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章 北齊自毀長城,蘭陵王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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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墉城外,戰鼓震天。
晨曦的曙光照耀在金墉城頭時,黑壓壓的周軍便從四方八麵發動一波接一波的攻擊,喊殺震天。
護城河的源頭早已被截斷,周軍萬餘前鋒軍此時正舉盾頂著城頭傾瀉的陣陣箭雨,以沙石填平主城門外的一大截護城河。
周軍士卒在平原上密密麻麻的鋪展開去,書有“周“字的大旗及各姓氏的將旗在中軍處隨風飄揚,軍容鼎盛,威勢迫人。
哄鬧聲衝天而起,喊殺聲震耳欲聾。
當矢石,勁箭像雨點般投下,粉碎了周軍的又一次攻勢後,周軍終於暫退回去,重整陣腳。
宇文邕的中軍布在一個小丘上。丘頂架起高高的帥台。高居台上。即可俯覽整個城外平原,方便指揮大軍攻城。
丘側亦矗立著數個高約二十多丈的哨塔,用以俯視金墉城頭及城內的概況。
丘下則密布著以騎兵為主,重裝備盔甲軍為副的禁衛中軍,牢牢拱衛禦駕。中軍的後方尚有兩枝部隊,既可防禦後路,又可作增援的兵員。
最前方的萬餘前鋒軍由盾牌兵、箭手、刀斧手和工事兵組成,配備了檑木、雲梯、樓車等攻城的必須器械。
上午攻城受挫。兵力和工具均損失不輕,各軍將領正在加緊調派人手,修補器械。
一切看似忙忙碌碌,卻又隱然有序,表現出周軍確實訓練有素,遠非任何烏合之眾可比。
左右側翼軍每軍五千人,清一式都是騎兵,專為防止前鋒軍步卒攻城時,城內騎兵突然出城襲擊。
太陽徐徐升上中天,普照大地。映得兵器爍爍生輝,更添殺伐的氣氛。
戰鼓敲響。
七十多輛專擋箭矢的鐵牌豎車。開始朝金墉城方向移動,每輛車後隱著十多名箭手,隻要抵達適當距離,便可以從豎高達兩丈的大鐵板後往城頭發箭,掩護其它人的進攻。
這就是此世的攻城利器——耬車。
樓車開始推進,像一座座高塔般往城牆移去。
在樓車上的戰士,由於高度與牆頭相若,不但可以把整個城頭籠罩在箭矢的射程內,當拍貼城牆時,戰士還可直接跨上牆頭,攻入城內去。
“哞哞……”
號角聲大起,綿延數裏。
以百計的投石車在數百名工事兵的推動下,後發先至,越過了樓車,追在擋箭鐵牌車之後。
“殺……殺……殺……”
六萬餘周軍一齊發喊,戰馬狂嘶,金墉城外霎時風雲變色。
縱然守城的齊軍同樣訓練有素,卻仍給周軍這隆隆威勢嚇得心膽俱寒,反之漸漸逼近城下的周軍前鋒將士們,聞得同袍的聲勢支持後,無不士氣大振,齊聲呐喊,震天動地。
牆頭上伏屍處處,殷紅的鮮血不住添加在變得焦黑的血跡上,但誰都沒空閑去理會。
天上密雲重重,星月無光。
牆頭火盆、火把獵獵高燃,染得一片血紅,眼前所見已如人間地獄!
金墉城攻防戰的第一日,所謂盈不可久,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宇文邕讓周軍如此保持近乎極限狀態的猛攻,根本堅持不了三五日,士卒便會疲不能興,攻城再難以為繼!
跟隨皇帝身邊的北周大將深知這一點,但誰都沒有去勸宇文邕,因為,這一路來,北周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士氣正旺,雖然他們知道不妥,但也希冀能夠一戰攻克此城,直逼洛陽。
但是,北齊一方並非是完全沒有準備,此城內的駐軍已經比往常多出了一倍以上,城外堅壁清野,北周也得不到任何補給。
但一路打過來,北周都是速戰速決,所以這一點並未給北周一方帶來多大困擾。
“轟·······”
“殺!”
“殺!”
穹頂夜幕高懸,城頭火光烈烈。
原本秋風又狂又疾,獵獵呼嘯,吹得人遍體透涼,然而此時此刻,衝天的喊殺喧鬧淹沒一切,汗水與血水亦讓城頭所有齊軍渾身熾熱,如煎如沸。
即使北齊的守城將領也沒有預料到,宇文邕竟然如此剛烈,白天攻城損失了上萬兵馬,但他依舊沒有停止攻擊,而是讓麾下將領依次派兵輪流攻城,妄圖以龐大的兵力和疲兵之計破城。
“踏踏踏……”
天色愈發昏沉,曠野馬蹄轟隆,一行人急匆匆回返軍營。
繞著金墉城一圈,觀察完其防禦力度,宇文邕及諸將不由心情更為沉重,實未料到此城如此險固,若有可能,宇文邕真想繞過此城,直接攻打洛陽。
然而那是行不通的,若不拔除此城,即使周軍攻入洛陽,等到北齊援軍到來,反過來包圍周軍。
到那個時候,北周大軍腹背受敵,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這也是為什麽古代攻城拔寨,基本上都要一路平推的原因,除了少數戰役是直取敵國都城,其他的都是按部就班,鮮少跨越飛地,為的,就是保留退路,以防腹背受敵。
······
齊國鄴城皇宮。
華燈初上,殿堂通明。
皇帝高緯正與淑妃馮小憐對弈嬉戲,歡笑不絕,堂下舞女歌姬身穿輕紗,似遮非遮,令人欲罷不能。
歡聲笑語,郎情妾意,隻可惜,郎非良人,妾非良女。
此時的高緯身穿明皇色龍袍,臉色蒼白,眼珠滿是血絲,眼窩深凹,一看就是縱欲過度,寬大的龍袍穿在他身上,鬆鬆垮垮,就像是個穿著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一樣。
在他身側,馮小憐美眸輕轉,溫香軟玉的身體倚在高緯懷裏,言笑晏晏,不知在說些什麽。
而在鄴城另一處,高大的府邸,奢華至極,卻又少了幾分人氣。雖然宅院中仆役甚少,但仔細觀察卻會發現,不知有多少好手隱藏在暗中,守衛在此。
即是保護,也是監視。
但是今天晚上,他們的保護任務就要完成了。
昏暗的房間內,一個俊美至極,英武不凡的青年麵朝皇城方向跪在院子裏,鄴城之中,能被嚴密監視與保護的人隻有一個,北齊宗室、名將,神武帝高歡的孫子,文襄帝高澄第四子,蘭陵王高長恭。
此時,他的麵前站著一位麵白無須,神色陰冷的宦官,此時,他正不懷好意的看著高長恭,在他手上端著托盤,上麵有一隻金杯,裏麵盛著美酒。
既是美酒,也是毒酒。
在被高緯猜忌的時候,他就知道有這麽一天,但他沒想到,在北周來犯的時候,高緯竟然還要殺他。
他跪在這裏已經數個時辰,他一直期盼高緯能夠回心轉意,放他出征,隻可惜,等到宮門落下,他也沒等到赦免的聖旨。
現在,他已經徹底死心了。
一杯毒酒入喉,伴隨著一道身影倒下,繼斛律光之後北齊軍方的另一大支柱蘭陵王高長恭被皇帝高緯鴆殺,去世時,年僅三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