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陳年舊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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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奇還是頭一遭獲得妖帥香火。

    一名妖將可提供的香火是四十年修為,妖帥是其五倍。

    考慮到不是所有妖鬼都會領情,且不少事務瑣碎,倒是獲取較高層次修行者的香火更加劃算。

    此前,吳奇幾乎放棄在青羌身上收集香火。

    直到昨日,青羌突然跑來請教,說臉上異常症狀消除了大半。他按照吳奇的建議調理,臉也不再緊繃發幹,變得水潤光澤,氣色也好了。

    吳奇有那麽一瞬間覺得有戲。

    於是他根據自己的記憶認知,教青羌一些方法保濕,修改青羌的錯誤觀念。

    結果忙碌了兩天,青羌的確對自己態度大大改善,兩人也開始稱兄道弟,但卻沒有一點產生香火的跡象。

    沒想戢水龍女過來問責,自己不過是順水推舟給他個台階下,反倒成了。

    可見,要收集高層次修行者的香火,不僅需要迎合對方需求,還得找準恰到好處的時機,兩者缺一不可。

    吳奇回過神,注意到青羌臉色難看。

    “那個謝霸很難纏?”

    他琢磨著,青羌好歹是青衣江妖帥,是那條江的扛把子。哪怕轄下有刺頭,動真格處理起來想必也不會很難。

    青羌看了看戢水龍女,一臉欲言又止。

    “三天後,青衣江不能再有謝霸存在。”

    戢水龍女以不容置疑的語氣道“做不到,青衣江換個妖帥。”

    她突然扭頭朝後麵看去。

    隻見嚴長老正端了一個陶壺過來,他邊走邊說“今天可真熱,大夥兒來杯酸梅湯,我是完完整整按吳奇的法子做的。”

    嚴長老看到戢水龍女,眼睛閃了一下,盯著對方直看“這位是……”

    吳奇嚇了一跳。

    現在可不是過眼癮的時候,龍女高挑冷豔,卻是一個暴脾氣。

    他趕緊過去接過陶壺“這是如今益州司司都尉,戢水龍女大人。”

    “這是本觀的嚴長老。”

    戢水龍女仿佛想起什麽,擰起眉“嚴自昶(chan)?你與以前真是判若兩人。”

    嚴長老嗬嗬笑道“都是過去的名字了,人到中年發福難免……咦,司都尉大人,我們見過麵麽?”

    戢水龍女毫不在意“見過。”

    “見過麽?”

    嚴長老一臉疑惑“可我不記得。”

    “武當五龍宮外,你與段煊的劍山鬥法,我在場旁觀,你的「見龍如劍」我至今印象深刻。”

    戢水龍女上下打量了一番對方,感歎道“三十年過去,昔日寄予厚望的武當劍徒……”

    嚴長老一拍腦門“原來是三十年前的陳年往事,難怪記不住,誒,人老了,記憶力就是差。”

    他拱了拱手“前輩竟然還記得,當時嚴某年輕氣盛,想來很是慚愧。”

    戢水龍女瞥了吳奇一眼,若有所思“阿錦,回了。”

    “是,大人。”

    阿錦乖巧地跟在她身後。

    “司都尉大人,我還有一事請教。”

    吳奇趕緊跟了上去。

    看到後麵嚴長老越離越遠,他這才問“大人,嚴長老以前是武當修士?”

    “不要浪費我的時間,問嚴自昶去。”

    戢水龍女頭也不回。

    “龍女大人。”

    吳奇一咬牙,心一橫“湔堋龍女死因可疑。”

    前方龍女身形猛地一停。

    她緩緩轉過臉,瞳孔冷冽“你,知道湔堋?”

    吳奇感到一股窒息般的壓迫感,這種壓力來自四麵八方,仿佛靈氣都被凝固下來。

    她絕不是普通元嬰修士!

    吳奇竭力抗住這高階修士帶來的靈力壓製,努力讓聲音平穩“據說,湔堋龍女離開湔堋太久……因水土不服而死……可但凡水妖,都知曉……並非如此。呼,呼。”

    戢水龍女略有訝異“看不出,身體還挺結實。”

    吳奇擠出一個笑“多謝誇獎……”

    他呼出一口氣,繼續說“成都府在鬼市出事前,已有數百年未曾被大幽染指,因此湔堋龍女之死想必與幽鬼並無關係。既無外患,那麽就隻可能出現在內部。”

    “湔堋龍女與北周司馬李慶先成親,育有一女李宓。”

    吳奇一邊說著,一邊觀察對方的表情。

    可惜戢水龍女除去開端外顯一絲殺意,後頭又變得平靜下來。

    “李宓小姐卻是出了一樁意外……不過機緣巧合,我在追查鴉鬼時見到了她。”

    戢水龍女終於動容,她立即說“李宓在冥地?已成冥蜮?”

    “正如大人所說。”

    龍女臉色黯然。

    “不過李宓小姐情況特殊,她與其中紙鷂互為表裏,尚有一線生機……”

    吳奇手指放輕輕在劍柄上。

    一道白霧從劍柄和手指之間飄出,接著顯現出一個少女身影。

    手持紙鷂的李宓一臉茫然“今天休假麽?不是明天麽,提前啦?”

    看到李宓,戢水龍女瞳孔微微擴大。

    龍族彼此間能識別,血脈越親近,反應越是劇烈。

    李宓也注意到了眼前女性,她也盯著對方看“你是……怎麽感覺這麽熟悉……”

    她端詳了對方外貌,試探著小聲說“戢水姨媽?”

