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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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遇鬼風呼嘯,如刮北風,天上黑雲擂鼓,鬥牛火焰,順而雨如豆大劈裏啪啦砸下來。

    公戶止一行人擇近客棧暫居。

    這間客棧是一家農婦所開,客棧不大,整潔幹爽,牆角堆了許多幹稻草,公戶止與公戶端都不拘泥於外物的人,唯一不妥的地方是隻有兩間房。公戶端依舊無所謂,就是不知烈男有何感想。

    公戶端撩起一點窗縫,看看外邊的情況,道:“這雨勢猛,這麽冷,估計一時半會是停不了的。”再看看天上地下連成一片的末世的樣子,忍不住歎道,“就連天上的神仙,也不是逍遙自在,人生在世,無論何種形式存在,都是一場苦難修行。”

    恒遠白梧桐一眼,說這些屁話幹什麽呢?恒遠道:“這邊稻草多,我睡稻草便好了。”

    “你這幾日辛苦,我沒有帶暗侍出來,遇到危險還要你出手,如今一時半會回不到府,接下來的路你要養足精神。”止說話聲音不重,恰如其分,恒遠稱是。

    “歇息吧。”

    止起身回房,端拿著桌上的草燈,護著微弱的燈光跟在後麵。

    到了房門口,止站在門口不動,轉過身,看著眼前的公戶端。不知是不是周圍太暗燈火隻有一點的原因,公戶止的眼神看起來深不見底。

    “怎麽了?”

    “我有讓你進房嗎?你去睡稻草。”

    “我不去,要去你去。”說完,將公戶止擠到一邊,自己進去收拾收拾床鋪,打水洗澡。

    端散著長發,換了女裝。公戶止的身影與黑暗嵌在一起,在床榻前的圓桌上。

    房間太小,一床一桌外沒有其它多餘空間,一站一坐,一仰一俯間都如捆綁在一起,親如夫妻。

    端發誓自己內心坦蕩蕩,外出近十日,公戶止都沒有好好休息,現在隻想讓他好好睡一覺。

    “跟你開玩笑呢,我進來洗個澡就出去,從小到大還沒睡過稻草是什麽感覺,今晚我試試。”說罷,出去了,不忘叮囑,“早點休息,不要累病了。”

    端將稻草鋪展開來,忽覺身後有人,心中一驚,發覺是公戶止,鬆了口氣,問:“怎麽出來了?”

    公戶止聲音平平,不知什麽情緒:“進來睡吧。”說完轉身回房。

    端一愣,笑著放下手中的稻草,跟著公戶止回房。真的好自覺啊,連假裝推諉一下都不行。

    公戶止盯著端的笑,先警告:“是因為鬼風,太冷才不讓你睡外邊,你要是不老實,我立刻讓你出去。”

    端道:“我乖乖躺著,你這幾日幾乎沒睡,我絕對不吵你,你安心睡覺,做一個好夢。”

    止確實累了,躺下便沉沉入睡。端仔仔細細幫他掖好被角才躺下,她腦中也很多事,之前一直趕路,心思不在這,如今所有念頭奔湧上心頭。

    一會兒是爺爺,一會兒是公戶止,一會兒是公戶青河,一會兒晃入鍾離將軍時而囂張的臉,時而陰沉的笑。思緒紛擾,躺得時間久了,難受的厲害,不敢左右翻身,怕吵醒了好不容易有個好睡眠的公戶止。

    端悄悄起身,坐在床前的圓桌邊。

    即使悄悄起身,還是把止給吵醒,端道:“我起來喝口水。”

    “睡得這麽淺,即使不是我,將來你若娶了枕邊人,怎麽睡啊?”端逗止道。

    止答非所問:“在外邊,還是要小心點。”

    端躺回床上,安撫他道:“我們睡吧。”

    端強迫自己不要亂想。

    止出聲道:“又想皇上的事?”

