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能讓他回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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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少奶奶弱柳扶風般搖著頭,滿臉淚痕,煞是委屈,嘴裏反複說著‘不是的’,那無從解釋的呢喃顯得更加弱小可憐。

    井甘跟著女捕快把包廂看了一圈,發現這個小包廂與隔壁大包廂有著相連的隔窗,隔窗外有個一足寬的窄台,可從窄台進入隔壁大包廂。

    人很有可能是從這跑的。

    昨夜井甘請方夫人幫的忙,便是讓她將有證人找上井甘的事告知張家的人,證人表示親眼見過真凶,是個穿著長披風腿有問題的人,衙門已經開始全城篩查腿有問題的嫌犯。

    腿有問題是個極其明顯的特征,張少奶奶若真與殺人案有關,必定會心慌,然後有所動作。

    從那晚梁濟洲的描述來看,張少奶奶與那情人的感情應該很深,井甘便是抓住她對情人的感情才設局詐她,隻是沒想到最後的結果並不如人意。

    “戲唱砸了,井小姐可有料到?”

    人沒抓到,女捕快反倒有心情看井甘笑話,靠在大開的隔窗上戲笑地看著井甘。

    井甘沉默了半順,“捕快大人神通廣大,即便人跑了,相信也能很快被您抓回來。”

    女捕快哼了一聲,“別給我戴高帽,人是你驚跑的,這責任你可推卸不了。”

    “盡人事聽天命,我做的事我自會負責到底。”

    “最好是這樣。”

    女捕快一臉戲謔地勾了下唇,轉過頭,正好聽到張少奶奶斷斷續續地為自己辯解。

    “這些都是我自己的一些首飾,夫君遭殘忍殺害,死得冤枉,我隻是想把這些東西拿去慈幼院做做善事,為他祈福,希望他在地下能安心。”

    她的解釋讓方超一下子無言以對,嘴巴張了半天找不出漏洞反駁。

    即便心裏再清楚那些是張少奶奶編造的慌話,但現在沒抓到情夫,張少奶奶自是不會承認。

    方超此時一腔憤怒無從發泄,朝自家下人大喊道,“少奶奶的貼身丫鬟呢,把人抓來,我就不信問不出什麽!”

    張少奶奶出門時是帶著貼身丫鬟一起的,不過到茶樓後差遣丫鬟去辦什麽事了,這會並不在身邊,但方超也派了人跟著丫鬟。

    很快方家的下人就急匆匆跑來回稟,臉色慘白的厲害,“老爺,那個丫鬟,死……死了。”

    方超倏地瞳孔放大,“怎麽死了?”

    下人聲音微微發抖,“在街上被幾個縱馬的地痞……活活踩死的。”

    女捕快聽著下人的話,握在刀柄上的手不自覺緊了緊,聲音冰冷似從牙縫擠出來的一般。

    “這麽巧,倒是死得幹淨。”

    那暗沉的目光看著張少奶奶,意味深長。

    張少奶奶聽見貼身丫鬟的死訊,激動地一下子站起來,又身體發軟地跌了回去,當即捂著臉痛哭出聲,哭聲悲淒,倒是比方才更加真誠。

    井甘不再逗留,讓阿蘭推著她離開了茶樓。

    唯一知道內情的貼身丫鬟死了,隻要張少奶奶咬緊不放,就沒人會知道她的情人到底是誰。

    從她決絕地滅了貼身丫鬟的口看來,從她那是得不到答案的,看來隻能從別處下手。

    輪椅停在酒樓門口,此時天光正好,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吆喝聲不絕於耳。

    井甘瞧了一會,目光落在一麵熟悉的商鋪匾額上,

    她喃喃自語,“銀絞絲也在這條街上。”

    井長青不甘心地啊啊叫了兩聲,“居然讓人給跑了,氣死我了,虧我一上午來來回回地跑。”

    井文鬆則沉穩地多,微蹙著眉,擔憂地問道,“姐姐,我們接下來怎麽辦?現在打草驚蛇,人會不會跑出城,那到時候可就難找了。”

    井文鬆心裏十分著急,卻見自家姐姐還是一副不驚不慌的樣子,也說不清到底是心裏穩得住還是根本不在意井長富的生死結局。

    井甘正要說什麽,見女捕快從酒樓裏出來,聲音便放大了些,“捕快大人也不是吃閑飯的,肯定早就派人把手住城門,嚴查出城的人,是吧?”

