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骨頭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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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洞裏照的時候,看見洞裏的地上是有一個東西的。
方才我拿手電筒往裏頭照時,明明照亮了一個地上的壇子,但看張儀的反應應該是沒有看見,或者說,她可能和我不一樣,壓根看不見那個壇子。因為,如果她看見了地上的那個壇子,絕對要嚇哭起來。
我照亮了那個壇子,所以又聽見一聲女人的哭聲,卻不見她撲過來。可見,那壇子和裏麵的東西是動不了的。
我寬慰了張儀幾句,又讓她遠離洞口,拉著伽陵小聲和他商議。
我告訴他,“我剛才用手電筒往裏麵照,看見後麵有一道門,旁邊的洞壁凹凸不平。那道門我問張儀了,她也說看見了。可有一樣東西她沒有看見,我猜可能是張儀看不見。”
什麽?”伽陵的聲音有些緊張。
我用更小的聲音耳語:“門前麵有半人多高的大壇子,壇子外麵凝固著一道又一道的血跡。那血也是奇怪,居然是新鮮的,或者說看上去是很新鮮的。那血液很多,一個勁的往外冒,把壇子本身的釉彩都遮蓋了。而壇子口垂落下黑色的瀑布一般的長頭發,我估計毯子裏麵就算沒有人,也有一個人腦袋。”
伽陵思索了一會,覺得光聽我的描述也無法判斷裏麵有什麽。就決定和我再看一眼。這一次,到沒怎麽慌了,一來和伽陵一道,二來有了一些心理準備。
我對著壇子的方位一照。壇子裏的腦袋從壇子裏冒出來了,裏麵傳來一聲微弱的抽泣。我張嘴,瞪著壇子,裏麵露出來的東西比女人頭看上去糟糕多了。她被挖了雙眼,又被割掉了鼻子,卻在臉上描眉畫了紅唇。
看伽陵的表情也是是否複雜,他慢慢地說:“人彘。”
人彘,這名字一聽就很嚇人。彘,就是豬。人彘從字麵意思上講,是把人變成豬的一種酷刑。把活人的四肢剁掉,挖去眼睛,用銅注入耳朵,使其失聰,用啞藥灌進喉嚨割去舌頭,裝到壇子裏,然後扔進廁所裏。
人彘,最早出現在漢代,呂後用來對付戚夫人,而後武則天也用這種辦法對付過蕭淑妃。
我不解,這種後宮爭鬥的虐殺辦法怎麽會用在這種荒山野地裏。我問伽陵。伽陵說,這種虐殺的辦法,可能是借死者的怨氣封住後麵的那道門。
門後麵有什麽,要用這種惡心的辦法來阻擋。
我小聲對伽陵說:“那老衛應該是被這壇裏的女鬼害了吧?也就是說,那些村民可能以前隻看見洞裏有金子,卻不知門後麵有什麽。”
伽陵沉吟片刻,“便是如此。”
張儀看不見這壇子,那些村民應當也看不見壇子,叫他們去鬥一個看不見的東西也太為難他們了。
不料,伽陵卻說:“女鬼不足為懼,隻是這門後之物,卻是難言。”
據伽陵所說,隻是為了用它上麵的怨氣來隔絕活人氣,否則沒有這一層隔著,那裏麵的東西感覺到活人氣,就會出來傷人。
對於此種說法,伽陵也隻說是自己猜測而已。
我想起我們出來的時候背包裏還有些熒光棒,到現在還沒有用過。我折了一下熒光棒讓它發亮,第三次探頭,丟進洞口。
熒光棒照亮了洞裏的角角落落,沒想到裏麵居然已經見底了,隻是一個不大的空間。空間的盡頭是一扇門。在熒光中,我沒有看見任何一個人。隻有我和伽陵才能看見的壇子在熒光照亮整個空間的時候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女鬼有多大的怨氣和力量,在伽陵看起來不足為患。這不是問題,問題就是,裏麵沒有一絲一毫老衛的線索。
我們走到這裏來,有兩個目的,一個是看看洞裏是不是有通道,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看看能不能找到巫老太婆的兒子。現如今,空間的盡頭是一扇門。我們除了看見一個女鬼的頭出現了一下,別的什麽都沒有看到。
現在兩個目的全部落空。真讓人有些頭大。
現在怎麽辦?要不要收了那個女人頭,打開門看看老衛是不是在門後麵?”我有些焦急地問伽陵。
什麽女人頭?”很久沒有說話的張儀插話。
沒什麽。”我打起馬虎眼,衝張儀擺擺手。幸好張儀在某些方麵還是比較聽話,沒有再追問我。
不如,先將洞口擴大再議。”伽陵提議。
我想也是,這麽小的洞口鑽來鑽去很不便,幹脆還是先挖大一點。隨後,我用鏟子和鐵鍬搞了半天,居然一點都沒法擴大。
洞中的石壁堅硬無比,石壁的厚度又寬,不是我一個人可以鑿大的。我不耐煩的嘖嘴,早該想到的,如果能擴大洞口,那些村民早就擴大了洞口。
隻能鑽進去了。”我把鐵鍬往邊上一撂。
我進去。”伽陵手腳緩慢地朝裏麵爬去。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總歸要有人進去,一共就我們三個人,讓張儀打頭陣是不可能的,我又不會什麽鬼法術,隻有伽陵先進去。
張儀在後麵膽戰心寒的看著伽陵爬進洞去,我雙手握緊了砍刀,隨時準備著。眼見伽陵平安無事地爬進洞裏,我有些咂舌,說好的被拖進洞裏,然後高聲慘叫呢?
伽陵讓我把工具先遞進去,然後我也爬了進去,也是毫無異樣。原本的哭哭啼啼都沒了動靜。伽陵指使著我,把地麵的土撬開,然後挖了幾鏟子,鏟子就碰到了東西發出金石相擊的響動。
我們從地下起出一個壇子,壇子裏沒有描眉畫唇的女人頭,隻有一小堆不多的骨殖,就這一小堆骨頭我們也看不出什麽年代。骨頭是老實骨頭,都成了骨頭渣滓。
伽陵囑咐我往骨頭裏倒油,然後點了火。
毯子裏的東西安靜的燃燒著,就是非常的臭,在狹小的空間裏熏得我惡心。火焰起來,從壇子裏冒出一團光亮。那是附著在骨殖上殘留的冤魂。
伽陵的目光變得平靜,凝視著那逐漸微弱的小小光亮,說:“你既已身死,就該歸於天地。走吧。”那小小的一團光亮在火光中浮浮沉沉。
伽陵盤腿打坐,念起了我聽不懂的經文,那聲音蒼涼而茫遠,似在訴說別人的一生,也似在訴說自己的一生。他結了一個手印,對著虛空一拍,我的耳中隱隱響起一聲慘叫聲,但是轉瞬間就消失了。
腐朽的骨頭燃燒發出劈劈啪啪的炸裂聲。伽陵微微低下了頭,垂下眼簾。他低吟淺唱的聲音似乎穿過了堅實的洞壁,將那一縷逐漸逸散的冤魂帶去很遠很遠。
伽陵平時的聲音極為悅耳,此刻卻帶著難得的沙啞。我和張儀在洞中和洞外一起傾聽,聽伽陵悠遠的呢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