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大宜,你給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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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季降臨,謝宏言看著街市上收拾小攤的商販,吹了吹風,將窗戶關上。

    

    眼瞅八月,他出來也兩個月了,京城之中最大的事情應該就是賀沈聯姻了,可能發生的事他也給謝宏瞻留了錦囊法子。

    

    謝婉此前回家就時不時撫摸著小腹,桌上有些糕點食材也不去觸碰,他叫了大夫來問,邊說是有孕少沾之物。

    

    阮宅那群人不上戰場都是腦子心思不會動的,唯獨個玲瓏水晶心的孔平方,八成也要被沈簡和阮今朝弄回安陽侯府養老。

    

    孔平方在阮宅過於大材小用了,養老歸養老,也不能吃白飯,朝政方麵沈簡會更傾向於信任這位教導他的夫子。

    

    南直隸他早在回京城之前就徹底安排妥當,隻是,若有有心之人去查恐怕還是要旁生枝節,不過李明薇那頭應該能按住。

    

    他此舉若被阮今朝、沈簡知曉,恐怕要和謝家離心,李明薇可以保他,但作為交換,他必須套出或者猜出穆厲到大宜的真正目的。

    

    可遺憾的是,穆厲或許真的沒有目的,或者是目的太小了,他怎麽都無法發現。

    

    屏風後麵洗完澡的穆厲走了出來,謝宏言回神走過去看了看他的傷口,已經徹底愈合了。

    

    太子殿下是需要人照顧的金尊玉貴,打架再厲害心眼再多,在平常事上總是顯得笨拙。

    

    將近兩個月形影不離,徹底讓他明白金狼最後那句叮囑。

    

    ——“太子殿下除開打架陰人什麽都做不好,他就是隻是看著特靠譜,內裏很不著調的。”

    

    謝宏言拿幹巾子給他擦頭發,穆厲發現他擦的吃力,自個坐下方便他擦頭發。

    

    屋子裏頭安靜的不像話,隻有燭火在跳動。

    

    穆厲伸手想要抱著他,察覺到的謝宏言側身拒絕,繼續給他擦頭發。

    

    弄幹了頭發,謝宏言將汗巾子丟到旁邊,就推門走了出去。

    

    穆厲似想說什麽,連著唇都微微動了下,到底是沒說話。

    

    從他徹底蘇醒開始,他和謝宏言足足兩個月沒有說過一個字了,

    

    謝宏言一直陪著他,但是一個字都沒給過他,他睡覺謝宏言就在旁邊羅漢床將就,若是客棧太簡陋了,就趴著桌案上湊合。

    

    一路輕裝簡行,他也沒問話反正就跟著他走。

    

    佟文那小妮子刀刃上的毒,不致命卻極需要歇息,謝宏言功夫他不知深淺,可對上追兵絕對勝算極低,好在一路很平安。

    

    驚雷落下,外麵急雨砸落,沉默的穆厲回神,才發覺謝宏言還沒回來。

    

    他起身欲出去,門就被推開了。

    

    謝宏言身上有些水澤,未帶冠長發隨意落在身後,將他整個人襯的靜雅溫潤,穆厲將門關好,走過去就見謝宏言在桌案依次放著東西。

    

    謝宏言將銀票,戶籍,地圖依次放下。

    

    原本按照他的計劃,這時候穆厲已經出大宜,他也會踏上歸京的道路,到底路上和穆厲冷臉太過,兩個人心中都有不爽,飯桌子上不歡而散,他把銀子砸穆厲麵前就走了。

    

    他自個平複下來回去了,穆厲來太子脾性不走了,足足耽誤了小半月,最後他認輸了,主動抱了抱他,穆厲才順著台階下來乖乖跟著他走了。

    

    逃命逃成這樣,這位太子殿下也能名留青史了。

    

    不能在耽擱了,送到這裏穆厲肯定有辦法去聯係程國安插在大宜的暗樁,他再不回去,謝宏瞻真讓謝修翰裝病就玩大了。

    

    謝宏言抬手去取脖子上的白玉蟬,穆厲擦覺他的動作一把從後麵將他摟住,按住他的手。

    

    謝宏言目光很安靜,“穆厲,自己回家吧,別耽擱了,你母妃和父皇還在程國等著你的。”

    

    穆厲對程帝的父子情他不清楚,可他是非常在乎生母瓊貴妃的,程國現在還穩住,是因為沒有見到穆厲的屍體,因此相信他還活著。

    

    他說著,回身看穆厲,語氣溫和了許多,“澹睨,欠你的,我還幹淨——”

    

    話直接被封在唇齒之間,謝宏言當即掙紮,瞬間惱怒,“給我滾開,蹬鼻子上臉的東西,殫心竭慮救你狗命,還敢來咬我了!”

