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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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凡看著地上屍骨無存的石勇,咬著牙,太陽穴青筋暴跳。

    姬皞看他的表情,開心得哈哈大笑,“瞧瞧!你們說是替天行道,舍身取義,其實不過是欺世盜名!真的論到自己就猶猶豫豫,貪生怕死的!

    現在好了,這個人就因為你猶豫了一下,枉送了性命!這也能算作英雄?這也能算正道?哈哈哈哈!”

    李凡冷冷看著他,“不錯,石勇如果不跳出來,原本不必死的。其他人也一樣,都不必死的。”

    姬皞笑著點頭,“你明白就好,區區的金丹也敢忤逆化神修士,真是異想天開,自尋死路。

    好了好了,不要廢話這些了,再說一遍,我乃青陽門門主姬皞,拜師禮要九叩首,然後……”

    李凡卻不理他,兀自說道,“大概鱷神嶼的人都是這樣的頑石,一絲通融和回旋都不懂的,所以才總是輕易叫人利用了,所以醒過來連等一等,看一看,機會或許就到了的道理都不明白,就這樣直來直去的衝上來除魔了。

    真真的蠢蛋……卻也叫人由衷的佩服。”

    姬皞微笑著,停住口,眯起眼,“你什麽意思……”

    李凡麵無表情,“我的意思不是很明了麽,老魔頭,我一個貪生怕死的膽小鬼都敢跳出來殺你,不過是因為有切實必勝的把握!

    隻不過剛才你有那麽多機會都自己錯過,而你的底細已經被我看破了,可見今日,你已殺劫纏身!死相畢露!連逼我動用底牌的資格都沒有了!

    你,已經死了!”

    “……胡說八道什麽呢,你在激我動手?”姬皞眯起眼,對此時李凡的鎮定生起疑心,“……我已經死了?哼!真以為就憑外頭那鎮魔陣,能奈何得我分毫!哼!幼稚!”

    “不錯,我就是如此計算的,要鏟除你,已經用不著把底牌都使出來,隻現在這幾手鎮魔陣,就綽綽有餘了!嗬嗬,你不會至今還想不明白吧?不會吧不會吧!”

    “哼!無知小兒,根本不知道元嬰級與化神修士之間,鴻溝般的實力差距,就敢口出狂言!有屁就放!”姬皞顯然不信李凡的話,但他也明白,自己能被殺劫纏住,就確實是有隕落的因果在的。

    可是區區鎮魔之陣?僅僅如此不可能的,姬皞眯起眼,觀察李凡的動作,以及天上飄忽不定,閃避不前的六道劍光,謹慎得尋找,到底哪裏還有埋伏能威脅到自己,居然給了這小子這麽足的底氣。

    李凡看他那副謹慎小心的樣子,居然牽動嘴角笑了,“不錯,我確實不知道化神境界,到底有多麽厲害。但是我這個半吊子,多少懂一點化學。”

    姬皞,“……化什麽?”

    “你想知道自己的死劫是怎麽回事是吧,好啊,叫你死個明白。老怪物我問你,”李凡也不管對方聽得懂聽不懂,直接開口了。“你急著來南海奪劍,五石散斷了幾日了。”

    “……”姬皞眯起眼,忽然冷笑,“就這?五石散?你就指望著我石發?這就是你期待的機會?嗬!嗬哈哈哈哈!荒謬!”

    李凡笑了,“是嗎?那你怎麽記不起時日了呢?還有,在那打什麽擺子呢?”

    姬皞一愣,低頭看到自己正微微顫抖的左手,猛得瞳孔一縮,按住手掌。

    李凡眯起眼道,“人泛起毒癮是個什麽樣子,我是見過的,那根本就不是個人了。

    修士又如何?你瞳孔都散開了,強裝鎮定有什麽用?隻要沒有羽化,還用著人型嗑藥服丹,就總有泛癮的時候!

    而且仙膳靈食也好,修煉丹藥也罷,隻要修為境界增長了,道體也會有明顯的強化和抗藥性提升,上一個境界的丹藥自然就不能再用,至少效果必然會顯著下降。五石散想必也是如此吧?

    你一個化神境界的大修士,若是常用的散劑吃完了,南海本地那些低級的散方,又如何滿足得了你這種等級的道體呢?我想,你要維持神智,也隻能依靠大量服毒,來勉強緩解毒癮吧!

    哼!哪怕是精煉九轉的外丹,尚且丹毒猛烈,不可連續服用,你從這海市上搞到的五石散,又能好到哪裏去?理智支撐到現在,已然是極限了吧?”

    姬皞默然不語。而李凡繼續說道,

    “你看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難道還不醒悟麽?皮脂底下一絲血肉都見不著了,四肢內髒如此萎縮,心髒和顱腦的血管卻如此粗壯,這還有個人樣麽?

