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9章 紅塵儒道九千裏（上）
    （先發，還有下）
    玄章元年，七月七日，晴。
    距離虎族攻陷五彩仙域已經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
    虎族如潮的攻勢暫時退卻，青丘國開始緊急修複著被虎族攻擊破損的陣法，重新布置防禦體係。
    誰也沒想到，俊疾國在馬奇山脈花費了大力氣，仿造人族正氣長城構築的馬奇防線居然被虎族和狼族輕易地繞開，並且直接從身後對他們發起了攻擊。
    雖然事後答案被揭曉，是虎族使用鵬族和孔雀一族的資源造出了一種新型法寶——鵬骨五色車克製了那道防禦陣法，但是俊疾國遭遇突擊卻是無可挽回。
    俊疾國全線潰敗，進入了原司逐國境內，重新和青丘聯手打造起了聯合防線。
    ……
    “王大儒，此番多謝你的援救之恩了。”一座青山上，麵色虛弱的青丘大聖白薇朝著陳洛行禮道謝。
    昨日虎族最後一波攻勢，有一尊虎族大聖突破了防禦從背後偷襲她，幸虧被這位年輕的人族大儒攔住，否則自己就香消玉殞了。
    白薇望向陳洛，眼眸中目光流動。
    她知道對方，王雲王伯安，三十二歲，一個月內從四品夫子晉升二品大儒。
    想到這，白薇又想起了另一個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一年前在象族的泱莽之野，救了自己一命的人族道主，大玄法相——陳洛。
    她白薇，乃是青丘嫡係九尾天狐血脈，算起輩分，是如今青丘大國主白炎炎的堂妹，今年也才修行了三十個年頭，已經是三品大聖，可謂妖族中的天驕人物。
    正因為如此，她的追求者從青丘排到了元海。
    可惜，真正讓他動心的那個人，卻是她觸碰不到的風，醒不來的夢……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泱莽之野初相遇，此生如何再動情？
    或許是上蒼垂簾，又將王雲送到了她的麵前！
    同樣的年輕，同樣的溫文爾雅，同樣的宅心仁厚！
    人族，盡出這類錦繡人兒嗎？
    “王兄，若不嫌棄，可去我的小築慢飲清茶，歇息一二。”白薇紅著臉，向陳洛發出了邀請。
    “白薇大聖客氣了。”陳洛擺了擺手，裝作沒有看到對方眼中的濃濃情意，看向遠方，“不久之後還有一批同胞歸來，王某要在此接引。”
    說完，陳洛就不再說話，白薇看著陳洛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有打擾。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不愧是王伯安。”白薇心中暗歎了一聲，“罷了，來日方長。”
    於是白薇福了一禮，轉身離開，去調養傷勢去了。
    感應到白薇走遠，陳洛終於鬆了一口氣。
    自己老婆孩子都沒消息呢，哪裏敢有什麽別的心思！
    陳洛輕輕搖了搖頭，回想著這一個月發生的事情。
    一個月前，也就是他領悟“致良知”晉升二品大儒的那一天，他察覺到虎狼突襲的跡象，帶著上千人族亡命，終於在最後一個逃到了安全的地方。
    但是隨後，虎狼對青丘的攻擊也正式展開。
    與對付大鵬一族和孔雀一族的斬首戰術不同，在虎狼繞開馬奇防線攻擊俊疾國的時候，俊疾、青丘、羽淵、達瓦裏這四族在沉睡中的荒魂境同時被喚醒，彼此聯合，終於擋住了虎族從荒魂境自上而下的點殺。
    戰事也進入到常規的族戰範疇。
    族戰並非沒有意義，說白了，這是妖族氣運爭奪之戰。按照妖族的規矩，一旦本族氣運被壓製到一定程度，就隻能歸附強者，否則血脈源頭不穩。
    一時間，半個南荒陷入了戰火之中。
    隻是陳洛有些疑惑，已經打到了這個程度，大玄為何還沒有出兵？
    ……
    大玄，景王府。
    景王府中，景王有些無奈地看著麵前的白炎炎，說道：“白國主，如今南荒局勢糜爛，我朝諸多大儒根據現有的情報推算，你們的勝率不足三成。”
    “狼族正在快速複蘇，而虎族起碼有三分之一忠於女帝風南芷的力量被內部壓製。”