    

    穆厲按住他後脖貼上去,謝宏言拳頭砸過去,直接被一招製服按在身後,力氣的絕對壓製真的讓謝宏言異常窩火,那雙與人溫和的眸子頃刻爬滿慍色。

    

    穆厲笑他,“大公子還打嗎?孤讓你。”他鬆開桎梏,嘖了一聲,“讓你都打不過孤。”

    

    謝宏言掌風而去,“我讓你姥姥!”隨身的匕首頃刻而出,“我早八百年就該給你一刀!”

    

    “大公子,咱們比劃就比劃,動刀就過分了,怎麽老愛在我跟前動刀。”

    

    穆厲退後兩步,隻躲不還手,抓準計劃奪了謝宏言的匕首丟到一邊,“不是我大氣,早告狀告狀的你們陛下,把你九族都被滅了。”

    

    拉扯之間雙雙落入床榻,謝宏言毫不配合掙脫,穆厲標準目標,隻是去堵住他的唇角。

    

    外麵雷雨大作,體力的較量徐徐展開,擺下陣來的人重重的喘著氣,得逞的人不給他休整再鬧的機會,一鼓作氣乘其不備大破城門。

    

    被按在耳邊兩隻胳膊怎麽都掙不開,研磨出入之地的碰撞逼得謝宏言悶哼。

    

    “穆厲,你給我滾,王八蛋,我弄死你!”

    

    “那你弄啊,我隨你弄,看我們誰把誰弄死。”

    

    看他泛著紅的眸子,穆厲也紅著眸子,狠狠挺腰直|搗中軍。

    

    “瓷蘭。”穆厲湊近,吐了口氣,“不是我幹的,南直隸和我無關。”

    

    謝宏言惡狠狠的瞪著他,見他湊過來的唇,作勢咬上去。

    

    血腥味在二人唇齒翻轉,被按住的手獲得了自由,掙紮推拒,穆厲將他壓著抱著,與他額頭相貼,不停的親吻他的眉梢眼角,“我不該鬧脾氣路上不理你,我錯了。”

    

    那日他就是不愛吃謝宏言夾過來的菜,那菜他真不吃,謝宏言就直接火的丟筷子扣碗在桌拿銀子砸他就走人了。

    

    後麵想想,謝宏言應是不想和他冷臉,才主動借著夾菜緩和,他給搞砸了,抱抱他哄他重新上路後,謝宏言連個多餘眼神都難得給他。

    

    撕咬泄憤依舊在繼續,穆厲不停的示好哄著較勁的人,動作盡量讓他舒服,任憑謝宏言在他肩頭留下含一排排含恨報複的牙齒印。

    

    鬧夠的人漸漸平靜了下來,低沉的喘息,脖子的紅潮遍布昭示著接受歡愉的開始。

    

    穆厲討好的親著他,含著他的耳垂慢慢讓他放鬆舒服,順著他的脖頸密密麻麻的吻朝下,謝宏言身體太過誠實,腰間拱起弧度回應了討好的成功和鼓勵他再進一步的動作。

    

    低低的嗓音響起,“瓷蘭,抱著我。”

    

    謝宏言依舊心中有氣,別過頭看都不想多看他,咬緊牙關不許不爭氣的聲音溢出去。

    

    穆厲將他抱得緊緊的,不停的親吻他,“瓷蘭,我沒死,我還活著,你看,我還抱著你的。”

    

    這次的三伏擊並不在他預想範圍中,所以當他發現穆厲沒有出現在他預算的位置時,他整個人都冰涼無比。

    

    滿身是血的侍衛出現在他跟前,同他說穆厲重傷昏迷生死不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翻上馬背過去的。

    

    明麵上一百人的隊伍,他看到的隻有不到十人,穆厲就靠著角落身上每一處幹淨的。

    

    “謝宏言,我就在這裏,沒有死,別怕……”

    

    謝宏言聲音喑啞,“為什麽不走水路,你不信我。”

    

    他早就料到穆厲回程肯定不會一帆風順,就告誡他離京之後秘密走水路更快更安全。

    

    穆厲抱著他,“我在想要不要順道去南直隸在看看你。”他笑笑,“不騙你,真的是這樣想的,隻是還生著你的氣,沒說出來而已。”

    

    他非要親自去把給他扣屎盆子的人抓出來捏碎。

    

    “放屁,你就是不信我,穆老三,你這腦子當什麽太子。”謝宏言頂著那口氣罵他,“我就應該讓你被弄死。”

