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開個玩笑，沒真的想走。”陳洛嘟囔了一句。
    也不知道自己對著那梧桐葉說話，遠在梧桐林的青龍帝皇能不能聽到，不過場麵上還是要做足的。
    “青龍師外公，您放心，我們雖然沒有見過麵，但是您老人家對我的看顧我都銘記在心。您的事就是我的事，象穀的問題就包在我身上，我保證完成任務！””
    表了一通決心後，手中的梧桐葉也沒什麽反應，陳洛看了好一會，這才小心翼翼地將梧桐葉收了起來。
    沒辦法，輩分太小。
    隻有跑腿的命了。
    陳洛拿出地圖，看了看象穀的位置。
    象穀雖然說是“穀”，但其實更像是一個盆地，周圍都有高山阻擋，隻有一條入口通往象穀深處。
    而象族，就是在這條入口上修建了唯一一座象族城池——居薩羅。
    其實嚴格說起來，居薩羅也不算是城市，更像是一個棲息地，它並沒有城市會配備的相應功能，而是一樁樁高大雄偉的殿堂拚湊在一起，形成了一個聚集部落而已。
    當然，在象族覆滅之戰中，居薩羅也徹底被毀了。
    陳洛辨認了一下方向，重新升入空中，朝著居薩羅的方向飛去。
    但是陳洛並不知道，因為如是界是象族祖妖修行之處，而祖妖境修行就是為了抵禦歲月侵蝕，所以失去了祖妖坐鎮的如是界中時間混亂，他這一進一出，外界已經過去了三日……
    ……
    泱莽之野外。
    此時還留在原地的妖族已經少了許多，大抵是本族進入泱莽之野的大聖都已經出來，再留著也沒什麽意思，還留在這裏的，多半都是對象穀秘密有興趣的大族。
    隻是讓眾妖聖疑惑的是，很多妖族大聖在出來之後，都會主動前往麒麟域陣營，拜見甘棠大統領，謝過金烏的傳道之恩。
    在一聲聲“義薄雲天”的讚頌聲中，甘棠感覺有些迷失了。
    什麽情況？
    麒麟域什麽時候有如此好的風評了？
    那小子究竟做什麽？
    等到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將陳洛所做之事說出來的時候，眾妖聖都紛紛驚詫大起，就連風不歸都從入定中睜開了眼睛。
    “什麽？金烏破解了十塊傳承墓碑，將神通全部贈送給了其他大聖？”
    “開什麽玩笑！十塊傳承墓碑，就算象族沒有覆滅，也極少有象族天才能夠領悟完全！能領悟的不是聖君備選就是象族長老會的預備！”
    “正是，一隻金烏，連妖族都算不上，還是飛禽之身，怎麽會領悟象族的傳承神通？這裏麵定然有貓膩！”
    “興許金烏身上有什麽秘密也說不定。他這般做，完全沒有好處，說不過去啊……”
    就在眾妖聖議論紛紛之時，甘棠皺起眉頭。
    那個小家夥，在玩什麽把戲！
    甘棠知道陳洛的真身，自然不懷疑陳洛可以領悟象族傳承墓碑，但問題是別人不知道啊，這麽做實在有些太紮眼了。
    不過……
    我麒麟域的小太子，也容你們這些垃圾評價？
    甘棠釋放渾身法力，一品巔峰境的威壓瞬間席卷全場，甚至連那白霧陣法都倒退了數尺，在場也僅僅隻有風不歸等少數幾尊同樣位於巔峰境的妖族大聖沒有受到影響。
    “我家金烏郎，天資驚豔，有什麽問題嗎？”
    “他五品境可戰二品大聖，你們誰願意下個戰帖，我替他答應了！”
    “少拿什麽飛禽妖類來嚼舌頭，你們不要忘了，我麒麟域繼承的麒麟血脈，麒麟乃是走獸之首！領悟幾個傳承神通有什麽好奇怪的！”
    “誰要是再敢廢話……我甘棠奉陪到底！”
    甘棠說完，那些自認為受到陳洛大恩的大聖也紛紛附和起來，讓那些原本還想暗中煽風點火的各族大聖都閉上了嘴。
    “金烏……”風不歸重新閉上了眼睛，此事與他無關，他隻是來找殺害風連城的凶手的。
    ……
    南荒，威虎山。
