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窮的都要帶著有錢去要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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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內。

    禦書房中,穆厲合眸靠著椅子,一手撐著腦袋,一手自然垂至扶手無聲輕敲,幾個議事的臣子正在各自據理力爭,吵嚷之聲落入耳畔,並未讓儲君臉上絲毫動容。

    葫蘆瞧瞧走到穆厲身後俯身捂嘴小聲私語幾句,肅穆神情的儲君倏爾蹙額翕眸,而後抬手兩指擺擺,示意知曉。

    見葫蘆出去,有個眼罩子亮的臣子話音戛然而止,“太子殿下可要先用膳?”

    穆厲看他,穆厲疑惑且冷冽,“說國事,你問我用飯不?罵我就直接點,莫要拐彎抹角。”

    那臣子僵住,同邊上幾個目光交涉。

    誰不知今日東宮那位儲君心間的大金疙瘩,聲勢浩大的去薛家了,車輦還是用的儲君儀製,穆厲和薛家高低要死一個,今日謝宏言過去了,穆厲怎麽都要接著去找謝宏言,在薛家鬧點事兒才是他的氣性。

    畢竟這位儲君,除開料理國事外,都是鬧事王者,不帶點血的事他都不覺得帶勁,這段時間估計是怕嚇著大宜那群使臣手段非常收斂,當然,也有可能是怕把那位風光月霽的儒雅貴公子嚇回家找爹娘。

    用他們這些見識過穆厲手腕臣子來說,謝宏言就是眼瞎了,瞎的側頭側尾,怎麽就覺得穆厲好相處的。

    不管這些時日外麵怎麽議論穆厲同謝宏言的關係,到底穆厲沒耽誤國事政務民生大計,謝宏言也沒接著穆厲的君威去欺負壓榨剝削誰,有些年輕官員同他言語過後,都覺得受益匪淺,在外也無不雅舉動。

    所以朝臣們也看開了,男寵也罷,王君也好,反正不耽誤國事,日後弄個小太子出來,程國後繼有人即可。

    穆厲挺直背脊,“怎麽不議了?難不成今日禦膳房有什麽好東西,能讓你們幾個有口腹欲的?不過,這個點是否過早了些?”

    這個使臣你從這裏走到薛家,不就趕上用飯了!

    幾個臣子不敢多言,繼續說著適才停止的話頭,穆厲側眸望著窗外。

    穆平、穆漫漫去找穆溪,穆瀾瀾被阮今朝綁了,元銘已將他祖父帶去薛家路上,薛家內部三位主事大爺還未回府,外圍也有人埋伏著了,不說多,但關鍵時刻血拚起來誰勝誰負不一定。

    沈簡帶來的人大部分落在秀都外待命,前中後期都有人來,阮今朝手裏還有阮賢給的暗哨,冷不丁出來捅他這頭一刀狠的也不是不可能。

    沈簡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在最後的期限,逼他簽下最後的休戰條約。

    他對大宜已仁至義盡,大宜自個收服完畢失地要整理內政了,還要程國不許驚擾四方了,憑什麽。

    不過這幾日盛淬時不時入宮找程帝嘮嗑倒是奇怪非常,穆厲正想著,就聽著臣子叫他。

    穆厲回神,就敷衍說“按照你們商議出來的結果擬折子即可,這事陛下做主,孤不管。”

    臣子們……

    合在你在這裏坐著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穆厲起身,“可還有要議的?”

    幾個臣子拱手說無,穆厲負手朝外去,葫蘆見他出來忙不迭說“是去接大公子回東宮嗎?”

    穆厲眼神複雜,“謝瓷蘭到底給你什麽好處了,如今你是三句話就要帶下他。”

    葫蘆一顆心都在宮外,見穆厲還不動如山,小聲說“咱們家大公子嬌嬌柔柔的,今日落到虎狼窩若是折損二三,還不是主子您最心疼,到時候還要被說沒把大公子照顧好。”

    穆厲看葫蘆,“嬌嬌弱弱,你怕不是對那蛋有什麽誤解,這群人紮堆,沈玉安才是最弱的,嘴皮子翻不過謝瓷蘭,動手誰都不如,除開會西子捧心以死嚇人,還能做什麽?”

