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多謝姑娘關心，不過我有要緊之事，羅刹海市是非去不可。你隻須帶我過去，我不會為難你的。”

    摩吟是摩睺羅伽，有潛行之法，摩睺羅伽是地行龍，多含有毒素，苦海之水雖有劇毒，摩睺羅伽自有規避之法。明欽有神飛之術，前往羅刹海市自無問題。況且龍為鱗蟲之長，不同於鼉、鱷、麒麟，始終未能擺脫水居的習性。摩睺羅伽號為地行龍，和龍族多少有些淵源，故而能在海上來去自如。

    摩吟雖答應帶明欽前往羅刹海市，她不想受製於人，一再勸明欽打消念頭。

    “莫非……你是蜃樓城的人？”

    摩吟甚是機敏，他看明欽不像天界五族之人，又執意到羅刹海市去，不難聯想到蜃樓城的西方教。

    “姑娘，知道太多對你並沒有好處。天色不早了，姑娘如若不方便帶路的話，我隻好另請高明了。”

    明欽淡然一笑，話中透著威懾的意味。他始終用騶牙鞭縛住摩吟，就算她在海中潛行，也休想逃脫。

    摩吟心頭一凜，雖然擔心明欽不會信守然諾，但羅刹海市也並非神秘之所，明欽找別人打聽一樣可以找得到，不過多些周折罷了。摩吟心知再表露推脫之意，必會被明欽放棄，說不定立時便要屍沉海底。

    “我也是好意相勸。既然公子不領情，就當我沒說。”

    羅刹海市是天界名城，西方教、修羅教、夜叉教三大教派的聖地。應該不算難找，隻是明欽頭一次去，苦海茫茫，很容易迷路。

    天地初分，輕清之氣上浮，重濁之氣下凝。世間物類大多生活在大海、平陸和山地，天界和陰界都是很難企及的地域。

    據說人有三魂七魄，三魂為胎光、爽靈、幽精，肉身死亡之後，一歸天界，一入幽靈，一魂徘徊於塚墓。這可能隻是一種折中的說法，關於靈魂的歸宿，不同的道派有不同的說法，就連靈魂的有無也在疑似之間。

    皆因人類肉眼凡胎，難以周知世間事類，‘井蛙不可語海，夏蟲不可語冰’，這也是無可如何之事。

    其實靈魂並非天生之物，也不是人人都有。五仙、五蟲佛家稱之謂含識之類，但含識並不等於有靈魂。一般認為，靈魂在肉身死亡後還能獨立存在。羽、毛、鱗、介皆以肉身稱強，靈智較低，隻有少數神獸靈智頗高，諸如麒麟、鳳凰、玄武、貔貅、白澤、獬豸、騶虞，連素以智能著稱的人族都對他們的神異之處津津樂道。

    但是神獸是神族和四靈雜合而生，為數甚少，也不可能改變四靈的風氣和命運。天界和陰界的開拓其實也是煉氣法門大行其道之後的事。煉氣法門注重神魂修煉，雖然後世靈魂進入地府轉輪，在世人心中，地府是陰森可怖之地，掩耳厭聞。與之相反，天界則被奉為清淨樂土，是世人深切向往的地方。

    道家修煉之法曠日持久，煉氣到元神境界，往往需要數次奪舍，盡管奪舍能延續自身的記憶和功力，必然會有所折耗，如果尋覓到的肉身不甚相合，則更加麻煩。上洞八仙中的鐵拐李，得太上老君點化，原本風神俊朗，因為肉身被毀，寄宿到一個瘸腿乞丐身上，也隻得安之若素。這也是因為適用的肉身不易找尋的緣故。

    煉體法門雖有肉身飛升之術，成功之人甚是寡少。軒轅黃帝飛升天界，但他也是轉益多師，道術精深，並非專恃服食之法。

    西方教、修羅教、夜叉教皆在天界建立聖境，隻要信仰其說，便可往生彼界。禪宗明心見性，立地成佛，淨土宗單念佛號，便可往生。修羅教、夜叉教效仿的也是淨土宗的微末伎倆，教義並無高深玄妙之處，相率趨於苟簡，這卻迎合了一輩好逸惡勞、愚夫愚婦的心理，是以信徒雲集景從，極一時之盛。

