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庇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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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挾持殺我的那個蒙麵人,他突然從天而降抓住我,我當時看見他的眼睛和眼角那顆熟悉的淚痣,第一反應還以為見到了虎子。”

    他邊說邊回憶,臉上的驚恐越發明朗清晰起來。

    王澧蘭心中一喜,“你確定沒看錯?”

    “當時那黑衣人蒙著麵,我隻打眼瞧了一眼,而後就背對著被他挾持在手裏。”

    這話意思就是不能確定,但王澧蘭已經足夠驚喜。

    “你描述一下虎子的相貌,讓畫師畫下來。一定要盡可能的像。”

    孫貴麻木地點了下頭,猶豫半晌還是問道,“公子,不知您為何……突然調查虎子?他都死了七八年了,即便曾經做過什麽錯事,也沒了追究的必要了吧……”

    孫貴小心翼翼地求情,王澧蘭卻沒有搭理他,兀自想著自己的事,很快想要的畫師就被叫來了。

    王澧蘭小心至極,作畫過程全程旁觀,看著一張粗礦的男人臉躍然紙上。

    男人方形臉,腫泡眼,右眼眼尾靠上一顆小痣,嘴唇偏厚,麵容粗糙。

    畫師做好畫,將畫紙從架子上取下來遞給王澧蘭。

    王澧蘭拿在手中反反複複看了幾遍,問孫貴,“有幾分相似?”

    孫貴毫不猶豫回答,“九分,幾乎無甚差別。”

    王澧蘭滿意地點頭,讓官兵繼續守著病房,帶著畫像離開了。

    楊今安在屋裏嘀嘀咕咕地罵著王澧蘭的壞話,罵著罵著沒想到口中的人就出現了,雙唇陡然僵硬下來,尷尬地抽動了兩下。

    “嘿嘿嘿,你怎麽來了?”

    楊今安討好地笑了一下,將他請入座。

    王澧蘭懶得與他囉嗦,直接將畫紙拿給他看,問,“像不像道觀時與你們交手的人。”

    楊今安一下打起精神,用手捂住畫像的下半張臉,隻露出上半張臉。

    眼睛、眼尾的痣,與記憶裏那個火燒道觀的凶手一模一樣。

    楊今安激動地手指在空中點了兩下,“就是他,就是這個人。”

    得到了確認,王澧蘭白淨俊朗的臉龐上露出詭譎的笑,陰冷至極。

    那個火燒道觀、暗殺證人、會蠱術、蠻荒口音的蠻荒人,便是常年跟隨在清淨道姑身邊那個與虎子長相一般無二的冒牌虎子。

    這兩人是同一個人。

    不是雙胞胎兄弟,卻又長得一般無二,那唯一的可能便是……人皮麵具。

    孫貴說,他去給虎子收殮時,虎子的屍體已經發臭長蟲了,若當時虎子的臉皮已經被剝了下來,他沒察覺到也是正常。

    “誒王澧蘭,你到底審問出什麽了,這張畫像是孫貴畫的?”

    王澧蘭沒搭理他,兀自走了。

    之後的官驛可謂陰氣森森、毛骨悚然,因為官驛來了三個大寶貝。

    第二天王澧蘭便運來了三條大蛇,送到孫貴暫住的病房裏。

    大家都知道孫貴是個耍蛇的雜技人,但誰也沒料到王澧蘭會把那麽可怕的動物直接運到官驛裏來。

    運來時三條大蛇被拴在一個大布袋子裏,並沒人看見那裏麵裝得什麽東西。

    直到白眉神醫花容失色的尖叫著從病房裏衝出來,王澧蘭帶來了三條大蛇的消息才傳了開來。

    那三條蛇還不是一般的蛇,據白眉神醫親口描述。

    兩條粗蟒足有成年人手臂那麽粗,團成一團都估不清有多長,一條花的一條白的。

    而最可怕的還是第三條,蛇中之王——眼鏡蛇。

    劇毒!

