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7章 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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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欽愣了一下,才省起顧盼說的是蜃樓王,海暴是蜃樓王的遺腹子,這一節知道的人不多。海暴為蜃龍會出生入死,頗得蜃龍王信任,他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認賊作父。

    蜃龍王對海暴固然暗懷戒心,海暴對他何嚐不是陽奉陰違,一心想取而代之。

    “你想說什麽?”

    明欽不知顧盼為何忽然說起這段舊事,顧盼是蜃龍王的寵妾,地位和武秀珠相仿佛,明欽對她自然談不上什麽信任。

    “蜃龍與你有殺父之仇,難道你不想報仇嗎?”

    顧盼原是青+樓花魁,蜃樓王財雄勢大,對她頗為照顧,雖然兩人年歲相差甚多,顧盼對他卻有知己之感。蜃龍本是蜃樓王的弟子,陰謀弑師,顧盼是敢怒不敢言,但和蜃龍也是貌合神離。

    顧盼並不知道海暴是蜃樓王的遺腹子,上次武司晨說出這段秘辛,也讓她看到了希望。

    蜃龍王多疑雄猜,手段殘暴,顧盼在他身邊看似風光無限,實際也是臨深履薄,戰戰兢兢。

    “龍王是我的父親,我不知道什麽蜃樓王,希望你能明白。”

    明欽不願和顧盼多說,不敢她是舊情難忘,也是假意試探,明欽都不會向她吐露真實意願。這樣對顧盼也好,她一個柔弱女子,不通術法,想要對付蜃龍無異於以卵擊石,何必讓她枉送性命。

    顧盼苦笑道:“我知道海少信不過我,你若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妾一定竭盡所能。”

    “今天的話我可以當作沒聽見,你好自為知。”

    明欽遊曆多年,人情世故也知道不少。自然不會輕易相信顧盼。

    “為何要當作沒聽見?你可以把我交給蜃龍,再立一功。事實俱在,逃避是沒有用的。”

    顧盼直言不諱,倒讓明欽刮目相看。

    明欽畢竟不是海暴,有些事不在自己身上,沒有切膚之痛。擱誰遇到這樣的事,恐怕都會難以抉擇。

    蜃龍雖有諸般不是,畢竟是海暴的養父。養育之恩不亞於生身之德,即便蜃龍王居心叵測,他也確實將海暴養育成+人,並且傳授道術。

    蜃龍王固然不是好人,多行不義必自斃,他早晚會惡貫滿盈,但卻不應該由海暴來動手。

    當然這隻是明欽的想法,海暴的心性和蜃龍王極為相近,即便沒有殺父之仇,欺師滅祖的事他也做得出來。

    明欽把蕭菖蘭交給顧盼,卻沒有離開止水宮。他轉了個彎,神魂收攝,幻化成一道光影,躲到洛玄音窗戶外麵偷聽。

    洛玄音和衛振衣闊別多年,此番再見恍若隔世。

    武司晨將衛振衣送進房間便退了出去,掩好房門。

    “誠哥——”

    “玄音——”

    這真是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相對無言,惟有淚千行。

    衛振衣到底是金烏教代教主,雖然修為平平,卻心誌堅定。

    “玄音,你可知道蜃龍為何讓我來見你?”

    “為什麽?”

    洛玄音口唇微顫,想到自己已經琵琶別抱,衛振衣則娶了自己妹妹,縱使相逢,卻無緣聚首,隻能黯然神傷。

    衛振衣道:“因為這些年他一直在惦記著一樣東西。他知道這個秘密你是不會告訴旁人的。”

    洛玄音微微沉默,“你說的是佛國寶藏?”

    衛振衣點頭道:“嶽母臨死前留下了佛國寶藏的線索,這筆寶藏價值連城,不能讓其湮沒無聞,是時候取出來做件大事了。”

    “玄音,你也知道我如今是金烏教的總護法,羅刹朝廷倒行逆施,慘無人道,本教替天行道,誓要掃清寰宇,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讓黎民百姓安居樂業。介時蜃龍會這種惡勢力自然要連根拔除,還你自繇。”

    “你也想要佛國寶藏?”

    洛玄音微感失望,在她的印象中樓誠是一個謙謙君子,眼前這個人可說是誌向遠大,也可說是野心勃勃,相貌雖似,卻讓她有陌生的感覺。

    衛振衣臉容微僵,強笑道:“我隻是覺得佛家以慈悲為懷,既有這筆寶藏,便應該讓它造福蒼生。你如果當成你們洛家的私產,不肯向他人吐露,我也絕不勉強。”

    洛玄音質問道:“你可知道是何人劫掠了洛園,害得我家破人亡?”