    舊說天有九重，這也是凡人識力有限，不能窺知宇宙的全貌。在宇宙空間中，並無四方上下，隻有距離遠近。所謂三十六天，隻是和地曜距離不同罷了。

    佛家舊說，隻有二十八天，卻頗能道出諸天環境的異同。道家擴充至三十六天，二十八之外，又有四梵天、三清天和大羅天。叫法已不如佛家切實。

    這也可見天界經過西方教一番苦心經營，神族則雄踞地界，將天界視作化外之地。若非龍族攻伐神庭，使得神族子裔無處安身，也不會渡越銀河，逃往天界。

    神族來到天界之時，西方教已經衰落，修羅教和夜叉教分庭相抗，皆有獨霸天界的野心。

    神族聯合羽族和西方教，終能壓伏修羅、夜叉兩族，開疆拓土，四梵天、三清天便是神族增設的天域。

    羅刹海市是修羅教和夜叉教的聖城，羅刹雖是修羅和夜叉的後裔，但它疆域廣大，野蠻好鬥，也是天界一大強族，和修羅、夜叉鼎足而三。

    摩吟是地行龍一族，雖然對水的依賴沒那麽嚴重，卻也水性頗好。

    兩人俱是修行高手，瞬息千裏，約摸行了半個時辰，明欽忽然看見一片洲島，不覺精神一振。

    佛家雖說有二十八天、三十三天，道家擴充至三十六天，實際天域之廣大遠非地曜可比。天界一直是地廣人稀，大半人丁都居住在欲界六天。

    佛家又有六道之說，有三善道，三惡道，前者為天、人、修羅，後者為地***生、惡鬼。仍是一一對應。

    欲界六天也可照應六道，惡鬼指的便是夜叉。惡道也就是幾個生計艱難的天域。

    “前麵就是羅刹海市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摩吟朝遠處的洲島指了指，明欽居高下視，目力極好，看得出這片洲島麵積頗廣，比起蜃樓城不可同日而語。

    欲界六天，佛道兩家叫法大不相同，當初明欽和沈修能一家乘坐魚龍舞飛升仙界，那個年月距離龍族時代自是渺茫無期，難以計算。離他居住的凡間也有數百年光景。

    神族流徙天界之後，仍然經常遭到地界強族的威脅，前有龍族，後有人族，即便妖族，如七聖之流，也有孫悟空大鬧天宮，使得玉皇大帝顏麵掃地。

    神族的情況非常複雜，逢蒙父子得位不正，徒以太上老君、西王母鼎力支持，西天如來也和天庭關係密切，主張保持現狀，是以才能相安無事，縱然有孫悟空這樣的妖聖作亂，也難以撼動玉帝的地位。

    不過天庭雖為神道統治，卻非玉帝大權獨攬，原本上下四方有六禦，東方青華大帝，南方長生大帝，北方紫微大帝，西方勾陳大帝，下方後土皇地祇。玉帝雖是天界之主，也隻是六禦之一。

    隨著玉帝地位穩固，將六禦削為四禦，去掉玉帝和青華大帝，又叫作四輔。

    按照五德始終之說，青華大帝可說是玉帝的儲+君，最有繼位資格，摘出來也說得過去。

    可是青華大帝便是陽朱陽子居，帝俊之孫，楊戩之兄，東王公的養子，太上老君及門弟子。也是玉帝的外甥。

    他雖有如此顯赫的地位，因為是前朝皇孫，深中玉帝忌諱，當初玉帝迫小金烏禪位，將親妹壓在桃山之下，又要捉拿楊朱、楊戩兄弟。多虧東王公和太上老君出麵回護，才讓玉帝有所顧忌。之後楊戩投入元始天尊門下，楊朱則被太上老君收為弟子。

    楊戩在封神大戰中立下赫赫戰功，肉身成聖，堪稱天庭第一戰將。但是玉帝對帝俊一脈的人猜忌很深。楊戩的本領在後輩弟子中無人能及，遠勝李天王父子，卻隻能率領三千草頭兵駐紮灌江口。沒有玉帝詔旨不得帶兵上南天門，美其名曰聽調不聽宣，實際就是不允許他上天。

    楊朱為中夏諸子之一，和墨翟齊名，號為顯學。後來繼承東王公的爵位，成為青華大帝。西行路上，首屈一指的妖怪九靈元聖便是他的坐騎。

    九靈元聖乃是九頭獅子，妖族中的天族。論起血脈要比妖族七聖尊貴的多。妖族七聖除了孫悟空之外，都是天人大戰，大羿誅殺六大妖神之後，才成為妖族魁首的，其實是大舜放逐到四夷的人族四凶，並無妖族血統。

