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仁至義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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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四個刺客身上濕漉漉的,大概是從船底下潛過來的,隻是不知道使的是什麽功法,居然沒被神識探查到!
而他們使用的是也是一套專業的四人合擊劍陣,手中的魚腸短劍甚至都用墨汁塗黑,遮住劍光。而且仿佛心神合一一般,動作節奏,各種配合都幾乎完美無缺!絕對是專業的刺殺者!
他們把柳青圍在核心,左右交擊,前後齊攻,亂劍突刺,僥是柳青有金丹境界的修為,看手裏一雙蛇牙匕首的使法,也是個精習武技的。
一時被四個刺客突襲齊攻,也是頗有些左支右絀的,還要分神留意一邊重傷的丁索,倉促間根本沒有掐訣念咒的時機,一時間居然險象環生!
好在李凡已經殺到,這種合擊劍陣雖然對困在陣中之人是瀕臨死地,外頭看來,卻是四人都露著背騰挪,破綻一大堆。
於是心思電轉,把雙目一掃認住下邊四道人型,伐鬼劍隨著他目光所至,直竄下去,左右劍影閃爍,繞著幾人一陣旋轉,直接將四名刺客手足切斷了,準備活捉!
誰知也在此時,河道對岸突然傳來一聲爆吼。
“住手!操!誰敢打我馬子!都給我死——!”
然後一口銀色飛刀,如流行破曉,彗星墜地,轟得直衝而來!吼聲還在河岸回響,那四個刺客的身軀,居然已經統統被打成碎屑,四散開裂,瞬息就秒殺了!
李凡和柳青臉色驟變。
都活捉了你給滅口??
然後李凡就看見一個身披黑袍,袒露著胸前濃密胸毛的光頭絡腮胡大漢,踏浪而來,聲勢浩大的直躍上寶船,砰!得一聲跳上樓船,差點把寶船都砸出個洞來。
“青青!你沒事吧!天哥我來救你啦!”
“哼!袁天梟你做的好事!”柳青鼻子都給氣歪了,指著光頭大罵,“給老娘滾!”
“好好好!青青你別生氣!我這就滾!我這就去殺光這些招惹你的烏龜王八蛋給你出氣!”光頭大漢轉身要走,然後又扭過頭來問,“呃……這些是誰啊?這次是什麽人得罪你了?”
“不是什麽人……”李凡陰沉著臉,撿起地上被打碎的黑衣人碎肢看看,“這些是墨竹山的機關傀儡,難怪神識沒查出來……”
“什麽!機關傀儡!那不是隻有墨竹山的弟子會用!話說你小子是誰啊在這胡說八道!青青!這小白臉是什麽人啊!”光頭大聲怒喝,老母雞一樣叉開臂膀擋在李凡和柳青中間。
李凡翻了個白眼,懶得理這壞事的活寶,先摸出墨線和丹藥來查看丁索的傷勢。
他僥幸沒死,但明顯也是中了咒術一劍,而且看傷口,是從胃裏往外突,剖腹一劍,出血量巨大,大概是吃三鮮餛飩吃的。得多虧是金丹境界的,道體終究升級了,要不然這種由內而外的傷口,能保住一條命都是勉強。
“你滾啊!滾去找那個狐狸精!”柳青怒氣衝天,使勁踹開大漢,過來查看丁索的傷情。
“青青你聽我解釋嘛,不是我去找她的,是她知道我受傷了,過來探望一下,我們真的沒什麽的,我心裏隻有你一個啊青青!”光頭也死皮賴臉得貼上來跟著,還又一蹲卡在柳青和李凡中間,屁股一撅差點把李凡撞飛。
李凡,“……師姐,再這麽折騰丁兄都要死了。”
柳青揉著眉頭,隻好壓住怒氣,太陽穴上青筋都在跳,“清月,讓你見笑了,這混賬是外子……”
“欸——不用你引見!我自己來!”袁天梟把手一揮,扭頭瞪著李凡,“小子聽著!我乃天門峰袁天梟!你離我馬子,咳咳!離拙~~荊~~遠一點,不然扁到你媽都認不出你聽到沒!”
