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淵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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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懂了所謂的鬥劍到底是在幹什麽勾當,李凡也就打消了去‘幫忙’的念頭了。

    他著實也幫不上什麽忙了。就如玄天劍意說的那樣,這墨竹山的鬥劍,和北辰劍宗的牧馬,其實都是性質相同的測試。

    你卡在修行門檻上很久了,宗門知道,宗門也可以幫到你,但是宗門為什麽要幫助你?你至少得證明自己,有讓宗門投資的價值吧?

    別誤會,也不是提倡納投名狀,真要是丹鼎煉器機關占卜,有一技之長的,得到師門長輩的賞識提拔也不難。可你若是既沒有如此拔群的才智,又沒有顯赫傳承的家世,甚至連錢都沒有。你還想突破金丹?你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憑什麽?憑那渾厚磁性,充滿老男人魅力的嗓音嗎?

    所以除了賣命拚一拚,替宗門做事,爭取貴人青眼賞識之外,又能有什麽其他的出路呢?

    當年修行太極仙道的修士,風格大抵如此了,哪怕現在天道改了,多出一條拜月的大道來給人選,可終究也還是會有人,決定尋著既有的老路走。

    而這次的鬥劍,大概還真和陸家沒什麽關係,隻是竹山那些卡在門檻上的築基弟子們,借了陸師兄這件事,被人策動了起來,勉強算是師出有名罷了。

    這是茯苓和元玄寶自己選的道,茯苓不用說,她見著望舒真人的魔形以後就生了心魔,至今都不敢拜月。

    而元玄寶……他對李凡說之前瞥了一眼,大有收益,其實又如何呢?到底是真的朋友義氣助拳,還是發現自己連《淵識》的一眸都受不了,又因為道侶遇害的事情,受了刺激才決心加入這次鬥劍的呢?

    這些心裏事,恐怕就隻有他們兩個自己曉得了。

    李凡現在能做的也隻有一邊練鐧,排除體內的煞氣養傷。一邊穩固修行,祭煉太陰五羅劍鬼。然後盤算著日子,又準備去竹林殺猴子,增長心情了。

    恩,拖著還不拜月,主要是這猴子不能一天到晚濫刷,得等那猴王失了戒備再去,要不然才砍殺了兩窩就有猴王衝出來攪局,一趟趟得跑也麻煩。

    所以這段時間他倒是閑下來,除了玄天劍法的五招定式和五羅劍鬼的修煉之外,又從玄天劍意那學了一路劍術。

    “呼——”李凡用左手掐蘭花指,仿佛要抬手作輯似得平端起來,仿佛就要叩首行禮。

    此時卻從五指,分別暗噴出五道劍氣,掐在指拇指與無名指指尖,如風嵐般暴卷,然後壓縮,凝成一簇如火苗,如黃豆般大小的渦旋,接著從口鼻中噴一口劍氣,把這小撮濃縮的劍嵐帶送出去。

    一縱一橫,擺在他麵前的兩排燭火被這無行劍鋒斬滅,有些是被斬斷了蠟棒,有些是切斷了燈芯,還有的被打滅了火苗,最後一排劍光散慢得,隨著氣息吹出的風旋翱翔,頃刻之間,便劈裏啪啦得席卷而過,砍在望舒小居的竹牆上,打得竹片瀉地,碎木漫天,硬生生得在墨竹牆上削出一大片劍痕。

    北辰殺人劍.燈花劍。

    恩,因為這招開發出來,本來是用來吹蠟燭熄燈的。躺床上懶得動,大家都懂……

    ‘玄天劍意表示,使得還不錯,這招燈花劍的要旨在出其不意,見著當麵之人瞪目張口,似是要放出道體內孕養的劍丸時刻,直接從內景裏度一口劍息吹過去,斬首割喉,殺人於無形。

    尤其是金丹之前,駕馭不得劍丸,也沒有飛劍護身的時候,這招使出來最好殺人,乾坤飛龍劍動作幅度太大容易被人看破先手,其他劍訣也大同小異,隻要掐起劍指就太過明顯,而這招起手就是稽首作輯,不知底細的人根本反應不過來就被斬了。’