    我猜,你是為了避免五石散方劑的藥力被浪費,為了把毒血送給大腦,才特意煉成如此的吧!否則尋常的散劑分量,恐怕根本無法讓你這化神大修士爽到不是嗎!

    嘿嘿,我看到你躲在烏篷船裏吃人的時候,就覺得不大對勁了。

    倘若真的是純粹的魔胎倒也罷了,但你修行的卻是玄門正宗的神功,根基紮實,根本沒有吃人的必要!若說是天性本惡,可聽你剛才求道之心的見解,也不大像是一開始就能走歪的。

    可若是興奮劑一類的毒品,莫說吃人,再怎麽樣的瘋癲狂躁,精神失常,都有可能!

    如果我猜的不錯,你可能隻是一時失足,沾染了毒癮,就再也不能自拔,以至於毒根深重!現在已經深入骨髓,影響了大腦,都精神分裂了吧!

    你可還記得!正是剛才你隨手所殺之人,把你嗶——給砍下來了!以你這老魔的品性,居然這麽容易,就放他死了嗎!你還記得他的名字嗎!”

    姬皞眯起眼,卻居然不言不行。依然在懷疑李凡是否其他的圖謀。

    但這反而正如李凡所料,畢竟毒癮泛了的精神病,被害妄想症尤其強烈,看他底下那些酒奴瘋癲的樣子,就知道這個青陽門嗶嗶情緒波動極大,喜怒無常的很不好伺候。但此時他懷疑越多,揣測的越多反倒越好,畢竟促進腦內血液循環,繼續加快毒性的吸收嘛。

    於是在五行遁法都不能對這化神大修奏效時,李凡繼續用口遁攻心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藥癮太大,偶爾會失憶的弱點你肯定也有數,所以對我們這種區區金丹,和餌食似的小人物,早就拋之腦後,連仆從的名字都懶得記,這個奴那個奴的,你是把精力都用來算計惦記著元嬰級以上的修士,根本沒有心力顧及其他的雜事了吧!

    可你居然還能記得給那呂道蓮,取個道號,還叫明光……明光真的是賜給他的道號嗎?還是你收徒來殺時,都是直接起名明光的?”

    “你閉嘴!”姬皞麵容扭曲的暴嗬!聲帶撕裂一般狂吼!

    於是李凡懂了,悟了,笑了,“是嘛,所以為什麽你老是要提拜師呢?

    你不是看不上那些傳承宗門,抱團取暖的懦夫嗎?

    那你又為什麽執著於一個掌門的封號,還要自封什麽青陽門的門主呢?

    動不動叫人拜你為師又殺掉,又是為什麽呢?好玩嗎?還真的是某種秘法儀式嗎?

    又或者,有什麽你自己想不起來,或者不願想起來的原因呢?”

    “你閉嘴!”姬皞眼神飄移,擴散開的瞳孔來回掃視身邊的亂石,海床,劍光,和李凡的眼睛,“我叫你們閉嘴!”

    你們麽……他發現,不,已經出現幻境了……

    於是李凡冷冷的笑了,三隻眼睛,一同發出血紅的光,“那我就來猜一猜,你師父發現你感染了毒癮,本想一掌斃了你,結果反叫你打殺了是吧?

    當時你的道心就崩潰了是吧?所以你分裂了一個瘋子似的人魔,想把這件事給忘了是吧?

    可怎麽能這麽輕易忘了呢……而且道心和行徑,居然扭轉的這麽誇張……

    ……你是不是為了把這些事都忘記,就把他,不,

    就把青陽宗的‘他們’,統統都吃了?”

    “我叫你閉嘴!!!”

    “所以你才要服毒!才要吃人!才要失憶!

    才要把這些影響你道心的事情,統統都忘在腦後是吧!!

    可是自己做的事!

    真的忘的掉嗎!

    看不見手上沾的血嗎!

    姬明光!!”

    “我叫你閉嘴啊啊啊——!”姬皞尖嘯著撲了過來!

    此時姬皞的道心已亂,純粹是一頭披著人皮的魔獸罷了!

    於是李凡大嗬,“是時候了!”

    不錯!等的正是這個時候!他自己用光底牌糾纏了好久,又口遁這麽長時間,就是為了給其他四人,不,其他三人,出手的時機!

    確實,他們剛才化神凶獸的青陽炎爆炸,打的體無完膚,幾乎橫死當場。

    但不要緊!你有病李凡有藥啊!墨竹山觀主秘傳龍胎羽化丹!統統用五羅劍鬼駕馭著,喂到他們口中了!隻是石勇那一根筋的,醒過來就衝出來了……

    但是其他人,得了提醒,以然趁著李凡口遁的拖延,依靠藥力恢複了底氣,不,是把全身潛能,統統激發出來了!

