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五寸人心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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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嬸的無理取鬧,讓老實的袁望也逐漸失去了耐心。

    “安嬸,您別在這胡鬧,我還要做生意呢。”

    這安嬸原本就是個不怕事的主,要擱現在,那嗓門絕對就是架小鋼炮,吵架的一把好手。

    見袁望不願接受自己的條件,便和袁望吵了起來。

    好幾個來抓藥的看到裏麵這模樣,都沒敢進屋,在門口探著頭向裏望了一眼,扭頭又走了。

    吵了半晌,袁望心裏煩躁,直接將安嬸給架了出去。

    這老婦討不到便宜,就坐在藥鋪門口幹嚎起來。

    如今這年頭最不缺的就是喜歡看熱鬧的人。

    沒一會兒,藥鋪門口就吸引了一群不明真相的閑漢閑婦。

    安嬸見周圍看客多了,演技直線飆升,愈發的手舞足蹈起來。

    “哎呦,這該死的袁望喲,抓錯了藥不認,還欺負我這個六十歲的老婦喲,沒良心的東西啊”

    也該是她倒黴,正演得興起,突然腳下一滑,狠跌了一跤,那胳膊碰到青石板上,磕破了。

    這下安嬸可更氣惱了,直接在地上撒潑打起了滾,那血就順著鋪子口的青石板往下流。

    有些剛過來瞧熱鬧的人,此刻正義感立即就上來了。

    有上前安慰安嬸的,有指著鋪子裏怒罵袁望的,有到鋪子裏搶紗布給安嬸包紮的。

    一瞬間,仿佛所有的錯都是袁望惹出來的。

    袁望就是一個惡人,也沒有人願意聽袁望的解釋。

    甚至袁望還沒開口說話,就已經淹沒在眾人的口水中。

    有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活鬧鬼,身材都挺彪悍,上去就把袁望綁了,直接縛到了衙門。

    後麵跟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說是要去給安嬸做證人。

    很多路人聽了好事人的描述,也是義憤填膺,不少人當即就加入了隊伍。

    那一刻,隊伍裏的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形象高大,正義凜然。

    然後就發生了衙門斷案的那一幕。

    知縣大人最後判袁望賠了安嬸二兩銀子,又給了幾副草藥,這才讓安嬸作罷,平息眾怒。

    袁望原本以為賠了安嬸,這事就過去了,誰知倒黴的日子才剛剛開始。

    第二天一早打開門板,袁望就發現自己這鋪子被人潑了汙穢,陣陣惡臭熏的路人躲的遠遠的。

    袁望無奈,隻能用清水清洗,但即便這樣,那惡臭還是經久不散。

    就在鋪子對麵,幾個閑婦坐在一塊兒嘮家長裏短,沒一會就說到這袁望。

    “這小子呀,表麵看起來老實,背地裏陰著呢。”

    “可不是嘛,那安嬸一個六十老婦他都欺負,可見其人品。”

    “你說發生了抓錯藥這種事,還不趕緊賠錢息事寧人,現下好了,鬧大了吧,看誰還敢去那裏抓藥。”

    “就是,還說是安嬸訛他,那他怎麽最後賠了錢還道了歉?”

    “人品差醫術就差,要我說這鋪子就該早點關了。”

    “依我看也不能全怪他,他父母早亡,從小就沒人教育,這才走上了歪路。”

    一群人磕著瓜子,嚼著舌根,看似一個比一個聖人,實際一個比一個狠毒。

    這嘮嗑的閑婦有進有出,沒多久有關袁望的閑言閑語就在這壽霖城傳開了。

    要說在古代最快的傳播工具,這些閑婦的嘴是當仁不讓的。

    見有人往袁望的鋪子裏走,也甭管認識不認識,就有好事的閑婦上前,抓住那人的衣袖,一臉正氣的問道“您是要去這鋪子裏抓藥呐?”

    那人便茫然回道“是啊。”

    “哎呀,看來你還不知道這鋪子的事啊!”

    那人便會疑惑的問道“這鋪子怎麽啦?”

    於是閑婦便把這人帶到鋪子對麵的閑人堆裏,眾人又七嘴八舌、添油加醋,把袁望欺辱安嬸的事給從頭到尾敘述了一遍。

    這一說可不打緊,一樁好生意又給攪黃了。

    整整三天,袁望一筆生意也沒做到。

    有道是麻繩專挑細處斷,苦難專尋苦命人。

    就在這事發生的第四天,袁望唯一的親人,他奶奶過世了。

    有人便說,這是袁望幹的壞事,克死了自己的奶奶。

    也有人領著小孩,專門帶到袁望的鋪子前,教育孩子不能做壞事,否則就會像這鋪子的主人一樣遭報應。

    這成了壓死袁望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天晚上,毫無生活希望的袁望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燈熄馬停步。

    林易終於知道這“冤”字從何而來了。

    打一開始,袁望就被冤枉了。

    是那些自以為高尚的閑漢閑婦,用歪嘴曲說,把一個老實本分的行醫人逼上了絕路。

    萬丈深淵終有底,五寸人心不可測。

    在袁望的鋪子口,那些圍觀的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用看熱鬧的心態,肆無忌憚地宣泄著自己的戾氣。

    這些人用聖人的標準衡量別人,卻用凡人的標準要求自己,做任何事、說任何話根本就不顧後果。

    袁望肯定是犯了錯才被懲罰,這是一種成見。

    可以說袁望的死,這些人都逃不了幹係,都有責任。

    壓倒駱駝的從來都不是最後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

    “林兄弟,你掏出馬燈,看了半天繩子,又在這長籲短歎,到底是何緣故?”

    林易剛準備開口,卻突然聽到前堂傳來了輕微的聲響。

    “咚。”

    輕輕的一下,然後就消失了。

    林易耳朵靈敏,那曹達華當差許久,也不是吃素的。

    “呼。”

    曹達華立即將蠟燭吹熄。

    兩人站立不動,側耳傾聽。

    此刻月光透過紙窗,屋裏又無光亮,陰影綽綽。

    “咚。”

    又是一聲。

    曹達華立即抓住了林易的胳膊,湊過來輕聲說道“該不是袁望的鬼魂回來了吧。”

    這奇怪的聲音,讓林易也不禁有些惻然。

    鬼他倒是不怕,畢竟之前已經見過了,而且他自己是什麽?

    江湖術士。

    一個懂法術的江湖術士。

    應該是鬼怕他才對。

    當下安慰曹達華道“曹大哥,咱們不要自己嚇自己,輕聲,咱們悄悄摸過去,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林易在前,曹達華斷後,兩人躡手躡腳來到後堂與前堂相通的門口,探出頭去張望。

    “咚。”

    又是一聲!

    林易清晰的聽出,這聲音來自於前堂的藥櫃。

    這聲音應當是藥櫃的抽屜打開、合上發出的聲響。

    看起來這像是有賊人趁鋪子裏沒人,過來偷藥材來啦。

    這年頭藥材可不便宜。

    見是人非鬼,曹達華立即挺起胸膛,從後而出,越過林易,直接往那櫃子處走,林易想拉都沒拉住,晚了一步。

    “哪裏來的賊人,竟然敢來偷東西,分明沒把我曹臥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