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三章 窺測氣運,陰葵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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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嶺南宋閥。

    在北周伐齊之際。

    杳杳冥冥間,李玄空眉宇間的先天靈光不斷跳動,愈發精微靈敏。

    下一瞬,他“看到”蒼茫天地充盈著無窮無盡的流光溢彩,時時刻刻都在幻生幻滅,變化萬千,然而其周流運轉又隱隱然自有其永恒不變。

    恍惚間,中土無數大大小小的黑、白、紅、黃、青五色之氣匯成兩青一黃三頭無角蛟龍各據一方,堂皇浩大而縹緲朦朧。

    黃蛟橫亙西部,正赤紅著一雙龍目透出無窮貪婪之意,對著東北的青蛟張牙舞爪,極盡挑釁,然而黃蛟獅王身軀看似威武蓬勃,卻被絲絲縷縷的灰黑之氣侵染腐蝕,恍若空中樓閣,隨時都會傾頹。

    青蛟巡行東部,行動遲緩,身軀渙散,神采黯淡,似有分崩離析之兆。

    李玄空心神一震,隱隱有所明悟,“北周屬土,北齊屬木,三分天下則氣運不足以為真龍,止於蛟龍耳!”

    天地間一氣流行,皆因形相不同,致生千變萬用,然若源溯其流,蓋歸一也。

    天道虛渺,神秘莫測,地道厚載,長養萬物,二者均是玄之又玄,修行參悟亦是順其自然,唯人道塵世固然變化繁蕪,真假難辨,七情六欲更無休無止,苦海無邊,卻又是修行者深入其中,時時刻刻即可感同身受、體悟身心之處。

    方如此,才會有修真者講究先入世,再出世,勘破紅塵,以已知之有形人道窺測未知之無形天道,乃至天人相應,心與道合。

    此間種種精微奧秘,盡在有意無意之間,透過有形之變,體悟無形之道,運用之妙,無為而為,存乎一心。

    人道氣運固然縹緲朦朧,然而終究源於萬民之精氣神的匯聚升騰,亦是天地元氣所演化的一種獨一無二的奇異氣象,且因根植於人道大勢而隱隱然亦有跡可尋。

    呈現在道德高士的“法眼”之中,則萬民之氣恰似各種各樣的流光溢彩,流淌匯集在大地上的村鎮城池之間,最終聚小溪成江河,滋生蛟龍。

    此氣運之龍不僅象征著國勢強弱,更映射著萬民意願所向,預兆著人間大勢的興衰變遷,五德循環。

    心念電轉之餘,李玄空將心神轉向南方,但“見”一頭鬱鬱蒼蒼的青蛟巍峨盤踞,體型並不比北齊的青蛟大,但卻鱗甲畢現,沉穩綿延,顯然南陳國勢穩定。

    隻可惜南陳青蛟的龍目卻半開半闔,隱現萎靡死寂之意,似乎是國主“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之兆!

    李玄空收斂心神,萬千氣象霎時隱沒,忍不禁眸中閃過沉吟之色,南陳國主陳頊乃是當世宗師級的頂尖高手,前幾年更是舉國征伐齊國,一掃南陳頹勢。

    如今不過五十出頭,正值盛年,怎會病入膏肓?

    要麽,是陳頊舊傷複發,真元衰竭;要麽,就是陳頊中了什麽暗算,例如被刺殺重傷或是中毒不治……思及同樣盛年早逝的陳霸先,十有便是後者。

    李玄空心神一震,思及曆代皇帝。

    南朝漢人的內耗真是沒的說,隻要是稍微強勢一些的雄主,基本上都活不長,自晉室南遷以來的兩三百年裏,北伐屢屢無疾而終,一直是鏡花水月。

    當年氣吞萬裏的劉寄奴亦是早亡,他建立的劉宋朝廷也是曇花一現,消失在曆史長河當中。

    要知道,當年他可是當世被譽為最有可能北伐成功的皇帝,隻可惜,在伐魏的前夕身死,那時候的劉裕即使沙場宿將,也是武道大宗師,即使不上戰場,也能活到百歲,但卻在七十歲就死了。

