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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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家人多,在公堂上跪了一地,再加上徐家下人們,周縣令看了額頭的青筋跳了跳,他整個縣衙的人加起來還沒有人家一半多呢,這麽一比,倒像是徐家人多勢眾了。
    徐長黎都七十歲的人了,周縣令也不敢讓他久跪,生怕他在縣衙裏麵出了個什麽狀況。
    周縣令和陸師爺前前後後把事無巨細的問了三遍,別說是徐家人了,就是外麵的圍觀百姓都聽出來周縣令這是在拖時間了。
    徐其容等人心裏直犯嘀咕,倒是徐謹行,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在他看來,不管周縣令為了什麽拖延時間,徐亭遠打死了徐郭氏是事實,從法理人情孝道上來說,徐亭遠都是理虧的,他沒有必要擔憂。
    徐謹行一脈沒有人想過讓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就連素來對徐亭遠這一房有示好之心的徐亭瑞,也堅持聽判。徐郭氏再不好,那也是他的母親。
    足足等了大半個時辰,就聽到一個小吏往裏麵跑,嘴裏大聲道:“大人,來了,來了!”
    周縣令神情一震,急聲問道:“來的是誰?”
    那小吏咧著嘴笑道:“知州大人和京城來的欽差大臣一起來了!”
    周縣令忙起身,走了下來,往前走了幾步,打算迎接。
    《  徐其容心裏皺了皺眉,想著,這件事到底是輕易脫不了幹係了,就孝道一重,就足夠徐亭遠直不起腰來了。
    徐謹行麵上表情更是得意,他沒想到西京城那邊還有欽差大臣來涪州這邊。若是欽差大臣把這件事傳回了西京城陳乾帝耳中,陳乾帝素來重孝道,隻怕判徐亭遠一個斬立決都算是好的了!
    徐長黎等人麵上一白。這事情牽扯到徐家,若是欽差回去對聖上說了兩句什麽,隻怕不僅是徐亭遠,整個徐家都脫不了幹係了!
    徐亭晏小聲安慰徐長黎:“五爺爺不必擔心,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十一哥一房這些年受了太多的委屈,就算連累了整個徐家。咱們也得站在十一哥一邊,不然對不起徐家的列祖列宗!”
    徐長黎看了眼徐謹平,問道:“老五。你也是這麽認為的嗎?”
    徐謹平小聲道:“天理昭昭善惡有道,侄兒替大哥感到悲哀。”
    徐長黎又看向自己的兒子徐亭友,沉聲問道:“老六,你是怎麽想的?”
    徐亭友思索了一下。方道:“這事情事關徐家生死存亡。孫兒不好發表看法。可誰若是害了我渭哥兒和言氏,我拚了這條老命,也要為我的妻兒報仇的!”
    徐長黎又把視線放在了徐亭洺身上,徐亭洺不等徐長黎問話,便已經開口:“五爺爺,我讚同十七弟的說法。大爺爺死得早,我們總不能欺負人家孤兒寡母。”
    徐家的男人們都開口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婦人們就算有些不同的想法。那也是不敢說出口了的。
    徐謹行把這些話聽在耳裏,冷笑。徐亭遠是自己兒子,害得大家流放至此,這會子有誰跟他站在一邊,那才是奇事怪事一樁呢!隻是,這法理人情,不是你們人多就會偏向你們的,就算大家都不支持他,隻要他占著理,又有何懼!
    徐亭遠悄悄捏了捏徐其容的手,小聲道:“灼灼,別怕,有爹爹呢!”
    話音剛落,便見幾個人簇擁著一個穿著白鷳花紋官服的人,以及一個穿著錦繡白色雲紋魏晉長袍的麵如冠玉的男子走了進來,周縣令忙應了上去,行禮道:“下官恭迎知州大人和欽差大人。”
    那眉目如畫的年輕男子擺擺手:“不必多說,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和裴知州已經悉知了,你來審案,我們旁聽即可。”
    周縣令像是有了主心骨,一下子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忙叫人看座。
    外麵圍觀的百姓交頭接耳,嘰嘰喳喳。
    “不知這欽差大人是什麽時候來咱們涪州的,長得比畫裏麵的美男子還要好看!”
    “隻是這身形看著有些病弱的樣子,剛剛路過的時候,我還聞到他身上有藥味。”
    “也不知娶妻了沒有,這般長相,也不知道要什麽樣貌的姑娘才配得上!”
    “看上去有二十好幾了吧,這個年紀若是沒有娶妻,便是有什麽隱疾了,我看他倒是好得很,隻怕家裏麵已經有嬌娘了!”
    “那嫁給他的那女子倒是好福氣,這樣的人,我若是年輕個二十歲,若是看到了,隻怕一輩子都不願意嫁給別人了。”
    “作死哦,你夫君要是聽了這話,少不得大嘴巴抽你……我聽說西京城有個美男子叫陸雁杭的,生得神仙一般的人物,該不會就是他吧?”
