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們對驪山妖族並不熟悉，到哪裏找這個金王孫呢？”

    祝英姿雖覺明欽所言大有道理，卻頗感躊躕。這兩天酈奇會安排她和祝焱見麵，隻怕也不會允許她們姐妹離開郡君府。

    “驪山聖母是驪山妖聖，能請她出麵保媒，金王孫必是驪山妖族的顯赫人物。我想這個金王孫應該不難打聽。但是酈家滿門貴顯，今非昔比，就怕金王孫早知酈姬入宮之事，龍皇已是天下共主，氣焰正盛，金王孫選擇隱忍不發也是聰明之舉。好在驪山離此不遠，最多兩三日便可趕回。我想到驪山一趟，查明此事。看看驪山聖母和金王孫到底是何態度。”

    明欽有鳳凰金翅，瞬息千裏，比起仙家騰雲駕霧也毫不遜色，如今禦家找來的幫手不肯露麵，祝英姿一旦和祝焱見麵，酈奇必不會容許她長久拖延下去，如若驪山聖母和金王孫肯出麵揭穿舊事，定然可以讓驪家母子陣腳大亂，無暇追查刑天頭顱之事。

    “墨公子修為高強，智計過人，有你出麵，我甚是放心。你去一趟也好，不過凡事不必過於勉強，如若驪山聖母和金王孫不敢和酈家作對，咱們再想別的辦法便是。”

    祝英姿擔心明欽急於圖功，得罪了驪山聖母和金王孫，白白樹立兩個強敵，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好，我會盡力而為。”

    明欽也知此事並不易為，虞嫵和祝家姐妹總算是他在這個界域結識的朋友，感情上自然傾向於她們。祝家姐妹如今孤立無援，禦家的高手遲遲不到，她們又被酈奇識破身份，寸步難行。若不幫她們一把，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事不宜遲，我這就去驪山。你們等我的消息。”

    明欽辭別了三女，趁著夜色離開郡君府，他有神飛之術，若是乘風禦雲的話想跟蹤他可是十分困難。

    郡君府遭到飛龍衛的搜查，幾個重要刺客仍然在逃，酈奇為了保護百裏夫人，同時監視祝家姐妹，加強了府中的守衛。

    神飛術是羽族的天賦，可謂是得天獨厚。修行者有輕身術、提縱術，甚至氣吸風雲、騰雲駕霧，這和羽族法門不同，卻也足以一較長短。羽族飛速最快的要數金翅大鵬，乃鳳凰和鯤魚之子，兼具鱗、羽兩族的優長。莊子說羽族飛翔之法，風之積也不厚，則負大翼也無力。羽族的飛翔能力和羽翅的大小頗有關聯，所謂‘燕雀安知鴻鵠’之誌，鴻鵠為鳳育九雛之一，也以擅飛著稱。

    但是天地開辟，輕清上浮者為天，重濁下凝者為地，身體太過滯重，也會影響飛翔能力，所以雞鴨雖有羽翅，卻不能高飛。

    鯤魚是鱗族最大的魚類，據說長達幾千裏。是帝江之子，帝俊之孫。

    金翅大鵬以巨鯤為父、鳳凰為母，故而能兼得羽、鱗兩族的優點，青出於藍。

    仙家騰雲之法則要數孫悟空的筋鬥雲，一個筋鬥十萬八千裏，孫悟空能大鬧天宮，讓漫天神官束手無策，跟他的筋鬥雲有很大關係，孫悟空也以此自負，若非中了如來的狡計，落到他手裏打賭，被如來覆手壓到五指山下。天庭縱有百萬雄兵恐怕也擒他不住。皆因孫悟空筋鬥雲天下無雙，若要逃逸的話很少有神官能夠追及。

    孫悟空在獅駝國和金翅大鵬交手，便脫身不得。而如來佛派出十八羅漢也降伏不住大鵬雕，竟被他衝上靈山，可見他的神飛術遠在諸天神佛之上。

    明欽的鳳凰金翅是鳳族血脈幻化，雖不如金翅大鵬勁疾，也遠勝尋常凡鳥。但他使用金翅必會驚動府中護衛，並非明智之舉。

    明欽使用光影化身出了郡君府，打算偏僻無人之處再幻化鳳凰金翅趕往驪山。

    哪知剛從後門溜出，忽然一道明光當頭射下，幾乎讓他無所遁形。明欽大感駭異，連忙閃身避開，現了真身。

    暗巷中走出一個相貌俊俏的錦衣公子，笑吟吟地望著他，“你這是要到哪裏去？”