    歸根究底,也是南朝漢人依然未曾擺脫魏晉遺毒的桎楛,世家大族皆腐朽奢靡,弄虛詭謀有餘而務實進取不足,不像北朝漢人注入了胡人尚武務實的新血,鬥誌昂揚,野心勃勃。

    李玄空眸光微動,隻見,靠近沿海的嶺南之地,一條藍色大蟒更仰天嘶鳴,鱗甲畢現,腹部隱隱有鼓包露出,隱隱有化龍的征兆。

    他知道,這條大蟒代表著宋閥的氣運。宋閥一統嶺南更收服南海派,已經算是地方藩鎮,再加之宋閥武力愈發強盛,雖然隱而不發,但依舊算是隱龍之一。

    正因為走在爭龍的道路上,李玄空才三國氣運激蕩之下看到這一幕,尋常爭龍的人是看不到的,唯有心靈修為高深,且感悟天人合一的高手才有機會看到。

    刹那間,李玄空拋開一切念頭,精神自然而然貫注靈台之間,任得光陰流轉,萬物變幻,總之不存一念,不作一想。

    渾渾沌沌,無外無內,無人無我,沒有空間,沒有時間。

    盡去諸般相。

    靈神不斷提升,眾念化作一念,一念化作無念,虛虛靈靈,空而不空。肉身的感覺雖然還存在,但似乎與他沒有半點關係。

    時間似若停頓,沒有前一刹那,也沒有後一刹那

    隨即,他默默感察自身,李玄空隻覺精氣神愈發混潤圓滿,清明通靈,顯是剛剛先天靈光感受人道氣運洗煉而受益匪淺。

    ······

    “師傅,師傅!”

    宮牆久未修繕,牆皮都脫落,水渠淤積的池塘死水沉沉,枯黃的荷葉浮在上麵,花園中,雜草叢生,密密麻麻。

    周圍,寂靜無聲,偶有風聲呼嘯,卻是淒清幽森,猶如鬼魅哀嚎。

    一道悲傷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宮殿內,哭聲一片,陰葵派祝玉妍,陸令萱,胡綺韻,婁昭君,聞彩婷等核心幾人在此聚集。

    床榻之上,曾經威震黑白兩道的陰葵派宗主婁昭君已經陷入彌留之際,漆黑如墨的長發變得花白,光彩照人的麵孔也浮現出幾絲皺紋。

    此時的她麵如金紙,氣若遊絲。

    但是,在場之中,除了祝玉妍跪在床前,眼含淚水之外,其餘人莫不是心思各異。

    “你們先出去,我跟玉妍說幾句話。”倏然間,婁昭君睜開眸子,掃視周遭,內心蔚然一歎。

    “遵令!”盡管其他人心思各異,但隻要婁昭君還活著,她就是陰葵派的宗主,明麵上的命令,她們還是要遵從的。

    等到她們離開宮殿,婁昭君才把目光放到祝玉妍身上,“徒兒,苦了你了。”

    “師傅,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祝玉妍淚眼朦朧,妝都哭花了,此時的她再無之前的清冷孤傲,像是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失了依靠。

    “玉妍,別哭,我早就預料到這一天了。”

    “接下來,你要牢牢記住我的話。”

    “北齊不能待了,你帶著你手下的人去南陳,潛伏下來,韜光養晦,陰葵派以後就靠你了、可惜,你沒把石之軒拿下來,否則你現在已經是天魔第十八層了。”說著,婁昭君眉宇間浮現出遺憾之色。

    “師傅,是徒兒沒用,我一定會殺了石之軒那個負心漢!”說此話時,祝玉妍眸光冰冷,蘊含著無窮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