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奇書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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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雙縣前,井甘暗中去了一趟雪晶齋,與雪晶齋達成了合作。

    下月起,雪晶齋每日到井家拉貨,與壹蟬居一樣一月一結,拉貨的人力物力自付。

    但價格卻是八成,比壹蟬居多一成。

    一則壹蟬居的名氣不是雪晶齋或者采芳園這些點心鋪子能比的。

    另一則留仙縣是甜品鋪子的發源地,無論甜品鋪子日後如何發展,這裏永遠都是甜品鋪子的本家,與壹蟬居打好關係很有必有。

    這些條件雪晶齋早就想到過了,所以並未多做考慮,當場便答應了下來。

    具體的細節,井甘日後再派林木來與他們詳談。

    此時已巳時末快午時,要想趕上回家吃晚飯,就要立馬出發。

    井甘拒絕了雪晶齋的盛情留客,離開雪晶齋直奔省城而去。

    “我們不直接回留仙縣嗎?”

    尚野在前頭趕牛,回頭問車廂裏的井甘。

    井甘道,“我有事要去趟省城,多給大家算一日的工錢。”

    書先生坐在池塘邊喂著錦鯉,不時往池子裏丟上幾顆魚食,眼睛卻飄忽地沒個焦點。

    向來風度翩翩、儒雅風流的書先生此時渾身散發著一股憔悴頹唐的氣息。

    崤山大師親筆作畫的折扇被隨意地丟在旁邊的小幾上。

    他左手握著一團皺紙,徐徐鋪展開,空蕩蕩的紙張上隻有一個紅色圓章。

    他已經將這章來來回回研究了上百遍,對照了無數章圖,依舊沒能找到出處。

    這是唯一留下的線索。

    攬書閣掌櫃端著一壺新茶走過來,看見又在盯著那張皺紙發呆的東家,就是一陣心憂。

    他永遠無法忘記那日東家突然發狂的樣子,將整個後宅翻了個底朝天。

    又衣冠不整地衝去了前院大廳,將所有書架上的書都翻找了一遍,跌跌撞撞間還推倒了好幾個書架。

    他從未見自家東家如此失態過,當時的場景總是不時閃現在腦海裏,記憶深刻。

    外麵流言並不假,那日的東家確實像是得了失心瘋,沒了理智,不受控製。

    雖然現在已經冷靜下來,看著恢複了正常,但隻有他這個親近服侍的人知道,東家依舊沒有從那日的失魂落魄中完全抽離出來。

    說起讓東家發瘋的原由,都怪那怪書。

    他就說那書透著詭異,不吉利。

    掌櫃輕歎了一口氣,走上前,將新茶放在小幾,開口道,“東家,茶來了。”

    他看見那丟棄在小幾上的折扇,看了自家東家一眼,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以前東家可是最寶貝他這把折扇的。

    “東家,茶。”

    他將茶遞到書先生麵前,書先生伸手接過,卻沒有喝,依舊盯著水麵發呆。

    掌櫃很是發愁,這可怎麽是好,東家這是烙下心病了。

    心裏正忖思著找個大夫來瞧瞧,有夥計從前院跑了進來。

    “掌櫃,滄海書鋪的井甘小姐來了,說想見東家。”

    “井甘……”

    掌櫃想了一下,很快對上號來,不就是那個坐輪椅的姑娘嘛。

    “不見,就說東家身體不適,不便見客。”

    夥計領了命令正要去傳話,一直發呆的書先生突然抬起臉喊住他,“把井小姐請進來。”

    掌櫃見他終於醒過神來,願意見人,很是高興。

    連連吩咐夥計,“快去快去,再讓廚房做幾樣點心。”

    隻要東家不再幹坐著發呆,沉迷那本怪書,做什麽他都全力支持。

    書先生沒有挪位置,就在池塘邊見的井甘。

    不過才十來天沒見,書先生整個人看著憔悴了許多,不是身體,而是精神。

    像被人抽走一縷魂似的。

    “之前說親自拜訪滄海書鋪,找你借書。結果這幾天有事纏身,沒去成。”

    井甘笑道,“我就知道您貴人事忙,抽不開身,所以自己把書給您帶來了。您之前借我的關於四魔的書也看完了,一並還來。”

    井甘從圖書館內拿出那本盲文書,遞給書先生。

    掌櫃一瞧見盲文書,當即眼睛一亮,一臉驚喜地道,“這就是那日朗朗讀書會上您展示的盲文書?果真是神奇,不知我可有那個榮幸翻閱一二?雖看不懂,也能長長見識。”

    掌櫃一臉期待地看著井甘,眼角緊皺起的紋路都能夾死蚊子了,笑得像朵黃菊花。

    這掌櫃今天對她怎麽這麽熱情,上次來還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看眼書先生精力不濟的樣子,井甘瞬間就理解了。

