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冰玉明顯牽強的微笑，又怎麽瞞得住細心照顧她的細雨，隻是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細雨知道一定出了什麽事情，自己也幫不了小姐，隻能無聲的扶著展冰玉進了裏屋，不再說話。 </p>

    一路走回來，展冰玉有些無措的心也漸漸得到了平複，按現在的形勢看，皇成為了安邦定國，娶展家的現在當家，是最直接可行的。</p>

    但是莫說她對皇並沒有什麽感情可言，是真對他有意，她也不會讓自己陷入這樣的政治漩渦之。更何況，是那個對她來說，壓抑人性扭曲人格的後宮。</p>

    其實，她要遠離這樣的紛擾，是那麽簡單的事情，她早有了自由來去，縱情山水的能力，隻是，她現在竟是走不了，走不動了。</p>

    若是這樣任性離去，那麽在朝為官的外公秦國公秦歌，會受牽連，更會讓有心人士落井下石。她的離開，還會給展家帶來滅頂之災。</p>

    她從來都知道皇權至的可怕，今天，更是切身的體會了一回。</p>

    在床前的矮幾旁坐下，寒冷的風從窗外刮進來，吹亂了展冰玉輕綰的發髻。</p>

    細雨正要前關窗，展冰玉輕喚道：“別關，讓我透透氣，你去看看暗月回來了沒有，回了讓他來見我。”</p>

    她知道現在自己的樣子很不好，不想細雨擔心，隻有先把她支開。</p>

    農曆十一月的風，吹的臉生疼，展冰玉深吸了一口涼風，覺得腦子似乎也清明了些。</p>

    剛才的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活的那二十七年的生命裏，第一次這樣真切的感到了恐懼，無力和為難。</p>

    她走不了，除非她能放下陪伴她四年的親人。</p>

    鬥不過，除非她能換了這大靖的皇室。可是這些都是她做不到的。</p>

    起身來到窗邊，倚著窗棱，將頭輕輕的靠在窗邊，展冰玉閉了眼睛，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來要怎麽做。</p>

    暗月悄然無聲的出現在展冰玉身旁，她微蹙的眉頭，緊閉的雙目，讓她看起來，和一般的十七歲女孩一樣脆弱，可是他知道，當她睜開雙眼時，那雙眼睛永遠是閃著堅定而溫潤的光芒。</p>

    他曾經問過自己，兩年前為什麽會答應追隨這麽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是那雙眼睛，淡然卻堅持，是那身風華，清雅而從容。</p>

    你回來了。”</p>

    展冰玉輕揚的聲音打斷了炎雨的出神。微笑著睜開眼睛，展冰玉背靠著窗框，看著麵前發愣的暗月。</p>

    暗月微微低頭，還是那冷酷的聲音回道：“主子。您交代的事情已經在辦了。”</p>

    展冰玉滿意的點頭笑道：“很好，去把我的馬，紅魂帶來，你去準備一下，明日啟程去鳳凰關。”</p>

    有很多東西她不能改變，但是不代表她會坐以待斃。也許北炎月說的沒錯，她的人生她總是要掌握在自己手裏的。</p>

    是。”</p>

    今天的展冰玉有些不一樣，暗月從那雙總是隨性淡笑的眼裏看到了堅決和自信的火焰，這樣的她又是另一番的雅致。</p>

    暗月才出門，細雨有些著急的進了屋裏，看著窗邊遠眺霞光的展冰玉，細雨著急的問道：“小姐，您要走？！”</p>

    展冰玉聽到聲音，轉身回頭，看見細雨水靈靈的大眼裏，滿是疑惑。微笑著來到她身邊，解釋道：“是，別擔心。”</p>

    展冰玉這一說，倒是讓細雨更急了，拉著展冰玉的衣袖，細雨說道：“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我想要跟著您。”小姐是她生命的一道陽光，帶給她溫暖和信心。在她身邊，她會覺得快樂。一次沒有跟在小姐的身邊，而清風姐姐這樣去了，若是小姐這一次沒有跟在她身邊，若是有人想害小姐，那誰來替小姐擋住？</p>

    展冰玉睨著她，似笑非笑的說道：“跟著我？若是你出了什麽叉子，到時王爺可是要追殺我的。”</p>

    她怎麽能讓細雨跟著她，這次去鳳凰，路途遙遠，其的危險更不必說了。她還在苦惱怎麽讓細雨這個拗丫頭別跟著她。雖然楚天成是鳳凰關，但是那裏是危險的地方，若是帶著細雨去的話，焚糧之人一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要她的命！到時細雨的安全也會無法保證的。</p>

