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痛痛快快地活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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郕國公府,姬鬆這幾日除了去武英閣坐班,剩下的時間都在家裏哪都沒去。不是陪著母親嘮家常,就是和妻子說說生活中的瑣事,或者就是指導家裏幾個孩子學業上的問題!
老二去了南方,有武媚在,他倒是不擔心。
老大現在也有了自己的事業,夫妻之間琴瑟和鳴,任誰見了不羨慕?
小貓這段時間早出晚歸,也不知道去幹什麽了。問就東拉西扯,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就不管了。
現在隻剩下一個姬浩,歲的年紀正是人嫌狗厭的時候。
這家夥也不知道跟了誰,小時候動不動就哭,這稍微大點就變得無法無天了,和他大哥小時候有一比。
昨日聽說將教他啟蒙的老師胡子差點點了,為了此事被他娘追著到處跑。
“浩兒!”
“嗯?怎麽了?”
拿著書,但思想不知道跑哪去的姬浩慌亂道。
姬鬆搖了搖頭,上前摸了摸他的頭頂。笑道:“能告訴爹爹為什麽去燒你老師的胡子嗎?”
“我”
這個歲數的孩子根本就不會撒謊,看到他慌亂的眼神,姬鬆微微一笑:“爹知道浩兒是好孩子,以前的時候都很是守禮,但這次為什麽呢?”
“是你老師不好?”
小家夥搖頭道:“先生很好!”
“那就是你覺得自己已經不需要老師教了?”
“那好,爹今日就考考你!”
不看小家夥發白的笑臉,沉吟片刻道:“要是爹沒記錯的話,這段時間你應該在學禮,那你告訴爹爹,什麽是禮?”
“禮禮是”
支吾半天的小家夥垂頭喪氣道:“我忘記了!”
“不學禮,無以立!不知禮,無以立也!”
姬鬆搖了搖頭,道:“卻是你先生心急了,禮對於你來說有些複雜了。你雖然聰慧,但禮卻不是你現在能明白的。”
“禮是禮節,是人情世故,是敬天禮人,是人生之本。”
他摸了摸小家夥的頭,笑道:“從今日開始你不必去學禮了,咱們就從最基本的學起!”
“三字文會背嗎?”
小家夥連忙點頭,驕傲道:“會背,我這就背給您聽!”
說完就搖晃著小腦袋背道:“人之初,性本善;習相近,性相遠”
一刻鍾後,他昂起小腦袋興奮地看著爹爹。就差說:快來誇我了。
“浩兒真聰明!”
果然,孩童心性,總是希望得到大人的認可!
“不過,這其中有幾處錯誤,這個字念還有這裏這裏”
原本興奮的小家夥頓時蔫了,低著頭小聲道:“爹爹,浩兒是不是太笨了?”
說完就抬頭看向他。
當看到小家夥快要哭的樣子,姬鬆愣了。
“怎麽會?浩兒可聰明了,爹爹在你這個時候可沒有你背的好呢!”
“爹爹騙人!”
小家夥不信道:“先生說您是有大學問的人,能知道好多好多別人不知道的東西。”
每個小孩都有一個崇拜父親的小心思。在他們幼小的心靈中,父親就是無所不能的,永遠都是他們崇拜的對象。
但可惜,隨著年紀增加,知道的事情越多,就會發現,父親其實也是平常人而已!
“爹爹可沒騙你!”
姬鬆笑著說道:“爹在你這麽大的時候連字都認不全,要是不是遇到你外公,爹現在可能還在鄉下種地呢!”
“不可能!”
小家夥瞪大眼睛,滿臉的不信!
“這有什麽?不會就是不會。但之後爹爹刻苦學習,這麽多年下來才有了現在的學識。”
“所以,人不必妄自菲薄,不會,去學就是了。不懂,那就去問。”
“學問,學問,就是邊學變問!”
拍了拍小家夥的後腦勺,笑道:“現在可以告訴爹爹為什麽燒先生的胡子了吧?”
小家夥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我我就是覺得好玩。”
姬鬆扶額,這小家夥就是閑的。
“你啊!”
點了下他的額頭,沒好氣道:“先生是傳道受業的人,就算再怎麽也不能燒人家胡子啊?”