    

    穆厲親著他的眼角,“沒死呢,我好好的,別氣了。”他輕輕說:“瓷蘭,再陪我走一截路吧,走到不能走為止。”

    

    “我還活著,謝瓷蘭,別怕。”

    

    蠟燭已經燃燒熄滅了,風雨拍打著窗戶,昭示著今晚是個不眠夜。

    

    再次睜眼,耳邊就是的暴風驟雨的聲音,謝宏言睜眼就被穆厲抱得嚴嚴實實的,身後的人聲音也帶著睡意。

    

    “今日走不了了,你這樣也沒法走,澡給你洗了,我抱著你再睡一會兒。”穆厲下巴落在他發心上,“睡吧。”

    

    謝宏言眼皮子都不能完全抬起來,輕輕的嗯了一聲,腦袋重新在他懷裏找個舒服的位置,沉沉的睡了下去。

    

    迷迷糊糊之間謝宏言被弄醒,他困得厲害,抬手抓被褥蒙頭。

    

    “我叫了吃食來,你都睡了一日了。”穆厲扯他的被褥,“謝瓷蘭,你現在睡了,晚上還睡嗎?”

    

    謝宏言隻覺得全身都散架了,他昨個一宿都沒睡,翻身不想理他,“睡,我能睡到雨停。”

    

    “你怎麽把人引開的。”

    

    謝宏言腦袋靠著手臂上,“你大概不想知道。”

    

    穆厲戳他臉,“不說不給睡。”他親親他的臉,“讓我聽聽大公子的聰明才智。”

    

    謝宏言被他戳的火氣漸漸起來,直接坦白,“我把穆平抓了,死活不清楚,即便有人追殺,也要把他弄死了才能發現不是你。”

    

    戳他臉的手指僵硬住,穆厲坐直了身子,“你綁了誰?”

    

    “穆平。”謝宏言道:“天意,你安排他出京,我看見了嗎,他本來就是你的替死鬼,不是嗎?”

    

    穆厲扶額,許久撲到謝宏言身上,“謝瓷蘭,我是真小看你了!你還背著我做什麽了?”

    

    謝宏言看他,“太子殿下猜啊,努力猜。”

    

    “快點說,謝宏言不許睡!”

    

    被他搖晃的頭暈,謝宏言問,“阮家軍裏頭,你們的細作是誰?”

    

    穆厲冷道:“要有細作阮家現在必開席!”

    

    謝宏言目光閃過一絲疑惑,見他咄咄逼人穆厲,一把環著他,“再陪我睡會兒。”

    

    穆厲咬牙,背對他躺下,“謝宏言,你就可勁的算計我吧。”

    

    謝宏言主動去抱他,臉頰在他背脊蹭了蹭,“我要算計你,你覺得你還能活到現在嗎?”

    

    “怎麽說,我還該謝謝大公子不殺之恩了?”

    

    “是該謝。”謝宏言幽幽道:“不騙你,對著你拔刀的時候,我是真想捅死你算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我抹脖子下去陪你。”

    

    當初他看出沈簡的意思,本來隻想春獵替他們兩個人把穆厲看住就罷了。

    

    春獵穆厲還收著點,麵上歡迎給吃給喝,背地恨不得把他們三兄弟活埋了,嗅著要玩命的氣息,謝宏瞻直接慫的開跑,謝宏美勇氣可嘉,腦子轉不過穆厲,被坑的氣鼓鼓撂挑子走人。

    

    他本以為謝宏瞻和謝宏美就能搞定穆厲,掛著白旗回來找他訴苦,他過去呆了幾日,都想給他飯裏頭拌老鼠藥,忍著氣還能和氣的和他鬥智鬥勇沒輸沒贏。

    

    誰知道沈簡還敢攛著阮今朝去找謝修翰撒嬌,謝修翰被他冷了個臉沒答應,跟著阮今朝就把李玕璋氣得直接點了他們三兄弟名諱過去。

    

    行宮的人形容他們三兄弟,三隻小雞仔手拉手闖虎穴。

    

    雞仔就雞仔吧,別人怎麽說他一點都不關心,原以為就是換個地方呆著,誰知道穆厲直接吩咐底下人把他們弄走,他都一一化解了,再然後穆厲就親自上了。

    

    結果自個手藝稀爛,坑了他們三個幾把,把把坑到他頭上,後麵直接把自個腿作斷了,李玕璋怕人多鬧著他休息,他就天天去伺候著裝孫子。

    

    讀書還是行宮,謝宏瞻和謝宏美都選著了前者,發憤圖強的謝修翰都感動的去祠堂上了香。

    

