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晚了還叫什麽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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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下跪就聽是李玕璋要親審此案,賀博發入京兆尹衙門暫時收押。

    

    李明薇攙著謝恩的賀博發起身,他同賀瑾說:“這件事賀家不要插手,今日之後,你們賀家人都不要去探望老師,讓你父親稱病,你也回去侍疾,把沈杳關好。”

    

    安陽侯府是簪纓世家又沾著皇親國戚,沈杳慣是個屁大點事就仗勢欺人的德行。

    

    京兆尹接到聖旨就著急忙慌的收拾牢房,看被從李明薇車架攙扶下來的人,上前請安。

    

    牢房打掃幹淨,靠著衙役休息的地方,有什麽叫一聲就能聽到,程然馳背著藥箱等著,同要盯著他問診的李明薇說:“襄王殿下,臣有點怕您,您可否移步去外頭?”

    

    “你別碰我老師。”李明薇說:“沈簡被你亂治了怎麽多年,不是你祖父妙手回春早就死了。”

    

    程然馳:……

    

    分明是能活到顧喜哪裏都是他的功勞。

    

    賀博發見李明薇小脾性又竄上來,拍拍他的手背,他看程然馳,“有勞……”

    

    程然馳拱手行禮,“程,程然馳,我祖父是程德,他晚些就會過來。”

    

    李明薇出去前警告程然馳,“沒把握就別治,這位是我的老師。”

    

    等再進去,已經是一個時辰後,程然馳沒敢看李明薇,端著銅盆自個出去熬藥。

    

    鎖鏈已被取下丟到旁邊,李明薇見鎖鏈上的血跡還有腐肉,低身去掀賀博發的衣擺,見阻攔的手,他輕聲說:“老師,讓我看看。”

    

    “小殿下,無礙的。”賀博發按住他肩,溫聲說:“您現在是親王了,一言一行不止是皇子們的表率,也是皇室的態度,您不該來,聽微臣的,這件事不可問,不可管。”

    

    李明薇垂眸,並未起身,他很想去看看賀博發的腳腕傷勢如何,偏偏被不許。

    

    他冷臉說:“為何不問,為何不管,我偏要問,偏要管,老師暫且呆在這裏委屈片刻,晚些我將您接到王府去,有我在,無人敢動您。”

    

    賀博發好生和他說:“殿下,不可胡來,您胡來會影響很多局勢。”

    

    李明薇執拗的看他,“我沒有護住母妃,難道還要看人刀俎我的老師嗎?”

    

    賀博發看著他沉默了片刻,咽了咽喉,正聲說:“殿下,置氣話說完則忘,您食君之祿就要做忠君之事。”

    

    李明薇對著賀博發少有的露出一抹委屈,“什麽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天天當冤大頭被人喊打喊殺嗎?”

    

    “老師教導我一日未敢忘,人負我我卻不能負人,因為我是上位者,他們亂來無非是我製衡出錯,要我有海涵心,有容納四海之氣度。”

    

    “您說人活著世間都不易,您說隻要知錯且改,我就要懂得給人台階,安穩是朝廷穩定的基石,我自認您離京後,能少說一句不多言一字,隨行君主左右分憂解難,可我得到了什麽……”

    

    “被我護著長大的弟弟被人攛掇的要殺我,我這輩子沒想過他敢來忤逆我,我唯一稱得上朋友的是鄰國的太子,而我卻被說賣國!”

    

    “對我拎刀的兩個人,我根本沒見過、更沒打過交道,父皇要我收複沈簡,他拒絕我,我也同父皇說他沒有。”

    

    “我捏著兵部,殫精竭慮的給阮今朝他父親湊錢維持前線開銷,替他兄長遮掩假賬,遮不住了我認到自己頭上。”

    

    “父皇後麵想把阮今朝賜婚給我,我深知阮今朝和沈簡暗中深情,還將父皇引過去幫了他們。”

    

    “他們對我陰謀詭計喊打喊殺了將近三年,最後自己想通了來給我磕頭求饒,又把我弟弟給我塞了回來,我哪裏是什麽皇子,我就是個冤大頭。”

    

    “現在您還勸我,您勸我什麽?我父皇看似順從我,隻要大事從不會幫我,隻會讓我委曲求全!”