    所以現在李凡仰仗的不隻是外頭四個元嬰,還要加上在場的三個元嬰!

    除魔衛道!便在此時!

    但姬皞依舊是化神的魔獸!這話音未落的功夫,右爪已經掏向李凡頂蓋!眼珠子都不要了!

    “死啊啊——!”

    “南無大行十大願王!”

    陳南穀一聲大喝,如同從無形的水簾中破開一般,突然顯出了身形,出現在李凡身後!抱起李凡轉身就走,卻被姬皞全力一掌,正中背心!

    鐺的一聲鳴響,陳南穀金身法體,便被一掌打得癟膛,大半個肩頭背部都癟進內服,把血肉和內髒都從口鼻中打得噴擠出來!打的他們兩個人,直接如斷了線的風箏,遠遠的飛出十丈開外!

    便在此時!

    正中陳南穀的一擊,也叫姬皞的一掌停了下來。於是一道劍光,自地下破土而出!白剪秋一聲清嘯!劍光縱斬,一擊斬斷了姬皞老魔的右臂!

    但還不等白剪秋一擊得手,禦劍飛走。姬皞已經一聲鬼嘯,左手一抓,直接穿破他的肚腸,將這衡山劍俠整個人打了個對穿!

    “咯啊!我抓住了啊!”白剪秋噴血怒嚎,一把拔出長劍劍柄中所藏的子母劍,反手一擊直插向姬皞右眼!

    好魔頭,居然這都反應的過來!硬是一仰脖子,張口就用牙關把子母劍叼住了!

    便在此時!

    沈東陽飛撲了過來,躍過地上,沾滿了石勇鮮血的斷刀,方方正正的臉上,湧動的雷光自口鼻五孔之中噴湧而出,積蓄在雙掌掌心中的辟邪神雷!電光閃耀!

    “雷轟——!!!”

    一個雙峰貫耳,正中姬皞首腦,便把雙掌畢生修為的雷團,轟然打入姬皞顱首!破魔神雷!轟然爆躥!將姬皞通體打的電霆閃耀!晶瑩透亮的皮膚下邊,雷蛇四竄!將五髒六腑都攪成一團灰燼!

    轟——!

    嗷啊——!!

    在這天靈神庭中,驚天動地的轟鳴中,姬皞發出無聲的尖嘯,一震左臂就將白剪秋攔腰震碎,撕裂成兩塊,接著反手一肘側擊,把身後的沈東陽打的整個人打著旋橫飛出去,轟得撞進廢墟之中不知生死!

    但還不等他把插進下巴裏的子母劍拔出來,把顱腦內亂竄轟閃的掌心雷噴出去。

    四相鎮魔大陣!終在此時!泰山壓頂!轟然而至!

    一擊將這魔頭,整個碾壓在地!

    “嗷啊——!!!”

    興許是連番的重創,終於打的這魔頭,從一時的毒癮之中,恢複了些神智來。

    姬皞居然再一次單手撐著地麵爬了起來,全身青白焰光複現,腦後也出現了巨大的日輪,甚至身形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大變強,肌肉生長!居然又要化神了!

    但姬皞抬起頭時,突得又僵停住了。

    三目赤紅,口鼻迸血的童子,雙足噴著血風,雙手握著赤劍,整個人如同一道血影,直衝入姬皞的視界中來。

    “區區的下奴嗷啊——!”姬皞猛得雙目光芒綻放,口中青炎綻放!

    然後那三目的童子大喝!

    “姬明光受死——!”

    於是姬皞症住了。

    ……

    姬明光,

    確實該死。

    這就是最後的機會了。

    李凡飛身禦劍,天鬼雙丹,五心合一!把手中一線劍虹,亮如閃電赤雷!甩手擲出!

    “赤虯!誅魔!!”

    於是赤虯化作一道劍虹飛破,一劍穿透姬皞顱首,刺入眉心,直破脊髓,一劍兩斷,碎體而出!

    將姬皞的視野,也染成了一色的赤紅。

    他……是誰來著……

    然後童子的怒吼,仿佛從遠方,直傳入姬皞的靈竅中來。

    “記得殺你的人!是爺爺李清月!!”

    原來……殺我的人是他……

    那我又是誰……

    鎮魔之陣轟然下壓,將道心崩殂,道體潰散的老魔,鎮成血沫!

    怎麽樣係統!老子都叫的這麽大聲了!這個人頭的獎勵應該算給俺了吧!

    ‘李凡的心情大幅上升了1點。’

    ‘李凡在殺劫中戰勝,擊敗青陽門主姬明光。’

    好啊!搶到了!

