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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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道,一個地形得天獨厚如神來之筆般的地方。
城固若金湯。
肆虐淩厲的鬼風走到這裏,菩薩合掌般的山峰剛剛好的庇護,在並州困頓悲慘的過去的同時,使邊道安然無恙。有一些流民發現了這裏,漸漸聚人而居,男耕女織,後來有寇賊闖入,寇賊占山為王,無惡不作,令人發指,百姓悲哭向並州求救,然而並州千瘡百孔,顧及不上。
這是邊道的過去。
後來,邊道城內出了一位能者,絞殺了賊寇,帶著邊道百姓勵精圖治,歲歲年年,邊道一日日繁榮。
隔著太長時間,遺留太多曆史問題,隨著老一輩的逝去,新一輩的跌更,陰陽輪轉,來到今天,邊道已經成了,不再承認自己屬於並州的,一個雄壯的獨立的城。
站在利益角度,並州是不會承認其的獨立。以往的並州官員,對邊道的問題能避則避,如今來的是公戶氏,從第一次派兵就宣告了並州府的態度。
公戶止隻想撬開邊道的關口,打通東西兩邊的便利通道,收歸邊道的治理權。
這與虎謀皮的方式,邊道勃然大怒,誓死抵抗。
邊道指責並州府不實仁義,並州府四兩撥千金,安了個寇賊逆子帽子在它頭上。
不過都心知肚明為了己方的至高利益,各自打著正義大行其道,最後便成王敗寇。
在並州軍營參與的大小會,白老將軍傳達止王的意思,隻攻城,不破壞,他要一個完整的邊道。
來到邊道腳下,端抬目而看,方領略邊道的險峻秀美。
河水濤濤,山門兩邊開,猶如一線天。
五萬兵在其下一平原處整列,高豎的旌旗在風中翻飛可比作那濤濤的河水湧動!
全軍肅靜無聲。
主將耳博圖將軍騎馬巡視一圈,耳博圖將軍是白老將軍一名猛將,虯髯胡須,與恒遠交好,兩人時常無事的時候一起喝酒。
耳博圖將軍勒馬而立,問公戶端:“翎灰將軍,白少將呢?”
公戶端抱拳回答:“少將去四周探勘地形。”
耳博圖將軍道:“此處不久前死了近三千人,冤魂難平,白少將恐怕心中有愧,你去尋他回來,說有要事商議。”
公戶端領命騎馬四處尋,在一個土包山上,發現立馬一旁的白階。
土包山與四周風景迥異,寒氣陣陣,黃土中還染有暗紅血色。端無懼色,踩著土下腐屍而上,這裏再一次展現了公戶止的無情,鍾離餘黨死無葬身之地,若讓端投票,她也選擇公戶止這種方式,斬草除根。
她也能理解白階‘故地重遊’的觸目驚心,刀光劍影,一條條人命全部堆積在這裏。
公戶端走到白階身旁,白階才驀然驚醒,目中悲憫情緒來不及收拾,匆匆頭偏向另一側。
端假裝沒有看到,說有要事商議。
白階再回過頭,變回平常溫和的形象,道:“走。”
白階以為端不知道此地發生過什麽才不怕,一路走到山包下邊,發現有幾具掩埋的不夠深的殘肢斷臂裸露出來,被野狗們啃咬得隻剩白骨,令人作嘔,然而白階看端的臉色如見普通枯木般,毫無驚恐之意。
“為什麽?”白階問,為什麽一個姑娘會想著從軍,為什麽一個姑娘會冷酷無情?
白階問得沒頭沒尾,端清清楚楚的明白,她冷漠看著那堆白骨,道:“為了姑國。”抬起頭,她笑一笑,緩和氣氛,道:“為了姑國百姓的安穩和樂,免遭戰爭苦難,我們總要走在他們前邊,解決製造問題的人,目睹鮮血淋漓的現實,推開一條條平坦的道路,隻要每一滴血每一條命,都是為百姓創造更好的將來,我就問心無愧。”
“難道戰爭不是利用最大多數人的犧牲換取極數人的利益?”雖然是疑問句,但是白階心中自有答案,用平靜地語氣陳述出來。
端看著白階,白階也看著端,土包山為底色,呼呼風聲是鬼魂的聚集,誰能完美解釋正義的追求呢?端不鄙視白階的懦弱,白階不指責端的殘忍,正義本來就模糊不清,怎麽能要求背負各自正義的他們能不各自歧義。
白階往案台攤開一張地圖。
耳博圖將軍萬萬沒想到白階拿出的是邊道內地圖,又驚又喜,問:“你如何有這張的?”
白階道:“上次戰事,小將往回退時,走錯方向了,誤打誤撞發現了一個進入邊道的隱秘入口,身上帶著傷,本來確實是危險,我遇到了一個老人家,她以為我是她失散多年的兒子,將我藏了起來,我在借養傷的時段,將邊道大致走了一遍。”
這真是天賜耳博圖將軍的機會,他立即點名:“白少將,翎灰將軍聽命。”
“屬下在。”白階與端異口同聲。
“白少將與翎灰將軍扮作細作,白少將為主,翎灰將軍全程聽從白少將指揮,潛入城內,找機會刺殺城主,裏應外合,打開城門。”
前前後後,這是第三戰。
邊道被圍困第十日。
並州大地又猛烈地刮起了鬼風,天地無色。
帳內,主將耳博將軍看著外邊的天色,道:“時機到了,白少將,翎灰將軍出發。”
白階熟悉地形,翎灰箭術高超,兩人為搭檔再好不過。
白階和端扮作普通夫妻,看了邊道城主的畫像,冒著鬼風出發。
鬼風數次將端掀翻在地,雨勢大到眼睛都睜不開,加上寒冷,端凍得嘴唇發紫。
白階一麵攀著路邊的石頭,一麵拉著端,防止她被吹飛了。白階走在前麵,擋去了大部分雨。端想開口說不用,張嘴即是灌了滿嘴水。
經過一處三麵石壁的避風處,白階將端用力推進去,反作用力加上鬼風,連自幼習武的他也差點被吹走,端回身反手拉住他。兩人艱難地擺脫雨水的糾纏,紛紛跌入石壁中,很是狼狽。
“冷不冷?”白階問。
“還好。”端烏青著嘴唇道。
“還有一小段距離,進去之後就好了。”
白階不方便抱她給她取暖,最好辦法是加快速度,他找來一根樹枝,在地上畫出一副簡易地圖。
“我們現在在這裏,到這裏的時候,你踩著我上去,上去後找個藤繩丟給我,我們就能潛進去了。”
“好。”
白階抹掉地麵的地圖,稍微頓一頓,問:“能繼續嗎?”
“能,走吧,這雨越大越好。”
道路越往上越艱險,而且雨勢越來越大,最後仿佛在水中行走,眼睜不開,呼吸不暢,兩人相互扶持,憑著意誌不停歇,終於走到白階所說的缺口,端踩著白階而上,一躍而入。這個缺口如同兩個空間的門般,邊道裏邊,晴空萬裏。
端四處尋找長藤,從缺口扔了下去,拉著濕淋淋的白階上來。
兩人身上不少傷,白階的右手更是要立馬包紮,石頭劃破的口子深到肉裏,因為一路走來,白階一直用這隻手攀著石壁,左手拉著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