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廣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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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汀真沒想再向謝良辰隱瞞。

    她這個小徒弟,讓她的心活泛起來,還想起了從前許多事,除了早就認識的東籬之外,她最信任的就是謝良辰。

    許汀真道“識得,雖說楊家救過我和我娘的性命,但我與廣陽王的那些家將和親信不同,忠武將軍和廣陽王與旁人不一樣,你知道生逢亂世,那些人都想要壯大自己的兵馬,恨不得將所有有用處的人攬在身邊。

    但楊家從來不會勉強身邊的人,即便對我們有救命之恩,依舊任由我們隨意來往,徐先生過世之後,我還離開廣陽王屬地去行醫,回來的時候不會被人盤問,王妃還將我叫去,問我醫術上的事。

    我提及現在不光是無醫無藥,而且許多先人傳下來的醫書也被毀了,王妃就想起要收集、抄寫醫書,我幫著王妃四處尋方劑和藥理的書籍。”

    許汀真也後悔,除了醫術上的事,她從未向廣陽王和王妃問起其他,以至於後來屬地被攻陷,她什麽都不知曉。

    “廣陽王屬地被攻破的時候,我剛好在外麵走動,”許汀真道,“等我聽說消息的時候,前朝餘孽攻入了廣陽王府,將府中所有人都殺了。

    廣陽王和親信戰死,王妃和郡主以及府中的女眷放了一把火,她們一個都沒有走出來,活生生地將自己燒死了。

    那一年廣陽王才三十四歲,王妃三十歲,郡主十四歲,那時候發生的事到現在快十九年了。

    皇上兩年後登基承繼了皇位,改年號元平。”

    從廣陽王戰死提到皇上登基,謝良辰看著許汀真,難不成許先生覺得這其中有什麽關聯?

    看出謝良辰所想,許汀真道“廣陽王比當今聖上年長幾歲,一直跟隨皇上四處征戰,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為大齊立下汗馬功勞,皇上登基為帝,必定不會虧待廣陽王,可惜就差這一步。”

    “大齊功臣和滅頂之災本相差甚遠,卻發生在廣陽王身上。”

    “前朝餘孽本還有些名望,也因為那一役殺了太多人,徹底失去了民心,從前那些看好廣陽王的人,也全都投奔了皇上,幫著大齊攻打前朝餘孽,最終將他們限製在廣陽王屬地。”

    許汀真接著道“廣陽王過世之後,我就一直沒有再開藥鋪,而是像鈴醫一樣,背著藥箱四處行走治病救人,但是救再多的人,也遠遠不及一場戰事的殺戮,漸漸被磨滅了心性。

    本來這些事我與你說了一半,另一半不知何時再提,看到這孩子,我就將這一切都想了起來。”

    謝良辰應聲“這麽多年過去了,先生也該放下了。”她知道許汀真是後悔當年沒能幫上忙,許先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她一直覺得當年廣陽王父親的救命之恩,她沒能回報。

    許汀真道“在我危急的時候楊將軍幫了我,廣陽王出事,我卻什麽都不知曉,也再沒有機會回報。”

    說完這話,許汀真抬起眼睛看了一眼門外,她壓低聲音“將來無論如何,不要去向當今皇帝效命。”

    謝良辰望著許汀真。

    許汀真輕蔑的一笑“廣陽王為皇帝鞠躬盡瘁,但屬地被圍攻的時候,皇帝卻不肯出兵相救,你可知為了什麽?”

    謝良辰搖頭。

    許汀真道“先皇舊傷發作,病在榻上,皇帝怕因此折損了人馬,被人奪走了皇位。”

    謝良辰猜測,這可能就是東籬先生離開皇帝的原因,皇帝能奪得皇位,卻留不住真正心懷忠義之人。

    許汀真接著道“我現在看著宋羨還算不錯,至少能為百姓做些事,也設法去避免戰亂,希望他與旁人不同,如果不一樣,你也能安心留在北方。”

    許汀真不知道的是,宋羨將來不止會在北方,當然這些謝良辰不會告訴許汀真。

    謝良辰道“不管將來怎麽樣,至少現在許先生教我們熟藥的法子,讓陳家村吃飽了飯,以後我們做好了成藥,還能幫更多的人。”

    許汀真伸手理了理謝良辰的發鬢“你啊,這般聰明伶俐,總讓我想起廣陽王妃,如果王妃活著,定然很喜歡你。”

    兩個人話說到這裏,內室傳來幾聲痛哼。

    許汀真道“應該是那孩子醒過來了。”

    謝良辰攙扶起許汀真,兩個人走回內室,隻見炕上的孩子,手指輕輕抽搐著,似是想要去摸索胸腹間的傷口,卻又提不起力氣。

    謝良辰上前低聲道“別怕,你被救下了,你身上被狼抓、咬過,傷口敷了藥。”

    那孩子鼻翼急促地翕動,顯然很是慌張,謝良辰又將話重複了兩遍,那孩子才漸漸安靜下來。

    謝良辰道“你叫什麽名字?你的家人在哪裏?”

    孩子張開嘴,試圖發聲,但嘴唇一開一合,嗓子裏卻隻有細微的響動。

    謝良辰道“我先不問你了,你好好歇著,等能說話再告訴我。”

    謝良辰取粟米湯喂了那孩子吃了半碗。

    餓急了的人不能一下子吃許多,要循序漸進慢慢來。

    孩子喝了點米湯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直到陳子庚將熬好的藥端過來,謝良辰才又喚醒了那孩子,將藥喂給他服下。

    陳老太太和高氏等人也來看孩子的情形。

    陳老太太道“看著跟子庚差不多大,不知這一路受了多少苦。”

    “比子庚大,”謝良辰道,“他隻是瘦,看牙齒應該至少有十二三歲。”

    十二三歲與村裏的半大小子差不多,縮在那裏卻是小小的一團。

    陳老太太看著許汀真“先生,這孩子眼睛還能不能治?”

    許汀真搖頭“太晚了,治不好。”當年她阿弟也是這樣,生了病,眼睛也就跟著瞎了。

    高氏道“真是可憐,如果找不到家裏人,府衙要怎麽分戶籍給他?要不然……”

    高氏沒有繼續說下去,許汀真依舊盯著那孩子瞧。

    謝良辰看先黑蛋“你先去一趟衙署安置流民的院子,將這孩子的事告訴文吏,看看流民之中有沒有誰家的孩子丟失了。”

    黑蛋應聲,轉身就去報信。

    謝良辰道“大家都別急,先將人救活,問清楚之後再說。”

    高氏後悔道“看我,又亂說話,給良辰添麻煩。”

    謝良辰搖頭“舅母也是好意。”

    這孩子的病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好的,謝良辰將人安排好了,就去了熟藥所忙碌,要在田家商隊離開鎮州時準備好成藥。

    第二天,田承佑和田卉珍來了陳家村。

    田卉珍過年時送給謝良辰一條鞭子,田大小姐還將田家傳下來的鞭法教了謝良辰,聽黑蛋說陳家村有了馬,田大小姐趁著田承佑和謝良辰商議成藥的事,跟著陳子庚去看馬。

    田承佑將人馬和貨物都準備好了,但是啟程之前,最重要的就是來陳家村與謝良辰商議一番。

    田承佑看著桌子上放著的成藥,十分感慨,他知道湊齊了藥材做出這些藥丸不容易,這裏麵都是謝大小姐的心血。

    不知是不是對謝大小姐太有信心,田承佑總覺得這藥丸會有大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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