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上，曹穎開始一五一十的將農業局舞弊事件的始末告知了徐來。

    沒錯，她坦白了。

    她跟徐來坦白了。

    她叫住徐來，就是要跟徐來坦白。

    徐來確實沒想到這點。

    曹穎在現在這個時候坦白，雖然對自己用處不大，但徐來總的還是抱歡迎態度。

    等曹穎說完，徐來看著她，道，“你是不是覺得，你坦白了，我就不會追究你的責任了？”

    曹穎瞳孔一縮。

    徐來不追究她的責任自然最好，她也最希望。

    但說是肯定不能這麽說的。

    曹穎連忙搖頭，“沒有，我隻是覺得，我欺騙了您。其實在之前，差不多是一個月之前吧。孔長官那時才派人去農業局不久，那時我就想坦白。”

    “但是由於我的上級是楊局……楊磊，這件事楊磊也有涉及，我應該跟楊磊一起和他的上級坦白。所以後麵我被楊磊攔了下來。我說的絕對是實話，您不想相信可以去楊局長那裏調查。”

    “我信，但即便你現在跟我坦白，孔旋照給你們劃的時間也早過了吧？”徐來緩緩的道。

    曹穎臉色一白。

    半晌後，她才咬了咬牙，猛的一點頭。

    徐來點了點頭，“那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曹穎咽了一口唾沫，試探著道，“那，我會坐牢嗎？”

    “可能會，好了，你該下車了。”

    曹穎心裏苦澀無比。

    事情完全沒按照她預料的方向發展。

    徐來根本沒問她，為什麽要參與到舞弊事件當中。

    這讓曹穎原本準備好的一套說辭根本派不上用場。

    派不上用場的，不僅僅是曹穎的說辭，還有她的聰明。

    徐來不關心她的事，她就是有通天的本事，聰明也發揮不出來。

    曹穎心思百轉的時候，徐來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知道那眼神的意思。

    該下車了。

    但是！！！

    猶豫了片刻之後，曹穎心裏終於一橫，牙一咬，沉聲道，“城主，我不想坐牢。”

    徐來沒說話，隻是依舊用方才那種平靜的眼神看著曹穎。

    這毫無感情波動的眼神，讓曹穎從頭到腳都有些發毛。

    她感覺到了。

    徐來既然不關心她的事，自然也不關心她會不會坐牢。

    眼看氣氛逐漸僵硬，徐來的眼神逐漸變冷，曹穎再次心一橫，連忙道，“城主，我可以為您做事，我不能坐牢。”

    現在不比當年。

    年代不比當年，曹穎既然出生在衛星城，十有八九到死都在衛星城。

    坐牢不比當年，監獄裏不是又有醫生，又有心理谘詢師，進入之前你是個人，進去之後你是個鬼。

    居民的維生手段和上升通道也不比當年。

    不是說從牢裏出來後，隨便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找一份跟公職人員一樣的工作，吃飽肚子。甚至還能屌絲逆襲，逆天改命。

    不是這樣的。

    徐來對曹穎的話沒什麽反應，但開車的孫力卻是嗤笑了出來，不屑的道，“你做事？你能做什麽事？你會做什麽事？你賣答案還不夠，還想把隊長……城主也賣出去？”

    “我什麽事都可以做，隻要別讓我坐牢。”曹穎不假思索的道，“您需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您需要我去哪個部門，我就去哪個部門。”

    曹穎的死纏爛打終於讓徐來有反應了。

    厭惡的反應。

    徐來戲謔的對孫力道，“聽到沒，她還想去其他的部門。”

    孫力正欲接話，曹穎見徐來終於換了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連忙搶著道，“不錯，您重組了十幾個部門，追責兩三千人，卻隻有三百人來接管，我不相信您現在不缺人手。”

    徐來臉上的戲謔之色消失了。

    對方的觀察力還不錯。

    燕釗那些人，隻能說暫時撐住，不讓衛星城癱瘓。但要讓衛星城正常運轉，還是差得遠。

    “我現在缺人是不假，可我又為什麽要用你這麽個有前科的人呢？或是說，你覺得相比較其他人，你有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

    徐來這句話說完，曹穎猛的吸了一口氣。

    她知道。

    她的機會來了。

    ……

    ……

    曹穎這個人，沒有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

    徐來不認為她有。

    她也不認為自己有。

    洞察力，果斷這些，可以算是曹穎的優點，但說到不同常人，這些優點顯然還差了點。

    在知道自己沒有什麽不同於常人的地方之後，曹穎立刻決定，給自己創造出“不同常人”的地方。

    曹穎的原話是這樣說的。

    曹穎：“我現在沒有什麽不同於常人的地方，但是如果您願意，我馬上就可以有了。”

