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沈綰綰醒過來的消息之後，白羽夜以繼日的趕了過來。

    淩晨四點鍾，他出現在沈辭的病房外，他卻不敢進去，手反反複複的放在病房門上，卻又反反複複的放下，他內心的煎熬隻有他自己知道。

    一直站到天亮，沈綰綰出了病房，就看見了外麵站著的白羽，兩人四目相對，白羽一時紅了眼眶，原本準備了好多的話要說的，可現在就像個啞巴似的，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沈綰綰淺笑的說道：“白羽……你怎麽照顧自己的，都瘦了許久。”

    白羽舔了舔幹裂嘴唇，深吸口氣才開口說道：“瘦點好看，你們女孩子不都喜歡自己瘦點嘛？”

    沈綰綰聳了聳肩膀，語氣輕鬆打趣的說道：“我可不是什麽女孩呢？我都三十一了，在兩年就是人們口中的老女人了。”

    “怎麽會呢？不過你老成什麽樣子，在我的心裏你都是小女孩。”

    沈綰綰捂嘴笑了，伸手拍了拍白羽的肩膀，開心的說道：“那就借你吉言，我永遠都有一顆小女孩年輕的心。”

    白羽撇頭看向病房內，神情凝重的說道：“沈辭怎麽樣了？”

    沈綰綰神情同樣凝重，透過門縫看著裏麵的小寶貝，但她沒有歎氣，也沒有棄耐，而是堅定的說道：“我相信我的兒子可以撐過來，再等十個月，十個月之後他便有救了。”

    “你……有了？”

    沈綰綰搖了搖頭：“我們準備做試管嬰兒。”

    白羽沒有說話， 他在心裏也默默的祈禱沈辭好起來。

    沈辭似乎感受了沈綰綰沒在身邊，便從被窩了鑽了出來，揉了揉眼睛，四處看了看，剛醒來的聲音裏還帶著些許的沙啞。

    “媽媽………媽媽………”沈辭著急的喊道。

    沈綰綰和白羽走了進去，沈辭看到沈綰綰走了進來，剛剛提起來的心才放了下來，張開雙臂奶聲奶氣的說道：“媽媽……要抱抱。”

    沈綰綰伸手把沈辭抱在懷裏，沈辭嘴角微微上揚。

    白羽站在旁邊打趣的說道：“沈辭……你是看不見白叔叔嘛？”

    沈辭微微仰頭，看著白羽調皮說道：“白叔叔在哪呢？我怎麽看不見呢？”

    白羽手摸著下巴，一臉嚴肅的說道：“居然看不見白叔叔啊！那該怎麽辦呢？我最近可是收集了一整套的海盜王漫畫，本來想著送給阿辭的，現在想來……唉！”白羽連連歎氣。

    沈辭一下子眼睛有了光亮，雙手捧著小臉，眨巴眨巴著大眼睛，笑的格外的殷勤，嘟著小嘴說道：“白叔叔好久不見啊！白叔叔怎麽越發的帥氣了，果然是英姿酸爽，風流倜儻，賊眉鼠眼，歪瓜裂棗………”

    “停……會不會用成語啊？我怎麽感覺你在罵我呢！”

    沈辭搖晃著小腦袋，雙手攤開，一臉無辜的看著白羽嚴肅的說道：“怎麽可能呢？白叔叔在我心裏第二大帥，隻是白叔叔要諒解我，阿辭才二歲多。”

    “第一帥是誰啊？”江城站在門口笑的問道。

    沈辭一下子興奮了起來，臉上有了更多的笑容，聲音調高的喊道：“當然是我最最最最最最最帥氣的爸爸了。”

    白羽被掃了興致，翻著白眼對著江城冷冷的說道：“出現可真不是時候，再說了你哪裏帥了，都五十歲的人呢，”

    “是四十。”江城反駁道。

    “咦咦咦……有什麽區別呢？都是老男人了。”

    “白羽你年紀也不小了吧！別五十步笑百步啊。”

    沈綰綰實在是看不下去他們像個小孩鬥嘴了，童心未泯。

    “好了……你們兩個老男人不要再學小孩子吵架了。”

