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治安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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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人的突圍絲毫沒有意外,東門佯攻,北門突圍。
    李申之知道完顏宗弼的本事,並沒有下達圍死金人的軍令。
    不過李申之也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在東門和北門外埋了幾畝地雷,布了幾股伏兵,都是順手的事。
    金國權貴走得匆忙,留下一個亂糟糟的幽州城。
    還好,隻是一座亂城,而不是空城。
    李申之領著兵馬進了城,將隨行軍隊以“都”為單位,各守一個路口,防止有人趁亂生事。
    緊接著下發安民告示,讓大家各安其實,城內生產生活一切如舊。
    在金人的行宮中,王倫引著一眾歸正官員候在門口。
    李申之老遠看見,忙下馬來,取下冠帶,小跑幾步攙住王倫的胳膊:“王相公辛苦了!”
    王倫見狀,兩行熱淚流出,當即就要下跪:“李相公,使不得,使不得啊!”
    王倫摘帽子是請罪的意思,見李申之也摘下帽子給他回禮,心裏感覺承受不住。
    李申之不再糾結這些細節,一手拉著王倫,一手朝旁邊一招呼:“走,進去說。”
    兩隊文武官員前呼後擁,一同進了金人的行宮。
    行宮內一片狼藉,椅子蠟燭倒了一片,幸好沒有發生火災。
    王倫方才已經安排人手簡單收拾了一番,在大殿內擺了兩排椅子。
    李申之眼睛朝龍椅瞥了一眼,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示意眾人都坐下。
    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氣場頓時籠罩著整個大殿。
    “王相公,怎不見宇文相公?”李申之最掛念的,還是宇文虛中。
    王倫聞言,眼眶又紅了起來:“宇文相公要滅盡金人,永絕後患。”
    “唉!這是何必呢。”李申之搖了搖頭:“自古外患如蚊蠅鼠蟑,代代不絕,匈奴也好,突厥也罷,隻要我華夏能團結一心,再強的外患都如土雞瓦狗一般。如若我華夏自亂,即便是西邊的胡羌,南越的蠻子都能闖進來攪得我天翻地覆。”
    王倫點頭稱是。隨即左右看了看,問道:“聽聞嶽帥在軍中,怎不見嶽帥身影?”
    李申之笑道:“嶽帥追金人去了,要將金人趕盡殺絕,永絕後患。”
    “且不提戰事,眼下先有一事要辛苦王相公。”
    王倫聞言,拱手起身:“李相公盡管吩咐,有王某能出力的地方,定當盡心用力。”
    李申之將王倫按到座位上,說道:“自古有言,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如今幽州城不費吹灰之力算是拿下了,接下來怎麽治理,還得王相公不吝賜教。”
    “賜教不敢當。”王倫略一沉吟,問道:“不知李相公,打算如何治理?”
    此言一出,李申之便知道王倫是個肚裏有貨的人物,心中必然有上中下三策,等他李申之定奪。
    “如何治理?自然是讓百姓安居樂業,振興百業,保我幽州城繁榮昌盛。”
    王倫笑著搖了搖頭:“李相是個爽快的人,如今怎與我打起了啞謎?”
    不等回複,王倫繼續說道:“如今的幽州城,不啻於改朝換代,如何治理,自古便有成法。如何取舍,全在相公之意。且看相公是想文治,還是武治?”
    李申之見狀,暗道:這王倫是個心急之人,與這種人打交道要直來直去,最忌諱拐彎抹角。且王倫是個難得的人才,才幹不弱張浚趙鼎之輩。若是自己說話不痛快,讓此人對自己心生厭惡,那才是巨大的損失。
    “某在應天府的一番經略,想必王相公也有所耳聞。依王相公之見,這幽州城是該文治,還是武治?”李申之詢問的時候,右手上抬,是個“請”的意思。
    王倫心中湧起一陣暖流,暗道:還好還好,自己的才幹得到了李申之的認可。要不然他還得大老遠地跑回南宋,去伺候趙構那個昏君。
    一心想要表現,王倫一點都不藏私,高談闊論起來。
    二人仿佛相親的情侶一般,找到了一個雙方都感興趣的話題,一時間聊得忘記了時間。
    王倫說的仔細,李申之聽的認真。
    總括起來,文治是個慢辦法,有利於快速穩定局麵,但是會留有後患。武治是個快辦法,效果立竿見影,但是一個不慎容易反噬,讓剛剛建立的政權很快被推翻。
    大殿之中有飽讀詩書之士,他們從李申之和王倫的探討中開始闡發,論述史上成功或失敗的案例。
    王倫說道:“辦法沒有高低之分,區別隻在使用之人。”
    “王相公且說一說這利弊。”
    眾人聽李申之的語氣,竟有一絲考校的意思,紛紛停止討論,素耳恭聽。
    對於他們歸正人來說,如何融入到宋軍之中,王倫就是河裏的石頭,眾人剛好借此探一探李申之的脾性。
    王倫整理了下思路,說道:“所謂文治,乃是主教化,眾文教,與民休息,曆三代而易其俗,則可保國家長治久安。其弊顯而易見,唯慢耳。”
    “武治則是快刀斬亂麻,斬盡不服號令之人,再行教化之策。此策用好可永絕後患,用不好時,百姓深居恐懼,易被有心者蠱惑造反。”
    “當初始皇一掃六國,行武治之術,二世而亡。至漢行文治,雖則保住了江山,卻在其後百年之間叛亂不斷,乃是文治之後弊。”
    李申之點了點頭,說道:“那麽王相公以為,幽州該如何治?”
    王倫說道:“李相公行事雷厲風行,常出人意料。某以為,當行武治。”
    “哈哈哈……”李申之拍張稱好,轉臉說道:“文治也好,武治也罷,都不好。我要行的,叫法治。”
    “法治?”王倫皺了皺眉頭,心中許多疑惑。法治是法家的思想,秦國就是行的法治。
    他王倫方才將秦國的法治概括為武治,並做出了精彩的闡述,深得眾人好評。可李申之偏偏不用他武治的說法,改用法治,莫非是在敲打他?
    想來也是,治國方略乃是國之根本,怎能由他一個歸正的相公提出來,必然要當主公的親自說出來,當做祖宗之法流傳百世才對。
    想通了其中關節,王倫起身,一揖到底:“承蒙相公抬愛,某願為相公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李申之不知道王倫心中所想,還以為王倫以國士自居,也跟著起身,模仿著古人拜相的姿態:“那便拜托王相公了。”
    敲定了大方針,李申之從懷裏掏出一本小冊子,遞給王倫:“我這裏草擬了治安十策,還請王相公參詳。”
    王倫趕緊雙手接過,舉在眼前小心地翻開。
    隻看了一眼,便激動地站了起來,左右踱步,
    看一行,踱一步,叫一聲好。
    如是十餘次,拍股大讚:“妙極,妙極!大宋有李相公,真乃社稷之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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