    

    賀博發隻是靜靜的聽完李明薇的話,“殿下心中不平,不還是選擇了您認為最好的處理方式,您很明白對錯,也很明白如何不對不錯都不得罪,殿下是個仁愛正直之人,殿下應做那把尺,有了比較,不好的總會變好。”

    

    賀博發看望著他的人,“寒門有誌報國的學子不懂朝堂門道,容易和士族大家起摩擦,都要殿下好生從中調和才成。”

    

    “殿下說您弟弟欺負您,可微臣在外怎麽多年,聽得最多的便是您老將最差的脾性對著這位弟弟。”

    

    李明薇不認,“他就欠揍。”

    

    “他若真打了您,您還會理他嗎?”賀博發頓了頓,“您弟弟後麵肯定同你賠罪,您大他八歲,獨屬於您的八年裏,陛下親自教導,朝臣簇擁著您,後宮嬪妃恭敬以對,您出宮玩,都是人盡皆知微臣帶著光明正大的玩。”

    

    “可反觀您弟弟呢,他被荒廢了十五年,是被您父皇放養長大的,您的父皇,給了所有皇子機會,唯獨對這位可能威脅到您的皇子,始終在沒收成長機會。”

    

    “微臣知道您嘴上說著討厭這個弟弟,實則是很喜歡的,您不管他,也沒讓人欺負他,造就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德行。”

    

    “此前微臣匆匆見您,就想同殿下說,您不應太過苛責沈簡,您弟弟被好生教導時已十五了,他頑皮搗蛋是被您默許出來的。”

    

    “沈簡難道收拾不下來您弟弟,微臣不信他這點手腕都沒有,不過是忌憚您找他全家麻煩罷了,您敢說,您弟弟被人欺負哭了,您會無動於衷嗎?”

    

    “您的弟弟是在您的徹底默許下,才敢去觸碰您的利益權勢,還是小心翼翼,生怕惹了您心中不快對不對?”

    

    李明薇不說話了,就盯著賀博發看。

    

    賀博發說他:“殿下現在起,萬萬不能再說弟弟不好了,人心都是肉長成,傷了您弟弟的心,您後悔就來不及了,知道嗎?”

    

    賀博發繼續說:“殿下更不可說陛下不好,陛下心中最好的總是給您留著的,當初他讓微臣教導您,最重要便是微臣沒有孩子,不會厚此薄彼,會將您當做親子照拂愛撫,您父皇也知道賀家要興起,隻能同寒門抱團,父母愛子則為其計深遠,君父君父,君在前父在後,可陛下對您,是父在前君在後。”

    

    “哪裏有什麽冤大頭,世上被莫名其妙針對的人多了去了,殿下最後不也以德服人了嗎?您看,微臣沒有騙您,是非曲直都在人心,公道可能會晚,但定然會來。”

    

    李明薇寒聲:“晚了還叫什麽公道!”

    

    “殿下,外頭多是申冤無門,理直卻隱忍的,您如今所得……”

    

    李明薇悶聲,“老師,我所得都是自己腳踏實地來的,我未曾鑽營黨派之爭,也沒拉幫結派,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在走。”

    

    賀博發笑了,“對啊,殿下真的很厲害,所以,殿下何必埋怨呢,人要超前看,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誤會您的人會一生愧疚您臣服您,拿了您好處人總會報答您,得了您遮掩的人會對您唯命是從,得了您台階下人會永遠敬重您。”

    

    “殿下從降生起,就贏了大半了,您是大宜的祥瑞,是大宜國祚綿長的象征,您小時候生病太過朝堂都要震動下,您跳湖那次,內閣那幾位大臣,被彈劾的都快上吊了,殿下您隻要立在朝堂上,大宜哪怕大災大難,也有一份堅定的信念在,老天不會亡了大宜,否則怎麽會把殿下您送來呢?”

    

    “他們不是欺負您,您自己也明白,粥多僧少的道理。”

    

    一道帶責的低斥從外頭響起。

    

    “我不是讓你把襄王拽回來嗎?”

    

    李明薇感覺賀博發握住了他的手,安撫他說:“是我弟弟明啟,您別怕,他鬧騰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