    隻是，她這次是非去不可。</p>

    小姐……”</p>

    展冰玉刻意的調侃果然讓細雨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沒有再糾纏在追隨展冰玉的問題。</p>

    拉著她的手，兩人在矮幾前坐下，展冰玉淺笑著問道：“王爺對你的情你是知道的，你也已經接受了，接下來，還有很艱難的仗要打，他說他絕不放棄你，那麽你呢？”</p>

    這次細雨沒有再以沉默來回答，似下定決心般，點頭回道：“我也不會放棄。”</p>

    她肯定的回答，讓展冰玉開心的笑了起來，她馬要離開，細雨一直讓她放心不下，現在她終於可以放心了，雖然在他們麵前，還有很多障礙，但是兩人心彼此都有了那份堅定，便是有了克服一切的力量：“既然這樣，愛情需要共同的努力。你要支持他，鼓勵他了，所以他需要你。明白嗎？”</p>

    恩。”堅定的點頭，細雨此刻的笑容冬日陽光更為燦爛。</p>

    ……</p>

    月華初，看著細雨忙碌的整理床單被褥，展冰玉想了想，淡淡的說道：“細雨，明日你先回醉生夢死的家吧。”</p>

    並沒有如常的回“是”，細雨鋪床的手停頓了一下，又繼續整理著被褥，待一起弄好了之後，才轉過身來，看著展冰玉的眼，堅定的回道：“小姐，我不會離開的。”</p>

    這丫頭的拗脾氣又來了，今天下午不是說得好好的麽，怎麽又變卦了？</p>

    難道說，女人的心，是六月的天，風雲變幻？</p>

    展冰玉無奈的淺笑，正要開口，細雨卻快她一步，認真的問道：“您說過，人的一生，要明白自己想要什麽，為什麽活著，才算活出自我。”</p>

    展冰玉點頭道：“我是說過。”這是三年前她對著這丫頭說的，那時她還是一臉的疑惑和不解，想不到細雨還記得。</p>

    細雨仍是看著展冰玉的眼睛，緩慢卻無堅定的說道：“那您別叫我走了。我想要留在您身邊，為著這份安心而活著。”</p>

    她的回答讓展冰玉一愣，好笑的搖搖頭，這是什麽答案。低歎一聲：“細雨，不是這樣的，其實——”</p>

    她才要解釋什麽是自我，細雨卻沒有讓她說完：“小姐，能有一個人值得自己牽掛，追隨，這不是一種幸福嗎？！安心不能成為活著的理由嗎？！”</p>

    她從小被賣來做丫鬟，她不知道什麽是安定，什麽是自我，誰是主子一點也不重要，她隻要服從可以了，沒有人會在意她的想法，她也不需要有想法，她覺得自己可有可無。她在小姐身邊感受到了何謂自尊，何謂思想，有了一份溫暖而安定的力量，這是她想要的。</p>

    第一次，細雨打斷她的話，也是第一次，細雨的問題，展冰玉竟不知如何回答。</p>

    小玉兒，你為什麽在這個時候還要去鳳凰關，那裏正在打仗，你喜歡了那個王爺？天啊！這可不行啊，你可是他兄長的妻子啊！這會你若真的喜歡那王爺，那可是一件啊！你一個女子，可不能做這麽出格的事啊！不然會被人抓去浸豬籠的啊。”</p>

    一大早，展冰玉才剛和爹爹說明去意，展老爺一陣“痛心疾首”的嗬斥。這讓她哭笑不得。</p>

    看來展老爺的想像力可真是非常的豐富啊，讓她都無言以對了。</p>

    雖然她這次去，確實是衝著楚天成去的，但是和‘出格’沾不邊吧！</p>

    展冰玉搖頭輕笑道：“不是的，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而且，在季城銀鋪的事，也不能停下，雖然管俊傑還是經驗不到，但是我相信有姚前輩在的話，他也不會做錯些什麽的。所以銀鋪的事，交給他了。而爹你可別亂指手畫腳的，隻要好好的養你自己的傷可以了。我打算明天啟程前往鳳凰關。”</p>

