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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遠問道:“為什麽,”

    沈晚晴說道:“他們要是讓你當場做一篇八股文,你不就什麽都露餡了嗎,”

    林遠一愣,這個還真是沒有想到,不過看光緒帝今天的意思,他未必會這麽做,可是翁同龢已經派人來捉沈晚晴了,他們見到沒有捉住沈晚晴,自然會想到測驗林遠的方法,甚至讓那個李老秀才和林遠當眾對比一番。

    林遠心想:“要是他們真的想到了這個法子,自己可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找槍手也要事先知道考題啊,要是在光緒帝麵前複試的話,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把考題泄露出去。”

    正在林遠擔心的時候,沈晚晴突然說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我太相信他了。”

    她那內疚的模樣,別有一番嬌柔,林遠心中一動,說道:“你不用責備自己,找他做槍手是我決定的,而且,他們未必會想到這個法子。”

    沈晚晴的麵色稍微舒緩了一些,這才和林遠分開,林遠一個人回到家中,見到莞兒像一隻歡快的小鳥一樣撲來,說道:“大人,我今天聽說了,聖上和老佛爺知道你文韜武略,樣樣精通,要把你招進宮中,當場作文呢。”

    林遠聽見這話,腦袋不由得“嗡”的一聲,忙問:“莞兒,是怎麽回事,快和我說說。”

    莞兒笑道:“聽說是翁大人的主意,他親自出題,聖上和老佛爺都會去看,宮中有好多人都等著看呢。”

    林遠勉強一笑,說道:“太好了……”話音未落,劉三跑進屋子,對林遠說道:“大人,張世良來了。”

    林遠一聽,心想:“這事情怎麽都湊到一塊兒了,”

    正在這時,張世良居然自己進了屋子,嚇得莞兒急忙躲進了後宅,林遠見到張世良不守禮法,擅自闖了進來,又見到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眼窩深陷,滿眼血絲,知道有大事情發生,果然,張世良屈膝跪倒在地,說道:“大人,出了大事情了。”

    林遠讓他坐下,又讓人上茶,這張世良像沒喝過水似的,拿起茶碗一口氣喝了個幹淨,林遠這才問道:“出了什麽事情,你慢慢說。”

    張世良說道:“大人,本來那天晚上我就想來您府上,可是領了銀子剛回客棧,老家就捎來信了。”

    張世良說話的時候,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林遠麵前的茶碗,那眼神就跟餓狼似的,林遠知道他是一路奔波而來,急忙讓人給他續茶,這回下人直接把茶壺給端了上來,張世良顧不上許多,舉起茶壺,灌了半晌。

    等張世良喝飽了,這才說道:“原來是老家鬧了蝗蟲了,從直隸河間府到山西潞安府,再到山東兗州府,再到河南開封府,方圓幾百裏的地方都遭了蝗災,我的老家是在直隸深州,故此也遭了秧。”

    “小人不才,在老家也算是一號人物,故此大家推舉我進京城買糧,我就拿著您給我的那五千兩,再加上地方鄉紳湊的三千兩,來京城買糧。”

    林遠問道:“莫不是京城的糧商趁機漲價,”

    張世良無奈地說:“要是漲價還好呢,總有個價啊,可是現在的情形是:糧商手裏麵也沒有糧食,”

    林遠忙問:“那糧食呢,朝廷不有平糶倉嗎,難道都不好使了嗎,”這平糶倉就是政府建立的糧倉,如果趕上災年糧食歉收,政府就把倉中的糧食投放到市場上去穩定糧價。

    張世良說道:“這前一陣子不是打仗嗎,朝廷又修建了鐵路,京通十三倉的糧食大多都已經運送到前線去了,如今的平糶倉已經空了,指望著直隸,山東,山西,河南的秋糧下來補充呢,誰知道遇見了蝗蟲,村中的老人都說,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厲害的蝗蟲,”

    林遠問道:“那現在餘糧的情況怎麽樣,”

    張世良說道:“如今各家各戶的存糧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再過上一陣子,恐怕就要易子而食了。”

    林遠問道:“我知道存糧應該夠吃到明年的吧,難道這麽快就要吃完了,”

    張世良說道:“大人有所不知,這些存糧,是去年這個時候的糧食啊,”

    林遠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張世良說道:“在下的老家在直隸和山東的交界,我們那裏種糧食,都是每年十月的時候把小麥種下去,經過一個冬天,小麥在六月打頭的時候就成熟了,然後把小麥收割了,這個時候有了一批糧食,再把玉米種下去,等到小麥的糧食吃得差不多了,玉米也就成熟了,再吃玉米。”

    “都說瑞雪兆豐年,今年冬天這雪下得倒是很好,隻是到了三月光景,小麥鬧了一場黑腳病,根和莖都變得灰黑灰黑的,很快就枯死了,鄉親們就想著先吃去年的餘糧,等六月初的時候再把玉米種下去,餘糧怎麽也能支撐到玉米成熟,可是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鬧了蝗災,方圓幾百裏的土地,一點綠色都見不到了。”

    林遠問道:“那當地的官員呢,他們不管嗎,”

    張世良說道:“他們倒是想管,可是他們哪裏管得了,他們也變不出糧食來,隻能往上麵報,可是過了許久還不見賑災糧食撥下來,我這次來京城特地找朋友問了,原來現在朝廷手裏也沒有糧食,”

    “前一茬江南的漕運糧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下一茬的漕運糧還正在運,偏趕上今年江南下得雨極少,京杭運河好多河段都見了底了,要過這些河段,隻能靠纖夫往外拽,更何況這批漕運糧數目極少,根本不夠十幾個州府,百萬餘人吃的,”

    林遠又問道:“你們那裏的老百姓如今在做什麽,”

    張世良說道:“都在搶種玉米,可是成熟要四個月,這四個月裏,恐怕要餓死不知道多少人,”

    林遠說道:“這麽大的事情,我怎麽不知道,”

    張世良無奈地一笑,說道:“林大人,您可是領兵打仗的大將,這樣的事情,各級地方官兒是逐級上報到戶部,您怎麽可能知道呢,”

    林遠心想:“那也不對啊,波及百萬人的大蝗災,戶部的官員肯定要給皇帝上折子,朝廷手裏還沒有糧食,這得餓死多少人,對於曆朝曆代的統治者來說,餓死人事小,饑民們暴亂事大,清朝是從明朝手中奪的天下,明朝滅亡的直接原因,不正是陝北的饑民嗎,所以這樣的事情光緒帝肯定都寫在臉上了,可他今天還和我談笑風生呢。”

    林遠點點頭,說道:“你先回去,這些情況我都了解了,我保證不讓一個人餓死,”

    張世良有些不相信他的話,心想:“林大人就算再有本事,那也是在戰場上的,他真的有本事變出糧食嗎,”

    林遠卻在想:“翁同龢要複試自己八股文和鬧饑荒這兩件事情,是不是有什麽聯係呢,”

    突然,仿佛黑暗之中的光亮,他看到了這個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