    衛振衣臉色微變,“玄音,你有所不知,嶽父生前早就加入了本教,他能成為一方巨富,全賴本教暗中扶植,怎知他暴富之後翻臉無情,出賣教中兄弟,這才遭到教主的懲戒。”

    “這種鬼話你也相信?”

    洛玄音心中怒極,忍不住咳了幾聲,麵頰升起一抹潮紅,大聲道:“樓誠,虧你是飽學之士,居然相信這等妖言妄語。洛園的家業是我父祖夙興夜寐積讚下來的,與他金烏教有何關係?我爹錯就錯在不該聽信金烏教的鬼話,支助他們財帛糧食,哪知這些惡賊狼子野心,毀我家業,害我父兄。你讓我取出佛國寶藏助他們成事,簡直是癡心妄想。”

    衛振衣甚是尷尬,沉吟道:“當年之事,我也在設法調查。你我都不能聽信一麵之辭,相信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洛玄音冷笑道:“我爹已經死了,現在死無對證,自然由得你們信口雌黃。你說他是金烏教徒也好,說我們洛園是金烏教的產業也罷,比目玉我已經給了詠言,娘留給我的僅此而已,我不知道什麽佛國寶藏,希望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我。”

    衛振衣慨歎道:“玄音,這些年我的確虧欠你很多。等到本教推翻羅刹朝廷,我一定會補償你的。”

    “你無須補償我。好好對付詠言,不要再傷害她。”

    洛玄音擺了擺手,起身往內室行去。

    “玄音——”

    衛振衣低喚了一聲,見她終究沒有回頭的意思,頹然一歎,轉身出門而去。

    聽到關門的聲音,洛玄音嬌軀一震,晶瑩的淚水奪眶而出。

    “既然放不下,又何必折磨自己。可別哭壞了身子。”

    溫柔的話音在耳邊響起,洛玄音回頭一看,明欽不知何時站在身後。洛玄音抹了抹眼淚,幽幽道:“誰說我放不下。隻是沒想到,連他也變了。”

    明欽接口道:“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人總是會變的。”

    這麽多年洛玄音和蜃龍王虛與委蛇,將洛暉養大成+人,不論受多少委屈,始終懷揣希望,有朝一日,和樓誠破鏡重圓,今日一見,衛振衣心中隻有佛國寶藏和金烏教的千秋霸業,著實讓人寒心。

    希望幻滅,洛玄音不禁悲從中來,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涕零如雨。

    洛玄音伏在床榻上哭得天愁地慘,似乎要將多年悲怨一股腦發泄出來。

    忽然覺得一雙大手在身上遊弋,洛玄音坐直身子,一臉忿然,“你幹嘛?”

    她哭得如此傷心,明欽不去安慰也就罷了,居然趁機占她便宜,洛玄音越發難過,心說:在他眼中難道隻有我這具軀殼?

    明欽黠笑道:“你這是明知故問。春宵一刻值千金,何不做點快樂的事。”

    “你真是……討厭……”

    洛玄音低吟一聲,終究挨不過明欽死皮賴臉的糾纏,隨著身上衣物的減少,也不覺動了春+情,化悲愁為豔媚,主動迎合起來。

    童姣如那裏回不去,明欽正愁沒地方過夜,他和洛玄音廝鬧了半宿,就在她房中歇下,顧盼和蜃龍王離心離德,就算發現他在洛玄音這裏,也會幫她遮掩。

    其實洛玄音和衛振衣劃清界限也是一件好事,洛玄音對蜃龍王沒有多少感情,她的內心仍然被樓誠占據,如若她不對樓誠死心,明欽和她的感情就難以開花結果。

    明欽和洛玄音幾度纏綿,終於讓她暫且拋開衛振衣帶來的傷痛。

    直到有人敲門,兩人才驚悟過來。洛玄音連忙用繡被裹住雪白豐盈的胴體,顫聲道:“誰?”

    “夫人,是我。我可以進來嗎?”

    明欽聽出來的是顧盼,不知蕭菖蘭是不是跟她一道,他不在乎顧盼,在蕭菖蘭麵前還是要顧及一下自己的形象。

    “什麽事。我還沒有起床呢?”