    李凡麵無表情得看著他剛才假意作稽,其實突然吹劍,一下子砍成狼藉的屋子。

    確實防不勝防,隻有一個抬手吹氣的動作,而且可以隻吹一劍割喉,也可以吹許多劍爆頭,威力並不算差,當然不能和乾坤飛龍劍那種全身放波的比,但至少較單道劍氣直刺的攻擊範圍和勁道都強多了。不過非要評價的話……

    “太陰毒了,一旦大庭廣眾之下被人識破了,誰都要對你生出戒心的……”

    ‘玄天劍意表示,那就把目擊者都殺光。這門劍術確實有些太過陰險,招人嫉恨。本來也是總山師徒間口口相傳的秘劍,不錄於筆墨的,而且還要配合北辰劍宗練氣秘法中的《無影無形無蹤無相劍炁》修行,才能做到真正的殺人於無形。就算我派的秘笈散落四方,知道這一招的人應該也不多。

    當然,燈花劍不是什麽與人作法鬥劍使用的招數,充其量是攻其無備,純粹教給宿主你來防身的,也不要見著人就吹,直接從內景耗炁還挺浪費的。’

    誰會逮著人就吹啊……

    這邊李凡的練習做完了,下麵開始練鯤。

    “鯤!鯤啊——!!”

    鯤又躲起來了,這幾天茯苓不在,李凡又不給它燉豆腐,就自己啃餅,隻給它灌一肚子寒潭湖水。鯤表示很不滿,也不知道躲哪裏去了。

    不過沒事,因為李凡已經發現那個狗飛盤的用法了。

    “叼回來!”他把飛盤往湖麵一撇,打出一連串水漂,就在那飛盤要降速墜入湖麵之時。寒潭湖底,一條白線直刺上來,鯤!一躍而起!把狗飛盤叼住了!

    ‘鯤表示,不玩了好煩!’

    李凡倒是樂嗬嗬得把飛盤接過來,“別生氣嘛,你潛到底了?”

    ‘鯤表示,到底了到底了!’

    “這玩意不簡單啊……”李凡摸著下巴,翻來覆去研究著手裏的飛盤。

    他也是前兩天閑著無事,翻來覆去想看看這兩百點的玩意到底有什麽機關,結果啥也沒看出來,好像也不是單純的‘物’,至少玄天劍意啥都沒感覺到,李凡自己也用神識掃了一掃,這飛盤本身一點靈炁煞炁的都沒有,放在哪裏就混入自然色,根本分辨不出來。

    就一狗飛盤……

    在得出這樣令人失望的結論後,李凡就想把自己的不爽傳遞給鯤,這才隨手甩出去給它撿的。結果這飛盤居然真的被鯤撿回來了,而且是一定會被撿回來。

    恩,是‘一定’。

    就是說哪怕鯤反抗,臥著不動,甚至藏到水底,在飛盤被李凡拋出去的時候,它也會不由自主的遊出去,直到把飛盤叼回來為止……

    而且李凡也試著讓鯤甩過盤子,他自己同樣會被影響,下意識得會跑去把盤子接住。但偏偏你如果不做出明確得‘拋投’的動作,隻是‘放’在桌上,或者‘收’入玉佩中,都不會觸發‘叼飛盤’的狀態。

    所以隻要一‘拋’。

    那就大概一定有人去‘叼’……

    這瑪德簡直是神器!

    玄天劍意也同意他的觀點。

    ‘玄天劍意表示,宿主,這鬼東西比燈花劍更見不得光。’

    那是當然的,假如鬥劍的時候你一盤子甩出去,對手直接棄劍,跑去撿盤子了,那不是得一刀梟首?

    一個百分百強製控製動作的神器?可問題是真的如此嗎?

    譬如玄天劍意就全程沒有任何的反應。無論這飛盤有什麽古怪,都對玄天劍意這樣的‘物’,沒有半點影響。

    而且前兩天元玄寶來拜訪的時候,是他,而不是鯤,接起的飛盤。

    所以飛盤被擲出的時候,又是基於何種規則,來判定現場由誰來‘接’呢?