    沈簡最賤的就是這地方,次次以死相逼!動不動就厥!

    “可您不是說他馬後炮厲害嗎?”葫蘆跟著穆厲身側,見他不朝宮外,反朝後宮走,“沈簡誰都敢利用,大公子卻有原則底線,哪裏玩得過他。”

    “謝瓷蘭在哪裏,不過是收尾的罷了。”穆厲仰頭望天,“我倒要看看今日,他沈玉安怎麽逼孤從了他。”

    葫蘆說“陛下不說了,其實簽了也無礙的,即便違了約,程國內部也無礙,反正大宜怎麽說程國,同程國無關。”

    “若這樣,大宜之中的謀生的程國百姓怎麽立足?”穆厲遵從自己的原則,“這件事沒得談,嗡嗡嗡的做什麽,閉嘴。”

    防患於未然,他要去叮囑瓊貴妃一二。

    瓊貴妃宮中,穆厲進去便聽著宮人們的笑聲,他入內就見雀雀爬在羅漢床揚起腦袋,伸手去抓撥浪鼓,兩個宮婢和兩個老嬤嬤正耐心哄著她笑。

    雀雀笑的樂嗬嗬,穆厲伸手將她抱起來,揉著她的臉,“怎麽被驛館的人越發養的醜兮兮了。”他抱著雀雀朝裏麵走,瓊貴妃正捏著本書細細看著,“母妃。”

    瓊貴妃慢慢悠悠翻書,“如今我這裏,是成了你丟孩子的地方了?”

    “今日秀都腥風血雨,您這裏到底安全,這小妮子落到外頭人手中,恐怕要影響局勢,就勞母妃庇佑一兩日,再則,她也乖巧。”

    瓊貴妃白他一眼,“我雖不出宮,也知曉這妮子已把驛館那群人逼瘋。”

    穆厲戳著雀雀的肉臉,哄著她笑著給瓊貴妃賣乖,“他們那裏帶過孩子,母妃瞧瞧,她不是挺乖的。”

    瓊貴妃見坐到身邊的兒子,再見歪著身子朝她來的雀雀,到底是伸手抱了過來,“你想做父親了,你真要那蛋,你就別想有親兒子。”

    穆厲摸著雀雀腦袋,並未說話。

    瓊貴妃說“今日盛淬絆著陛下,你們要做什麽?薛家和你勢如水火,眼下你若動太過提前,你因該不想欠大宜人情,所以,你現在以不變應的是什麽變?殺君奪位?要我說,何必無端麻煩,圈子繞的怎麽大,殺了穆溪,薛家就再無籌碼,即便他們在送年輕的入宮,陛下也無心無力……”

    穆厲隻是說“薛家不除,程國的士族依舊會慢慢崛起,穆溪懂什麽,皇室兄弟相殘對兒子登基後的名聲不好。”

    瓊貴妃難得同穆厲打官腔,“行了,磨磨唧唧,無事不登三寶殿,太子殿下要我做什麽不若直說。”

    穆厲直言“皇後那頭,今日可以要勞煩母妃去坐坐……”

    瓊貴妃反口,“所以作為酬謝,你會給我一個孫兒嗎?”

    穆厲隻是說“母妃曾說做人不能太貪,太後之位同小皇孫,您應該隻能保一頭。”

    “那我要小皇孫。”瓊貴妃說,“我就偏選個能和謝瓷蘭對著幹的。”

    穆厲起身歎息,“母妃的意思我懂,日後我過繼穆平的子嗣到膝下即可,我同謝瓷蘭難道還教不好個國君嗎?”