    真的,他那段時間都想給穆厲磕頭了,折磨了他三個月,足足三個月,又是賠錢又是陪他玩隨叫隨到,那些背地搞得事,他都當沒看著,氣大發他還好生哄著勸著。

    

    穆厲脾性真的太不好了,不,是很不穩定,起初他覺得他千裏迢迢來做人質心情不好肯定是有的,人生地不熟的,誰都不敢信,也哪裏都不敢去,隻能悶在行宮裏頭,他盡量遷就,遷就不了深吸幾口氣忍著遷就。

    

    後麵被他發現斷腿是裝的,裝的,惹得他徹底不想伺候。

    

    結果這貨居然掉轉頭來哄他大氣點,臉呢,臉呢?

    

    現在想起來,都還能氣得他七竅生煙。

    

    被他抱著的穆厲還是翻身抱著他。

    

    謝宏言絕對是他至今見過藏的最深的人,看著溫潤公子,內裏狠的一批,耐心足夠韌性無人能及,心思異常縝密,什麽都好,就是太小家子氣,惹急了就甩臉子不理人,玩不起。

    

    穆厲臉頰在他腦袋蹭了蹭,謝宏言離開京城和回來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這個人對他一開始是能順著就順著,不能順著他哄哄也都萬事依著他了,如今雖依舊是萬事都順著他,卻讓他感覺怎麽都抓不穩,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沉沉睡下去人把他抱得緊緊的,穆厲摸著他腦袋。

    

    他要謝瓷蘭這輩子隻能抱著他,他要這朵蘭花隻能在他手心盛開。

    

    又一月後,到達了邊塞,謝宏言去換些碎銀子裝好,穆厲正站在街邊啃著糕點,見他過來,將咬了半口的糕點塞他嘴裏,“同你喜歡的那家味道差不多。”

    

    謝宏言將手裏的東西遞給他,路引戶籍銀票銀子都有。

    

    “回去吧。”謝宏言捏著手裏的糕點,“我就不送你了,我也得趕著回去了。”

    

    穆厲抓著他,再一次確定,“你會來對嗎?”

    

    謝宏言點頭嗯了一聲,很肯定,“來。”

    

    穆厲歸程,大宜必要派人過去,這次暗殺他的沈簡、李明啟、阮家人都不能去,去了必死無疑,穆厲不說弄死他們,絕對要扒了他們的皮。

    

    而最後的人選就是李明薇,李明啟肯定撒潑打滾不樂意,不然就要跟著一道去,那搞個屁。

    

    至於其餘的皇室子弟,太容易被策反了,餘下的周聞,李玕璋是想抬舉皇親國戚,可他曆練不夠不足擔此大任,就隻有他了。

    

    謝宏言啃著糕點走著街上,心中滿是思緒。

    

    京城那頭現在不知如何,但肯定是篤定了穆厲活著,暗殺需要給出交代。

    

    穆厲對暗殺態度沒什麽,但咬牙切齒要阮今朝還錢,必須還錢,不把錢給他送回去,大宜的官員休想進程國。

    

    和阮今朝談錢,和玩命有什麽區別。

    

    啃完糕點,謝宏言找個街邊小茶攤子要了碗茶。

    

    他若是原路回去就太慢了,估計隻能趕上年夜飯了,正好走水路去看看沈簡這漕運的生意做得如何。

    

    原本按照他的意思,讓穆厲走水運,就在沈簡眼皮子底下走,沈簡成在謹慎敗也在謹慎,阮今朝為了結果可以不惜一切代價,李明啟又是個黑心狼崽子背地裏頭陰謀陽謀玩的溜。

    

    罷了,不想了,回去在說。

    

    隻是李明薇那頭他的好生想想怎麽交代了。

    

    起身的人忽而覺得腦子暈乎乎的,立刻撐著桌案,忽而感覺身邊有人過來,他都沒偏頭去看,脖頸一陣疼,意識瞬間消失。

    

    關外五十裏。

    

    穆厲扯著韁繩靜靜的望著歸程的方向,身邊十幾個人安靜的跟著他。

    

    身後馬蹄聲響起,穆厲見被背著過來的謝宏言,抬手將他扯上了馬,拿著披風將他裹好,又摸出他放在錢袋子裏頭的白玉蟬,重新給他帶在了脖子上。

    

    來個屁,東西都還給他了。

    

    他本想信他的,果然,這個人就是滑頭的很,哄著他回去,睡了他就走,沒門。

    

    穆厲扯著韁繩,抱著懷裏的人,目光驟冷,“回程!”

    

    疾馳之間,他回眸看著漸行漸遠的鄰國邊境。

    

    大宜,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