說完就虎著臉道:“今後還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
小家夥連忙搖頭,這才差點被老娘打死,要是下次想想都覺得可怕!
“行了,等下去跟先生道個歉,這沒問題吧?”
姬浩麵露糾結,但卻咬牙道:“不就道歉嘛,我去!”
“哎,這才是爹爹的好孩子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是人都會犯錯,但隻要願意改,那就是好孩子。爹爹允許你犯錯,但卻不能容忍知錯不改。”
“走,這會兒先生也應該到了,爹爹和你一起去!”
姬鬆擔心小家夥臉皮薄,等下又張不開口,就提議道。
“不用,一人做事一人當,道歉而已,沒什麽的!”
說完就往外跑去,還邊跑邊喊道:“爹你不許過來!”
姬鬆一樂,小家夥還挺要臉麵的。於是喊道:“好,爹不去還不行嗎!”
說著就看到他跑遠了,搖了搖頭,就不再理會!
這孩子沒他兩個哥哥聰慧,但現在看來就是被寵壞了,隻要本性不壞,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悄摸摸地走進書房,就看到先生坐在那裏閉目養神。姬浩想要悄悄坐下。卻被先生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一跳!
“鬼鬼祟祟成何體統?老師難道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姬浩深吸口氣,恭恭敬敬地來到先生跟前,躬身道:“先生,浩兒錯了!”
砰
坐在椅子上準備喝茶的先生聽到這話,差點將手中的茶杯給甩了出去,見了鬼一般道:“你你說什麽?再說一遍,我剛才沒聽清楚!”
姬浩再次躬身道:“昨日是學生不對,不該對先生不敬。還請新生責罰!”
這次先生終於知道這小家夥竟然對自己道歉了?
“好好好!”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於是,不久後,書房內傳來朗朗讀書聲,以及先生講解的聲音。不過這次講的不再是禮,而是論語
當姬鬆知道今日姬浩的事情後,微微一笑,隨即不再理會!
“什麽?娘娘離公出走了?”
當姬鬆來到武英閣準備處理政務的時候,卻聽到了如此離譜的消息!
“老夫也是早上剛知道,聽說昨日前幾日娘娘和陛下大吵了一架,第二日娘娘就出宮去了,聽說是去了書院!”
姬鬆捂著額頭,去了書院?得,去找自家兒子去了。
書院有重兵駐紮,倒不會有什麽危險,於是放下心來。說道:“這又是為何?好好的怎麽又吵起來了?”
想想都覺得心累,這都是第幾次了?要是多來幾次,這滿朝文武別的也都別幹了,就處理帝後的事情得了。
“你不知道?”
程咬金用詭異的眼神看著他,就像是自己就應該知道似的!
“哎,這事我應該知道?”他指著自己鼻子道。
確定姬鬆沒有撒謊,程咬金這才歎了口氣。道:“陛下想讓你去安西,但娘娘不同意,於是”
“這幾日陛下在太極殿也不知道幹嘛,滿朝文武人心惶惶,唉,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說完就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看了眼一言不發的姬鬆,就知道自己心思被猜中了。於是也就不再掩飾道:“子毅,你看要不還是去吧!”
“說句不嫌丟人的話,我們幾個都不合適。安西情況複雜,我們又都不熟悉,這要是去了之後,怕是連郭孝恪都不如,去了還不如不去!”
一旁李績也說道:“雖然丟人,但到了現在也沒什麽了。安西不容有失,我們必須將大食人擋在安西之外,決不能讓他跨過紅線。”
“安西之地種族眾多,文明交雜,沒有統籌全局的能力,怕是有心無力。郭孝恪在安西這麽多年,都感到力不從心,我就算自問自己不差,但卻不敢否定郭孝恪的能力。”
“蘇烈也是驍將,安西軍也是精銳中的精銳。他們現在缺的不是武將,而是能從眾多紛亂中找到出路的人。”
李績歎息道:“不得不承認在這方麵我不如你,論統籌能力,論臨機應變,再論戰場決斷。老夫確實不如你!”
“子毅,這事你自己看著辦,不要聽他們的。要是你不想去,老夫等人就是拚了老命也在所不惜!”