    “也不知他會怎麽判徐家這樁案子!”
    ……
    徐家眾人在看到這位欽差大人的時候,也都神情一震,然後恍然大悟,是了,欽差大人自然是他了,他之前還來過徐家呢!隻是,這般魏晉名士的裝扮,看起來更不像是宮裏的內侍了!
    轉念一想也對,派一個內侍做欽差大臣,確實容易引得禦史們上書,陳乾帝恐怕是給德公安排了另外一重身份的。
    因此,在裴知州稱呼欽差大人“德先生”的時候,徐家眾人都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徐謹行是沒有見過華裕德的,此時見眾人神情有異,不由得有些詫異,徐亭鬆等人卻是見過華裕德的,知曉他是陳乾帝身邊的宦官,因為一心想著為母申冤,又以為華裕德是陳乾帝派來監視徐家的,因此對於華裕德的出現,並沒有什麽感覺。
    等裴知州和欽差大臣德先生就坐之後,才拍了拍官服的袖子,坐在“清正廉明”下方,拍了聲驚堂木,高聲道:“案情本官已經悉知了,如今當著欽差大人和知州大人的麵,煩勞徐五太爺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再說一遍!”
    之前都是徐謹行和徐亭遠在說,說得零零碎碎的,周縣令為了拖延時間也就忍了,如今裴知州和德先生都在,周縣令自然不會那麽拖拖拉拉。
    徐五太爺雖然年紀大了,這會子說起話來倒是中氣十足了。他本來就心偏徐亭遠一房,因此將平泰公主和徐亭遠這些年受的罪描述得詳詳盡盡,公堂上下聽在耳裏,都義憤填膺得很,若不是這裏是衙門,隻怕就有人去買雞蛋青菜來砸徐謹行一房的人了。
    徐謹行臉色難看得很,可這會子也由不得他開口了。眼見著徐長黎說到徐亭遠用腳踹他們、拿竹棍打他們的時候,徐謹行終於鬆了口氣。
    可他這口氣鬆早了,視線所及之處,人人臉上竟然都是一種解恨的神色!當下心道不妙。
    可徐長黎說的都是事實,他也沒法反駁。
    等徐長黎說到徐郭氏氣絕身亡的時候,眾人這才神色僵硬起來,堂內堂外鴉雀無聲,竟然不知道該譴責誰比較好。
    徐謹行低下了頭,嘴角勾起一股詭異的笑,不管在哪裏,都是孝為先,死者為大的。
    周縣令等徐長黎說完,然後又是一拍驚堂木,問徐家眾人:“關於徐長黎所說,可是實情?堂下眾人還有誰有話要說?”
    眾人皆叩首道:“無話可說。”
    因為徐長黎說得太過詳實,不管是受害者還是行凶者,都無話可說。
    周縣令扭頭看向裴知州,裴知州又扭頭看向華裕德。
    華裕德開口道:“方大夫何在?”
    方仲景就著下跪的姿勢,向前走了幾步。周縣令領會德先生的意思,忙問道:“方大夫是何方人士,有何背景,快一一稟來。”
    方仲景都說了。眾人聽說方仲景是長公主府的名醫,都神情一凜,然後聽周縣令道:“你把徐郭氏的死因和死的時候的情況都說一說。”
    方仲景不偏不倚把話說了,然後周縣令又讓人叫來仵作給徐郭氏驗屍,證明了方仲景的話。然後周縣令轉身問華裕德:“德先生,您看?”
    華裕德抿了口茶,看了周縣令一眼,道:“案情雖然複雜,卻也不是什麽疑難案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已經清楚明了,周縣令可從鳩占鵲巢開始,一樁樁的斷起。”
    外麵圍觀的百姓見欽差大人並沒有直接判徐亭遠的罪,皆鬆了口氣,紛紛覺得這個欽差大臣與眾不同。徐謹行一房的人都有些失望,卻也想不到哪裏不對。
    倒是徐謹行,下意識的覺得事態不好,朗聲道:“欽差大人,殺人償命,孝道危險,不管是法理人情,徐亭遠都不占理,可不能讓賤內白白丟了一條性命!”
    這話一出來,眾人都神情一凜!徐其容本來心裏已經有了點期望,讓他這麽一說,真真是恨得不行!
    然後眾人便見德先生神色冷淡的掃了徐謹行一眼,臉上帶著些厭惡:“本欽差可說是要徇私枉法了?你們要公平公正,我便給你們公平公正,事情還沒有下定論,如何輪到你開口說話!該給你們做的主,自然會替你們做主!”
    徐其容聽了這話,瞪大了眼睛。她跟華裕德認識也有些日子了,再加上皇宮到涪州城這一路同行,對於華裕德的性子也有幾分了解。如今華裕德這般說話,便是要偏幫她爹爹的意思了!
    隻是,華裕德這話說得再無錯處,在場眾人,沒有一個人能挑出理來說他的不是的,就連徐謹行也隻能偃旗息鼓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