    端不要意思的笑:“不知怎的就想到那兒去了。”

    “在觀音山軍營時你就時時走神,還以為你能自己想開,沒想到連累得你睡不著了。”

    端側身躺著,看著止的側臉,他的側顏在黑暗中比想象中要動人。

    “我想爺爺的事想到失眠,也不是一天兩天,回去我找點事做就好了。”

    止不語,究竟是深到什麽程度的感情,才能讓端無論行走睡醒,都牽掛著皇上。

    “他待你最好,你也沒有辜負皇上對你的喜愛。”第一次,止心平氣和的說出了皇上兩個字。

    端很高興,道:“告訴你個秘密,這和皇後有關,我的出生,是皇後娘娘在夢中指點皇上的,爺爺把我當做了皇後娘娘的骨肉,我是他的念想的寄托品。”

    “皇後娘娘去世的早,沒有留下一個子嗣。”

    止卻不這麽認為:“皇後娘娘與皇上成婚有幾年的時間,幾年,足夠要哪怕一個小孩。”

    端沉默,她也知道,可是她自欺欺人的故意不去想,無論哪種原因造成的,都讓人心痛與無奈。

    端閉上眼睛:“我要睡了。”

    止推推端,道:“你睡外側,起來把床帷放下。”

    端爬起來,嘟囔道:“是!止王!這哪是床帷,不就幾塊布圍成的而已。”

    “我的王,這下可以睡了。”端一邊鑽入被窩,一邊笑道,“以前想都不敢想你會對我好,現在同睡一張床,世事難料。”

    ……

    有一件事端忘了,離開並州府幾天,便有幾天沒吃藥,不薑弟子專程送來的藥。還沒完全沉睡的蠱蟲今晚又蘇醒了。

    端帶著僥幸心理,覺得不會離開太久,快去快回沒有問題的。沒想到公戶止選擇迂回的路線,一路下來,端徹底忘了還有這麽回事。

    熟睡的端慢慢睜開眼,側身看著公戶止,挪過去靠近他,輕輕的吻在止的眉心,然後輕輕的,偷偷的,吻上止的雙唇。

    雙唇交接,鼻息交纏,猶如猛地往心湖擲下一顆巨石,端完全不能控製自己的激蕩,頓了一秒,低吟一身,整個人附在止的身上,留戀著他的雙唇不肯離去。

    第一個吻落在眉心的時候,公戶止沒有出聲,當作什麽都不知道。

    當落在雙唇的時候,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抓住了,難受異樣。還來不及好好思考是怎麽回事,端親了一下便結束了,那異樣的感覺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患得患失的失望。

    止剛想睜眼,一股熱烈的吻瞬間衝垮他的理智。

    端又吻又親,毫無章法,全身的空虛傾襲而來。

    止也在回吻著她,等公戶止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居然在回吻著她!將她細細的身子發狠似地抱在懷裏,與她熱烈擁、吻,糾、纏在一起!

    公戶止想要逃離旋渦,一邊逃離,一邊沉淪。一開始兩人吻得急切,很快深深吻在一起。

    止的吻在端的脖子與鎖、骨間流連,開出一串串的花,驅走端內心的浮躁與空洞。她的雙手緊緊抱著止,綿軟欲飛,除了緊抱了止,全身無措,希望能更進一步的充、實。

    忽的大霧彌漫,霧氣層層疊疊,混虛不清。

    這種姿態,他不僅不討厭,甚至有種入髓的喜悅,但是更深的是恐懼。如果他真的放自己走到這份感情中去,公戶端輕易離去,他該怎麽辦?

    公戶止的吻停在端的鎖、骨間,霧氣從混沌混亂中掙紮出一點清明。

    “五哥?”公戶端茫然道。

    公戶止將端抱在懷裏,白霧將他們圍繞。

    公戶端不死心,從他懷裏探頭去吻他。

    止閉上眼睛受她幾個吻後,狠了狠心,將公戶端劈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