂舌。

    不過,當置身嘉明殿,當禦膳送上來之後,許一凡有些失望。

    倒不是這些禦膳做的不好,恰恰相反,禦膳色香味俱全,每一方麵都做到了極致,可也正是因為這種極致,讓人不願輕易動筷子。

    另外,很多東西華而不實,名字聽起來很高大上,樣子也看起來千奇百怪的,可是,吃起來也就那樣。

    許一凡不是一個挑剔的人,卻是一個眼界極廣的人,說他對美食沒有講究吧,他總能搞出些不同的吃法來,說他對美食有講究吧,隻要是吃的,他都能下咽。

    如果說百貨樓的出現,是在生活用品和各大奢侈品上,對大炎產生極大影響的話,那麽,四季樓的出現,就是對飲食文化的刷新,四季樓隔三差五就會研製一些新菜品出來,使得很多人進入四季樓不是去吃飯的,而是去嚐鮮的,這對於那些對美食有著極高追求的人來說,是不可多得的事情。

    許一凡對禦膳的好奇,隨著宴席的正式開始,逐漸化為平淡,到了最後,變得有些索然無味起來。

    宴席持續了很久,足足持續了近兩個時辰才結束。

    雖然宴席上,談笑風生,喜笑顏開,可很多人其實都是如履薄冰,提心吊膽的,尤其是那些位置靠後的官員,他們坐的時候,有一半屁-股都是懸空的,看起來很滑稽,可又顯得那麽的無奈。

    在這個皇權時代,等級分明的時代,做人可比做事兒難多了,這些官員,他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需要慎之又慎,稍有差池,那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之前,因為薛慶厚彈劾許一凡的事情,引起了李建民的不快,李建民直接說今日不議朝政,把有些還蠢蠢欲動,躍躍欲試的人的那點小心思,瞬間扼殺在搖籃裏,因此,這場宴席還算是主賓皆歡。

    宴席結束之後,一眾其實並沒有吃多少的大臣們,跪安之後,就離開了皇宮,但是,有些人卻被單獨留了下來。

    宰相徐肱,仆射李建澤,還有兵部尚書童貫,工部尚書墨塵,以及新任戶部尚書歐陽睿,還有國師許一凡,都被留了下來。

    許一凡原本是打算吃幹抹淨,準備開溜的,結果他也被留下了,雖然心中有些詫異的好奇,不過,他也沒多想什麽,簡直多看少說,多聽少做的原則。

    一行人離開嘉明殿,來到了禦書房。

    禦書房是曆代皇帝辦公處理朝政的地方,許一凡對這地方還是很好奇的,相對於其他經常出入禦書房的朝中大臣而言,許一凡還是第一次來,從進入禦書房,許一凡就在東張西望,好奇的打量著四周。

    這一幕被所有人都看在眼裏,每個人都表情各異,不過,都沒有說什麽。

    進入禦書房之後,李建民並沒有直奔書案後麵坐下,而是來到一張小榻上坐著,看著麵前這幾人,笑著說道:“都坐吧。”

    這些大臣都是老臣了,說了一聲謝陛下,就紛紛坐下,看著炎武帝,靜等下文。

    待到所有人都坐下之後,李建民也沒有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朕今日找你們來,是想問問對接下來攻打北蠻有何看法?”

    “嗯?”

    o((⊙﹏⊙))o

    此話一出,許一凡頓時愣住了,一臉震驚的看向李建民,然而,當他看向其他大臣的時候,卻發現這些人表情平淡,似乎早就知道李建民會這麽說。

    攻打北蠻?

    前段時間不是才和談完畢嗎?怎麽現在又要攻打北蠻呢?

    心中疑惑不已,可此時卻無人給解釋什麽。

    兵部尚書童貫聞言,沉吟片刻之後說道:“陛下,國戰之事,茲事體大,還需慎重。”

    戶部尚書歐陽睿連忙附和道:“陛下,年前剛剛停戰,百事待興,還需以民為本,休養生息為主,更何況,前段時間,北蠻王庭派遣使臣前來和談,此時若是開戰,有損我大炎大朝之威嚴。”

    聽到童貫和歐陽睿的反對,李建民等人絲毫不覺得意外。

    童貫是兵部尚書,總領著武將集團,而武將想要加官進爵,必須得立戰功,而想要立戰功,就需要戰爭,按理說,他不應該反對的。

    可事實上,他必須反對,至少要諫言。

    炎武帝從登基開始,一直到現在,一共發起了兩場戰役,第一場是在其登基之初,針對北蠻的北伐,那一戰,成果斐然,打的北蠻好多年都不敢叩關。

    第二場是三年前的因東海城黑木崖之事,針對三國發起的一場戰爭,這場戰爭規模很大,持續的時間有點久,傷亡的人數很多,雖然大炎王朝依舊贏了,可也是慘勝。

    將近三年的時間,持續不斷的戰爭,不管是對將士而言,還是對於國庫而言,都是極其沉重的負擔,現如今,好不容易戰爭停歇了,正是休養生息的時候,如果在此時發動戰爭,將士們可能會出現厭戰的情緒。