    “自然,書寫出來就是給人看的。”

    掌櫃聞言十分歡喜,用近乎虔誠的姿態將井甘手中的盲文書小心捧起,小心翼翼地翻看了幾頁,連呼驚奇。

    而後才將盲文書又捧到了書先生麵前。

    “東家,這書可真是奇書。我也算閱書無數,從沒見用凸點傳達意思的神奇文字,絕對稱得上當世最驚為天人的發明。”

    掌櫃將盲文書誇了個天花亂墜,表情誇張至極,無非是想以此轉移自家東家的注意力。

    可惜之前還對盲文書非常感興趣的書先生,自見過另一本奇書後,興趣已經淡了下來。

    他覺得此生怕都再難有什麽奇書珍本能入自己的眼。

    書先生看著手中的盲文書,神情懨懨的,目光漸漸又變得渙散起來。

    “我看書先生也有些疲倦了,就不多留了。書什麽時候看完,派人送回滄海書鋪便是。”

    井甘識趣地告辭,管家欲言又止地想要挽留,便是與東家多說說話,閑聊一下也是好的。

    偏偏書先生隻是衝井甘笑了笑,根本沒有挽留的意思,他開口留人算怎麽回事,最後還是把人送出了攬書閣。

    掌櫃唉聲歎氣地尋了張椅子坐下,暗暗嘀咕著以後可怎麽辦啊。

    東家被一本怪書奪了魂,性子都大變了。

    不過那書也確實詭異,不光內容奇奇怪怪看不懂,而且還突然消失了?

    莫不是被人偷了?

    可應該不會啊,那書的存在除了東家隻有自己知道,那是怎麽回事……

    掌櫃苦苦思索著,身後一個夥計走了過來,聲音疑惑地道,“這是什麽東西,我們店的書嗎?”

    掌櫃抬頭往後瞥了一眼,神情有些不耐煩,可視線在觸及到一個熟悉的紅圈時,瞳孔一瞬間放大。

    “包地這麽嚴實,不會是客人落下的吧。”

    夥計嘀嘀咕咕擺弄著手裏的東西,突然一個沒準備,東西就被搶走了。

    他茫然地抬眼,瞧著滿臉震驚的掌櫃。

    “掌櫃,您沒事……”

    他愣了半晌,小聲地關心道,結果話還沒說完,掌櫃大步便往後院衝去了。

    夥計臉上茫然更甚,視線隨著掌櫃的背影移動,直到消失在視野中。

    掌櫃從來都是不疾不徐、從容不迫的模樣,他從沒見掌櫃這般奔跑過。

    跑起來有點蠢!

    掌櫃此時已顧不得自己多年來維持的穩重形象,在蜿蜒回廊間奔跑著,無視下人們震驚、訝然的目光。

    穿過回廊、繞過竹林,終於望見了還坐在池塘邊發呆的東家。

    胸腔裏的心還在劇烈跳動著,理智卻已經慢慢回歸,情緒也漸漸平複了下來。

    他緩緩放慢步伐,將懷裏的東西藏得嚴嚴實實的,大步走向了池塘邊。

    守在不遠處的下人們被他喝退,直到確定周圍已經沒有人,這才來到書先生身邊。

    “東家,那書……又來了。”

    掌櫃緊壓著嗓子,短短幾個字,卻說得十分艱難。

    成群結隊的錦鯉在池塘裏嬉戲著,碰撞著埋在水下的莖杆,連帶著荷葉輕輕晃悠著,發出清爽的響動。

    本來還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書先生,聽見他的話終於有了些反應。

    像是沒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又問了一遍,“你方才說什麽?”

    掌櫃走近些,湊在他耳邊重複道,“那書……又來了。”

    這回書先生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本來被抽了魂的人瞬間像被仙人摸了頭頂,陡然從坐榻上站起來。

    他緊盯著掌櫃的眼睛,激動地雙唇都在顫抖。

    “你再說一遍,什麽來了?”

    掌櫃卻不如書先生那般激動驚喜,反而憂心至極。

    這怪書本以為已經消失了,沒想到又冒出來了,還是同上次相同的方式。

    包書的紙、和紙上的印章全都沒變。

    “書就在我手裏呢,這該如何處置才好。”

    掌櫃將懷裏的東西露出小小一角,卻已經足夠書先生看清上麵的紅色印章。

    書先生像被打了雞血一般,整張臉都透上了一層激動地紅。

    “拿給我……不,不,先去書房,不能讓人看見。”

    書先生激動地有些難以自控,手指、嘴角都在不自覺地顫抖。

    他拉著掌櫃迫不及待往書房而去,將書房周圍的下人全部趕走了。

    覺得這樣還不保險,又將門窗關嚴,這才謹慎又興奮地將最外層的包書紙一點點拆開。

    這次裏麵包著的書與上次並不是同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