    明欽認得是蕭菖蘭，頗感詫異，想不到她真得找到郡君府來，“堂堂飛龍衛大小姐，深更半夜躲在這裏做什麽？”

    “我答應過小姑姑，不能讓你在神京出事，自然要監視你的一舉一動。”

    蕭菖蘭輕哼一聲，搖了搖手中的鼉龍珠，這珠子又叫神明眼，俗話說‘舉頭三尺有神明’，這鼉龍珠便如虛懸在明欽頭頂，他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蕭菖蘭的眼睛。

    鼉龍珠有非同尋常的透視力，堪比天庭的千裏眼，和佛家的法眼。經由鼉龍珠照視過之後，身上如同有了標識，一切言行都逃不到鼉龍珠的窺視。

    “這玩意好生邪門。”

    明欽心頭微凜，後世的形影珠他也見識過，但形影珠隻能安置在特定的位置，就好像一片鏡子，隻有出現在鏡子跟前，才會浮現出影跡。

    當然，隻要有足夠多的形影珠，一樣可以讓人無所遁形。鼉龍珠則不同，猶如附骨之疽，如影隨形，一旦在鼉龍珠中留下形跡，便無法擺脫蕭菖蘭的監視。

    其實三界廣大，五仙五蟲族類無數，很難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俗話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冥冥中有鬼神，陽間則有五蟲普遍存地，譬如窗外枝頭的鳥雀，地底牆洞的蟻蟲，隻是世間物類習性不同，大多不相關涉，是以能相安無事，但若有生存競爭，往往是你死我活，殺戮至慘。

    明欽想不到鼉龍珠如此厲害，簡直如芒刺在背。

    “你一個姑娘家，整天窺視我一個大老爺們，不覺得難為情嗎？”

    蕭菖蘭俏臉一紅，這鼉龍珠雖然效有強大，也有一定限製。如若被監視者到了千裏之外，鼉龍珠的目力便會減弱至無，時間一長，標識也會自動清除。

    是以蕭菖蘭才守在郡君府外麵，不敢離明欽太遠。

    “所以我要提醒你，不要做出什麽不知羞恥之事。”

    蕭菖蘭振振有辭，鼉龍珠雖是利器，因為數量極少，蕭青玄通常隻用來監視至關緊之人，這次蕭菖蘭自告奮勇，要追查刺客之事。蕭青玄疼愛女兒，不忍拂她之意。蕭菖蘭才從蕭青玄那裏討來一顆鼉龍珠。

    蕭菖蘭早知鼉龍珠神明照視，能讓人無所遁形。但明欽畢竟不是飛龍衛的犯人，而且男女有別，如若明欽歇息的時候赤身露體，她看著難免尷尬。

    明欽大感無語，蕭菖蘭是蕭青衿的侄女，他還真不能把她怎麽樣，但任由她監視下去，明欽的行蹤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姑娘，你監視我有什麽用，你姑姑也真是無聊。天色不早了，你還是早點回去吧，難不成我要和人動手，你還能保護我不成？”

    明欽不知鼉龍珠的效力會隨著距離增加而減弱，如若他不離開郡君府，難道蕭菖蘭要一直守下去不成。

    “如果我沒料錯，你是想去驪山找尋金王孫吧。”

    鼉龍珠妙用甚多，可以想像形影珠一樣監視一定範圍之內的人物活動，也可以單獨監視某個人。蕭菖蘭在城南客棧用的就是前種方法，現在監視明欽用的則是後一種方法。

    監視某一人的好處是能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巨細無遺。缺點是無法觀察到他周邊的人和事物。但鼉龍珠的照視不受房屋隔阻，而且能聽到明欽和別人的談話。

    蕭菖蘭雖然無法從鼉龍珠中看到祝家姐妹和虞嫵，但聽明欽和她們的說話，也能大致猜出她們的身份來曆。

    明欽眉頭大皺，幸好他和祝家姐妹談論的是如何援引驪山聖母和金王孫對付百裏夫人母子，無一語涉及飛龍衛，否則蕭菖蘭恐怕不會幫他保守秘密。

    “是又怎麽樣？難道你也想去酈山尋找金王孫？”

    明欽心頭微動，天魔宗早在祖龍登基之初便投效龍族，為祖龍收買刺殺六國能臣，不遺餘力，立下汗馬功勞。但是祖龍掃平六國之後，相繼設立東城、西社，有意疏遠蕭青玄和天魔宗，削奪他的權力。