一直不說話的尉遲恭沉聲道。
姬鬆苦笑一聲,自己都成了殘廢,卻還要上戰場,這
“讓我想想吧!”
他看著眾人,苦澀道:“你們還真是看的起我姬鬆,都不怕我兵敗?”
幾人對視一眼,程咬金上前說道:“要是你都沒有把握,我們去了隻能輸的更慘。”
”戰場廝殺我老程從來沒怕過誰,但論謀略,論布局,論統軍,我不行!”
“尉遲也不行,李績雖然行,但他不合適!”
姬鬆還能說什麽?難道要讓他們求自己不成?讓皇帝求自己不成?他脖子還沒那麽硬!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你”
李績想說什麽,卻被尉遲拉了回去。隻見他搖了搖頭,就拉著眾人出了大殿!
“尉遲,你怎麽回事?眼看他就要答應了,你卻”
李績不甘心道。
要是自己能去的話,他早就去了,還在這兒和姬鬆墨跡?
“你知道個屁!”
尉遲恭直接爆粗口道:“你以為他就真的不願去?他是在擔心啊!”
“擔心?擔心什麽?”李績茫然道。
“當然是擔心身後事啊!”
程咬金幽幽道。
眾人一愣,隨即想到什麽,都臉上不太好看。
“這他娘的都叫什麽事?能去的不合適,不想去的卻”
幾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世人都想揚名立萬,青史留名。但自古武將功勳達到巔峰的有幾個好下場?
白起如此,韓信如此,遠的不說,就說剛才沒多久的李靖,也不是每日戰戰兢兢,睡覺都敞開大門麽?
說多了實在無趣,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隻能無奈離去!
姬鬆坐在椅子上發呆,去安西?
本以為南海會是自己最後一次上戰場,等回到長安就安心等死就是了。卻沒想到回來沒多久就被放在了軍方第一人的位置上。
做就做吧,反正自己腿都殘了,要是這樣還能引來皇帝的猜忌,自己也認了。大不了直接出海找個沒人的地方安度餘生算逑!
反正天下這麽大,哪裏去不得?
但現在,又要上戰場?
看了看自己的雙腿,這段時間他的雙腿肌肉已經開始萎縮,絲毫沒有一丁點感覺,也息了治好的心思。孫道長也不知去了哪裏?皇帝下令找了這麽久都沒有知道,難道是因為知道治不好自己,就幹脆避著自己?
搖搖頭,不讓自己去想這些。
既然沒有希望,那就不會再次失望,就這樣吧!
拿起桌桉上的公文,看了一會兒就看不下去。心中有事,哪能看的下去啊!
轉動輪椅出了大殿,來到那顆老槐樹下。看著枝繁葉茂的槐樹,他突然想起了上輩子老家門前的兩顆槐樹。
每當春季,哥哥姐姐都會帶著他去采摘上麵的槐花。
伴著麵粉蒸熟後的菜疙瘩,弄些蒜泥,然後放點鹽,用滾燙的熱油一潑,那味道,簡直絕了!
隨著時間流失,上輩子的事情反而越加清晰。
也不知從什麽時候和父母之間越來越沒了交流,和哥哥姐姐們也沒了共同話題。
自己上輩子從大學畢業後就很少回家,家鄉的味道離自己越來越遠。每當看到街道上掛著家鄉招牌的飯點,總是忍不住去嚐嚐。
熟悉的方言,但卻沒有熟悉的味道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了那座城,以及那座城裏的人。想到昔日人的麵容,卻發現早已模湖不清。自己在那座城市生活工作兩年,那是自己最為意氣風發的時候,卻也是自己最為落魄的時候。
渾渾噩噩的回家重新開始,在今後的時光卻再也找不到昔日的那份心情!
突然,一片橢圓形的書院坐在自己的手背,他愣愣地看著樹葉啞然一笑:“你也認為我該去嗎?”
讓樹葉落葉歸根,這是他的歸宿。
上輩子總是抱怨生不逢時,現在有了,卻猶豫了。
果然,人總是在得到後就不會珍惜。既然上天讓自己來到這個大時代,那就讓這個時代深深地打上自己印記。
青史留名如何,身死又如何?
那隻想痛痛快快地活上一回,至於其他的?
都卻他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