    兩個男人頓時黑了臉，江城不服氣的小聲嘀咕著：“我還行，我沒有老。”

    沈綰綰扶了扶額頭，看著江城憋屈的樣子，差點沒被幼稚死。

    白羽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多年的心結也就此放了下來，畢竟在他的心裏沈綰綰的開心是最重要的。

    “好了……我要走了，你們好好的秀恩愛。”

    沈綰綰拉著沈辭的手說道：“跟白叔叔說再見。”

    沈辭揮了揮小手手，奶聲奶氣的說道：“白叔叔再見，下次把漫畫帶來奧！”

    “好……下次一定。”

    江城起身和白羽出了病房，白羽問道：“你怎麽安置江小小？”

    “還沒這個打算，畢竟前半輩子是我對不起她，我隻能做的就是彌補她。”

    “如果她傷害到綰綰呢？你又做何打算？”

    江城停下腳步，語氣堅定的說道：“我會送她走，用沈氏集團的股份彌補她。”

    白羽歎息一聲，繼而抬眸對著江城說道：“其實……其實她不是……”

    “她不是什麽？怎麽說話結結巴巴，不會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吧？”江城問道。

    白羽終究沒有說出口，一旦告訴江城那個人不是他虧欠的江小小，江城這幾年的彌補便都成了空白，還是讓沈綰綰說吧。

    “我想說小心點她，她可能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單純。”

    “我知道。”

    送走白羽之後，江城去了附近的一家小吃店。

    十幾分鍾後，江城來到病房，晃了晃手裏的東西說道：“旁邊的小吃店的包子。”

    沈辭立馬高興了起來：“我最喜歡的包子，爸爸我愛死你了。”

    沈辭接過包子，直接將一個完整的包子塞了進去，兩個腮幫子鼓鼓的，像極了一隻小倉鼠。

    沈綰綰遞過去一杯溫開水，輕輕的拍打著沈辭的後背，寵溺的提醒道：“慢點……有沒人跟你搶。”

    “媽媽……你不知道這家包子有多好吃，比家裏的廚子做的好吃一千倍，一萬倍，媽媽你嚐嚐，保證你會喜歡的不得了。”

    說著就用小手去拿包子，燙的他沒有拿住，一旁的江城，提醒到：“不要用手，髒……有筷子。”

    沈辭才不管呢，他一心想要沈綰綰吃到好吃的包子，不計較這些規矩。

    沈綰綰伸手拿起小包子也是一口悶，隨後狂點頭，豎起大拇指稱讚道：“嗯……果然好吃。”

    沈辭拿起一個包子遞到江城嘴邊，軟軟萌萌的說道：“爸爸也來一個。”

    沈綰綰一副看戲的樣子，江城可是有潔癖的人， 她倒是要看看江城該怎麽選擇。

    江城張開嘴把包子吃了進去，同樣豎著大拇指，誇讚道：“果然好吃。”

    沈綰綰挑眉說道：“你不是有潔癖嘛？”

    “這可是兒子拿給我吃，既便是泥巴，我也願意吃。”

    ………………………

    白羽出了醫院，開車去了城北一處公寓裏下了車，保姆跑了過來，對著白羽說道：“白先生，這份工作我勝任不了，顧小姐實在是太難伺候了，公寓裏的東西又被砸了個遍，我不知道，我害怕這樣下去，顧小姐遲早會出事的，到時候這個責任我擔不起。”

    白羽眸子裏染上一層冰霜，冷聲說道：“我知道了。”

    來到公寓裏，一片狼藉，顧紫楓坐著輪椅在落地窗前。額頭淩亂的頭發遮蓋住蓋住了眼睛，頹廢的一點都不像那個盛氣淩人的顧紫楓裏。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顧紫楓睜開了眼睛，嘴唇發白開裂，隻要微微一動，裂痕裏就會滲出血漬來。

    聲音滄桑無力在房間裏響起，她扯著僵硬的笑說道：“羽哥哥……你終於來看我了。”

    白羽用腳踢了踢腳下的碎片，聲音冷淡的說道：“你究竟要我怎樣？這已經是這個月來第十二個保姆了。”

