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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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位李氏,那是相當不容易。
她相公原本是個當地的私塾先生,就在李氏懷胎不久,突然身染惡疾,一命嗚呼。
可憐的李氏是一個人一隻眼,一把屎一把尿,把小李誕拉扯大。
“寶貝寶,貝寶貝,歲歲平,年年安。”
幹著男人的活,不舍得用度,省吃儉用,一個銅板一個銅板的攢著錢,把李誕送去私塾讀書。
李誕打小就聰明,四歲能賦詩,七歲誦數經,十歲就在附近十裏八鄉以文章知名。
日子雖然過的困苦,但李氏一直對生活充滿希望。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李誕對於娘親卻在一步步的疏遠。
為啥啊?
李氏隻是個農婦,大字不識。
李誕這樣的讀書人瞧不起。
更何況,她還瞎了一隻眼睛。
為此李誕常被私塾的同窗譏諷有一個獨眼娘。
自個瞧不起自個兒的娘,這事可不少見。
李氏呢,一直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好,虧欠了兒子,所以即便李誕給了她不少的白眼,李氏依舊默默的支持著兒子讀書考功名。
雖然家裏很窮,但李誕連一天農活都沒有幹過。
陌生人要是看到雪鬢霜鬟的李氏和膚白玉肌的李誕,決計不會把他倆聯係到一塊兒去。
李誕考取功名,嬌妻美眷,卻把老娘給忘到了九霄雲外。
剪斷的臍帶,怒摔的門。
自打和馬夫人成婚,隻是偶爾私下裏差人送點銀子,並沒有告訴眾人自己在鄉下還有個老母親。
這馬夫人一直以為李誕父母雙亡,隻是孤身一人。
此時此刻,可憐的李氏已是身染重疾,病入膏肓,躺在家中床上,身邊無人照料。
嘴裏隻是一遍遍的咕囔著。
“寶貝寶,貝寶貝,歲歲平,年年安。”
李誕翻白眼,可不就是那白眼狼嗎?
白眼狼,現世報。
林易收起天眼,將自己看到的實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馬夫人。
馬夫人雖然出身富貴人家,卻非常明白事理,當即就跪在老爺麵前,雙手合十哭著說道“婆婆,我實在不知有您老人家,我這就去把您接過來,好生照顧您。”
邊哭邊向林易問道“林高人,還請您指條明路。”
林易便憑借著祝由圖錄裏的祝由術,先畫了一幅安神鎮心的燮字咒符篆,淩空虛點幾下,將符篆交給馬夫人,囑咐了幾句。
“將這符篆置於李老爺枕頭下壓著,可保七日無憂,盡快去接李氏,好生照料,剩下的事情,就看老爺自己和您自個兒的造化了。”
話說林易這一符篆還真有些神,在林易施術後,李誕的白眼竟然慢慢翻了回去,呼吸也逐漸順暢起來。
馬夫人見識了這一手,再加上林易說的那些經曆,和自己所知的內容一點兒不差,心裏毫不懷疑。
當下就安排了轎子,按照林易的指點,親自去接老夫人,同時遣了幾個仆人在家照顧老爺。
一路趕著趟,終於找到了那一生淒慘的李氏。
可惜的是,就在馬夫人剛剛抵達村子的時候,李氏撒手去了。
馬夫人當即大哭了一場,將李氏的身子帶回壽霖城,找了一處寶地,風光大葬。
要說也怪,就在李氏的屍身安置好後,李誕的病一下子全好了。
恢複意識的李誕聽了馬夫人的講述,尤其是以眼換眼這件事後,泣不成聲,涕淚俱下,不住的用拳頭拍打著自己的心口。
“老爺,為什麽不說?”
“我這不是怕你們瞧不起我嗎?”
“老爺,你我相處這些年,還不知我是怎樣的人嗎?你也太小瞧我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錯了!我錯了啊!”