    遠近優先?種族優先?有手的優先?境界高低優先?還是根本不存在這種規則呢?

    這些都需要有人幫著測試,可問題就是人心叵測,這種要命的玩意李凡敢找誰來幫著測試?他手裏就一條鯰魚,就玩了兩把它還生氣了……好吧,玩了兩天……

    鯤突起眼球瞪著李凡,突然一個魚躍,從李凡手裏搶走飛盤,使勁往天外一呸,不知道給呸到哪裏去了。

    “嘿!你還來勁了!”

    李凡剛想擼起袖子揍鯤,突然反應過來,他好像沒去接飛盤啊?

    “這誰扔的餅?嚇老夫一跳……”然後一道紅光刷下來,落在望舒小居的庭院裏,現出一個墨幘法褐的老道來,他左手抓著飛盤,右手照例摟著自己的朱木劍,正是與李凡有一麵之緣的秦劍師。

    恩,這會兒倒是正常人型,眼睛腦袋都長好了,一點看不出他那個八臂六首的法體模樣。

    “誰扔的餅?”

    李凡用手指鯤,鯤用鰭指著李凡。

    “好好修行,別浪費了天資,整天和條魚戲耍,”秦劍師翻了李凡一個白眼,把盤子拋給他,“茯苓不在?”

    李凡下意識把盤子接到手裏,也瞪了鯤一眼,甩手把盤子丟到湖裏讓它去撿,“回上師的話,茯苓姐前幾日去天台山鬥劍了。”

    “天台山鬥劍?”秦劍師眉毛一皺,“誰得罪她了?”

    “說是被劫了商貨,所以邀約了不少築基期圓滿的同道好友助拳,一同前去討還。”李凡說著想了想,“這幾日小子也不曾聽到什麽消息,上師您可是尋茯苓姐有急事?不如去天台山助她一臂之力?”

    聽李凡這麽一說,秦劍師就懂了,“哦,這樣啊,天台山也沒甚麽好貨,我就不去和他們爭搶了,你也不必擔心,這種拆館子的事,宗門自會安排元嬰長老在旁邊照看著的。而且我也不是來找茯苓的,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

    秦劍師點點頭,“聽說不止山主,望舒也是得了你的點撥,突破化神了?”

    “哦,上師是想與小子論道?”李凡懂了。

    誰知秦劍師連連搖頭,“別別別,我都被你坑了三頭一尾,曉得你這道種厲害,也自知道持身的功夫還沒練到家,過些日子等我緩上一緩吧。

    是我早些年的道緣,曾得了一副《淵識》,想請你看看。所謂《淵識》,就是……”

    “哦,《淵識》嘛,我看過。”李凡義正言辭得打斷了秦劍師水字數的行為。

    “你看過?《淵識》?你怎麽看?”秦劍師一陣傻眼。

    “就啪得打開來看嘍。”其實《淵識》比起拜月真的好多了,每次打開隻掉一次心情,不像拜月的時候劈裏啪啦得讀秒,“不過那是其他真人給的,不好隨便說給您聽吧?”

    現在李凡也學乖了,知道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說,尤其這世界的人在接觸一些特定知識點的時候,真是心理特別脆弱,動不動就崩潰,淚流滿麵,又笑又哭,身形巨大化然後悟道或者自爆……

    “呃,是是,是不能隨便說……”秦劍師連連點頭,雙手一翻取出個長條玉匣子,被符咒貼的滿滿的,還用紅繩栓鈴捆著,解了好半天才解開,結果裏頭還用紙盒,幡旗,絹巾分別又裹了三層,最後才露出畫卷來,包裝嚴實得好像順豐的快遞……