    女捕快一句都不肯落下風,揚了揚唇道,“井小姐對我的安排倒是知道的清楚。”

    “猜的。捕快大人這麽聰明,這麽簡單的事情自然不會想不到。”

    “井小姐那麽厲害,連我的安排都猜得到,想必等會升堂的結果也猜到了。不知明年今日你們一家人是抱頭痛哭呢,還是聚在一起笑呢?”

    井甘對女捕快的調侃不以為意,語帶堅定地道,“我們絕不會抱頭痛哭。”

    井長富不值得她哭。

    方超還有些從今日的意外中回不過味來,忖度著回家該怎麽和妻子交代,聽兩人這種時候了還有心情在那互相吹捧,心中不由感歎。

    兩位果然都是不同凡響的奇女子,當真是好閑情,好定力!

    回縣衙的路上,女捕快還是坐井甘的牛車,比之來時的興致勃勃,回去時氣氛低沉了許多。

    “井小姐可做好心理準備了?”

    井甘不答反問,“捕快大人可找到人了?”

    女捕快坦然地挑了下眉,“腿有問題的男人全城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全部找出來還需要些時間。今日因為你的冒進打草驚蛇,我看你倒是一點不愧疚。”

    井甘不以為然,“為何內疚,衙門搜找的動靜可比我大多了,隻要守好城門,他就是甕中之鱉,被抓隻是早晚的事。有快速把人找到的法子不用才是浪費時間。”

    “不過可惜你的法子失效了。”

    女捕快的語氣透著股幸災樂禍的意味,井甘越接觸越覺得這個女捕快其實是個幼稚鬼。

    “雖沒抓到人,但至少確定了一件事,梁東家所言不假。張少奶奶的情夫十有八九是真凶。”

    這一點女捕快倒是不反駁。

    車輪壓著石板路轆轆向前,井甘掀起車簾一角,縣衙大門已經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她突然心有感慨,問了一個感性的問題。

    “憑你做捕快的直覺,我爹會是凶手嗎?”

    她知道這個問題既不嚴謹也顯得幼稚可笑,但相處了這幾日,莫名地就在這個總是與她抬杠的女捕快麵前放鬆了緊繃的情緒。

    女捕快顯然也沒料到她會突然問這種問題,似笑非笑地朝她彎了彎嘴角,像是贏得了什麽勝利一般。

    “我隻相信真相。”

    井甘呼了一口氣,卻是笑起來,“相信真相好,若人人都追求真相,世上就不會有冤屈。”

    知縣大人名叫範進舉,已過不惑,進士出身,在留仙縣已為官近二十年的,官聲甚好,是個勤政務實、受百姓敬仰的官員,還曾被當今皇上親口褒獎過。

    據說皇上還曾想將他調入京城,他卻言此生誌不在高官厚祿,隻願守一方安寧,護萬家燈火。

    他放棄了更好的前程,就為了時刻在百姓中間。

    留仙縣的人提起這個知縣大多是讚美之詞,此時直麵這位風評極好的父母官,井甘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

    範進舉一回縣衙便立馬著手處理公事,今早連著審了好幾個積壓的案子,最重要的案子自然是張獻文的被殺案。

    案子情況範進舉已經全部了解,在兩班衙役震耳欲聾的‘威武’聲中,張獻文的父母被帶上堂來。

    老夫妻倆悲慟地訴說了愛子的冤屈,接著便是按部就班地召喚證人上堂,案發過程清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