“袁天梟!”柳青怒吼一聲,瀉怒似的一個抓舉,把光頭扛過頭頂扔到河裏。
李凡,“……”
這大概是當初見著的那個蠍尾白猿吧。想不到柳青師姐的道侶居然是這種二貨……
更想不到柳青師姐性子其實這麽暴力,而且,隨手買碗餛飩就被人算計了,居然都不檢查一下就發來吃,差點坑死隊友,確實是有點缺心眼……
但好歹忙活了一晚上,丁索是救回來了,這真是個靦腆實誠的老實人,吃了一碗餛飩被剖了腹,第二天睡到中午才醒,居然還想著守夜睡著了道歉……
還好俞家兄弟看著了柳青放的明光符,也趕回來支援了。原來他們也沒有走遠,隻在東江府城城郊尋訪了一番,知道這巡江衛確實是臨時起意,倉促調兵封鎖江道,看來不是離國官方的行為,而是那百戶三次故意拖延,才通知的衛所。
隻是對方為何要攔截薑記船隊的去路,就不得而知了。
出來幫商會做事,想不到遇上這種鬧心事,甚至於自己經手買的三鮮餛飩裏,被人下惡咒,而忙了一天居然都沒看出來,這許多失態,也確實把薑柳青氣的夠嗆。而且派去漁村裏找賣餛飩的,當然也沒找著人。
看來這一趟真是諸事不順。
李凡這邊也沒啥進展,他檢查鯤吐出來的那卷頭發,符咒觸發過一次符文就被燒毀,看不出什麽門路的了。
而玄天劍意也沒見過那種影子爬起來刺殺的秘法,畢竟通常他才是先下手為強的那個……
不過它也說,這種害人的惡咒,雖然不是什麽正道,但真的非常管用,而且在中土是非常常見的。別說北辰劍宗都滅門五百年了,它自己繼任掌門之後也好久不行走江湖,真的認不出這些專門針對金丹修士的左術。
不錯,專門針對金丹期的,畢竟到了元嬰境隻要元嬰神魂無礙,肉身就可以隨意修補替換了嘛。
而且日常行走江湖的,根本也見不著那些鎮守一方的真人大佬,但金丹修士卻是真的真的很常見的。
不管你是真金丹還是假金丹,是全真有道之士,還是靠雙修魚目混珠之流,是三大派的正式弟子,還是世家門閥的家主,抑或是仙宮速成的仙兵,又或者成丹化形披人皮的妖怪。出來行走江湖,尋找機緣,替宗門做事的,基本都是金丹境界上的打工人,這個階段的爭鬥殺伐也最為酷烈頻繁。
而到了金丹境界的防禦力,已經是銅皮鐵骨,遠超凡俗的超人級別了。李凡尚且能想著用弩機之類的道具來殺金丹,中原的聰明人更多,又怎麽會不考慮反製之法呢?
因此中原的巫蠱厭勝讖緯咒殺之術,隨著仙法的昌盛,也同樣得到了蓬勃發展,幾乎是深宮門閥,勾心鬥角,小三上位,殺人暗算的必備妙法。陰人害人的手段,那確實是層出不窮,防不勝防。
還是那句話,
妖怪魔胎的威脅是擺在明麵上的,這人間道最為凶險叵測的,還是人心啊。
“喂!小……李兄弟!小李兄弟!幫個忙!幫個忙嘛!喂!喂——!”
正繞到船頭警戒的李凡麵無表情得扭過頭,抬頭看著袁天梟。
“你又要幹嘛……”
“嘿,嘿嘿!小李兄弟!別那麽生氣嘛!我這不是不知道你是茯苓妹子介紹來的麽!你放心!茯苓是青青從小帶到大的妹子!那就是我的妹子!你是她的朋友!那就是我天哥的朋友!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以後我罩著你啊!”
李凡麵無表情得看著這個被綁在桅杆頂端,嗓門奇大無比的猩猩。
什麽,為啥被綁在桅杆上?這特麽誰知道,不是說了人心叵測麽……
“哎小李兄弟!我有件事請你幫忙啊!小李兄弟!”
被這貨盯上了這麽吆喝,李凡想靜心思考之前的襲擊到底怎麽回事都集中不了注意力,隻好不勝其煩的飛上桅杆,“好吧,我幫你解開。”
“別別別!這是我自己綁的!好不容易才綁緊了!不要解!”袁天梟吆喝著。
“……哈?你自己綁的?為啥?”李凡一陣無語。
袁天梟哈哈一笑,“小子這都不懂!沒有馬子吧!我教你啊!隻要你老婆生氣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定是你自己的錯就是了!
那!我就把自己綁起來,給青青賠罪了不是!等她氣消了,心疼了,原諒我了,就會把我放下來和好了!綁的高一點讓她看見了心痛才好!”
“看你這樣子其實一點都沒反悔吧?”
“我反悔甚嘛!這次本來就是她不對吧!不辭而別帶著你們就離山了!都沒告訴我耶!擱著你你不急啊!”