    吐出了一口熱息，風南芷睜開了美目。
    “何事！”
    陰影之中，秘衛統領說道：“回陛下，金烏現身了。”
    “如今已入泱莽之野！”
    風南芷眼前一亮，但馬上就掩飾起來，不經意地說道：“安排人手盯著，別讓他再失蹤了。”
    “他的陽炎真焰對我虎族有大用。”
    “是！”秘衛頭領拱手應道，但想了想，又說道，“風脈主也在泱莽之野外，我等行動是否要告知他……”
    “哼！”風南芷冷哼一聲，“我是虎族之主還是他風不歸是虎族之主？”
    那秘衛頭領連忙單膝跪地，“陛下息怒。風脈主曾是我等教習，我等斂息之術皆是風脈主傳授，隻怕我等行為難以瞞過他！”
    “屬下隻是不想引起風脈主的誤會，以為陛下派我等監視他！”
    風南芷點了點頭，脾氣收了一些，問道：“風不歸去那裏……是為了風連城的事？”
    “正是！”
    風南芷心中浮現一個不好的預感。
    風連城的死該不會和那隻金烏有關吧？
    沒道理啊，風連城和他好像沒什麽恩怨。再者說，以翼虎一脈的習性，風連城可不是那麽好殺的。
    那金烏做不到！
    嗯？我想這麽多做什麽！
    風南芷反應過來，心頭又升起一陣煩躁！
    最好是他殺了風連城，引來風不歸的報複！
    自己殺不了他，讓風不歸殺了他也正好。
    等他死了，以後自己就不會莫名其妙被那些事情擾亂心緒了！
    對，這樣最好！
    “不必管風不歸！”風南芷說道，“不要出麵就好。”
    “風不歸如果危難你們，讓他來找我說話！”
    “是！”秘衛統領再度應了一聲，瞬間就消失在大殿之中。
    直到秘衛統領離開，風南芷強行閉上眼，想要重新入定，但是這種對於修行來說的稀鬆小事，卻總也做不到！
    心不靜……
    總有想要將秘衛統領追回來，重新下命令的衝動。
    但是身為王者，金口玉言，怎麽可以朝令夕改？
    我風南芷成為女帝這麽多年，就沒有收回過自己的決定！
    算了！
    去花園走走，散散心！
    再說了，風連城惹了那麽多勢力，怎麽會那麽巧，就被金烏殺了呢！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這麽一想，心緒好像又平和了一些。
    該死！
    ……
    與此同時。
    大玄靈州，竹林。
    一道龍吟在竹林外響起，隨後一隻玉色小龍從雲端落下，化作一名頭角崢嶸，眉目俊秀的小童，身上散發出四品的修為。
    “雲海天宮真龍雲小乙，求見竹林大先生，竹林七先生。”
    話音落下，一道青蓮悠悠飄出竹林，落在地上，顯化出浪飛仙的身影，在浪飛仙的肩膀上，有一個紙人盤膝而坐。
    浪飛仙打了個哈欠，顯然是剛剛睡醒，看了一眼那小雲龍，淡淡說道：“何事？”
    那雲小乙見到浪飛仙，再次行禮說道：“回竹林大先生，小侄奉思瑤姑姑之命，特來竹林送一件寶物。”
    此時那紙人從浪飛仙的肩膀上跳下，踩著虛空聽在雲小乙麵前：“有什麽證明？”
    雲小乙不緊不慢，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說道：“姑姑說，這件寶物是給竹林小先生，大玄梧侯的。”
    “姑姑還說，若是七先生不相信，不用管他！”
    “哈哈哈……是六師妹的語氣！”浪飛仙爽朗一笑，伸手接過那錦盒，問道，“六師妹還好吧？”
    “姑姑安好，目前正在龍皇老祖的看顧下閉關，小侄行走在宮中，時常也能感受到姑姑散發的龍威。”
    浪飛仙這才點點頭，拍了拍錦盒，說道：“是什麽寶物？”
    “不久前蒼龍一脈向雲龍天宮提親，求娶姑姑。姑姑直接將那提親的使者給殺了。”
    “乃是蒼龍一脈的真龍精血。”