經曆這一遭,李誕是悔恨不已。
這日,跪在李氏碑前,李誕流著眼淚,獻上一束花,撒上一杯酒。
晴空萬裏,湛湛藍天。
墳旁的那顆老槐樹,枝葉沙沙作響。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寶貝寶,貝寶貝,歲歲平,年年安。”
那日馬夫人急匆匆的前腳剛走,林易的眼前就浮起縹緲白霧。
白霧之中,又見須彌山。
奇山兀立,群山連亙,蒼翠峭拔,雲遮霧繞。
端的是千山以外有千山,雲霧深處藏雲霧。
天地山川,天地秤現。
那秤盤上端放著一物,透明可見其中內容。
正是林易用天眼所見李誕的過往生平經曆。
秤杆筆直水平,秤砣上掛著東西。
天地之間一杆秤,善惡賞罰有計較。
恍惚間回過神來,山川雲霧消失不見,那杆秤也消失不見,但林易的手上又多了一物。
走馬燈。
“馬燈”是長江中下遊一帶,在民間驅除疫鬼的活動,其淵源可追溯至《詩經》所記載的“祃祭”。
槐坎走馬燈相傳已有230多年的曆史。
清朝鹹豐年間,當地有王氏兄弟四人,長兄王榮堂是極具經濟頭腦之人,動員家鄉人種樹養畜,因此家家戶戶圈養了許多家畜,如馬、牛、羊、雞、犬、豬等,稱為六畜,其中馬為六畜之首。
夜晚喂食時,村民點燈籠照明,燈籠上寫一個“馬”字,以祈求六畜興旺,後經過演變,出現了具備馬的形狀的“馬燈”,並漸漸形成了一套表演形式。
每逢喜慶節日,村上便有走馬燈表演。
走馬燈象征著太平、吉祥,所以亦有“太平馬燈”之稱。
後來,走馬燈被賦予了特殊的意義。
民間相傳,人在死前會看到自己生前最美好的東西,並且會不斷回味,還有細數自己的過錯,對自己的一生進行懺悔和禱告,這個過程被稱為人臨死前的走馬燈。
陽間通天眼,陰間走馬燈。
有了這走馬燈,林易便可借助外力看到介於肉眼與天眼之間的事物。
按照祝由圖錄第一次施法的時候,林易心裏其實並沒有底。
畫符篆的時候,心裏都有些哆嗦,唯恐穿越來的第一筆活就給自個兒搞砸了,更怕人沒治好,再擱在自己手上。
但既然來了,祝由圖錄裏也明白著寫清楚了燮字咒專治這種需要安神鎮心的症狀,林易便放手一試。
畢竟,掛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不過畢竟是拿活人施術,林易在送走了馬夫人後,又在腦海裏不斷按照圖錄上的圖畫和文字,修煉著祝由術裏的各種法術。
來回演練,直到黃昏,確保根據圖錄上的內容做到萬無一失後,林易這才站起身來活動活動筋骨。
遮眼望去,日薄西山。
肚子已經咕咕叫了。
馬夫人走時,差人給了林易兩吊錢。
那時候的兩吊錢就是2000文,相當於二兩銀子,這筆錢對於現在的林易來說可是一筆巨款。
兜裏塞了一把銅錢,出去找了家館子。
這可是林易第一次在這大虞朝下館子。
找了家門麵不大但人聲喧鬧的小店,進去坐下,就有小二招呼著,點了碗爛肉麵。
什麽是爛肉麵呐?
古時候的飯攤兒、茶館裏都有的賣,相當於現在的大肉麵,隻是它把豬肉給剁成碎塊兒,碗裏放上成熟的麵條,配上蔥段、薑片、桂皮、大料、幹辣椒、油菜花,撒上一把青菜葉,再澆上鍋裏滾燙的鹵子,香氣撲鼻。
俗話說,管他驢或馬,吃飽了爛肉麵再打鑔。
“打鑔”就是指談天說地、瞎聊、侃大山、閑聊之類的意思。
麵條都是手打麵,筋道的很,鹵湯濃鬱,同時飄著青菜的清香。
這可都是純綠色的有機蔬菜。
林易吃的是津津有味,滿頭大汗。
正吃著呢,就聽到旁邊有人正閑聊著,說起城東頭有一家王姓的大戶,最近遇上了一檔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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