    展老爺可不管她有什麽理由，他這麽一個女兒，他怎麽能讓她去那麽危險的地方。</p>

    展老爺緊緊握著展冰玉的手，嚴肅而認真的說道：“我不同意。你一個女子，到那戰火紛飛的地方去，你知道有多危險嗎？出門在外，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再說要是你有了個意外，我到時可要怎麽和你外公交代啊，難不成你想爹爹被你外公用戰槍把爹給捅了麽？”</p>

    手的溫暖和力度，讓展冰玉心裏泛著甜蜜的波紋，親人的惦念仍是她心最柔軟的弦。隻是她已經不是那個不滿雙十，足不出戶的千金小姐了，展冰玉回握著爹爹的手，柔聲解釋道：“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至於外公那裏，昨天我已經修讓清風樓的人替我送了過去，而外公他老人家已經同意了。”</p>

    秦歌同意了？</p>

    展老爺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盈盈淺笑的展冰玉，一種不尋常的氣息讓他有些不安起來，難道女兒這次去鳳凰關，真的不是喜歡王爺這麽簡單？那該會是什麽大事啊？女兒非得要去那鳳凰關不可呢？</p>

    展老爺擔心的問道：“小玉兒，告訴爹，究竟發生什麽事了？”</p>

    看來關於糧草被焚燒之事，爹還是不知道。這麽說來，焚糧目前還是保密，這樣也好，越少人知道她已經給軍營送糧，運送途的阻礙越少，相對來說，她也越安全。</p>

    展冰玉搖搖頭，仍是平靜的笑道：“沒事。放心吧，爹，我已經不是小姑娘了。”</p>

    晨光映襯著溫潤平和的笑容，總能讓人不自覺的信任，看一眼遠遠立於她身後的細雨和那個麵容冷酷卻武功極高的黑衣男子，他知道，玉兒已經是別人的信任和追逐了，有些艱難，卻也十分欣慰的放開手，這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悟嗎？</p>

    展老爺輕歎一聲，終於還是點頭道：“罷了，你不肯說，我不問了，一路要小心。”</p>

    好。”</p>

    展冰玉才剛說完，遠處傳來急速的馬蹄聲，飛揚的塵土，一縷紅色的閃電飛速行來，一聲長嘶，已經來到展冰玉麵前。</p>

    紅魂！？”</p>

    展冰玉驚呼，看著眼前的馬兒，她簡直不能相信眼前噴著粗氣，興奮地踏著前蹄的駿馬是紅魂，她昨日午才讓暗月去帶紅魂來，沒想到今天一早看見它！！</p>

    紅魂的出現顯然也是讓暗月大吃一驚，這裏在季城，要讓人去帶紅魂來，怎麽說也需要今天晚才能看見它的，難道說是它心有靈犀的早跑來了，還是真的腳程如此之快？！然而發出驚異之聲的不止他們，還有兩眼閃著激動光芒的管俊傑。</p>

    好馬！”</p>

    那如紅緞般柔滑光亮的體毛，健碩高挑的身形，不可一世的氣勢，真正是匹不可多得的驚世良駒。管俊傑正要前細看，誰知一直膩在展冰玉懷裏，看起來倒也溫順的馬兒感受到陌生人的靠近，忽然前蹄高舉，用力的踢踏著地麵，力透千鈞，揚起一片塵土。高亢的嘶鳴聲，也警告著想要靠近它的人，不要輕舉妄動。</p>

    展冰玉連忙抱著紅魂的脖子，安撫的輕撫著它的鬃毛，良久，紅魂才慢慢的安靜下來。展冰玉有些詫異，紅魂雖說一向桀驁，可是也不會這樣的狂躁。這是怎麽了？</p>

    細細審視它，除了躁動不安之外，並沒有看到什麽外傷，紅魂仍是像往常一樣用鼻子摩挲著她的掌心，難道剛才是她的錯覺？！</p>

    管俊傑雖然心儀這匹難得一見的好馬，可是看它如此的狂躁，為了生命安全，他還是倒退了幾步。</p>

    展冰玉全部的注意力還放在紅魂身，忽然感覺暗月如一陣風般的飛掠而來，立於她的身前，冷凝的氣息排山倒海的襲來。好的抬頭，轉過暗月寬闊的肩膀，她對了一雙依然冰冷，卻閃耀著興奮和火焰的雙眼。</p>

    裘揚？”</p>

    展冰玉輕挑秀眉，她是第一次看見那溫和的眸染其他色彩，能讓他這樣不同的竟是——紅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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