    妖族正傳則是四靈天族，羽族有九頭鳥，毛族有九尾狐、九頭獅，鱗族有九頭虺，介族有九尾龜。

    六大妖神中的九嬰和萬聖龍王的女婿九頭蟲便是九頭虺一族。

    九靈元聖的神通遠在孫悟空之上，也非青牛兕仗著太上老君的金剛琢顯威。恐怕隻有金翅大鵬鳥有資格一戰。

    而九靈元聖卻甘當楊朱的坐騎，可見此人必有非常手段。楊朱道號太乙救苦天尊，堪比佛家的觀世音菩薩。

    帝俊一派還有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便是女戰神九天玄女。九天玄女鎮守銀河，擊敗祖龍百萬大軍，一戰成名。之後又相助軒轅黃帝大敗龍族後裔蚩尤，又傳授宋公明天書，讓他替天行道。可說是三界最為顯赫的幾位女神之一。

    還有一位則是月宮嫦娥。嫦娥是帝俊十二月女之一，大羿的妻子。天人大戰之後，帝堯封大羿為東君，嫦娥為雲中君，夫妻鎮守天界。

    可惜大羿被逢蒙所害，嫦娥被遷往月宮，俗傳豬八戒醉酒調戲嫦娥，被貶入凡間。隻怕也是子虛烏有之事。

    這幾個人皆屬帝俊一係，雖然關係疏遠，得不到重用，但仍有相當的影響力。玉帝處處防忌，也不是毫無來由。

    逢蒙本來就是曹操、司馬懿一流人物，欺師滅祖，性質更加惡劣。玉帝的才略武功遜於逢蒙，雄猜多疑卻不讓其父，自然開創不出什麽聖者氣象。

    玉帝信用的不過是一些三流以下人物，李靖在封神大戰中長期留守西歧，無赫赫之功，為人又刻薄寡恩，為求避禍自保，忍見小兒哪吒割肉還骨，真天下忍人。後來哪吒要殺他報仇，無一毫父子之情，也是他咎由自取。父不父，子不子，這種人倫慘劇豈非李靖一手釀成？

    不過他三個兒子皆是闡教翹楚，本身也是闡教門人，且蒙燃燈道人賜琉璃塔，淵源匪淺。戰後為肉身七聖之一，位居五大天王之首，兵馬大元帥。

    但李靖用兵，和開唐李衛公不可同日而語。統率十萬天兵都抓花果山一個區區妖猴。

    孫悟空雖號稱齊天大聖，和牛魔王等人結義。實質仍是各自為戰，除了手下的妖魔洞主，並無什麽顯赫人物助戰。充其量不過是些盜匪，十萬天兵布下天羅地網居然抓不住一個山大王，可說是無能透頂。

    可驚的是李天王敗陣玉帝竟然沒有絲毫處分，觀音菩薩保舉二郎神抓獲孫悟空，也沒有加官晉爵，如此賞罰不明，如何能夠服眾？

    李天王還縱容義女地湧夫人在無底洞為妖，傷生害命，他本就教子無方，出現這種情況毫不足怪。事發之後，李天王又大義滅親，將地湧夫人擒入寶塔，這也是他的一慣伎倆。可見此人的心性倒是前後如一，半點未改。

    至於四大天師可說是玉帝的內閣、軍機處，四大天師在道教地位極高，又是太上老君的徒弟。雖然位極人臣，不過備員而已。

    神族遷往天界之後，往日聲光已是一去不返。終帝俊之世，始終沒能收複地界，固然是‘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有苟且偷安的因素。不管帝俊還是神族也都暮氣已深，地界則有龍族、妖族、人族先後代興，甚至渡過銀河，逼迫神族不斷遷徙，雖然在這個過程中，進一步開發了天界，恢拓出三十六天的廣大界域。神族危急之時，離亡族滅種也隻差一線。

    天人大戰之後，神族、龍族、妖族皆衰疲不振，大羿蒙難，堯老舜死，禹傳子家天下，人族也無力再經營天界。

    逢蒙父子勾結西王母，重開天庭，建立起新的神道統治，登上三界至尊的寶座。

    西王母和太上老君本就在四象天尊之列，帝俊退位，東王公淡薄名利，當初皇天被貶逐，本該由東王公繼位，東王公避位讓王，才有帝俊和刑天爭奪神王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