    “此時當是我大玄出兵助戰的最好時機！”
    “你們何必如此排斥呢？”
    白炎炎此時早已沒有一貫的醉態，而是麵色冷肅。
    “景王爺，大家不用如此拐彎抹角，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
    “大玄出兵，吞噬的是我妖族氣運。”
    “我青丘與諸位妖族盟友絕無重回神州的念想，但是南荒卻是種族根基所在。”
    “不到亡族滅種之機，我等不敢迎大玄王師入南荒！”
    景王皺了皺眉頭，剛要說什麽，白炎炎又開口道：“這不是我們的想法，是幾位老祖宗的意思！”
    聽到這話，景王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沒辦法，白炎炎口中的老祖宗，就是從他們各族從沉睡中蘇醒的荒魂境大妖！
    這些大妖，對人族始終是抱有警惕之心的。
    “不過……大玄出兵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白炎炎頓了頓，又開口道。
    景王挑了挑眉，示意白炎炎繼續往下說。
    白炎炎淡淡道：“若是陳洛為主帥，我們也能接受。”
    景王麵色有些不自然，盯著白炎炎：“陳洛那是大玄法相，不管戰事！”
    “但他同樣是萬妖之師，星辰之主！”白炎炎回複道，“以他為主帥，那就不是大玄王師入南荒，而是星辰之主重整妖族，改血脈之妖為星辰之妖，我妖族氣運依然能夠保存獨立性。”
    景王皺眉道：“本王已傳信中京，但目前陳柱國尚在閉關！”
    “那就等他閉關出來吧！”白炎炎絕美的麵容上露出了一絲疲憊，“我們，還支撐的住！”
    景王想要再勸什麽，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
    於此同時，朝雲星辰。
    望著風飛飛抱著小家夥到一旁去玩耍的模樣，風南芷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
    不知不覺，自己成為母親已經兩個多月了。
    這兩個多月，是她除了年幼時跟著白炎炎在桃花林以後，自己最快樂的時光。
    嗯……和陳洛在一起的時間不算。
    她知道自己，她本不是殺伐果斷的性格，但偏偏因為白虎血脈被捧上了那個位置，承擔那樣的責任。
    這段時間，似乎完全都放下了。
    “玄虎一脈不會出動的。”風南芷收回視線，對牛大發說道，“玄虎一脈人數極少，是虎族的護族一脈，除非虎族麵臨亡族滅種的危機，否則他們不會出山。”
    “真正支持風不歸的，是翼虎一脈的那位太上長老。其餘各脈的太上長老不會主動出手。”風南芷補充道，“畢竟壽元都不多了。”
    “翼虎一脈中，有三十六名大聖對外是隱匿了修為的，你讓雲思遙轉告對方，需要留意。這三十六名大聖分別是……”
    “都記住了嗎？”
    牛大發仔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存音符，點了點頭：“都記下了。”
    “行，退下吧！”風南芷擺了擺手。
    牛大發點了點頭，看向遠處正開心大笑的小嗷嗚，說道：“還需要小公主高抬貴手，送我一程。”
    風南芷皺了皺，點點頭：“行吧，你自己慢慢等著。”
    說完，風南芷站起身，就朝著風飛飛那個方向走去。
    牛大發看著風南芷的背影，想了想，自言自語道：“雲嫂嫂真是大哥的賢內助……”
    這話一說出口，遠處小嗷嗚的笑聲戛然而止，隨即那粉嫩嫩的小胳膊輕輕一晃，牛大發瞬間被傳送了出去……
    ……
    夜深，霜降。
    陳洛在燭火下翻看著儒門典籍。
    “知行合一啊……”陳洛合上書本，有些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如今自己隻差“知行合一”的感悟了，可是這字麵意思他自然是懂的，但是怎麽才能引發大道共鳴呢？
    總不能自己看一個道理就去實踐一遍吧？
    陳洛正在頭疼之時，突然屋外傳出一道響箭雷音。
