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勁搓眼後向著車廂內看去，瀧司早已經醒了，他挨著的那邊窗簾已經拉了起來，他在看窗外的風景。

    青痕卻還沒醒，不過瞅著那身形，已不知道在被褥上翻了幾個來回。

    仰頭，打了個嗬欠，我撩起車簾看了眼外麵。

    “這麽早？”梁漪說話很有精神，難得他一晚上都沒睡。

    “停車。”

    梁漪慢慢停了車子，一臉狐疑地看著我，我拿著水袋下車，漱口、洗臉而後回到車上。

    “你上車頂。”我用手指了指車頂。

    “不用你操心，我可沒你想的那麽弱。”

    “要麽你上車頂睡覺，要麽我現在就給你哄下車，你就在這兒等著今晚要殺我們的人。有你在這裏攔著，我們更安全。”

    梁漪瞅著我沉默了一下，很是爽快地交出了韁繩。

    輕鬆一躍，他已上了車頂，“我說，你行不行啊？不會給車子趕溝裏去吧？”

    “我駕車你放心，要速度沒有，要安穩還是沒問題的。”我輕輕甩了下握在手裏的韁繩。

    車子慢慢動了，慢慢前進著。

    “這是驢車嗎？”

    “能走就行了，你計較什麽呀！”沒有回頭，我看著眼前的官道。

    身後再沒有聲音傳來，我想梁漪一定是懶得再搭理我了。

    再慢這車子也是在走，總好過原地待著。

    坐在車座上，我琢磨下一步該怎麽走，對於梁漪來說，下一步或許是這樣那樣的可能性，對於我來說，下一步隻有一條路，就是為瀧司找到徹徹底底的解毒藥。這個問題對我來說太難了，因為直到這一會我知道的地方用手指頭都能數過來，無非就是已經消失的曄莊、祁城與蒼琦而已。

    我想五湖四海走一遍，可惜五湖四海在哪裏，我卻完全不知，腦子裏除了這四個字外再沒有其他。

    一會，青痕醒了鑽出車簾，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車頂上躺著的梁漪。

    “他在這裏。”青痕的聲音裏滿是驚訝。

    “你也可以坐上去，那裏看風景還是不錯的。”

    我話音剛落，青痕已經爬上了車頂。人坐在那裏背靠著梁漪的身軀，一臉的歡悅。

    “真好玩，真好玩！”

    臉上笑了笑，我歎了口氣，路還很遠，莫如一步步走下去好了。

    一路上倒也清閑沒什麽事，中午也沒停車，隻管取了食盒打開就吃。宮裏頭的膳食當真是精致可口，吃的青痕高興，梁漪舒服，便是瀧司也被我喂吃了好幾碟。吃完午飯，我又將梁漪趕去車頂小歇，隻管駕著馬車慢慢行走。

    眼看著太陽西斜，我開始留意附近的村鎮，遇到大些的鎮子便趕車進去，尋了家小店停了馬車。

    “客......姑娘，可是要住店？”

    “小二哥好，”我笑道：“正是要住店。”

    “好好好，姑娘幾位？”

    伸手摸向昱瀾王給的細軟箱子，取出一塊大金錠，我說道：“我想包了這家店。”小二看著金錠愣了好半天，直到我又問了一句，“我說，行不行啊？”才緩過神來。

    “姑娘......你等等，你等等，我這就給你問去。”

    小二向著店裏跑回，梁漪自進了鎮子就早已從車頂坐起，這時候看著我小聲道：“你就不知道找個大點，好點的店？”

    “明天的。”我隨口回道，就看著一個微胖的男人從店裏跑了出來，“貴客，貴客，您請，您裏麵請。”

    “裏麵有人麽？”我看了眼他的小樓問道。

    “馬上就沒人了，馬上。”

    我也不動身子，隻管看著眼前的樓子，不一會就看到幾個人滿臉悻悻之色，身後都是背著一個小包裹走了，小二在他們身後不停地陪著不是，想來是為了掙我這筆錢，退了那幾個人的房錢。

    “哪間房最舒服？”

    “貴客，本店最好的客房是二樓東間的客房。”

    二樓......我皺皺眉，可不是，這出外住店，多是樓閣，自帶小院、園子的卻是極少，尤其是這種小鎮。

    “你等等。”鑽進車廂，我看著瀧司說道：“你委屈委屈。”說完我翻弄著蓋在他身上的被子。

    “我能走。”

    “我知道。不過，與其耗盡力氣做上下樓這種沒意義的事，不如存著點體力的好，而且現在身體這種狀況，你若還執意走動，毒性隻怕會發作的很快很強烈吧。”

    瀧司皺了皺眉，沒再吭聲，我將他剛蓋的被子鋪好，扶著他慢慢移到被子上躺下，然後將他裹了起來。

    他的臉、身子、甚至頭發還是越少人看見越好。

    “夥計。”我衝著車簾喊道，梁漪的脖子伸了過來，“叫誰呢？小二？”

    “就你！”梁漪的雙眼頃刻間瞪得像銅鈴，我懶得理他，指著被子說：“你抱去房間，輕輕的，千萬不能使勁。”

    梁漪的神色立刻恢複了常態，變得嚴肅，我則拿著傘鑽出車廂，將更大的地方留給他。

    將傘遞給青痕，我抱著坐在車頂上的他下車，隨手將金錠丟給掌櫃。

    “我家大公子身體不便，我們在你這裏歇腳，你多照應。”

    “貴客呀，貴客！”掌櫃滿臉笑意熱情地說道：“您這說的是哪裏話，大公子肯光臨小店，小店蓬蓽生輝！”

    又取出一個金錠我丟給小二，“賞你的，趕緊帶我家大公子去房間。”

    “謝謝姑娘......”想是他家掌櫃瞪過來，那小二改口到快，“謝謝貴客，謝謝貴客。我前麵帶路，您小心點。您慢點。”

    小二帶著梁漪往樓上去了，我將青痕放在地上，抱起細軟箱子，牽著青痕的手走進了樓裏。

    馬車自不必說，這般出手若還沒人幫著收拾打理，那就真是長了狗眼。

    上了二樓，東間，那床大被子已被梁漪放在床上，他正尷尬地瞅著門口這裏，看到我和青痕第一句話就是：“怎麽這麽慢！對了，剛才你叫我什麽？”

    感情他一個人跟龍神待在一起還是很局促的。

    關上門，將細軟盒子放在桌子上，我看了眼這很是敞亮幹淨的房間，向著被子走去，邊走邊說，“夥計啊，難道叫你名字，或者梁將軍？這種地方做這種事，你的名字傳出去不太好吧，你看，我多在乎你的名聲。這麽一喊，就沒人知道其實你是個將軍了！”

    再看梁漪，那張臉已經變成了豬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