    ‘李凡的心情上限提升了100點,當前心情,602/2000’

    神馬!怎麽才漲100點!打了半天結果就一金丹水平??

    ‘死者中毒太深,道體已瀕臨崩殂,天人五衰在即。命裏隻有百年可活。’

    哇靠!毒品簡直害人害己!化神沾著都難逃一死的啊!都給老子記得,五石散這種東西絕對不能沾染啊!

    結果這個時候,那六道劍光,居然自天穹撲下,直插入這化神大修士的殘餘的一灘血肉之中,飽食起這化神修士的血肉和神魂來了!

    哦,同生共死你不敢,打完論功行賞了一個個撲下來奪食!

    李凡瞪著這六把劍,心裏簡直窩火,真恨不得喚回赤虯,一劍將這六把垃圾都掃爛的,結果一道紅光,赤虯也飛過來加入盛宴了……

    “李,李兄……你沒事……沒事吧……”沈東陽從碎岩中站起來,捂著左肋,顫顫巍巍的走到李凡身邊來。雖然中了肘擊碎了一半的骨頭,但沒有傷到內腹要害。看他居然還能站起來,可見修為紮實,道心穩固,根基深厚,有一口氣在,就還能支撐。

    李凡翻過身,仰麵朝天躺著看著他,“沈兄!你還好吧!我這還有藥,隻是陳兄為了護我,氣息遊離,怕是……”

    沈東陽搖了搖頭,“白兄已然斃命了,而且逃不出去了,殺劫已破,寶光四溢,外頭又引來個化神大妖怪。”

    嗯?又來了一個?

    李凡乘著地麵坐起來,接著就看到周圍,從地底靈穴的海床隧道中,伸出的無數蛇頭,那長長的脖頸,黏糊糊的嫩皮,還有那一張張血盆大口,正朝著李凡和沈東陽兩個低頭探下來,宛如在微笑一般……你可算是來了,還是一如既往的惡心呢……

    這個時候其實可以狠絕一點,殺了沈東陽滅口,搶了所有東西就走,玄門未必趕得及追殺上來。

    何況專程去找他們幾個,不就是抱著利用玄門的殺劫氣數,來給老頭們擋災做替死鬼的麽。

    是的,其實李凡骨子裏也自知,他李清月和姬明光,沒啥本質的區別。

    一樣的桀驁,看不上的垃圾就棄之如敝履,

    一樣的貪婪,想得到的珍寶,不惜手段也要握在掌心,

    一樣的肆意逍遙,為所欲為,橫行無忌,但凡看不順眼的,哪怕沒有自己的因果,也要悉數鏟除殆盡。

    其實都是人性罷了,正道魔道,一線之隔,又有多明顯的區分呢?

    於是李凡不由得,回想起那對陰陽魚,對自己說的話,

    凡事奪的太盡,緣分勢必早盡……

    嗬,還專門提醒一句,可有必要麽?

    因為他李凡眼中的敝履和珍寶,與這些土著追求的,其實恰恰相反啊!

    “……東陽兄,你走吧。把那六把劍帶回去。”

    “什麽!李兄!你是想!”

    李凡朝他笑笑,指指額頭的三隻眼道,“我在這盯著,那‘海怪’就不能動你。

    勞煩你帶著飛劍,和幾位同道的屍身回去玄門吧。陳兄或許還有的救,不管怎麽說,這些,哼,飛劍,也算是你們用命搏來的,好歹有個交代。”

    沈東陽麵容肅穆,重重得點點頭,“李兄弟,你還有什麽夙願未了。”

    李凡瞅瞅另一邊,鯤給了他一個眼色,遊到裝劍爐的沉船裏頭去了,於是李凡也知道,那四個老頭並無大礙,而且大概是大豐收了。還有好幾爐劍沒開呢。於是也沒什麽擔心的了。

    “我眼睛的事情,涉嫌師門之秘,勞煩你保密。除魔之事,有北辰劍宗大師兄就夠,世人也不必知道李清月之名了。

    另外,我隻怕玄門看不上南海散修,麻煩你代為周旋,為石兄弟爭一些撫恤,交付給鱷神嶼吧。”

    “我沈東陽一定辦到。”沈東陽抱拳,又張了張口,最後什麽也沒說出來,就沉默著點點頭,衝李凡拱拱手,“有緣再會。”

    於是他揮袖卷起六把劍,並白剪秋,陳南穀,以及石勇剩下的斷刀,一並帶著,咬著牙噴出一口精血,化作雷雲,衝開海麵而走了。

    看他走了,李凡也癱躺在海床上,朝著破海而出的雷雲點了點頭,“有緣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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