    紙人人性化地皺了皺眉頭：“蒼龍那邊沒有發難？”
    浪飛仙連忙欣喜道：“可有什麽麻煩？”
    雲小乙昂起頭：“兩位先生放心，元海無事！”
    “姑姑設下了計謀，讓那蒼龍龍使自己鑽進圈套犯下大錯，被姑姑斬殺，蒼龍一脈隻能咽下了這個啞巴虧，並決口不再提聯姻之事。”
    紙人摸了摸下巴：“不愧是思瑤啊，既絕了蒼龍的心思，又給小師弟撈到了好處。”
    聽到雲龍天宮那邊不需要自己去幫忙，浪飛仙失望地歎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問道：“還有別的事嗎？”
    雲小乙點了點頭，說道：“姑姑還說，請兩位先生轉告梧侯，這蒼龍精血是後修成的真龍，不是龍族的嫡脈真龍，權做備用。”
    “如果有更好的選擇，就將此精血賞賜給獒靈靈。身邊有個用得著的手下，她也能安心一些。”
    浪飛仙點點頭，將裝著蒼龍精血錦盒放進儲物法寶之中，見雲小乙沒有離開的意思，就說道：“你身份特殊，就不邀請你到竹林休息了，盡快返回元海吧……”
    “大先生，是……”雲小乙搖了搖頭，“姑姑還有東西，想讓大先生轉交梧侯。”
    “哦，是什麽？”
    雲小乙從懷中遞上了一張紙，再次躬身一禮：“姑姑說，你們不要看。”說完，化作了一條玉龍，朝東飛去。
    浪飛仙拿著手中的那張紙，見小雲龍飛遠，直接將其打開。
    開玩笑，盡在眼前的浪都不浪一下，那怎麽行？
    紙人歎了一口氣，釋放出一道威壓，將之前浪飛仙打開紙張的空間封鎖，然後粉碎。
    這樣，重新倒轉時空也看不到浪飛仙翻開紙張的畫麵了。
    “還是老七伱心細！”浪飛仙哈哈一笑，看向那紙張。
    那紙上卻隻畫著一副棋譜！
    棋譜非常簡單，在棋盤的左下角，有一顆黑子，而在黑子兩側，各有一顆白子。
    浪飛仙看了一眼棋譜，點了點頭：“燕雙飛啊！”
    燕雙飛，圍棋布局階段常見的手法。
    前朝那位寫下“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似燕歸來”的晏殊大儒有一個兒子，同樣擅長詩詞，名曰幾道，深愛一位叫做小蘋的女子國手，娶其為妻，那女子國手因為“晏”姓，在成親後但凡對局，都以“燕雙飛”起手。
    後來夫妻雙雙北上抗蠻，晏幾道落入蠻軍重圍，女國手以“燕雙飛”起手，以自身為殺棋，救出晏幾道，但是自己也香消玉殞……
    “夢後樓台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嘖嘖嘖……”紙人重新落在浪飛仙的肩膀上，“思瑤這是想小師弟了啊！”
    浪飛仙皺了皺眉：“老七，你有沒有注意到了一個問題。”
    “啊？什麽問題？”紙人頓時傳來緊張的聲音，“這棋譜有什麽不妥的地方？還是我剛才空間粉碎不徹底？”
    “不是！”浪飛仙搖了搖頭，“六師妹好不容易派人來一趟竹林，給小師弟送精血，送棋譜……”
    “對我們兩個師兄完全沒有過問啊！”
    紙人一愣：“對啊，我怎麽沒考慮到這一點。”說完，紙人立刻變得皺皺巴巴，歎了一口氣，“有點酸了……”
    “對了，小師弟現在在哪？《白蛇傳》自此白素貞被壓在雷峰塔下就沒有新的章節發表了……”
    浪飛仙想了想：“三師弟前幾天傳信過來，好像說是到什麽象族的泱莽之野去浪了……”
    “好羨慕啊……”
    ……
    泱莽之野。
    被浪飛仙認為正在幸福起浪的陳洛正朝著居薩羅的方向飛去。
    “老鍾，你現在的實力大概是什麽層次？”陳洛一邊飛著，一邊和鍾馗聊著。之前自己慣性思維了，以為凡是鬼物老鍾直接上去嘁哩喀嚓一頓用餐就可以了，結果碰上了入魔的項飛天，要不是自己有《心經》護體，估計就要被項飛田也碾壓了。這讓陳洛發現老鍾還是有實力上限的。