李凡斜著眼看他,“你不是去找‘狐狸精’了麽……”
“喂!什麽狐狸精狐狸精的別說的這麽難聽!人家叫沙棠的好嗎!而且我們之間沒啥的好嗎!就是我閉關半年了沒出現,她來看看我是不是死了而已啊!是道友之間的正常交往好不好!完全是青青她誤會啦!況且大男人三妻四妾有什麽了不起……”
“不好意思你最後一句話聲音太輕了我沒有聽到,能不能大聲重複一遍?”李凡就虛著眼。
“嘿你小子還來勁……咳咳,好吧好吧別廢話了,我就是要你幫個小忙的!”
“幹嘛?幫你和師姐求情啊?”
袁天梟冷哼,“嗬!我需要你幫忙和她求情?那你這麽閑的話我是也不介意啦,不過我就是要你幫個小忙,用手伸到我袍子底下,有兩個圓的東西……”
李凡倒抽一口冷氣,“你他媽喊我上來幫你抓蛋??”
“靠!什麽抓蛋!我喊了半天口渴死了!幫我把袍子裏的酒壺拿出來喝兩口而已嘛!怎麽說的這麽猥瑣呢!”
“那你喊那麽大聲幹什麽啦!”
和這貨說話真是累死個人,李凡也是頭疼的很,扯開這貨的袍子,取下腰帶上兩個圓酒壺……恩?
李凡皺起眉頭,當然他不是盯著對方滿身胸毛,而是盯著衣服。
袁天梟穿的這身黑道衣,人皮的。
“幹嘛呢!還不給我喂酒!喂!你不是真的想給我撓兩下吧!我的心是屬於青青的啊!”
李凡眯起眼,一時看不出這家夥是真傻還是在裝瘋,於是他拔掉酒罐上的塞子,聞了聞味道。這是……
袁天梟笑了,“嘿嘿,怎麽小子,你也饞了是不是!這酒可是特地從北陸尋的元燥雷觴,很難得的哦!怎麽你認得是吧?那就喝兩口吧,不然說不定以後沒機會了哦……”
李凡意味深長得看了他一眼,把酒水澆了他滿頭滿臉,“一股馬尿味,你自己享用吧!”
袁天梟卻隻是大笑,“哈哈哈!好啊好啊!痛快!痛快!”
這時柳青和俞家兄弟來到甲板上,“清月,這混球又招惹你了?”
“沒有,袁道友饞酒喝罷了。”李凡看了袁天梟一眼,從桅杆上躍下。
“不用管他了,”柳青狠狠瞪了袁天梟一眼,說道,“我們商量了,船隊凡人太多,目標太大,已經被人盯上了,再往前走太危險了,所以決定回山。”
李凡點點頭,倒是也可以理解。
對方又是下咒又是刺殺又是封江的,差點兩個金丹修士都折損了,搞不好暗地裏有人,想借著他們這支墨竹山商隊挑事,繼續離國和墨竹山的紛爭。
薑記隻能說倒了血黴,接二連三得遇上這種事。但至少現在回山還不至於血本無歸,把最後一點家底都賠掉。
“我會護送丁兄和商隊回山,俞家兄弟打算去追玉衡子與青霆子,也告知觀主我們此間遭襲的事,既然那大夫一死都沒把事情了結,說不準長思城那裏還有變數,也許宗門還需要人手相助。”柳青道,“我就是想問問清月你,想和誰一路,是去長思城,還是和我回墨竹山?”
“師姐你一個人不要緊吧……”李凡反應過來,扭頭看看桅杆上的光頭。
薑柳青一臉的無奈,“不用擔心我,那家夥瘋瘋癲癲的,但實力尚可,自然跟著我一路,我們夫妻兩個看護,可保著丁兄和薑記的商隊無恙。”
“青青你放心!有我在沒人能傷得了你!”袁天梟抓著機會就表忠心。
於是李凡考慮了一下,點點頭,“既然如此,我願往長思城一行,此番本來就是見識中原氣相,結交同門來的,怎可半途而廢。”
於是眾人再一次分隊,柳青夫妻和受傷的丁索就跟著大寶船回轉墨竹山。
李凡則跟著摩雲峰的俞變蛟俞騰龍一對肌肉兄貴一起,騰雲飛劍往北方長思城去。
三人大約往北飛了有三五十裏,李凡笑著搭話。
“兩位俞道友,有一句話我得說在前頭,其實我和秦劍師也不熟的,隻不過見了兩三麵的緣分罷了。”
俞變蛟俞騰龍對視一眼,齊聲道,“我們知道了。”
李凡依舊是笑著,“不知俞大年師兄可就是您兩位的子侄?”