    “嗯？敵襲！”陳洛聽出這響箭是敵襲的信號，連忙衝出了自己的屋舍。
    ……
    青林山，是馬奇防線之後的第二道防線中的一個節點，如今已然是前線，不久前正是在這裏打退了虎狼二族的突襲。
    陳洛留在此處，一是感應到這裏有悟道的機緣，二則是進一步打探關於風南芷的消息。
    隻是沒想到這才消停了三天，虎族那邊再度發起了突襲！
    ……
    陳洛走出屋舍，此時駐守此處的幾名妖族大聖見到陳洛，也都紛紛拱手示意。畢竟在這個時候，還留在最前線的人族大儒，都是真朋友。
    陳洛點點頭，就抬頭望向天空，此時天空中幾乎數不盡的血色光芒朝著青林山落下，但被青林山外圍的防禦陣法抵擋，那血色攻擊打在防禦陣法上，瞬間爆炸開來，像極了一場炫目的煙花。
    “王兄，這陣法剛剛修複，還未來得及做變動，怕是抵擋不了多時。”白薇大聖見到王雲，連忙閃身到陳洛身邊，傳音道，“稍後陣法破碎，我等要以血氣攔截這些攻擊，今日恐是苦戰！”
    “若事有不諧，自保為上！”白薇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陳洛鄭重說道。
    陳洛微微點頭，目光依然望著天空中源源不斷地血氣攻擊，目光中青光閃爍，隨即說道：“今日這攻擊，比上一次要密集一些！”
    “虎族增援了。”白薇輕歎一聲，“虎族不愧是南荒第一族，加上狼族的複蘇，可調用的戰力比我們要多太多了。”
    白薇和陳洛在對話間，突然天空一個炸雷，隨即就聽到有聲音高呼道：“陣破了，陣破了！”
    陳洛和白薇連忙抬頭看去，隻見天空中，那原本如同巍峨大山一般的虛影陣法在承受了無數血色攻擊之後，一陣晃動，隨即破開一個口子，血色攻擊透過這個口子落下，頓時引發一場巨大的爆炸。
    而於此同時，越來越多的陣法被突破，血色攻擊仿佛流行雨一般。
    這個時候，陳洛看到在血色攻擊之後的夜幕之中，密密麻麻的虎族與狼族腳踩著類似飛鳥骨架的器具出現，那骨架之上還閃爍著五彩光芒。
    “護我家園！”一名妖族大聖怒吼一聲，化作一隻巨大的黑色的狐狸，率先衝了出去，緊接著一名名大聖都恢複原型，迎著那不斷落下的血色光芒，朝著空中的虎族和狼族衝去，在他們身後，無數守衛在此的妖族也一個個怒吼著，追隨著這些大聖衝上雲霄。
    白薇深深地看了眼陳洛，笑了笑：“你不必為我們而戰，走吧！”
    說完，白薇轉過身，踏步間，化作了一匹渾身潔白的七尾白狐，眉心處有一朵薔薇花的胎記綻放，踏著血雲，衝入了天空。
    戰鬥幾乎在一接觸間就進入了高潮。
    一時間，叫喊聲、搏殺聲、術法神通的轟鳴聲砸空中炸響。
    血如雨，從空中落下。
    屍如雨，也從空中墜落。
    陳洛站在原地，渾身綻放的青色的光芒，他望著空中那焦灼的占據，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狐死首丘。”
    “生靈的眷戀，都是一般無二啊！”
    陳洛沒有深入戰場，而是直接拿出了文寶筆，快速書寫詩詞。
    一篇篇詩詞從他筆下流淌而出，一道道詩詞戰影浮現，加入戰團之中。
    白薇說的對，他不必在此拋頭顱灑熱血，但是力所能及之事，還是能做一些的。
    一名二品大儒的詩詞軍團，能夠幫助他們減輕極大的負擔。
    陳洛不知道書寫的多久，直到自己感覺浩然正氣消耗過半，這才停頓了下來。
    天空中的戰鬥還沒有分出勝負，他掃視一圈，目光落在正與一名狼族大聖廝殺的白薇身上。
    “再幫你一次吧。”陳洛提起筆，就要用最後的浩然正氣再次書寫一道戰詩詞，突然眉頭一皺，身影消失，隨即在不遠處出現。
    隻是他原本站立的地方，一道幾乎劃開空間的攻擊落了空，隨即一道背生黑翼的虎妖出現。
    “想不到，這裏居然還有人族大儒！”
    那虎族大聖望向陳洛的目光，充滿了危險。
    而陳洛看著對方，也是挑了挑眉。
    “翼虎一脈？”
    “來的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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