    白眉神醫作為醫癡,什麽動物沒解剖研究不過,但偏偏最怕蛇,瞧一眼都要渾身打擺子的程度。

    便是最無害最常見的菜花蛇都怕得要死。

    所以可想而知,他一下子看見三條巨蛇會是什麽反應,整張臉一瞬間褪色。

    看守病房的官兵都好奇的要命,但既有王澧蘭的命令在前,任何人不得進入。

    二來對那蟒蛇、眼鏡蛇也充滿畏懼,所以終究按耐住好奇,沒有去找死。

    孫昭聽聞這個消息卻在想這事否與案件線索有關。

    井甘失蹤,王澧蘭像是瘋了一樣,這個時候肯定沒什麽心情關心其他的事,一顆心全記掛在調查線索,捉拿凶手,尋找井甘上。

    那三條蛇與捉拿凶手有什麽關係?

    孫昭也想幫著一道調查,他去找王澧蘭,毫不意外地連王澧蘭人都看不到。

    王澧蘭現在是當真把所有人都當成內奸,完全獨立地自己查找井甘蹤跡。

    孫昭氣惱不已,這人比他想象地還要偏執、愚蠢。

    卻又拿他無可奈何。

    不過王澧蘭調動都司兵力這事已經過去好些天了,雲南布政使司,以及京城那邊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王澧蘭鬧出這麽大的事不可能不被知曉,難道布政使司也被他收攏了?

    官驛這些日子可謂一團亂麻,幾位從京城千裏迢迢趕來破案的大人物現在已然分崩離析,各查各的。

    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毫無進展。

    其中動靜最大、鬧得最厲害的自然是王澧蘭,而且他的行為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你說他們要這肉、菜、調料做什麽,在病房裏做飯嗎?”

    “哎,你小聲點,要被王公子聽到你亂議論,小心把你當內奸抓起來。”

    矮個子的差役飛了一個白眼,“現在管什麽內奸,說是千裏迢迢來查案的,結果屁都沒查出來什麽,自己人倒傷得傷、丟得丟,現在更是亂成一團亂麻。我看京城的大官能力也不過如此。”

    高個子的差役卻道,“我現在更好奇的是王公子把那證人的蛇搬來官驛做什麽,我想起身邊有人養蛇就汗毛直豎。”

    矮個子差役嘿嘿笑,“有膽子你去問問呀。”

    高個子差役偷偷打量了周圍一眼,瞧周圍空蕩無人,這才湊過去小聲道,“我還真聽守病房的大哥說起,好像是要用那些蛇尋找凶手。”

    “用蛇找凶手?怎麽找?”

    高個子壓低聲音,“那我哪兒知道,我大哥也隻是偶然聽到了那麽一句。”

    “用蛇找凶手,咦,想想就嚇人……”

    兩個差役端著兩大盤肉菜已經走遠,沒注意到不遠處的草叢微微晃動了一下。

    王澧蘭用蛇尋找凶手的事漸漸在官驛傳開,王澧蘭怒不可遏,當即命令人尋找流言源頭,最後揪出兩個差役和一個守病房的官兵。

    三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重打軍棍,殺雞儆猴。

    孫昭聽到了這事又趕來找王澧蘭,這次王澧蘭避無可避。

    “此事無需你管,我自有分寸。”

    孫昭著急道,“你有找到凶手的法子為何不告訴我,我們可以一起……”

    “我說過,沒找到內奸,我是不會透露任何信息給你們任何一個人。”

    王澧蘭毫無教養地打斷孫昭的話。

    他現在早已不在意什麽教養、禮教,他隻在意一件事,那就是找到井甘。

    他朝孫昭走近兩步,用陰沉而不容置喙的語氣道,“小甘於你們隻是一道破案的同伴,卻是我的命,我不會拿她的事冒一丁點險。我勸大人有這功夫在我這磨蹭,不如想辦法盡快揪出內奸,否則兩個月後我們直接到皇上麵前請罪算了。”

    淅淅瀝瀝的雨水自房簷滾落而下,連成線,結成一片水幕。

    井甘站在廊下望著眼前的雨簾。

    灰蒙蒙的天空帶著絲絲涼意,熱鬧的街道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雨瞬間冷清下來,紛紛四散躲雨。

    時有撐著油紙傘、穿著雨衣的人走過,濺起匆忙的雨漬。

    此地的人身穿的雨衣很特別,並非尋常的草編而成的蓑衣,而是如鬥篷般的衣服,麵料則是特別的橡膠材質。

    通透、漂亮、防水性能極佳。

    身穿雨衣者大多都配了一雙雨鞋,踩在地上全然不會弄濕腳,走得輕鬆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