    想想看也是，自己剛剛穿越的時候召喚出了鍾馗，鍾馗說他能對付的鬼物大約是比陳洛高出兩個級別，但如果這麽算的話，豈不是陳洛二品的時候，鍾馗就能對付超品鬼物了？
    別說是書靈，那到時候老鍾距離真正的鍾馗也差不了多少吧。
    “嗯……正要和主公匯報此事。”鍾馗從陳洛識海中顯現出來，與陳洛並肩而飛，拱拱拳，說道，“主公三千裏大道之前，屬下確實能應對高出主公兩個層級的幽冥鬼物。”
    “這是天道依據主公書寫的內容而賜予力量。”
    “但是當主公開天道六千裏，這種天道增幅就不起作用了。”
    “我等書靈，也要自己修煉才行。”
    陳洛楞了一下，是這樣的嗎？
    憑什麽六千裏以後就不行了？
    “主公，這不是一件壞事！”鍾馗見陳洛皺眉，又連忙說道，“從三千裏到六千裏，對主公來說是一次質變，對我等依仗主公而生的書靈來說，更是一次質變。”
    “譬如屬下，已經從一介書靈晉級成為此方天地的天道生靈，主公書寫的內容決定我等的先天資質和修行方向，未來能夠到什麽程度，並沒有被天道鎖死。”
    陳洛聞言也是麵露喜色，此時他突然想到，自己離開東蒼已經小半年了，東蒼武院中也有不少學員突破了三千裏，但是當初自己留在武院的那些布置還有針對整個大玄武者的華山秘境似乎同樣也承擔了下來。
    正是因為太自然了，所以陳洛一直沒有想到這個問題，此時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些書靈如果不升級的話，怎麽能承受武仙境的武者？
    “原來如此！”陳洛點了點頭，但很快又想到了什麽，疑惑問道，“那你靠什麽修行？”
    “也是紅塵氣嗎？”
    鍾馗搖了搖頭：“非也。”
    “屬下都是天道之力借主公的雅文文章具象而出，那我們修行就是感悟天道之力。”
    “感悟天地之力？”陳洛想了想，瞬間想到自己召喚的那三個天道小萌寵：贔屭、睚眥、螭吻。
    贔屭到處找碑駝，雖然到現在也就撈到一個有責碑，睚眥就蹲在軍校門口感受殺伐之氣，螭吻也是天天平抑海浪，或許這就是他們感悟天道之力的方式？
    等等，那鍾馗……
    陳洛望向鍾馗，鍾馗和陳洛心意相連，立刻就明白陳洛的意思，憨笑道：“主公放心，屬下雖然需要感悟冥土，但是陰陽界足以供屬下修行。”
    “屬下如今，麵對陽間之人的戰力大約是四品，但是應對幽冥鬼物的話，即便三品也是綽綽有餘的。”
    “應對三品鬼物嗎？”陳洛楞了一下，這不就還是高出自己兩個品級嗎？
    問了一大圈，結果是同樣的答案。
    不過……
    “這麽說，老鍾你真的可能修行到那位鍾大判的程度了？”陳洛一臉欣喜。
    鍾馗猶豫了一下，說道：“屬下不知道那位鍾大判的修為到底是何種境界，不過隻要主公努力，屬下願意嚐試。”
    “啊？我努力？”陳洛一臉懵逼，你不是自己能修煉嗎？
    “主公……”鍾馗幽幽說道，“即便我等蛻變成天道之靈，但根子上，還是您的書靈啊。”
    “主榮俱榮，主損俱損。”
    “屬下目前極限是四品巔峰，您想不通是為什麽嗎？”
    陳洛一愣：(；￣д￣)
    四品巔峰？
    聽這意思，是因為我才開道六千裏，拖累了你們？
    所以，我是那條需要加油的起跑線？
    “我……我盡快……”陳洛也不知道說什麽，人都穿越了，還會被屬下催業績，隻能含糊地應了一聲，斜著眼睛看著鍾馗。
    這廝一定是在報複自己之前讓他去“色誘”孔雀的行為！
    一定是這樣的！
    感慨間，一片廢墟的居薩羅出現在了陳洛的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