    洛玄音可不敢放顧盼進來,她的床榻上淩亂不堪,實在無法見人。

    “沒什麽。大家都在找海少,我想問一下夫人,有沒有見過他。”

    顧盼知道明欽和洛玄音關係匪淺,她卻料不到明欽如此肆無忌憚,敢在洛玄音房中過夜。

    “我……沒,你到別處找找看。”

    洛玄音瞪了明欽一眼,她的身體被兩儀氣伐毛洗髓之後,變得極為敏感,對明欽沒有絲毫抵抗力。

    顧盼輕哦了一聲,轉身離開。

    洛玄音聽到腳步聲遠去,悄然鬆了口氣,紅著臉道:“你快走吧,別讓人看見。最近也不要到我這裏來。”

    明欽啞然失笑,“夫人,你這是吃幹抹淨,不認賬了。”

    “壞胚,我怎麽不知道你原來這麽壞,真是上了你的惡當。”

    洛玄音歎了口氣,明欽的身份確實讓她感到糾結,她做夢都未想到會和他發生這種親密關係。

    “小海,你是帶給我很多快樂,但我們是不可能的。你如果再這樣,咱們就不要來往了。”

    俗話說,‘長痛不如短痛’,洛玄音看似柔弱,實則是心性堅韌的女子,否則也不能堅持將洛暉養育成才。

    “你決定了?”

    明欽自然不想放棄洛玄音,但也知此事不能操之過急。洛玄音畢竟是蜃龍王的妻子,又有洛暉這麽大的兒子,不能不顧忌世俗眼光。

    “我們這麽做是不對的。”

    洛玄音柔腸百轉,她也弄不清楚對明欽到底是何種感情。隻是理智的認為不能再保持這種關係了。

    “我過段時間再來看你。”

    三教聯軍吃了敗仗,必不會善罷幹休,蜃龍王找他必有要事,明欽也不能耽擱太久。洛玄音是籠中鳥,倒不必擔心她飛走了。

    洛玄音聽到明欽推門而出,卻沒有回頭望一眼。眼眶不覺濕潤,這兩日她的眼淚似乎特別多,莫說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洛玄音閱曆不多,感情真純,嘴上說要保持距離,又豈是容易割舍的。

    明欽使用幻影術出了止水宮,想到童姣如被他綁了一夜,不知該如何憤怒。雲梭玉步是從天孫織法中脫化而出,明欽反其道而行之,綁縛童姣如用上了天孫織法,料想無人能夠破解。除非童姣如割斷靈蛇鞭,但此鞭是她的趁手兵刃,應該不會輕易損毀。

    “海少,龍王讓你去一趟。”

    明欽剛回到童姣如的住處,金蛟早已帶人在門外迎候,看到明欽大喜過望,連忙趨步相迎。

    “龍王找我可有什麽要緊事?”

    大敵當前,隻要蜃龍王不懷疑他的身份,應該不會把他怎麽樣。

    “我也不知。”

    蜃龍王和海暴乃是父子,蜃龍王不多說,金蛟自然也不敢多問。

    “海少回來了。”

    洛詠言在裏麵聽到明欽的聲音,開門迎了出來。

    “海少,你別急著走。昨晚我找你辦的事,你還沒有答應我呢?”

    洛詠言找明欽給童姣如解開綁索,明欽拒不答應。洛詠言也覺得很沒麵子,但是人家夫妻之間的事,她也隻能聽之任之。回來和洛綺一說,洛綺卻不以為然,但洛詠言是蜃龍會的貴客,自然不好責她辦事不利。若不弄壞靈蛇鞭,洛綺卻也解之不開,三人都在等著明欽回來。

    “你先回去告知龍王,就說我馬上過去。”

    明欽也知不能總綁著童姣如,現在已經安頓好蕭菖蘭,也該安撫一下童姣如,最好不要把關係鬧僵。

    洛詠言找明欽有事,金蛟自然不敢阻攔,躊躕道:“那我先回去向龍王複命。”

    “去吧。”

    明欽擺了擺手,跟著洛詠言進門,他剛剛站定,耳聽得一聲嬌叱,一道耀眼金光迎麵射來。

    明欽展動雲梭玉步,閃身避開。隻見攻擊他的乃是一根絲弦,攥在洛綺手中,洛綺妙解音律,區區一根絲弦,也能施展的出神入化,比起天孫織法似也不遑多讓。

    ‘絲不如竹,竹不如肉’,原因是漸近自然。音聲之道的妙處便在於自然而然,無一毫勉強,織技則為人工,含一份匠心在其中。