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算了！”

    想要發怒，但想想就算了，挺沒意思的！

    這段時間家裏人的變化他也知道，但就是忍不住，實在是心裏沒底。

    這一路的凶險是誰也想想不到的，或許一個風暴就有可能讓眾人全軍覆沒，他心裏不擔心是假的。

    但現在事已至此，就算再擔心又有什麽用？

    “好了，讓我好好靜靜，你去忙吧！”

    揮揮手，讓大牛趕緊滾蛋，省的看著心煩！

    大牛如蒙大赦，趕忙跑開了。

    姬鬆颯然一笑，看起了天上的彎月，要是姬青等人此時也看月亮的話，也算是明月共此時了。

    “侯爺，您要是心裏不痛快就打俺一頓吧，您這樣俺看著難受！”

    大牛不知什麽時候又回來了，看著姬鬆說道。

    以前侯爺是多麽灑脫，但現在卻總是愁眉不展的，他們這些人看著都心疼。前些年家裏正是起步階段，外麵群狼環伺，稍有不慎就是家毀人亡。

    經過這些年的打拚和經營，就是那些世家也不敢輕舉妄動。本以為侯爺能徹底休息一下，但現在卻更加讓人揪心了。

    侯爺今年二十多歲，日子卻過的像個老頭，他們這些老人想幫忙卻不知從何幫起，隻能看著幹著急！

    “滾蛋，本侯又不是暴虐之人，打你做什麽？”姬鬆沒好氣道。

    大牛憨厚笑道“這不是讓你將心裏的鬱氣發泄出來嗎？聽人說心思重的人壽命不長，俺就尋思著，您要是這麽下去”

    “你是想著我短命是不是？”姬鬆陰測測的聲音在大牛耳旁響起！

    “不是，不是，您別誤會，俺就是擔心你會折壽。不，也不是，反正俺不不想你這樣，俺看著不舒服！”

    大牛本就笨拙，被姬鬆這麽一逼問，更是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但姬青他們一日不回，我這心裏就一直放不下啊。”

    “他們還那麽年輕，要是就此”

    他有些說不下去了，現在他對這些神神怪怪的謹慎的很，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有些話還是不要說出來的好。

    就當是給自己點心裏安慰吧！

    “您其實不必這樣想，其實要不是俺對海上不熟悉，俺也想去。想想外麵的世界，做夢都能夢到。”

    “人這一生要是能有這麽一次經曆，俺都能吹一輩子。青哥兒他們想必和俺是一個想法。外麵的世界那麽精彩，不去看看實在太可惜了。”

    “要是錯過了，能後悔一輩子。”

    姬鬆一愣，不解道“難道你們不怕死嗎？那可是九死一生，全靠老天爺上臉，稍有不慎就是藏身大海，連屍體都找不到。”

    但接下來大牛的話，卻讓姬鬆感到吃驚。

    “怕啊，怎麽不怕？但怕有用嗎？當初跟著您去打仗俺也怕，但想到您就在身邊一切都不怕了。因為怕沒用，當時有老兵告訴俺，戰場上怕死的人死的就越快，遇到敵人一刀子看過去才是正理，其他的都沒用。”

    “要俺說啊，您就是心思太重。就算不死，人這一生能活幾年？前段時間家裏來信說是隔壁的姬二哥死了，是得了不治之症死的。”

    “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俺就想，人遲早是要死的，早死晚死其實都一樣。意外太多了，誰能想到姬二哥年紀輕輕卻得這病？”

    “俺娘說，人什麽時候死都是老天注定的，和你其實沒多大關係。該死的時候就算你怎麽挽留也沒用。”

    穀　　姬鬆怔怔地看著大牛，沒想到這麽富有哲理的話竟然從一個大老粗嘴中說出來？

    怎麽感覺有點違和呢？

    “那我當初要去，你們為什麽死命阻攔？還給我來了出‘逼宮’的戲碼？按你說的人什麽時候死是注定的，哪我去不去又有什麽關係？”

    姬鬆不解道。

    誰知大牛聽到這話立馬就不幹了，瞪大眼睛怒道“那不行，誰死都行，但您不行。”

    “為什麽我就不行？”

    “反正就是不行，老天爺都不行！”

    “那要是老天爺要收我的命呢？”

    “那俺就和他拚命，反正你就是不行！”

    得，這這貨就沒法說理。反正就是不行，誰來也不行！

    沉默了會兒，大牛沉聲道“咱家當年什麽情況俺都是親自經曆過的，要不是您，我們哪有今日？”

    “那時候我們就決定了，我們誰死都行，但您不成，誰敢威脅到你，我們就和他拚命，不死不休！”

    姬鬆神情有些恍惚，低聲道“為什麽？”

    “因為沒了您，我們活著沒意思！這一切都是您帶給我們的，讓我們活的像一個人，知道這世上還有這樣一種活法。”

    “要是您沒了，姬氏也就完了，我們這些人也完了。所以你一定不能出事，您也別怪夫人，就是夫人不阻攔，我們這些人也不會讓你冒險的，一丁點的危險都不能有。”

    明白了，全明白了！

    到了現在，他都明白了。

    現在的自己早已不是為自己活著了，他想到了當初在淮北，山東等地賑災時的難民。

    他們怕死嗎？答案是肯定的。

    但他們卻為了一點糧食甘願把自己躺在爛泥裏，哪怕有一丁點讓家人孩子活下去的可能，他們也不會造反。

    隋末百姓們為什麽造反？還不是活不下去了，連最後的退路都沒有了，不造反他們的父母妻兒就徹底沒了活路。

    這個時候不造反還等著什麽？等他們死去嗎？

    他也懂了為什麽沒死農民起義都會徹底動搖一個王朝的根基，因為當一群人徹底沒了顧慮時，他們是無謂的，同時也是可怕的。

    因為到了那個時候他們什麽都敢幹，什麽都無所謂了。這樣的人氣能那他怎麽辦？

    自己同樣如此，家裏現在數百上千人靠自己活著，要是自己出個意外，他們該怎麽辦？

    所以，現在他不光是為自己活著，同時也為母親妻兒活著。

    當初隻想著讓族人們過的好一點，等差不多了就抽身而退，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現在卻南轅北轍，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已經身不由己了？

    是從救小姨開始的嗎?或者是從遇到李世民開始的？

    姬鬆搖搖頭，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