    飛龍衛和東城、西社爭權奪利，也是祖龍樂於見到的。

    前次蕭長鏑假借皇命斬殺郡君府家奴黎三，無疑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酈家母子臉上。而酈姬、酈奇又無法糾纏此事，讓蕭長鏑為黎三償命，算是吃了個啞巴虧。

    但是酈家姐弟深受龍皇親幸，炙手可熱，肯定不會咽下這口氣。

    其實酈姬嫁過人的事對於飛龍衛並非什麽機密，但蕭青玄無憑無據不可能在龍皇麵前吐露此事，況且君威難測，誰知道龍皇知道之後會不會降罪酈家。

    飛龍衛和東城、西社三足鼎立，如若飛龍衛和東城拚個你死我活，必然是西社漁翁得利，這也是蕭青玄不願看到的。

    “你知道驪山怎麽走嗎？金王孫又在何處？”

    蕭菖蘭輕聲嗤笑，事實上飛龍衛早就在暗中尋找金王孫，蕭青玄雖不願對酈家發難，隨著酈姬姐弟恩寵日盛，祖龍對飛龍衛的嫌忌也越來越深，現在隻是命酈奇節製飛龍衛，誰知將來會不會直接裁撤，或者並入東城。

    蕭青玄一直希望將金王孫攥在手心，也好讓酈家姐弟有所顧忌。但酈姬入宮之後沒多久，金王孫便失去蹤跡，驪山聖母自然更沒有必要強出頭了。

    飛龍衛偵騎遍布天下，自然消息靈通。明欽和祝家姐妹也猜到金王孫和驪山聖母可能早知酈姬入宮之事，卻不知金王孫已經失蹤多年。

    但是百裏夫人並不敢掉以輕心，尤其驪山聖母神通廣大，金王孫則是毛族妖王的後人，在驪山勢力頗廣。

    四靈諸侯本是天皇帝俊分封，一是為了拱衛神庭，防止諸神犯上作亂。二是為了開枝散葉，使帝俊皇族遍布三界。

    但是四靈學得神族道術之後，進益極快。諸侯雖是神族血遺。世卿則多為四靈土民。

    一俟禮崩樂壞，四靈世卿紛紛取代神族諸侯，麋鹿王放逐麒麟王，毛族之國則一分為三，天祿、辟邪、符拔各自稱王，到了戰國之世，帝俊分封的諸侯隻剩下一個巨鯤國。

    巨鯤國雖為戰國七雄之一，實是邊陲小國，難以展布。但是事在人為，樂上將傳為帝江複生，率領諸侯聯軍連下麋鹿國七十餘城，若非巨鯤王猝死，新王和樂上將不和，削奪他的兵權。樂上將攻占麋鹿國全境，加以時日，必會成為龍族勁敵。

    這個金王孫便是毛王之後，也有神王帝俊的血統。是以金家在妖族頗有聲望，否則驪山聖母也不會為金王孫說媒。

    酈姬嫁與金王孫，也算飛上枝頭變鳳凰，但是百裏夫人不以為足，居然將他送入皇宮，這份膽識確非常人可及。

    後世靈犀佩、天羅鏡之類的法寶非常流行，裏麵皆暗藏靈圖，給修行者提供了很大方便，靈圖在手，省卻問路之勞，堪稱是雲遊天下的利器。

    龍族時代卻無此便利，祖龍掃滅六國，統一天下之後，頒定《山海經》，記錄海外和山川的地理物產，可惜頗為簡略。若無極目千裏的能力，很難找到記載中的位置。

    明欽也隻知道驪山離神京不遠，具體在什麽地方，他沒有去過，自然不甚了然。不過驪山是女媧道場，天下聞名，應該不難打聽。至於金王孫的住處則有些麻煩，隻有到了驪山再慢慢打聽。

    “我看驪山你就不必去了，因為金王孫早就不在驪山居住了。”

    金王孫這樣一位關鍵人物，想找他的人不少。蕭青玄把將他攥進手心，借以要脅酈家母子。酈奇執掌東城之後，早就想將金王孫除去，以絕後患。金王孫也算見機的早，可能是找一隱秘的處所躲起來了。

    “金王孫不在驪山？”

    飛龍衛偵騎廣大，消息靈通，如果蕭菖蘭所言屬實，卻也不必懷疑。但是這樣一來，又失去一個頂好的幫手，想扳倒酈家，搭救祝焱更加困難。

    “莫非金王孫在你們飛龍衛手中？”

    明欽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這種可能。飛龍衛和東城嫌隙已深，恐怕沒有蕭青玄更想拿住酈家的把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