    李凡咽了口唾沫,瞅瞅他自己那卷被隨手塞到坐墊下邊,背麵朝上攤開的《淵識》,用腳推了兩下,把坐墊連同畫卷塞到案台底下藏好。

    這個……反正每次打開都要扣一點心情,而且他一時還真沒看出來畫的是什麽東西,幹脆就這麽攤著懶得合上了……

    還好秦劍師這會兒全神貫注得拆包裝,沒注意到李凡這的小動作,要不然肯定對他論道的專業性大為質疑……

    “小友可聽過黑蓮教?”秦劍師把解出來的薑黃色古畫軸,用雙手緊緊握在手裏,仿佛是什麽活物,生怕它脫困而走似的,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看他如此緊張,李凡也不由嚴肅起來,鄭重得點點頭,“沒聽說過。”

    秦劍師噎了一下,又接連追問,“也有叫無生教,真空教的,都沒聽過嗎?恩……你這個年紀,沒聽過也對……”

    “上師叫小子清月就好了,這些教派到底有甚麽說法?哦,莫非這份《淵識》就是那黑蓮教的?”看對方要講故事,李凡趕緊從玉佩裏抓出兩個蒲團來一擺,請秦劍師落座。

    “是也不是……那清月,你可聽過……羅教?”秦劍師點點頭坐在蒲團上,雙手卻依舊緊握著畫卷不放,原本低頭把兩隻眼球盯著畫,問出‘羅教’的瞬間,突得把一隻眼球翻起來,盯著李凡的臉看。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1點’

    “羅教?”李凡當然還是沒聽過,不過從係統的提示來看,大概這個名字是‘真’的。

    秦劍師依然沒從他臉上看出破綻,於是又把雙眼盯著畫卷,還是那句話,“你這個年紀,沒聽過也對……可若是之前聽過的,有些事反倒好解釋了……”

    他似乎心裏在想什麽,一時不開口。

    李凡也小心在心裏詢問,玄天劍意你聽過唄。

    ‘玄天劍意表示,桀桀,鼎鼎大名,本座當然聽過了,原來如此理所當然,這下本座全明白了,宿主不必急,稍後本座再解釋,你隻先仔細聽他怎麽說。’

    既然劍意說沒問題,李凡也就心情大定,還有閑心給出神中的秦劍師泡了壺茶。

    “……你真的沒聽過。”秦劍師看著李凡洗茶,泡茶,奉茶,手都不抖一下,這才有些相信。

    “上師請用。”李凡本來對茶文化是沒啥研究的,不過怎麽說呢,這地方的茶葉是好喝,天然有機無汙染,還自帶充盈靈炁的,總比喝白開水有味唄。

    秦劍師點點頭,伸手取了一杯啜飲,恩,先生手,再伸手,依舊有雙手抓著那畫卷不放鬆。不過李凡之前見過了,也就對他這千足蟲似的扮相有心理準備了。

    “還是從頭說吧,”秦劍師喝了茶水,好似安定了心情,開口道,“當年……其實我也不記得多少年前了,我還是築基期時候的事吧,離國本地有黑蓮教造反,本地仙宮鎮守的南宮仙家彈壓不住,就召集地方散修一同剿滅魔教。

    當初我們墨竹山也受了仙宮法旨前來,我記得當時正是山主帶隊,趁著魔教被仙宮大軍牽製,潛入黑蓮教總壇,誅殺他們的黑蓮聖母,那一戰殺光了黑蓮教的聖母彌勒八大菩薩護法金剛,我們山主一係的也死傷殆盡,至今也不過寥寥幾人,但好歹是替墨竹山立了大功。後來墨竹山婁觀道的度牒能通行天下,著實是有這一分功勞在的。

    至於這件東西,就是我當年搜取的戰利品,我也請山主品鑒過,不出意外,應該是黑蓮聖母,得羅教本宗賜下的《淵識》……”

    他終於伸出雙手,把眼睛閉起來,小心得把那份畫卷露出來,將畫卷上的名錄展現給李凡看。

    李凡咽了口唾沫,傾身湊過去瞅了一眼,隻間薑黃色幾近腐朽脫落的卷軸上,淡灰色的墨跡寫了淺淺的一行隸書。

    《破邪顯證鑰匙卷.上冊》

    ‘李凡的心情大幅下降了1點’

    ‘玄天劍意表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本座誅殺了羅教多少人都尋不著!原來藏在你這裏!虛星天書上下冊,終於叫本座集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嗬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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