    謝瓷蘭因著個元銘,不,此前因著玉玨,把他和李明薇誤會的他都不想去解釋了,他敢去李明啟跟前說這話,李明啟絕對能掐死他這表哥保全他親哥名聲。

    “就你?”瓊貴妃嗤笑,“你把穆平和穆漫漫教導的的確頗有皇子威儀,公主風範。”

    穆厲……

    他說“那是在外頭染的不正之風,同我毫無幹係。”

    瓊貴妃見他起身,輕輕拍著雀雀背脊,“你是攪動風雲的,不是任憑風吹的,局勢在亂,眼明心亮總能逆風翻盤主宰大局,要殺就全殺,留一人則春風吹又生,該狠莫手軟,人不狠站不穩。”

    穆厲低低嗯了一聲。

    瓊貴妃再度開口,“謝宏言不是善茬,看似端水平穩,實則用心為大宜謀局,你玩不了他,他能把你玩的團團轉,如今看似被你禁錮著,反之顯得你對他在意非常,就憑著這點,很多他的嘴裏的話,都能變成你的意思。”

    說到謝宏言,穆厲眼中明顯劃出抵觸情緒,“謝瓷蘭如何,我心中有數。”

    瓊貴妃諷穆厲,“他個風月場的老手,你個隻曉得政務的小太子,被賣了還能幫著數錢,你玩的過他?怎麽,你是覺得,他不會還是不敢買了你?”

    穆厲隻是說“謝瓷蘭做事有輕重。”

    瓊貴妃差點哽出口血,正欲罵他個好,懷裏的雀雀感知抱著她的漂亮嬢嬢情緒不對,頓時癟嘴要哭。

    瓊貴妃深吸口氣,一邊哄著雀雀,一邊同扭頭出去的人張口。

    她說“你與他們可為酒肉友,不能利益同,你與他們是敵對的,在某種平衡上可以與謀,他們能給你的好處少,你能被他們利用的地方多,你即便滿身遍布心眼,同他們幾個對峙,隻能節節敗退。”

    穆厲說“母妃記著兒子交代的事即可,其餘的兒子心中有數。”

    “我怎麽去,抱著這小閨女去?”瓊貴妃見著已離開的穆厲,氣得窩火,“堂堂一太子被個蛋勾了魂。”

    她想著穆厲交代的事,舉著雀雀看了半晌,對著外麵吩咐,“去把陛下和盛淬請過來,就說我得了個稀罕物,請他們二人鑒賞鑒賞。”

    外麵宮婢應諾,瓊貴妃舉著雀雀搖了搖,低聲說“你外公來帶你好不好?”

    這個孩子不能落到外頭人手中,否則要亂局,把他塞給程帝最穩妥,旁邊還有個盛淬當護法,自不會出錯。

    雀雀很喜歡瓊貴妃,伸手想抓她的步搖,瓊貴妃任憑她抓,“你若喜歡,日後我送你一大箱子。”

    雀雀見對瓊貴妃對她笑,興奮的瞪著小腳。

    熱鬧薛宅中,至午入席,沈簡捏著筷子端著碗吃的非常認真,謝宏言捏著酒盞著實看不下去沈簡吃相,手肘戳戳他,“雖不是大宜,世子爺還是注意些體統。”

    沈簡何時吃個飯能鼓個腮幫子,上菜的一來就指著跟前讓放麵前,桌上不管喜歡好吃與否,都要來幾筷子。

    謝宏言嫌棄摸出手帕給他遞過去,見是穆厲的又默默的收回袖筒,抬手自欺欺人以袖遮麵,“沈玉安,別吃了,你八輩子沒吃過飯嗎。”

    沈簡放下筷子自個剝蝦,又拎著個雞腿到自個盤中,看的桌上其餘幾人驚訝無比,沈簡無視他們驚恐眼神,小聲和謝宏言說“都要送我上路了,我自然要吃飽。”

    謝宏言正欲說話,下人來上菜,沈簡指著自個麵前,把什錦盤子丟給黃沙,讓人放下,抓著勺子挖了兩坨蜜糖南瓜,順道給謝宏言也蓋了幾勺子在碗裏頭。

    沈簡悲痛成食欲,“我給我自個吃席麵,還不能多吃些了?”