    更重要的,還是之前的戰爭,炎軍傷亡慘重,尤其是鎮西軍,幾乎整個鎮西軍的底子都打沒了,雖然後期有不少將士補充到鎮西軍當中,可鎮西軍的戰鬥力下滑的厲害。

    同樣的情況不單單是鎮西軍,鎮北軍和鎮南軍都是如此,想要發起戰爭,就必須保證炎軍保持一定的戰鬥力,不然,貿然發起戰爭,就是去送人頭,立功固然可喜,可若是拿無數將士的性命去換取戰功,這是童貫不允許的。

    最重要的是,之前的戰役,除了西征軍之外,其他兩大邊軍打的主要是防守戰,防守戰和進攻戰是有很大區別的,最起碼在傷亡人數上,就有天壤之別。

    北蠻雖然不像中原這般,有諸多城池,可也不是一馬平川,想要攻打北蠻,在人數上就必須要占據絕對的優勢,而單靠鎮北軍顯然不夠,可若是從其他兩大邊軍抽調軍隊,那其他兩大王朝會不會趁機搞事情呢?

    另外,鎮海軍還沒有重建,殷元魁現如今還在西北,而鎮海軍的重建,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日。

    童貫作為兵部尚書,考慮問題必須得全麵,顧慮很多。

    當然,如果炎武帝執意要打,童貫還是會遵從旨意的。

    至於說戶部尚書歐陽睿反對,那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可以這麽說,凡是要用到錢的地方,戶部基本都會反對。

    戰鼓一響,黃金萬兩!

    這句話可不是說說而已,別人不知道,戶部的人最清楚,每一場戰爭的發生,對於國庫來說都是一個沉重的消耗和負擔。

    邊軍作戰一個月,需要消耗的財力物力,差不多是大炎三個月的稅收,甚至更多。

    之前,炎武帝那場持續近三年的對外作戰,消耗了大炎近二十年的國力,而這還是前期打仗的損耗,而後麵的後期善後工作,花錢的地方更多。

    現如今的戶部,窮倒是不窮,可也不富裕,如果李建民執意要北伐的話,估計戶部的官員肯定是很為難的。

    另外,新年剛到,在過不久就要準備春耕了,雖然這些事兒需要工部去做,可戶部也要拿錢啊,想要收取賦稅,必須要保證春耕的正常進行,若是春耕都無法保證,那怎麽能秋收呢?

    其實,戰爭,不管是對內,還是對外,戶部都是很反對的。

    沒辦法啊,這玩意兒太雞兒燒錢了。

    工部尚書墨塵沒有說話,對於工部而言,他們就是朝廷的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隻要錢給到位,東西給到位,人給到位,那沒有什麽事情是他們完不成的。

    李建民聞言,笑了笑,轉過頭看向李建澤,問道:“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李建澤思忖片刻,不答反問道:“陛下是想北伐,一舉消滅北蠻呢,還是從北蠻借道,去往北海之地呢?”

    李建民看著李建澤,笑道:“有區別嗎?”

    眾人默然。

    這似乎是一句廢話,二者之間當然是有區別的,而且區別很大。

    “陛下若是隻想北伐,消滅北蠻王庭,此事很難,至少現如今的大炎很難辦到。”李建澤說道。

    “哦?說說看,怎麽個難辦。”李建民依舊是那不急不躁的樣子說道。

    李建澤也沒有猶豫什麽,直接說出他心中的看法。

    “首先,北蠻王庭存在久遠,雖然這是一個遊牧王朝,體質鬆散,可不得不承認,這個王朝的戰力是很強大的,北蠻入侵,我們尚可抵擋,可若是北伐,不舉全國之力很難一舉將其消滅,代價太大了。”

    許一凡聞言,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建澤。

    雖然李建澤隻是短短了幾句話,可也看得出來,此人雖然被發配到皇陵十多年,可他對北蠻王庭的事情,知道的一點兒都不少,而且他有句話說的很對,北蠻王庭的戰力很強。

    北蠻這些年,一直想要南下,入侵中原,可從來沒有成功過,這讓很多人都人以為北蠻就那樣,就是一群跳梁小醜,這不止是平民百姓這麽看,甚至朝中不少官員都這麽認為。

    然而,事實真的如此嗎?