    戢水龍女眼神複雜地看著李宓。

    她一眼辨出,李宓已與紙鷂融為一體,紙鷂才是本體,李宓妖魄已喪。嚴格來說,僅僅剩餘一縷殘魂。

    “你和你母親小時候一模一樣。”

    戢水龍女輕聲道,她伸出手,摸了摸李宓的臉頰。

    “真的……是姨媽麽?”

    李宓怯生生問,眼裏不自主滲出淚。那股悸動的龍魂共鳴,是最好的證明。

    戢水龍女揩了揩外甥女的淚痕,努力緩和聲音,但依舊是有幾分清冷“記住,瑉水龍族是不能哭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告訴我。”

    李宓頓時高興起來,她將自己多年前落水到現在說了一遍,略去了和無常圖有關的事,隻說被吳奇關鍵時刻以秘法搭救,成了他的道兵。

    “吳道長對我很好,從沒罵我,還做炒田螺給我吃,他做飯超級好吃!”

    龍族少女繪聲繪色地說“他是一個好人。”

    戢水龍女看了眼旁邊的吳奇,不置可否。

    她轉而告誡道“既然你有了這份機緣,應好好把握,不可懈怠。哪怕失去妖魄,你龍魂猶在,望你好好修行,早日覺醒龍族血脈,到時我帶你去見龍王,名列族譜。”

    “若你在吳奇處不能修為長進,我會親自調教你。”

    李宓縮了縮脖子“外甥女明白……”

    姨媽真是如母親所說一樣嚴格。

    同樣是姐妹,為什麽母親那麽溫柔寬和,姨媽這麽氣勢逼人……難怪姨媽至今都孑然一身。

    戢水龍女回過頭,也對吳奇投桃報李“嚴自昶本是武當劍修,當初我隨龍王到武當觀禮,正逢劍修劍山大比。嚴自昶以「見龍如劍」破了當時天才弟子段煊的「劍門開」,引得劍山群劍所指,一戰成名。”

    “但那次之後他就銷聲匿跡,後來聽聞他與吳道繼一同到了成都,建立了禦劍閣。”

    “我所知就是這些。”

    吳奇問道“嚴長老當初是什麽修為?”

    “結丹後期……不過劍修不能按照常理歸結,他們與儒門倒有些相似,極重視開悟。若能悟道劍心,越階鬥法也是稀疏平常。”

    “我不問過去與由來,既然你救了李宓,她為你道兵,那麽你們就榮辱與共,願你好好待她,莫要辜負。”

    末了,龍女叮囑他“此外需督促她勤加修行,不可由著她性子。”

    “明白……”

    吳奇望著戢水龍女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顧自放著紙鷂,跑來跑去的李宓。

    這甩手姨媽可真好當。

    不過吳奇對李宓的自覺很是滿意,她口風很緊,也沒有泄密。

    “你說那個麽?其實我本來想說來者,結果稍微一想,就什麽也想不起來了。就像和那裏麵的任何事都一片模糊,記不清楚,甚至都無法描述。”李宓老老實實道。

    吳奇笑容僵住。

    原來靠譜的是無常圖。

    “尊者,你千萬不要把我交給姨媽,千萬不要!”

    李宓雙手抓住他手腕,可憐兮兮道“家母說姨媽是出了名嚴苛,以前兄弟姐妹沒有一個不被她折磨修行的,她是天生修煉狂……”

    “尊者你多弄一點香火,分我一點點我就能成妖帥了。相信你!我的修行全靠你了!”

    吳奇抬起手,隔空指了指她鼻子。

    你他娘還真是個人才。

    ……

    回頭,吳奇見嚴長老已不見蹤影。

    嚴長老和祖父不想說陳年往事,他也不直接問,不過可以間接了解。

    目前看來,這兩位都是結丹修為,沒想到卻如此落魄。

    其中隱情以後慢慢打探。

    現在還有一個人需要及時關懷。

    青羌坐在樹下,滿臉惆悵,仿佛不是接到一個任務,而是要直麵一樁災難。

    “妖帥,那謝霸這般棘手麽?”吳奇也在他身旁坐下。

    “他是那種很特別的……棘手。”

    青羌一臉愁容“謝霸為青衣江一霸,本身修為不高,也就妖將後期,但他有一黃階中品法寶「雙首蛇卣(yo)」極其難纏。”

    “他將自己與雙首蛇卣煉化為一體,想要偷襲都沒轍,破不開這法寶就很難傷到他。”

    “雙首蛇卣器靈為兩頭祭煉多年的毒蛟,能口噴劇毒,一旦逼急了他就會瘋狂下毒,整條青衣江裏的妖鬼生靈都將死傷慘重。”

    “以前麵對謝霸,我也勝負難料,如今沫水貝被龍女大人收走,我可以說勝算渺茫,正想要不要直接引咎辭去妖帥一職……”

    吳奇拍了拍他肩膀“不必擔心,貧道隨你一同去,解決那謝霸。”

    青羌當即精神一振“道長出馬,就有機會了!”

    吳奇心裏嘀咕。

    戢水龍女是吃準自己會幫青羌一馬?還是她隻是要找個由頭,讓青羌下台?

    不管是哪種情況,自己拿了青羌香火,也替他解決一個麻煩,很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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