    徐來：“哦，是什麽？”

    曹穎：“忠誠，對您的絕對忠誠。”

    徐來、孫力一起發笑，然後徐來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麵無表情的道，“如果你想逗我笑的話，那麽我告訴你，你成功了。”

    曹穎卻沒笑。

    她隻是嚴肅的道，“您要追責調查組查到的事，既然這樣，不如就從農業局開頭。我已經將農業局裏的事全部告訴了您，而且稍後我可以帶您的人去農業局在控製涉事人員。”

    “同時，您對外就這樣宣布，就說由於曹穎的舉報，農業局及其他一些部門的調查結果都核實了。您可以換一種說法，但總之就是這麽個意思。”

    “這樣造成的結果就是，這些被追責的人，他們不可能全部入獄，衛星城的監獄也不一定能放得下這麽多人。但不管他們入獄沒入獄，都會非常的記恨我，甚至有的人可能會暗殺我。”

    “而那些沒被追責，跟這件事沒關心的人也會小心提防後，怕我以後舉報其他的人。”

    “這樣一來，我在衛星城就全無立錐之地了，隻能依附於城主您，隻能絕對忠誠於您。如果我對您有二心的話，你甚至不用自己動手，隻要放出我的消息，記恨我的人可能就會來暗殺我。”

    “所以現在，您還覺得我是在跟您說笑嗎？”

    ……

    看著曹穎離去的方向，徐來的瞳孔微微縮了下。

    曹穎下了他的車

    上了鮑偉的車。

    他已經讓鮑偉帶人去農業局控製涉事人員了。

    明天，所有人都會得到這樣一條消息，由於原命題組組長曹穎的舉報，調查組注意到了農業局和一些其他部門。

    對，徐來隻打算說是曹穎的舉報把調查組引到了農業局及部分部門，而不說是曹穎引來了他自己的調查，那樣太假了。

    至於其他人會怎麽想，那便不關自己的事了。

    至於為什麽要說“原命題組組長”曹穎，那時因為徐來還要公布第二條消息。

    曹穎被調離。

    這次不是從命題組組長的位置上調離，而是從農業局調走，至於調到哪裏，徐來不會公布。

    這樣，在有心人的眼中，這個調離，便是徐來對曹穎的保護。

    徐來看著車窗外沉思的時候，孫力注意到了徐來的眼神，大致猜到了他心裏在想什麽，擔憂的道，“我感覺這個女的有點危險啊，有點兒可怕，隊長你確定要用她嗎？”

    “你應該問，我確定自己能用的了她？”

    ……

    ……

    回到悅府花園後，徐來開始考慮要把曹穎用在什麽地方。

    曹穎說了。

    徐來讓她去哪個部門，她就去哪個部門。

    但是，現在再讓曹穎去一般的部門，顯然不合適。

    日後被眾人排斥、記恨的曹穎無法在這些部門展開工作，將曹穎放在這些部門裏也過於浪費了。

    現在，對於曹穎的任用，徐來有兩個打算。

    其一是放在通信局，或者安全局，做情報工作。

    對於這兩個部門，徐來的打算是維持半透明化就行了。

    說人話是，普通人隻需要知道有這麽個部門存在，而不需要知道這個部門具體的架構和人員。

    其二是可以將曹穎放在方平那裏。

    方平對徐來的忠誠是毫無疑問的，而且徐來覺得以方平的能力可以壓的住曹穎。

    但這樣會有一個新的問題。

    曹穎說的問題。

    通信局和安全局，徐來沒有人手放上去。

    絕對信賴的人手。

    情報部門這種極為機密、重要、隱蔽，且直接對徐來負責的部門，一把手自然必須得是徐來絕對信任的人。

    有點頭疼。

    其實徐來還有一個選擇。

    那就是找燕釗。

    讓燕釗給他推薦。

    農業局、工業局的正副局長，便是原燕釗推薦上來的，他們原本都是泗水城的人。

    但經曆了王建軍一事後，即便以燕釗和自己的關係，徐來也不願意在通信局和安全局裏放上不完全屬於自己的人。

    情報和武裝，這兩股力量，必須要絕對掌握在自己手中。

    想了一下午，徐來越想越是頭疼。

    他又想把曹穎用在通信局和安全局，又想把曹穎送到方平那裏。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難以權衡。

    到了晚上，徐來索性不想了。

    他打算換一換腦子。

    於是徐來給孫力打了個電話，讓對方開車送他去監獄。

    他要去見一個人。

    那位本來要牢底坐穿的誌鵬醫生。

    既然已經準備成立禁區了，那麽也是時候跟這位誌鵬醫生談談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