兩兄弟默然不語,隻是駕著雲頭往北方飛行。
李凡又沒話找話似得說道,“我曾聽人說,北陸坎國有一種名酒,喚作元燥雷觴,喝起來如同馬尿一般,入口甚烈,仿佛雷劈電打,特別燒心。
但好在這種酒不上頭,不醉人,所以刀頭舔血的江湖人,出征上陣的武卒,刑場磨刀的刀斧手,臨了要見生死的時候,都要喝上一碗壯膽,熱血沸騰,邪火中燒的,正好殺人。
袁道友一路踏浪逐來,裝瘋賣傻的,拐著彎就為了請我喝一盅,兩位前輩,你們覺得他是什麽意思呢?”
於是俞家兄弟按住雲頭停了下來。
於是也李凡停下來,看看手臂上汗毛倒豎,脊背上涼意直刺,知是已被這兩個神識鎖拿了,依舊是麵帶微笑得道,“俞師兄同我一道過的殺劫,仿佛結義赴死的兄弟。兩位既然是俞師兄的長輩,那同樣也是我李清月的長輩,所以請恕小子明白問一句。
隻不知在下到底是哪裏得罪兩位了,居然要陰謀加害於我?同門相殘!良心不會痛嗎!”
俞變蛟俞騰龍回過頭,同李凡遙遙相望,呈品字形相對。
俞變蛟一言不發,俞騰龍則緩緩開口道,“李道友大概是誤會什麽了,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我們下去找個茶館聊一聊。”
李凡微笑著搖搖頭,“我不跟你們下去,去了怕就不是兩個人,而是四個人一齊圍攻我了。有什麽話,現在這裏光明正大的,正好說開了就是。”
俞家兄弟沉默了一會兒,“你怎麽看出來的。”
李凡點點頭,“我其實什麽也沒看出來,不過是特意選你們兩個心裏藏不住事的直腸子,詐一詐罷了,隻是想不到你們持氣的功夫連黃毛丫頭都不如,難怪俞師兄寧願拜到婁觀道門下熬煉。”
俞變蛟勃然發作,又接連生出四臂大吼,“哼!果然狡黠早慧!你看我說什麽來著!這必是兵解舍奪的,不然世上沒人能在半年內修到金丹!還試探個什麽!要除掉他就在此時!否則日後絕沒有機會了!”
李凡揚起一邊眉毛,“你說我是轉世的天才……倒也不能算錯,可你們為了這種事心生嫉恨,殘害同門,未免有些過了吧?而且看你這麽說來,那餛飩確實是柳青給我準備的嘍?”
俞騰龍一抬手,
“不用再試了,我們兄弟與李道友你並無恩怨,更非為著私仇,同其他幾位道友此來,也隻是想再試試你的品性,本無殺意。
要怪隻怪那袁天梟此時追上來,那事情早晚都要敗露,我兄弟兩個不願冒險罷了。
所以道友,為了大義,不能讓你再活下去了。”
李凡看看他們,歎了口氣,“你們想叫我為了大義去死,卻連師弟都不叫一聲,連大義是指什麽也不肯告訴我嗎?
如今咱們相離不過九丈之遙,目視可見,晴空萬裏,避無可避,動起手來連生路都沒有,還能逃到哪裏去呢?也叫我死個明白如何?”
俞變蛟怒吼,“要怪就怪你投錯了胎吧!”
俞騰龍趕忙喝住他,“大哥慎言!李道友,此事牽連甚廣,而且開弓沒有回頭箭,再猶豫就有敗北的風險,既然事已至此,惡人就由我們弟兄做了,隻能委屈你再轉世了。
若你來世想要報仇,隻管找來摩雲峰便是!我們兄弟兩個奉陪!”
李凡瞅瞅俞騰龍,“還能不能不打?”
俞騰龍麵無表情。
又瞧瞧俞變蛟,“留一隻手行不行?”
俞變蛟殺意畢露。
李凡沒轍,隻是一聲長歎,“媽了個巴子一群神經病……”
然後他瞠目怒喝,“我說過敬你們是俞師兄的長輩,就是我的長輩,對長輩還能先出手不成!
那我踏馬的都做到這一步,是不是仁至義盡!還想找死,那你們就出手吧!”
一時肅殺,
下一瞬間,
劍光閃爍,
俞變蛟俞騰龍的法寶才剛剛起飛,法身都未及顯化。
兩人的腦袋已經叫金蛟白星割了下來。
李凡確實讓了對方一招,後出手的。
隻不過是他的劍更快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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