    當然不是,北蠻最擅長的是騎兵作戰,其軍隊的機動性很強,北蠻馬匹眾多,其中騎兵占據了絕大多數,北蠻的騎兵可以一天奔襲數百裏,還有一戰之力,而這樣的事情,放在炎軍當中,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即便能完成,在長途奔襲之後,基本也沒有什麽戰鬥力了。

    如果把戰場放在北蠻草原之上,那北蠻和炎軍的勝負是五五開,甚至是六-四開,而如果北蠻有高級將領作戰,勝負的天平可能會向北蠻傾斜更多。

    在許一凡想這些的時候,李建澤繼續說道:“北蠻草原遼闊,非常適合騎兵作戰,也適合步兵作戰,但是,不管是北蠻的騎兵,還是北蠻的步卒,我大炎的將士跟其相比,還是有一定的差距的,最重要的是,北蠻是他們的主場。”

    “戰爭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北蠻天氣變幻莫測,我們對北蠻雖然很熟悉,卻沒有北蠻自己了解,就天時而言,我們不占據優勢。”

    “既然是要消滅北蠻王庭,我們肯定要是進入北蠻國境之內作戰,北蠻的國土遼闊,如果他們和我們決一死戰,那還好說,若是他們化整為零,遊獵作戰,我們大炎的將士進入北蠻,會被直接拖垮的,地利已失。”

    “至於說人和!”

    說到這,李建澤看向李建民,緩緩道:“年前,我們才跟北蠻和其他王朝和談完畢,現在就貿然撕毀契約,就名義而言,我們處於劣勢。”

    聽到李建澤的這番分析,在場的眾人都紛紛點頭。

    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可若是北伐北蠻,這三者大炎都不占據,這對大炎而言,可是極為不利的。

    李建民看著李建澤,沉吟片刻,問道:“這麽說,你也不同意北伐咯?”

    李建澤笑了笑,搖搖頭,說道:“不是臣弟不同意,而是現如今並非北伐的最佳時機。”

    說完,李建澤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補充道:“當然,若是陛下執意北伐,臣弟願做開路先鋒。”

    李建民看了一眼李建澤,沒有說話,而是轉過頭,看向徐肱問道:“徐愛卿,你怎麽看?”

    徐肱似乎早已經想好怎麽說,在李建民開口詢問的時候,徐肱就直接說道:“臣有三個疑問。”

    “哦?說說看。”

    “第一,陛下要北伐,究竟是要消滅北蠻,還是收服北蠻?”

    “二者有何區別嗎?”李建民反問道。

    “當然有,區別很大。”

    “區別在哪兒?”

    “若是消滅北蠻,就像方才仆射大人所言,以我大炎目前的情況,想要徹底消滅北蠻基本不可能,北蠻體質很鬆散,其中旁係林立,即便我們一鼓作氣,直接消滅了北蠻王庭的皇室,可也隻能保證二十年的和平,甚至這個時間更短。”

    李建民聞言,微微皺眉。

    徐肱則繼續說道:“北蠻背靠北荒,即便我們能消滅北蠻大部分主力,可他們若是自知不敵,選擇北逃的話,很容易進入北荒,而北荒自身的戰力本身就不俗,若是北蠻進入北荒,隻會變相的增強北荒實力,北荒和北蠻又是同氣連枝的存在,若是出現這種情況,我們要麵對的敵人,就不單單是北蠻了,還有北荒,甚至是直麵北海之地的人。”

    “北海之地?”李建民眉頭緊鎖。

    徐肱點點頭,說道:“北海之地的人之所以一直未曾出來,是因為北荒這麽多年一直北荒邊境抵抗,有他們在,不管是北蠻,還是我們大炎,都有喘息的機會,而北荒也有後退的餘地,若是我們滅了北蠻,就相當於斬斷了北荒的退路,若是他們選擇死戰到底還則罷了,可若是他們選擇投降北海之地,那我們可就要直麵北海之地。”

    聽到徐肱的這番話,李建民陷入了沉思。

    其實,這個問題他早就想過,跟其他帝王不同,李建民可是去過北荒的,也見識過北荒和北海之地的戰爭,知道其中的殘酷血腥程度。

    北荒雖然土地貧瘠,環境惡劣,可也正因為如此,北荒人的戰力才格外強悍,若是北荒選擇投降的話,那對大炎來說,無疑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但是,李建民想要北伐,不是突發奇想,而是早就計劃好的事情,當然,這個計劃還沒有完善,還需要時間,可是他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想到這兒,李建民看向徐肱問道:“說說如何收服北蠻?”

    “想要收服北蠻,很難,不比直接消滅他們難,但是,我們也有機會,而這個機會就擺在我們麵前。”徐肱緩緩道。

    “愛卿的意思是......”

    “協助北蠻,進入北荒,抵抗北海之地的人。”徐肱平靜說道。

    “聯合抗敵?”

    李建民挑了挑眉頭,看向徐肱,而其他人也轉過頭,看向徐肱。

    徐肱點點頭,說道:“唇亡齒寒,北海之地的人出世,這說明北荒邊境的戰況,不容樂觀,而北荒肯定已經向北蠻求助,北蠻和北荒同氣連枝,必然會施以援手,但是,以臣之見,北伐之地的人若真想出世,即便是北蠻和北荒都難以抵擋,而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此話一出,李建民瞬間眯起眼睛,他明白徐肱這番話是什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