    謝宏言……

    “大哥,你別把自個撐死了。”謝宏言低低說“你對得起那麽多偷偷望你的姑娘嗎,你要外麵說大宜都是餓死鬼嗎?”

    “我長得好,看他們,我名花有主了。”沈簡剝著蝦,一個給自個,一個給謝宏言,“來,太子妃也多吃點,可千萬別說表弟有好的,沒想著你。”

    謝宏言覺得沈簡腦子大約有點病,扭頭去望白馬,白馬正打著哈欠昏昏欲睡,見勇叔給他遞過去的吃食,想也沒想就入了嘴。

    天啊,勇叔到底有什麽過人之處,為何所有人都能如此信他的,白馬對著穆漫漫都警惕非常,這等入嘴的東西,不看著對方一起吃,他是堅決不動一下的。

    外麵忽有異動,謝宏言拍沈簡肩頭,“別吃了。”

    “你別管我。”沈簡恨不得把自個撐死,“別看熱鬧,看熱鬧都死得快。”

    邊上有個人說,“這話說的,我們太子殿下就喜歡看熱鬧,次次都心滿意足走的。”

    沈簡一肚子火找著發泄地方,“所以他是太子,太子懂嗎?沒兩把刷子能和你們打擂台,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吃了。”

    謝宏言起身要去看看,被沈簡一把扯下來,衣袖上頃刻一個油印。

    謝宏言心疼衣裳,沈簡疑惑,“怎麽,穆厲一身衣裳都給你做不出來了?”

    他仔仔細細掃了眼料子,而後默默說,“謝大公子,別讓我賠錢,我很窮,窮的都要帶著有錢去要飯了。”

    料子居然用的是穆厲太子才能享用的進貢之物,賠不起,殺了都賠不起。

    謝宏言歎息,“你好好吃。”他在扭頭,白馬已經消失不見,大約是徹底沒意識了,他吩咐黃沙,“去看看前麵如何了?”

    正說著,一個管事的走到謝宏言跟前,“謝大公子,我們的家老太爺請您過去一下。”

    “不行!”沈簡開口,不許管事把人叫走,“他飯還沒吃完。”

    那管事怔住了下,沈簡指著自個剝好的蝦,一副喝懵模樣。

    “謝宏言,我親手給你剝的,我親手給你夾的,這湯,我親手給你盛的,莫不是隻有穆厲給你布菜你才吃,你瞧不上世子嗎,我日後好歹也是安陽侯,家裏還有兩萬兵馬,都入不了你的眼嗎!”

    謝宏言!!!

    沈簡聲音更大了,“你不就是個首輔嫡孫嗎,可是把了不得了,你祖父內閣首輔,你父親禮部尚書,你二叔高升禦史台,你三叔鴻臚寺少卿你了不得?”

    “你看我炫耀嗎?我就從來不說我夫人是北地阮家軍頭子的掌上明珠,我妹夫是內閣次輔的嫡長子,我還有個妹夫是北地少帥,我學生是大宜十三皇子!”

    “我給你怎麽多麵子,你就不能給我點麵子,你皇親國戚,我不是,對,你比我厲害點,我不管,你得把這吃了,不然,不然我馬上厥死給你看!”

    沈簡拍桌,“吃不吃,不吃我厥了!”

    謝宏言丟不起人,摸著筷子默默低頭,甚至還給沈簡夾了兩筷子,和打過來的目光說,“我這表妹夫有病,各位不要計較,給我個麵子。”

    那管事還要說話,沈簡說“你個管事也能來他跟前趾高氣昂了,他背後是誰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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