    “我不需要她們的照顧，我隻想要羽哥哥陪在身邊。”顧紫楓顫聲說道。

    白羽沉默了，走了過去推著輪椅出了公寓，顧紫楓一下子沒有適應外麵陽光的照射，條件反射的用手遮住了臉，因為在將近兩年的時間裏，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願出來。

    “多出來走走吧，有利於心理健康。”

    顧紫楓噗嗤一笑，搖頭說道：“我習慣了黑暗，在陽光下的我會被腐蝕的。”

    白羽依舊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坐在顧紫楓旁邊。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福利院的日子裏，他們也是這樣坐在門口的台階上，那時候的他們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她還有身處在光明中，還沒有墜入深淵。

    白羽開口說道：“那時候，雖然我們是被拋棄的小孩，可是我們彼此依靠，我們還是善良的。”

    顧紫楓喃喃自語道：“善良的。”

    “是啊！你被冷雨澤利用去對付陸澤川和簡夕，那個時候你也是善良的，沒有做傷害他們的事情，可為什麽要對無辜的沈綰綰下此狠手。”

    “因為她毀了羽哥哥，羽哥哥不應該是卑微的，她改變了羽哥哥一身的傲骨，用感情束縛住了羽哥哥的翅膀，最重要的是她從我的身邊奪走了羽哥哥。”

    “你錯了，是我甘願卑微，甘願被束縛住，你我的緣分要在你選擇冷雨澤的時候就結束了，這怪不得任何人。”

    眼淚從顧紫楓的臉蛋滑落，她即便是心有不甘，現在也不得不認命，她現在雙腿被廢，什麽也做不了。

    “不要再鬧了，這個保姆我會讓她繼續留下來，如果你在消停不了，我便不會再看你。”

    白羽起身，顧紫楓伸手拉住了白羽的衣袖，虛弱的詢問道：“羽哥哥……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有啊！你忘了嗎？從一開始我喜歡的人就是人，可是你卻選擇了冷雨澤，喜歡不是一成不變的。”

    看著白羽離開的背影，顧紫楓哭出了聲，是她自己把自己的全世界弄沒得，如果從一開始自己沒有選擇冷雨澤，說不定自己現在和白羽都有孩子呢，可是老天捉弄人，年少時選錯了人，竟讓她付出如此多的代價。

    在醫院裏一周之後，沈辭的第一次化療結束， 他不愛住在醫院裏，於是江城帶著沈辭回到了老宅，等待著第二次化療。

    沈綰綰也回到了江宅，她看見江小小的時候，她在花園裏為玫瑰花澆水，這已經不是玫瑰花盛開的季節了，但是花園裏的玫瑰花被她照顧的很好，雖然有凋零但還是火紅一片。

    沈綰綰走了過去，她們遲早是要麵對的，說到底是自己的錯，如果不是那場車禍，自己也不會頂替了江小小的身份。

    “小小……”沈綰綰喚了一句。

    江小小的手微微的顫抖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撒壺，轉過身來，兩人四目相對，沈綰綰清晰的看到了江小小眼裏對自己的恨意，她應該是恨的。

    江小小挑眉笑的叫了一聲：“姐姐。”

    沈綰綰低下了頭，她說了一聲：“對不起！我都記起來了，包括我是怎樣成為江小小的。”

    江小小一臉無所謂的彎腰摘下一朵玫瑰花走了過來，遞到了沈綰綰的手裏，諷刺的說道：“然後呢？你要怎麽彌補我？還是要把真相告訴江城。”

    “你需要我怎麽彌補你？”沈綰綰問道。

    “我要你告訴江城，你才是他的養女。”江小小挑眉說道。

    “好。”沈綰綰答應了。

    江小小突然大笑了起來，從口袋裏掏出錄音筆。

    錄音筆傳來吱吱嘎嘎的機械聲，隨後便是響起了江城和江小小的聲音了。

    “胡鬧，別忘你的身份，自始至終我不是你的哥哥，是你的養父，這些年你叫我哥哥，我覺得這也沒有什麽，隻是一個稱呼而已，而現在看來，你是越來越不知羞恥了。”

    “在你的眼裏，養女愛上養父是最可恥的，是世界上最不可原諒的事情，是不是？”

    “當然。”(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